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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026
    太子宫里热闹非凡, 前头正经办宴的地方, 大人物一个接一个开溜。

    公子嘉醉得像鸭子一样, 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悼公走了、丞相离开了、连公子宁也不见了!

    卫国几个说话管用的全不在, 留下的都是只会「喝喝喝!」、「对对对!」、「公子说得没有错!」的庸碌之人!

    这帮人分明是借太子之事, 躲避两国盟约之实!

    公子嘉边趴在桌上醒酒, 边脑补——卫太子不愧是这个腐朽国度中少见的聪明人!

    仅用了自己的一点污名, 就抵挡住了鲁国使团的第一波攻击!

    污名怕什么?事后再澄清就是了。

    真是四两拨千斤的好计谋啊!

    慕容野如果知道公子嘉因为这件事, 在心里把他们夸得跟朵花似的,可能会觉得心情挺复杂的。

    “砰!”一声,公子嘉心头烦躁, 双掌拍在桌上。

    丝竹的声音一顿,乐师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停下奏乐。

    歌舞也顿时停了。

    公子嘉扫了一圈,大着舌头说:“天色太晚啦, 本公子该回了……”

    终于要走了!卫国官员全松了一口气,赵奉常站起来说:“那臣派人送您回去?”

    公子嘉大笑两声,摇摇晃晃站起来, 搭住了鲁国武士的肩:“不必了, 赵大人还是去瞧瞧,贵国太子究竟怎么了。”

    “可别伤了身子,那是伤了卫国千秋之本呐,哈哈哈哈!”

    他意有所指, 赵奉常面露尴尬, 虚扶了他几步, 被公子嘉挣开手臂:“不必送了,不必了……”

    他边说着,边叫身旁的人扶着,摇摇晃晃出去了。

    赵奉常总算松了一口气,吩咐四下:“散了吧,都回家去吧。”

    “列位同僚今日都辛苦了。”赵奉常抬手作揖,袖子拭拭额角,大家经过他身边时纷纷行礼,他一一回了。

    这些陪客的官员们真可说是难兄难弟,顶头上司们一个接一个开溜,留下他们当炮灰面对公子嘉的阴阳怪气。

    最后一个年轻人走上前,朝赵奉常行一礼:“老师。”

    “蔡机啊。”赵奉常已经很累了,与他一起走出去:“你今日很安静啊。”

    蔡机是赵奉常的学生,因为赵奉常的面子才得以参加宫宴,是个客卿。

    他是个长着娃娃脸的胖少年,圆圆的身子和脸颊都十分讨喜,他说:“学生一直在观察公子嘉。”

    “哦?你看出什么?”赵奉常远远眺见公子嘉一下扑在肩轿上,伺候的人连忙将他扶起来,上了肩轿:“公子嘉咄咄逼人的气势你也看到了。”

    “解法,眼前危局你有何解法?”赵奉常问:“蔡机,往常你是老夫的三千门生中最聪慧的一个。”

    蔡机想了想:“那老师容学生再想几天。”

    “好,好,你有想法了来见我,现在就归家去吧。”赵奉常点头,转身随赵家人回去了。

    蔡机拱手,朝另一方向去了。

    .

    公子嘉躺在肩轿上,脸上带着醉意,眼中却一片清明,他在思索下一次怎么对悼公提及此事。

    亦或是直接……强行逼他们面对?

    来这里之前,三桓与鲁公订好计划,在两国边境假意演武,以此威胁卫国公室。

    但他人在卫国,若非万不得已,是不想起冲突的。

    下人抬着他走出了两条宫巷,公子嘉忽然出声:“停——”

    前面不远处的院子里,一个穿着大红舞裙的姑娘正和身边三五个伙伴说话,她巧笑倩兮,长得有些面熟。

    身边人提醒他:“那是刚才献舞的舞姬,我们已走到乐坊外了。”

    郑卫之女好颜色,今日几十个舞姬里就这个生得最好。

    公子嘉顿时心痒难耐,指着她:“让她来,伺候本公子。”

    小姑娘他有印象,舞跳得很好,滋味想来也不错。

    下人点头要去,公子嘉又出声:“等等。”

    “公子?”

    “算了,”公子嘉摇摇头,说:“还是说我请她,赏花,免得唐突了美人。”

    主要还是因为,这里是卫国王宫,不能太出格。

    “诺,奴这就去。”

    肩轿进了附近一处僻静院子,公子嘉从上面下来,扶着因为宿醉开始疼痛的头:“把人送进来后,你们便出去守着,听到什么也别闯进来。”

    “诺。”鲁国的下人伺候惯了公子嘉,知道他好色如命,那小姑娘是凶多吉少了。

    没多久,李燕玉被公子嘉的人半逼半引着,进了院子。

    这里很安静,她心里涌上一丝警惕:“这里是什么地方?”

    “公子就在里面,姑娘请。”鲁国的武士十分健壮,站起来像小山一样。

    李燕玉摇头:“我不去,我要走了,下人还在外面等我。”

    “姑娘——”武士伸手拦住她去路:“请!”

    他的手臂上肌肉虬结,似乎能轻易拗断李燕玉的脖子,威胁之意陡现。

    她害怕了,往后退了几步,望着紧闭的屋门:“公子嘉在里面是吗?”

    “是,姑娘请——”武士一直将她赶到门边,看着李燕玉推开门,又盯着她合上门,才离开。

    屋子里没有点灯,能听见微弱的呼噜声,李燕玉朝里走了几步,看见正在呼呼大睡的公子嘉。

    没想到这一眼反而把他弄醒了,公子嘉醉意朦胧地看见她,痴笑:“美人?你来了?”

    李燕玉瞪大眼,转身就跑——

    公子嘉清醒了一些,动作迅猛地扑上去:“别走啊——来都来了,装什么贞洁烈妇!”

    院子很小,来时的门外把守着三个武士,李燕玉慌不择路,在几根柱子之间和公子嘉追逐着。

    猎物没命地奔逃让公子嘉兴奋不已,他特意挥退了要帮忙的武士:“本公子要亲自将她捉到床上去!”

    话说间,李燕玉已经寻到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一头钻了进去!

    公子嘉紧随其后,钻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是个死胡同,李燕玉的背贴着墙,像被堵到角落的猎物。

    “跑啊,你再跑啊!”公子嘉略带兴奋的声音传来,院外的武士安下心,能听见声音就好,不必管公子的“兴致”。

    李燕玉额上渗出冷汗,打湿了她脸上的粉:“你别过来,我不是普通舞姬,我父亲是当朝丞相!”

    公子嘉一听更高兴了:“贵族出身?那更好了,你的肌肤一定比奶还白……”

    “你别过来!”李燕玉拼命躲着:“值得吗?为了一时之兴,毁了两国关系!”

    “哈哈哈!”公子嘉大笑,手已经贴到了她的身子,正在胡乱摸索:“卫公尚且不能自保,何况你父亲!”

    “知道此事之后,他们只会把你送给我,继续换取几日偷生日子!”

    “并非本公子看不起卫国公室,实在是他们自个儿,在自轻、自贱!”

    “救命啊!救命啊——”李燕玉大声呼喊。

    “别挣扎了,他们哪怕知道你在这受难,谁会救你?”公子嘉嘴巴喷出难闻的酒气,手往李燕玉下面摸去……

    忽然,一声闷响,他浑身一僵,缓缓朝旁边倒去——

    “姐……大姐姐!”李燕玉惊魂未定,看清了来人。

    李诗兰万分紧张,她手中举着一根木棍,正是用它击打了公子嘉:“三妹妹,快、我们快走!”

    李诗兰丢下木棍,拉起李燕玉要跑。

    李燕玉低头,看见公子嘉躺在地上,鲜血从头部缓缓往外流。

    “姐姐,你杀人了!”李燕玉大叫。

    李诗兰一下就慌了:“我、我杀人了?怎么办?”

    李燕玉哪里知道怎么办,忽然间,地上的公子嘉抓住了她的脚:“贱人!”

    “啊!”李燕玉拼命踩他,公子嘉很快被踩松了手,可他很快又把目标转向李诗兰。

    “妹妹!你快跑!”李诗兰拼命挣脱,公子嘉这回用上了两只手,拼命抓着她,甚至将她一下拽倒在地,狠狠抽了两巴掌上去!

    “啪啪!”

    李诗兰本来力气就不大,胆子更小,被公子嘉骑在身上扇了两巴掌,口鼻流血,一丝反抗的力气也没了。

    李燕玉捡起地上的木棍,想狠狠击打公子嘉的后脑,像刚才李诗兰救她那样——

    可是临出手时,她犹豫了。

    公子嘉已经受了伤,再打一次没准会死在自己手里!

    不行!杀死邻国使臣的罪责太大了,她担不起。

    “当啷啷~”木棍掉在地上,李燕玉后退了几步,似乎是那日被全家审判的屈辱给了她最后一丝勇气,她提起裙子就跑。

    “姐、大姐姐,你等我找人来救你!”

    “啊!”李诗兰手腕被狠狠一折,余光看见李燕玉离开的背影。

    公子嘉的血从后脑勺一直流到脖子,又滴到李诗兰身上,染红了她藕粉色,看起来很温柔的裙子。

    他大笑:“姐妹情深?哈哈哈哈!你觉不觉得你就像个笑话?”

    “你将她当姐妹,她呢?”公子嘉抹了一把鲜血:“所谓的手足之情就是个笑话,公室之间是,贵族之间,也不外乎是!”

    随着他残忍的笑,温柔漂亮的藕粉色被狠狠撕开,先是中衣,后是亵衣,最后是肚兜。

    “不要、我求求你,不要……不要!”诗兰哀求着,凌乱的衣裳、头发显出一种被凌/辱的凄美。

    不知道她在这一刻,有没有恨过自己救妹妹的行为。

    “长相得一般,这身子倒是可口……”公子嘉撕开以后一层遮挡,低头啃去。

    李诗兰都绝望了,甚至想过咬舌自尽,一了百了,也不想脏了身子,玷污家族门楣!

    在她绝望之际,身上的人忽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然后,沉重地像山一样的公子嘉被人推开,久违的夜空出现在她眼里。

    诗兰的双眼全然失了光彩,听见有人问:“你没事吧?”

    蔡机举着棍子问道,一眼看到了年轻姑娘白花花的肉/体,吓得他立马转身:“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也没看见!”

    然后他脱下外袍往后丢,腰上的肥肉抖了抖。

    蔡机胖乎乎的,衣服也格外宽大,一下把李诗兰从头罩到脚。

    她处在一片黑暗里,终于悲伤地大哭起来。

    蔡机听到了这劫后余生的哭声,安慰道:“别哭了,你叫什么名字,哪家的?先把衣服穿好,我送你回去。”

    “哦对了,我是赵奉常府上的客卿,你可以叫我蔡机。”

    李诗兰在外袍的笼罩下穿好衣服,把蔡机的衣服拿下来:“多谢、多谢恩公!”

    “恩什么公啊。”蔡机蹲在地上检查公子嘉的呼吸:“还活着,没事了,你我都没事了!”

    诗兰啜泣着站起来,离地上的恶魔远远的。

    “恩公,你的……衣服。”诗兰把衣服递给他。

    蔡机一看,她身上的衣服全被撕烂了,此时仅仅是掩着而已,他摇摇头:“算了,你穿吧。”

    他把公子嘉身上的财物全拿走,又开始脱他衣服:“小姑娘别看。”

    诗兰连忙背过身子。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李诗兰心跳不止:“恩公,你在做什么?”

    蔡机把公子嘉扒了个精光,全身上下一根毛都没给他留下,低啐了一口:“这么小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恩公,你在说什么?”诗兰下意识回头,尖叫一声又转了回来:“啊!”

    “都说了,你小姑娘别看。”蔡机把公子嘉的东西团成一起,推推诗兰的背:“走,我带你走别的路。”

    诗兰只好跟着他钻进更深的灌木丛里。

    蔡机胖乎乎的,有他在前面当着,灌木枝条一根都没打到诗兰身上,她心中一暖,跟紧了几步。

    灌木丛外是一片花园,蔡机钻出来,拿掉身上的叶子:“呐,那个门出去,就是宫女们换值的地方了,你让她们带你出宫吧。”

    “恩公……”诗兰有些害怕,她衣衫不整,还披着别人的衣服,去宫女那不就什么都穿帮了吗?

    蔡机一顿,想到了她的顾虑,一抹脸:“那算了,你跟我来吧。”

    诗兰又乖乖跟在他身后,二人走了不知多远,直到路越来越偏僻。

    蔡机笑:“你不怕我是坏人?”

    诗兰裹紧身上的衣服,摇摇头:“恩公救了我,哪怕现在要我性命,也是应该的。”

    “你……”蔡机叹了口气,不知觉得她单纯还是笨:“跑掉的那个是你妹妹?”

    李诗兰神色一黯,眼泪又大颗大颗掉下来。

    “你救她后悔吗?”蔡机忍不住问。

    诗兰抹掉眼泪,摇头:“不后悔,救妹妹是应该的。”

    蔡机又一次震惊了:“你这姑娘也太傻了吧,让我说你什么才好?”

    宫道尽头通向一个很偏僻的院子,屋里点着很昏暗的灯,窗户上有个妇人的影子,看动作好像正在纺织。

    蔡机熟门熟路地推开门。

    “对了,忘记和你说。”蔡机踢开鹅卵石路上的障碍:“我是蔡国人,我娘是蔡侯的妾,十五年前带着我来卫国为质。”

    “你也可以叫我——质子机。”

    说完,蔡机朝屋里大喊:“娘,我回来了!”

    .

    与此同时,太子宫——

    场面如死一般寂静。

    时月两手搭在慕容野的胸膛上,腰被他搂着,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

    他刚才说什么?

    什么叫「我的儿子和女人」?

    悼公倒吸一口冷气:“太子,你说什么?”

    有君主打破沉默,林氏也站起来,伸了两次手想把女儿拽回来。

    奈何太子搂得还挺紧,占有欲十足。

    “她腹中的孩子,是儿臣的。”慕容野解释道,补了一句:“一个月前,在负夏。”

    林氏和李丞相双双震惊,尤其是李丞相,大惊失色:“臣为何不知?”明明他当时,也在负夏的!

    慕容野斜了他一眼,这老贼想怎么知道?派人通知他快来看?

    轩辕王后坐直身子:“太子,你此话当真?”

    慕容野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在场老人都信。

    可他也不是随便跟小姑娘这样那样的人啊!

    只有时月一脸迷茫:“你在说什么?”

    “闭嘴。”慕容野削了她一眼,余光看见慕容成的脸色,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太子倒也不必为了解她这围,硬认下一个野种吧?”慕容成死活也想不明白太子此举目的。

    难不成在太子心里,李家人已经重要成这样啦?

    慕容野似笑非笑:“孤和你不一样。”他可以确定李时月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而慕容成呢?

    扎心啊,慕容成的心被扎得鲜血淋漓。

    时月动了动,慕容野的手一紧,眼底的威胁清晰明了。

    轩辕王后看到了两人的小动作,出声:“这……太子,不如押后再议?”

    “不,没有押后再议。”慕容野拒绝,对悼公夫妻说:“请君父将她赐给儿臣,否则,儿臣便不再婚娶。”

    “!”全场二度震惊。

    轩辕王后眉毛拧成毛毛虫:“太子,你这是胡闹!”

    悼公当机立断:“好,寡人同意了!”怎么都好,他儿子不能不娶媳妇啊!

    “君上!”李丞相失声。

    没有一盏茶的时间吧,他的女婿怎么就从宁王世子换成太子了?能不能给老年人一个缓冲的时间啊?

    慕容野点头,拉着时月的手往外走:“既如此,儿臣先告退。”

    “月儿!”林氏追出门去。

    太子的步子稍顿,对林氏说:“夫人请回,孤有些话跟她说。”

    时月扭着手腕想挣脱,可慕容野抓得是真紧啊,像铁钳一般!

    “殿下要把月儿带去哪里?”林氏对太子的话半信半疑,哀求道:“她浑身都是伤,尤其是脚上,求求殿下……”

    慕容野低头看了下,她那个崴到的脚一直悬着,刚才是一路跳着被他拖出来的。

    居然一声疼都不喊?

    “你不疼?”慕容野问道,示意她脚下。

    时月后知后觉:“疼、疼疼啊!”

    她刚才是不想让林氏担心,加上牛老太医敷的药好像有麻醉的作用,低头才发现,脚又扭了!

    夭寿啊,再扭就真的断了!

    身子忽然一轻,慕容野将她抱起来,转身就走:“夫人请回,稍晚孤会派人送她回去。”

    “殿下!”林氏想追上去,被赤金拦住:“夫人稍安,殿下不会对李姑娘怎么样的。”

    林氏张了半天嘴,想起来殿里还有悼公和王后,她只好转身回殿去了。

    林氏的身影越来越远,时月在他怀里怒目:“你抱我干什么!”

    “那你下来自己走?”慕容野问,作势要将她放下来。

    “那还是不了。”时月果断闭嘴,抬起受伤的脚:“我的脚会断吗?”

    慕容野瞥了一眼:“断了正好,在宫中乖乖生下孩子,哪也跑不了。”

    时月忽然安静下来,特别真诚地说:“虽然谢谢你刚才替我解围。”

    “但你是一国储君,我不能坑你啊!”

    慕容野忽然在质疑自己,是不是他读书太少,为什么听不懂李时月在说什么?

    时月被太子抱着走了一段路,怪她从未来过太子宫,否则她就会知道,慕容野是故意在绕远路,几乎经过了所有守卫的面,最后才进他的寝宫。

    她被搁在榻上——身上太脏,不能上他的床。

    时月抬头,万分真诚:“我说真的!”

    “你跟君上说一说吧,我真的不能嫁给你。”

    药童早已煎好了药,慕容野端药的手一紧:“你说什么?它一个月了,不嫁给孤你还能嫁给谁?”

    时月捂着肚子:“可是,你是太子,以后这孩子会上皇家玉碟。”

    慕容野直接疑惑,他的儿女,上皇家玉碟有什么问题吗?

    碗被推到她面前,慕容野伸手:“手。”

    时月把手递过去,手腕上红了一片,他嫌弃道:“怎么弄的?”

    “你问我怎么弄的?”时月反问,不是他抓的吗?那手劲,活像要将她的手拧下来!

    “……”慕容野的手指按在她脉上。

    没怎么跟女孩子相处过,导致他从来不知道她们居然这么脆弱,轻轻一握就肿成这样。

    脉象渐渐平稳下来了,慕容野收回手,示意旁边的安胎药:“把它喝了。”

    时月摸着手腕,犹豫半晌还是说:“你还是跟君上说一说吧,要不就来不及了!”

    刚才慕容野在殿上的话掷地有声,悼公也当场应了,若他直接下旨,那时月和他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慕容野皱眉:“李时月,你到底什么意思!”他想负责,对她们母子负责,她可倒好?

    口口声声都是不要,都是拒绝!

    嫁给他,就这么难以接受吗?

    时月一缩:“干、干嘛这么大声?”

    她可是为慕容野考虑啊!身为太子,膝下养一个别人的孩子,要不要这么严于绿己啊?

    他们公族不是最讲究血脉了吗血脉?

    最重要的是,时月知道他的结局很惨,不要连累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啊!

    慕容野压下火气:“你不愿意嫁孤?”

    “我为什么要嫁给你?”时月不解,一脸懵:“你喜欢我吗?”

    慕容野避开她毫无杂念的漂亮眼睛:“就你?泯于众人之姿。”

    “那不就结了。”时月松了一口气,内心深处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我们为什么要成亲?”时月发出灵魂的质问。

    慕容野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孤不会心悦你,但你身为孤的女人,眼中、心里,必须只有孤!”

    时月反驳:“这不公平,万一我以后喜欢上别人了呢?”哪有为了一时生存把一辈子卖给他的?那他和慕容成有什么区别啊啊!!

    慕容野有点懂她的意思了,气急反笑:“所以,你还想着带孤的儿子嫁给别人!?”

    “??”时月终于迟钝地察觉到,他们说的好像是两回事。

    慕容野好像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时月指着自己的肚子:“这孩子的爹不是你。”

    破案的思路小车又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开,时月甚至在想,太子是不是在负夏临幸了一个和自己长相差不多的女人?

    哦豁,生活这么狗血的吗?

    同样的,慕容野好像也懂了,李时月觉得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荒唐!

    笑话!

    慕容野腾地一下站起来,倾身压向她:“你以为这孩子是怎么来的?”

    时月往后避去:“我、我不想说。”

    一是时月确实想不起来,就连在负夏那几日的记忆忘得都差不多了,加上回来后高烧不断,那之后她时不时觉得,自己记性变差了。

    二是被迷X成孕对她的冲击太大,下意识不想去回忆那一晚,生怕想起什么可怕的记忆。

    慕容野松了领口,露出性感的喉结:“不想说?”

    说罢,他单手撑在时月耳边,像那夜李时月主动亲他一样,狠狠吻了下去!

    这是时月印象中的初吻,从未和任何人恋爱的她,完全懵掉了。

    她是真的不懂,为什么今日之前仅仅只是远远见过几面的太子,要在这里亲她?

    说到底,李时月也才十七岁,身上带着少女的气息,干净而清新,对一向好洁的慕容野来说,撩人又熟悉。

    他忍不住攻势更凶,加深了这个吻∶“李时月……”

    竟然……这般不识相,那时在负夏,她不是很会么?

    几根手指在时月的衣襟上徘徊,描绘着上面的花纹。

    时月倒吸一口凉气,不小心把男人的唇咬破了个口子,声音颤抖:“你、你别碰我!”

    慕容野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他用拇指揩了一下,满是鲜血。

    他低喝道:“舔干净!”

    时月用力摇头,她害怕。

    慕容野逼近她,略带残忍:“孤数三声,三。”衣襟内的手加重了一分力气。

    他那笑染着鲜红血液,让时月心脏“砰砰”狂跳。

    “二。”拇指抵了上去,毫不温柔地用力搓/揉。

    “一……”一未说完,被时月搂住脖子,她惨兮兮地吃掉了慕容野唇上的血,拼命安慰自己,起码人家长得不错,也不是很亏……呜呜这叫个什么事啊!

    慕容野顺势将她搂在怀里,避开了时月的肚子,单膝跪在榻上。

    时月让他松手:“你放开!”

    慕容野压根不听,雪白的肌肤很快暴露在空气里,时月颤着手去阻挡,反被他将双手禁锢在身后。

    “别……我是孕妇啊!”时月大叫:“那样……不不不行!”

    慕容野的动作一顿:“你在想什么?孤又不是禽兽!”更何况这是他的孩子。

    时月眼含热泪,心说您这行为,和禽兽没有差很多了啊!

    慕容野笑了几声,分外愉悦:“待你生下孩儿,孤再幸你。”

    谁他妈要你幸了!死变态!

    “啊——!”时月闷哼一声,被他一口咬在胸前,又凶又狠。

    疼痛,细细密密的,叫他品尝了个遍。

    “慕容野!”她终于挣开双手,一巴掌狠狠抡上去!

    慕容野抬手挡住,这巴掌没能如愿扇在他脸上。

    但时月也因此得到了逃离的机会,衣衫不整地从榻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往门外跑。

    被他又亲又啃的触感仿佛还遗留在身上,那地方凉飕飕的,时月掩好衣襟,一把拉开殿门,头也不回地跑了。

    慕容野坐起身,浑身燥热难忍。

    他看着空荡荡的殿门,忽然将桌上的安胎药扫落在地。

    “派人送她出宫!”慕容野的神志逐渐冷静下来,身下那地儿却未随主人意志,依旧生龙活虎。

    殿外很快传来宫人的应答声。

    慕容野忽然有些头疼,他是不是不太懂怎么和女人相处?

    “去告诉李绰,尽早送他的嫡女入东宫。”

    “孤不喜欢等。”

    算了,相不相处的,先把人弄到手再说。

    .

    时月的脚更严重了,林氏差点提着刀找太子拼命。

    问清楚太子没对时月做什么以后,松了一口气,很快请来了家医。

    家医老大夫把时月的脚捆得像猪蹄,说要静养一百天。

    一百天!

    时月瘫在浴桶里,那条腿搁在桶壁上,防止沾水。

    雪白的大腿又细又直,膝盖纤细小巧,光洁的肌肤一点瑕疵也没有。

    继续看上去,脚腕被包得严严实实,可爱的脚趾头扭啊扭。

    时月掬起一捧水洗脸,想把慕容野对她做的事洗忘掉,结果低头看到他留下的咬痕,更郁闷了!

    抄起小镜子,时月扒拉着自己的肌肤查看,结果发现咬痕还不止一处!

    从上到下足足三个,最可气的是,他就可着一边祸害!

    畜生啊畜生!

    小镜子沉进水底,又被她捞起来,照照脸。

    是很漂亮没错,可是他……

    时月彻底扔了镜子,捂住脸。

    不要想了,慕容野这种男人是不能碰的,她的段位不够,稚嫩地像刚破壳的小鸡,不懂争宠,更不懂讨好男人,会被骗身骗心,然后被狠狠甩掉的!

    对,不能碰。

    不能碰。

    时月艰难地从水里爬起来,召唤几个丫头穿衣服,银杏担心地问了一句:“您身子上这是什么啊?”

    好在几个丫头年纪小,还不懂咬痕什么,时月淡定地说:“蚊虫咬的!”

    丫头们将信将疑,把时月扶到干净的床铺上躺下,那只脚搁得高高的。

    时月放松的喟叹了一声,在自己的地方就是舒坦。

    林氏一直在院子里等着她,敲敲门,端着个托盘进来了。

    银杏勤快地在收拾屋子,时月看着林氏欲言又止的表情,说:“银杏啊,给阿娘搬个凳子,你下去吧。”

    “诺。”银杏给主母搬来凳子,很快出去了。

    林氏眼睛红红的,把药放在床边:“娘喂你喝。”

    “这是什么?”时月好奇。

    “安胎药。”林氏鼻头一酸:“家里还不知道,阿娘叫人偷偷去临街抓的,没经过家医的手。”

    时月原本不想喝,但碍于林氏在,还是一把抓过来,咕咚咕咚喝了。

    “哎,当心烫!”林氏一眼没遭住,时月已经喝完了。

    放下碗,抹抹嘴,时月说∶“阿娘,我不想嫁给太子。”

    回想今日的事,林氏的心头充满了疑云,她看看女儿平坦的腰肢:“你腹中的孩儿,究竟是不是太子殿下的?”

    时月笑:“如果是的话,我怎么会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那事儿……”时月边说,眼中便露出一丝迷茫,最后坚定地摇头:“不是他的。”

    林氏又小声哭泣起来,时月用手指碰碰她的脸:“还疼吗?”

    李丞相那巴掌结结实实扇在林氏脸上,到现在还红肿未消。

    林氏摇头:“娘不疼,只是苦了我的女儿,命怎么这样苦!”

    时月无力地哎呀了一声:“阿娘别哭啦,我还有事想问你呢。”

    “你说。”林氏擦擦眼泪。

    “阿娘觉得宁君世子求娶,和太子求娶,为什么?”时月动了动吊着的脚,问。

    林氏敛起眉,想了想:“或许,是你大哥。”

    “大哥怎么啦?”时月感兴趣地望过去,她得知道自己的筹码究竟在哪。

    “半个月前,鲁公忽然下令在卫鲁边境演武,你大哥受太子密令,一直在筹措扩军的事。”林氏拨开女儿脸上的碎发:“你没发现,他休沐都不回来了吗。”

    时月羞愧,她忙着种棉花呢,压根没注意到李定邦回没回来。

    她问:“扩多少人的军队?”

    “五十乘。”林氏答:“太子殿下只有一个要求,新军从将领到伍卒,都不能是公室的家臣。”

    周朝用“乘”做军队单位,一乘就是一辆战车和配套的一百名士兵,周天子称万乘之君,意思是有一万辆战车,一百万士兵。

    五十乘,也就是五千人,不多。

    林氏摇摇头∶“五千很多了,咱们原来的军队也才八千多人。”

    “?”时月惊讶,脑海里忽然想起,曾经好像有人说,卫国是从三百乘大国,沦落为诸侯小国的。

    林氏点点头∶“武公时境况还不错,只是后来接连几代都是昏君,便愈发不行了。”

    “那大哥将人征齐了吗?”

    “据说是快征齐了。”林氏给女儿掖被角,说∶“卫国小,非公族家臣的家族屈指可数,后来你大哥想了个法子,收编了边境的近千流民,让他们有一个生计,当然,也是实在找不到人了。”

    “其中有一些还来自西围里呢。”

    进入礼崩乐坏的时代,国与国之间经常出现兼并战争,大量民众流离失所。

    原本卫国和鲁国之间横着一个曹国,后来它被宋国灭了,土地三分,卫、鲁也分了一点点,这才导致两国接壤。

    鲁国驱逐像丧家之犬一样的曹国百姓,大部分人就流浪到了卫国。

    收编流民一来增加人口,二来免得他们落草为寇,到时候治理起来更难。

    时月总算明白了,自己原来是用来稳定李定邦的纽带啊!

    也难怪太子愿意绿己了。

    时月这里脑补得有理有据,并且为自己的未来担心,如果有一天李家失势了呢?

    那她和孩子岂不炮灰了?

    林氏见她陷入沉思,忍不住出声∶“月儿?”

    时月回神∶“阿娘,你说我可以去外祖家吗?”

    林氏的娘家远在郑国,当年李丞相出使郑国的时候对她一见倾心,这才远嫁到卫国。

    林氏点头∶“你要是不喜欢留在这儿,阿娘就送你去看看,你长这么大都没去过郑国。”

    “好。”时月点头,林氏拍着她∶“睡吧,阿娘给你讲郑国的故事……”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伴随着催眠一样的故事,时月很快就睡着了。

    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一定不能因为贪图慕容野的美色嫁过去啊!

    那是一辈子都吃不完的后悔药啊!

    .

    李丞相直到后半夜才回来,拿着悼公赐婚的旨意。

    慕容成求半天都没求到的东西,对象一改成太子,当时就下来了。

    悼公高兴地拉着他计划了半晚上太子大婚的细节,若不是天快亮了,还不打算放他回来。

    林氏听说他回来,送来一碗汤,但是没和他说话,转身想出去。

    李绰捉住林氏的手,嗫嚅了半天嘴∶“昨晚的事,全是为夫的错,请夫人原谅!”

    他也是一时情急,没想到这巴掌直接盖老妻脸上去了。

    林氏撇着头∶“无妨,不必放在心上。”

    李绰松了一口气,对她说了赐婚的事。

    林氏一时着急,也忘了同他生气,说∶“女儿说她不想嫁。”

    “妾身也不想她嫁去东宫,……你能不能想个法子?”

    林氏对他说了女儿的顾虑,时月能想到的他当然也能想到,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旨意已下,不去就是抗旨。”李丞相胡子动了动,看到老妻哭肿的眼,想起她今日好像一直在哭。

    有多久没哭成这样了,当年战火连天,她一个人拖着几个孩子都不曾哭成这样。

    李绰沉默半晌,最后豁了出去:“好好好!听夫人的,去郑国,天亮就送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