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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马帮
    跑马坪建在一个三面环山一面峡谷的陡崖边,崖下就是当初熊章捞我回来的那条大江。要不是桂兰姐和西若喇嘛说我身上的伤迫在眉睫,还有那个什么气海勾起了我的好奇,我还是很排斥离开村子的。想到这里,心下又是一阵不安。

    出村的路有三条,一条山路,蜿蜒崎岖,最陡的一段是将近70度的斜坡,需要绕过两座山梁再翻过一座雪峰,不过前两天下雨,山路泥泞难行;一条水路,从村子顺陡坡下到峡谷下面,顺着雅砻江划船往上游走个大半天,也能看到一条县里修的土路,还是因为下雨,江水暴涨,逆水行舟太耽误时间;还有一条相对缓和的路线,溜索跨越峡谷,然后翻过一个山头儿,也能到那段县道。去大寺,这也是最近的一条路线。

    桂兰姐和古咪化一早就来了,古咪化倒是和往常一样,背了个背篓,秀秀被她放在背篓里。桂兰姐就不一样了,一身盛装、满身的银饰怕是得有十几斤,尤其是那个造型夸张的银质头饰,四周一圈满是浮雕的蛇呀、蜘蛛蜈蚣之类的图案,正面还顶着好大一个月牙呢。腰间除了瓶瓶罐罐小布囊之外,还多了一条长鞭。鞭子是用牛皮搓的,顶端钉着金属片,柄端用银做成了适合手握的造型,还点缀了几颗绿松玛瑙之类的装饰,卷了几卷,挂在腰间一个活扣上,那长鞭的握柄,怕是也有说道。至于那天惊鸿一现的刀柄,原来是一对儿的,被她紧紧绑在了大腿两侧。只是这一身装扮放在桂兰姐这个五短身材的婆娘身上,怎么都觉得怪异,这是要下山干一票大的么?要不是我背包里那个碎屏进水的3GS破手机和那个同样凄惨的破笔记本电脑,我可能会怀疑我所处的到底是一个什么年代,好在桂兰姐手里也拿着个手机,让我从恍惚中回到了现实。

    “你背包里的东西全带上。”

    “哈?那堆破烂儿带着爪子嘛?莫非你看上那个打火机了?喜欢就送你喽嘛。”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我的口音开始有了些变化。

    “瓜娃子,带着就对喽嘛。”

    等我们到溜索的渡口边的时候,熊章和西若喇嘛已经在崖对面等我们了,桂兰姐扯过吊在钢索上的破竹筐,对我撇了撇嘴示意我上去。我战战兢兢的爬了进去,尽量把自己窝在竹筐里。苗人身型瘦小,这个筐子倒是放得下,我这个身材虽然现在瘦的皮包骨头,但是窝在里面依旧有些勉强。我这边刚把自己窝好,熊章在对面就开始拉扯,摇摇晃晃的很是怕人。我紧紧闭着眼睛不敢乱看,到对面的时候,还是西若喇嘛一把把我掏了出来。你这大喇嘛怎么总是乱摸我,龌哎?桂兰姐怎么也在这边,我回头看向身后,只有一条钢索的啊。

    熊章叼着烟卷牵了匹马,又推搡着把我让到马背上,四个人一匹马,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在林子里走。此去西天求取真经,为师有几句话要对你等嘱咐哎,怎么画风似乎又有点儿不对了

    翻山越岭的行了大半日,终于看到一条坑洼泥泞的土路,旁边稍显宽阔的空地上,还停了一台白色的丰田越野车。这荒山野岭还有车能进来?正疑惑着,却见西若喇嘛从布兜子里掏出了车钥匙,打开车门一头钻了进去,桂兰姐也很自然的坐进了副驾的位置,只是她那头饰太高,感觉像是镶在了里面。熊章扶我从马上下来,看我们都上了车,摆了摆手算作告辞,转身上了马,双腿使劲一夹便快速消失在了来时的山路里。

    “那个,我要开车喽。”西若启动车子,扭头对我们说了一句。

    桂兰姐迅速绑上安全带,吃力地抬起一只短粗的手臂,紧紧拉住窗边的把手。还没等我把安全带系好,西若喇嘛便一脚油门踹了下去,车身猛的往前一蹿,我C!要起飞了么!?车子就这么一蹦一跳的在山边的小路上疾驶。往窗外看去,除了悬崖,根本看不到车下面的路。可比溜索还刺激!这神棍的驾驶技术路子怎么这么狂野?谁准许他拿驾照的!?我吃力的让自己的身体尽量固定在座位上。我和桂兰姐被颠的根本没心思说话,他居然还抽出手来打开了音响土嗨土嗨的音乐随着刺激心脏还震耳欲聋的破鼓点儿和随着节奏一颠一簸的车身狂暴的在山间行了小半天儿,天色擦黑的时候,终于是把车停了下来。

    “老师,把火生起,肉在,呕~”桂兰姐话没说完就下车冲进了树林里

    “吃的在后备箱,我们晚上在这里休息,天亮些再走,不远喽。”说罢,西若喇嘛慢悠悠地下了车,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我紧了紧头上的那一大盘裹头布,拉着背包下了车。兜兜转转的绕了得有三座山的样子,车子停在山脚下一处溪流旁的石滩上。滩边有座小木屋,木屋前还有个用石头垒起来的篝火堆。我从木屋前捡了些劈好的木柴填了进去,找遍全身,居然只找到了那个zippo打火机丑了点儿,能用就好。西若喇嘛坐在我旁边的石台上,看着我手里的打火机,瞪大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惊的急忙把头扭了过去,红着脸嘟嘟囔囔的念起了经来。哼!怕了吧!

    等桂兰姐从林子里晃晃悠悠地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火烧得很旺,我坐在旁边点了袋烟,又在旁边架了个小锅,咕嘟咕嘟的煮着水。她从后备箱里拿了几个用塑料袋包着的,已经有点儿湿软了的苦荞馍馍和肉干。

    赶了一天的路,虽然一步都没走,却着实累的浑身疼,我草草吃了两口饼子就犯起了瞌睡。

    “去睡壳,今晚我守夜。”西若喇嘛一早还要开车,我又是个完全不盯事儿的白丁,桂兰姐揽了守夜的差事,我俩倒是也没矫情。

    我转身进了小木屋,里面有个用木架和竹子搭的小床,我把裹头的那一大盘头布整盘取了下来当枕头,又把角落里的一张硬的都已经支棱起来的牛皮扯过来盖在身上,然后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人声还有铜铃和马蹄的声音,应该是赶夜路的人过来休息吧,我没太在意,翻了翻身刚要睡去,却听到一声炸响和桂兰姐一声沉闷的怒吼:“滚!全都滚渠壳!”这一声怒吼打断了外面所有的声音,一阵沉静,紧接着四周由远到近地传来了阵阵“嘶嘶”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我刚要起身去看看外面的状况,后脖颈子突然一痒,然后一阵持续的,凉凉的触感顺着脖子划过,瞬间炸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想都别想,蛇。

    我用余光撇了一眼顺着脖子爬到我胸前盘起来的那条,居然是桂兰姐的那条小青蛇。吓了我一跳!心下反倒松了口气。

    我悄悄起身,把裹头布套好,又把小青蛇放到了头顶的布盘子上,蹑手蹑脚的靠近墙边,顺着木板间的缝隙看了出去。什么路子!?桂兰姐和西若喇嘛背对着小屋站着,周围爬满了从林子里冒出来的花花绿绿了蛇。桂兰姐手里握着鞭子,左手食指上还趴着一只黑黢黢油亮亮的大蝎子。西若手里也多了一根长棍。对面多了八九个人,十几匹马。手电、油灯、火把和篝火把这片石滩照的通明。那八九人一身破破烂烂的布衣装扮,为首对峙的那人一脸的卷毛络腮胡,还带了个破旧的皮制牛仔帽,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人。其余人背靠背地围成了个圈,警戒着注视着地上的蛇群。卧槽有枪?看着那几人竟然每人手里都有一条土枪。心想完了完了,要干起来了。我急忙转身收拾好背包,站在门边随时准备跟着他俩跑路。

    僵持了几分钟,为首的那个络腮胡子突然撂出一句:“熊桂兰,鲁荣!有本事你们时时刻刻护着山门,寸步不离!我们走!”

    什么路子!怂了?有本事别走啊!

    一群人小心翼翼的退出蛇圈,牵了马退去。桂兰姐和西若喇嘛却依然死死盯着那几人,直到在黑暗里,连马蹄声都已经消失了去,桂兰姐才使了手段,退去了越聚越多的蛇群。我走出木屋,小心地绕开脚下匆忙退走的几条蛇,一屁股坐在篝火边的石台上。两人也收了警惕,坐了过来。

    还没等我开口问,桂兰姐倒是惊讶的看了我一眼,说道:“长本事喽,除了我之外,小青不让任何人碰的,你居然把它放脑壳上喽。”

    这会儿紧张的气氛散了,我才注意到,那小青蛇垂了半个身子在我的脸前,又竖起脖子抬起头警惕的对着对着周围的蛇群吐着信子,似在发号施令的样子。

    “那些人是谁?怎么回事哦?”

    “马帮的。没一个好东西。杀人越货,非法走私,毒品买卖之类的事儿都让他们做尽了。还想探我大雪山一脉的通道,呸!”桂兰姐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大雪山?咱这不是大凉山么?他们来这里干什么?”我不解地问了一句,说实话,我对这里的地理位置完全没有概念,还是之前问及的时候,熊章才告诉我我们所处的位置,但也仅限于记住了名字而已。

    “大凉山本来就是大雪山的支脉,而大雪山一脉又是横断山脉的主脉之一,所谓巴蜀十万大山,咱们现在所处的就是最腹地。这里到处都是老林子,他们从金三角跨越国境一路穿过云南想借道这里,自然是为了避过一道道的稽查,做他们那些下三滥的勾当。”鲁荣喇嘛补了一句。

    还是不知道是哪儿,我皱了皱眉。说得这么详细,我却也依然没个概念。

    桂兰姐看了眼手机,还不到三点。依然没有信号,联系不到外面,于是和西若喇嘛商量了一下,决定马上动身。熄灭篝火准备上车的时候,我瞥到了桂兰姐一鞭子抽碎的一块大石。这婆娘可真虎

    在这种深山里开夜车,西若明显收敛了很多。桂兰姐歪着脑袋沉沉的睡了过去。顶了一天那么沉的帽子,也真够她受得。

    天色大亮的时候,车子绕过一片云海,行至一处山头儿,西若喇嘛指着远处的一片山谷示意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