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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027
    林氏和李丞相一直说到半夜, 眼看天将拂晓, 夫妻两个才散去。

    李丞相过一会还得上朝, 自请去书房睡, 林氏便走了另一头。

    路过大门, 看见门房的家仆急匆匆穿衣去开, 原来是诗兰回来了。

    林氏一惊, 暗暗自责自己顾着时月的事, 居然连诗兰一夜未归都没发现。

    紧走几步,微弱灯光下,她看见送诗兰回来的是一架普通的牛车, 诗兰还换了一身衣裳。

    林氏大惊失色:“诗兰?你身上的衣裳怎么换了?”

    李诗兰一回头,像被抓了包的小偷,头埋进了胸口,小声唤:“阿娘……”

    蔡机从车上探出身子, 朝林氏行礼:“丞相夫人。”

    牛车轻微晃动,林氏看清这是个胖胖的年轻人,下意识将李诗兰拉到身后:“你是谁?”

    蔡机诚实道:“小子蔡机。”

    林氏略一回忆, 想起了此人:“原来是公子机, 小妇人有礼了。”

    蔡国虽然孱弱不堪,蔡机母子也因此寄人篱下,但不论怎么说,他是一国王侯的儿子, 礼数还是要的。

    “夫人客气。”蔡机回礼, 替诗兰答:“府上大姑娘在宫里不慎迷了路, 偶遇了我娘,夜已深,小子奉娘亲之命送姑娘出宫,好让夫人和丞相不要担心。”

    林氏迟疑了一下,诗兰进宫不止一两次了,怎么会迷路呢?

    她没有表现出来,朝蔡机福了福,感谢他亲自送李诗兰回来。

    蔡机没有多话,亦没想久留,道一句天快亮了,就先走了。

    牛车很快调转方向,慢慢走出了这条巷子。

    林氏一直望着,再看身旁诗兰一直低着头,心里狐疑更重。

    转身,口气忍不住有些严肃:“诗兰,你跟阿娘来。”

    李诗兰低着的脸一下变得惨白,提起裙角跟在林氏背后。

    巷子里,丞相府邸的大门缓缓关上。

    临近拂晓,一丝天光也无,蔡机的牛车独自行走在黑暗里。

    他耳朵忽然一动,撩开车窗的帘子探出身,看到从李家墙头掠出一个人的身影。

    蔡机赶紧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竹筒,轻轻一拧,将一端放在眼前——瞄准了那个身影。

    良久,嘀咕道:“慕容成?”

    这个时间,慕容成在这里做什么?

    马夫安静地驾车,蔡机把身子缩回车里,对他说:“咱们先不回去,去一趟去孙氏商社。”

    李家内——

    林氏从诗兰口中了解了更多细节,但诗兰羞于提公子嘉的事,更不愿意说李燕玉的事,只顺着蔡机的话,含糊其辞说自己迷了方向,误入了蔡机他娘住的地方。

    林氏不大信:“你的衣裳去哪了?身上这件是哪来的?”

    出了时月的事,让她对这种事异常敏感,非要追问到底不可。

    诗兰嗫嚅着说:“女儿慌不择路,将裙子勾破了,身上这件是雁夫人借给女儿的。”

    雁夫人,也就是蔡机的娘,蔡侯封号为“声”,人们更常冠上蔡侯的封号,称呼她声雁夫人。

    林氏将她从上到下都看了一遍,但诗兰已经重新梳洗过,没被嫡母瞧出什么。

    林氏将信将疑,说:“今晚是阿娘不对,顾着你妹妹的事,都忘了你还在宫里。”

    诗兰摇摇头不敢答话,头压得很低。

    林氏将她拥在怀里,说:“诗兰,你是阿娘最懂事的孩子,但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跟阿娘说,知道吗?”

    “比起别的,阿娘更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诗兰颤抖了一下,差点就将今晚的事对林氏和盘托出。

    但是直到最后,她也没有勇气说出来。

    到底她性子太懦弱了。

    林氏对诗兰的纠结毫不知情,扶正女儿头上的珠花:“咦?怎么少了一朵。”

    诗兰慌张地摸了摸:“许是换衣时,掉……掉了。”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林氏没在意:“好了,天都要亮了,你快回去睡吧,阿娘先走了。”

    “女儿送阿娘回去。”诗兰一直将林氏送出院子老远,才转身回去。

    阿菊早等在花门边,满脸焦急地迎上来:“姑娘,你一晚上没回来,奴婢都要担心死了!”

    诗兰摇头:“阿菊,我没事。”

    “看到姑娘平安回来,阿菊就放心了,快让奴婢服侍您抓紧睡一会儿,再不睡天都要亮了!”阿菊推开房门。

    “好。”诗兰温顺地答了一声。

    “对了,阿菊。”合上门后,诗兰轻声问:“三妹妹……回来了吗?”

    阿菊一愣,仔细回忆:“对啊,对门的三姑娘好像也没回来呢。”

    因为上次的事,李燕玉和李诗兰虽然还住一个院子,但两方势成水火,尤其是阿菊,真是恨死了对面屋主仆,平时遇到两人也是当没看见的。

    “姑娘问对面的干什么?晦气坏了!”阿菊不太高兴,要为诗兰脱下衣裳。

    “她今晚啊,指不定攀了哪根高枝儿,正暗暗自喜呢!”

    “阿菊,我自己来!”诗兰慌忙拦住她的动作,下意识背过身。

    “姑娘?”阿菊意外,终于借着烛光看到她缠着的手,惊呼:“您受伤了!”

    “阿菊!”李诗兰急忙摇头,要她小声。

    阿菊慢慢揭开她的衣裳,看到了许多伤痕,大惊失色:“姑娘!您……您昨晚到底怎么了?”

    “不行不行!”阿菊年纪比较大,一看到这伤就暗叫不好,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

    她哭道:“姑娘,让奴婢跟夫人说吧,您到底受了什么苦,要叫夫人和丞相为你做主啊!”

    李诗兰拼命摇头,好不容易快忘记的可怕记忆一下涌现了上来。

    她压抑了一晚上的委屈像溃堤一般,将头埋在阿菊肩上,终于哭出声:“阿菊……”

    .

    没过多久,天就亮了。

    李家人是被宦官急促的拍门声吵醒的,门房引他入内去找李丞相,丞相正在更衣。

    “怎么了?”李丞相不紧不慢地系上香囊:“慢慢说。”

    宦官着急忙慌的,在他耳旁嘀嘀咕咕。

    “啪”一声,李丞相的手顿时松了:“死了?怎么会死呢?”

    宦官急道:“君上不敢外传,丞相快快随奴进宫吧!”

    “快,头前引路!”李丞相顾不上再梳洗,急急忙忙走了。

    .

    过了一个时辰,时月刚醒。

    林氏正在给她打包逃难的东西,时月坐在床上打哈欠,李锦乐在她床边打哈欠。

    丫鬟和仆妇们来回忙碌,林氏边指挥边给一双儿女训话:“阿娘写了信给你外祖父,去郑国路途遥远,你们兄妹要互相照顾,知道吗?”

    时月打了个哈欠:“好……”

    李锦乐也想打个哈欠,刚张嘴就被林氏瞪了一眼:“尤其是你,李锦乐!”

    “你是戴罪立功!阿娘就把你妹妹……交给你了。”说着,林氏撇过头,万分不舍。

    他把嘴闭上,认真答应:“……阿娘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妹妹。”

    林氏擦擦脸:“瞧我,又这样,时月这一去不知要多久,东西可要带齐才好……”

    她总觉得这个也少带了,那个也少带了,看了一圈,还觉得不够,又指着衣柜里:“把冬日的衣裳给你们姑娘多带两件,还有那件月牙白的罗裙……”

    时月和李锦乐无奈地对视了一眼,李锦乐摸摸妹妹的头,十分懊悔:“月妹,二哥对不起你。”

    如果他当晚没有喝那么多就好了,李锦乐肠子都要悔青了。

    时月摇摇头:“这事和二哥没关系。”

    这厢还没收拾完,管家急匆匆跑过来,在门外唤:“夫人!夫人!”

    林氏回头:“怎么了?”

    管家说:“宫里来人了——”

    林氏止住他的声音,以为是太子宫来接时月的人,恨声了一句:“怎么这么快……”

    谁知道管家说的压根不是这回事,他急切地说:“司寇府的府官大人来了,说大姑娘犯了事,正要捉她去审呢!”

    “夫人,您快拿个主意吧!”

    “什么?”林氏万分意外,诗兰?

    一向乖顺的诗兰?

    许是她太惊讶,屋里的丫鬟和仆妇都望了过来。

    “继续做你们的事。”林氏掩上屋门,将管家拉到一边:“来的是司寇府哪位大人?有没有说诗兰犯了什么事?”

    “是……一位府官,姓张!”管家平时常替李丞相迎来送往,认得来人的品阶。

    他又忽然想起天刚亮的时候,李丞相也被急匆匆叫进宫,便把事就对林氏说了。

    “奴也不知是不是同一个原因。”

    田本是司寇府的最高长官,而这位张生只是其部门一个基层小隶,派他来,意味着事情可能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林氏心里有数了,让他带路:“走,去前面看看。”

    林氏刚走,司寇府的役卒就吵吵嚷嚷冲进了隔壁院子,阿菊的尖叫随后传来:“你们是谁?要带大姑娘去哪里?”

    一墙之隔的时月和李锦乐自然也听到了,后者立马冲了过去。

    “银杏,我鞋呢!”时月掀开被子,跳下了床。

    隔壁,狭窄的院子里,阿菊将李诗兰挡在身后,十几个役卒将她们堵在角落。

    李锦乐及时赶到:“你们是谁啊?”

    身穿官衣的役卒回头:“原来是二公子。”

    “卑职们奉旨,要请府上大姑娘过去问话。”

    役卒们虽然这样说,可手里的铁链“哗哗”作响,没什么可信度。

    “二哥……”诗兰无助地喊了一句。

    “我妹妹犯了什么错?谁叫你们来的!”李锦乐冲过去拦在诗兰身前,他认出这些人身上穿的乃是司寇府的官衣。

    司寇府掌管人命关天的案子,不会轻易出动抓人的。

    “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就在这时,时月也赶到了,一瘸一拐走到几人身边:“大姐姐。”

    诗兰的情绪一个没绷住,泪眼朦胧:“妹妹,我有点儿害怕……”

    “张大人在前头,具体的只有大人们知道。”役卒把铁链扔在李锦乐脚下:“还请二公子,别为难我们。”

    “实在是大姑娘犯的这事,把天捅漏了!”

    李家人虽然百般阻拦,但司寇府的役卒很强势,很快拷上诗兰,把人带走了。

    张生凭借着李丞相的面子,透露了一句:“似乎是和公子嘉的死有关。”然后一群人就走了。

    林氏万分意外:“公子嘉?”

    李锦乐也瞪大眼:“怎么可能!诗兰那么弱不经风,让她杀只鸟都费劲!”

    “凶手怎么可能是诗兰!”

    “公子嘉死了?”时月还想到了另一层,公子嘉是代表鲁国来和卫国签订条约的,结果人死在悼公眼皮子下。

    这是外交事故,弄不好两国要打仗的!

    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头顶,这时,阿菊忽然走到林氏面前跪下:“夫人,阿菊……阿菊有话说!”

    李诗兰已经被司寇府的人带走了,整个家知道她昨晚发生了什么的,只有阿菊了。

    她啜泣着把话全说了,包括诗兰撞见公子嘉欺负李燕玉,她大着胆子救了妹妹。

    没想到被恩将仇报,李燕玉跑了,公子嘉转而凌/辱她!

    林氏听到这,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这个……这个畜生!”

    阿菊继续说:“若不是那位蔡机公子救了姑娘,姑娘现在可能已经……呜呜,呜呜!”

    阿菊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夫人,夫人想个法子救救大姑娘吧!”

    愈是事态紧急,林氏愈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指着管家:“快去套车,我要进宫去面见王后,快去!”

    “哎!”管家立马去办了。

    林氏再顾不上时月和锦乐,摸摸时月的头:“东西都备好了,月儿跟你哥走,娘要进宫去。”

    说完,她转身就走,阿菊立马跟上去。

    “阿娘!”李锦乐唤了一声,低头看见妹妹若有所思:“月儿,你在想什么?”

    “二哥,你能带我进宫吗?”出了这种事,时月不可能只顾着自己离开。

    她仔细回想阿菊的话,按李诗兰说,她昨晚和那个蔡机走之前,公子嘉是没有死的。

    公子嘉正值壮年,怎可能死得这么随意?

    这事肯定不对!

    李锦乐摇头:“怎么可能?二哥哪有这本事。”

    他看出时月没有走的意思,说:“月儿,二哥今天不能送你走了,二哥得去找大哥,不然兰妹就要被冤枉死了!”

    时月点头:“好,二哥你快去吧。”

    “你好好在家呆着,听话。”锦乐摸摸她的头,转身走了。

    时月像困兽一样转了几圈,转到银杏都来寻她了:“姑娘,你在这干什么?大夫说您要静养。”

    时月忽然想起来:“银杏!李燕玉是不是没在家?”

    银杏被吓了一跳,点头:“是……是啊,对啊!三姑娘从昨晚就一直没回来呢。”

    李诗兰是为了救李燕玉才把公子嘉打了,那这长长一夜过去了,李燕玉这个第三当事人呢?

    时月急得骂了一句:“要是能进宫就好了!”

    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好气啊!

    银杏来拉她:“姑娘,你急也没用啊,奴婢不如陪您去问小竹,这丫头倒是一直在府里呢!”

    时月心说也是,拍着银杏的肩:“走!”

    家里的下人很多还不知道这事,林氏身边的仆妇来告诉时月,东西已经准备好了,随时能走。

    “先不走了,东西先收起来吧。”时月摇头。

    后门忽然被“砰砰”拍响,下人跑去开:“来了来了,哪位?”

    时月转头望去——

    随着大门被缓缓打开,两队穿着整齐的士兵列在后门外。

    赤金和白银抱着剑,怪有侠客范儿的。

    他们问:“二姑娘在吗?”

    门外,一架华丽的大马车停在路边。

    透过车窗的薄纱,时月看见了慕容野挺拔的身姿。

    ——有救了!

    时月提起裙子跑过去,银杏在背后大喊:“姑娘,您去哪啊?”

    赤金没想到无须通传,李二姑娘就出现在了门边,他挂上恰到好处的微笑:“二姑娘,殿下亲自来接你去太子宫了……哎,姑娘!”

    时月跑得很急,差点一头撞在车壁上。

    车中,慕容野不悦地望过来:“慢点。”脚受伤了还这样莽撞。

    “我想进宫!你可以……送我一程吗?”时月满是希冀地问。

    “……”

    慕容野和她对视了一眼,朝旁边挪了……一点点位置。

    时月麻溜地爬了上去。

    .

    时月坐在门边,只占了一点点位置。

    慕容野指了身旁位置:“来。”

    昨日两人闹那么僵,慕容野原以为今日再见,她不会有什么好脸。

    没想到李时月意外的主动,这让他心情不错。

    时月本想拒绝,但是地上实在太硬了,她果断换了个位置,规矩坐好。

    “我姐姐被司寇府的人带走了。”时月开门见山,信誓旦旦:“她绝不是杀公子嘉的凶手!”

    “你可以……查清楚吗?”时月试探着问。

    慕容野没想到她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有些许不高兴:“嗯。”

    “嗯是什么意思?”时月本就急,被他慢吞吞的态度气得不行:“你好好跟我说话吧,我这个人笨,猜不懂你。”

    “……”慕容野将她手拿过来:“把脉。”

    时月被迫伸着手:“说话,不要打一棍子吱一声。”

    “昨日派人送来的安胎药,喝了吗?”慕容野问道。

    “……”时月一口气堵在胸口,也不管什么安不安胎药,重重应:“喝了!”

    慕容野点头,松开手,正色:“是死了,在宫里一个僻静院子的角落里。”

    “清早打扫的宫人发现的,宫中已派人控制住了鲁国使团,此事还未外传。”

    时月追问:“怎么死的?死因呢?”

    “还在查。”慕容野道:“被发现的时候浑身赤/裸,这里,有伤。”他指了指后脑。

    “身边有一根木棍,沾血,应该是凶器。”

    “身上有别的伤吗?”时月追问,按李诗兰对阿菊说的,蔡机那一击并没有要了公子嘉的命。

    时月快速思考着——最怕的是两人离开后,公子嘉失血过多死了,这可就真说不清了!

    慕容野答:“都是一些旧伤,田司寇的意见是,一击致命。”

    “一击致命?”时月觉得有些好笑:“我姐姐你们也见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可能杀了公子嘉?”

    “证据呢?”慕容野问她:“此事若让鲁国公室知道,他们不会管你那个姐姐是不是凶手。”

    时月卡壳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

    鲁国人需要有人为公子嘉的死负责,更因此有了攻打卫国的借口。

    “惊!”时月忽然想起会验尸的惊:“我向你举荐一个人——他叫惊,是司寇府的令史。”

    上次西围里惨案,惊做得就很好,可惜田司寇顾着钻营官场,压根不重视他。

    “验……尸?”慕容野咀嚼着对他来说还有些陌生的词。

    仵作这工作虽然自古就有,但大多数人觉得不吉利,也就不愿意做。

    一般是从事屠宰工作的家族兼职一下,随意看看就能断案。

    像惊这种把验尸工作当研究做的令史,可以说凤毛麟角。

    慕容野听了时月的描述,敲敲车壁:“白银,去把人带来。”

    白银刚要应,赤金抢道:“还是属下去吧,属下见过这位令史。”

    上次他就在西围里见识了惊这门手艺的神奇之处,也知道他住在哪。

    慕容野同意了,赤金很快骑着马去找人。

    这个话题结束后,车内忽然充斥着令人尴尬的气氛。

    时月抱着脚痛呼:“哎呀哎呀!”方才一时情急,她把人家衣裳坐皱了,正好借机离他远一点。

    刚才没注意到,拖着这条病腿又跑又跳,时月觉得她真的要残废的。

    慕容野撇了她一眼:“伤了就老实点,拿来。”

    “什么拿来?”时月不解。

    “脚。”

    “别——”时月没拦住,被他捞起一条腿搁在膝上,慕容野作势掀她裙子。

    “不是这只啊。”时月想缩回来。

    慕容野果断扔了手上这只,捞起她另一条腿,看见上面被缠得严严实实:“昨日请大夫了?”

    “啊啊!”时月那只好腿磕在地上,当时就麻了:“你……”肯定是报复吧!

    这人肯定是在报复吧!报复她昨日扇的那巴掌,肯定是!

    这个小气的男人!

    慕容野摸了一下她的骨头,大夫手艺不错,只要再养一些日子就好了。

    他也就松了手。

    时月把裙子盖好,吸了吸鼻子。

    两人一阵无话。

    濮阳的街景在慢慢后退,慕容野打破沉默:“昨日的事……”

    “如果你是因为大哥而可怜我,大可不必。”时月抢先说:“我是非还是分得清的。”

    “……”这又关李定邦什么事?

    “可怜?”慕容野抓住她的手,不让时月逃避:“李时月,所以负夏那一夜,你打算全忘了?”

    负夏?

    慕容野目光灼灼,烫在时月脸上仿佛有温度,她终于注意到一个问题——慕容野好像一直在强调他们有过什么。

    “负……夏……?”

    车轱辘话说太多遍了,慕容野有些不耐烦,手掌贴着时月的小腹:“这孩子,是你与孤的,在负夏,回濮阳的前一夜有的!”

    “你主动向孤索欢的,如今打算全忘了?”

    不耐烦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口气中带了一丝丝的怨怼。

    他的第一个女人和第一个孩子,居然就给了他这么不好的体验。

    “……”时月愣了半天,将太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就他这身体条件——那她以前,还蛮勇的哦?

    等等,如果慕容野说的是实话,那她李时月四舍五入,等于抛夫弃子的负心人?

    “对不起!”时月果断低头。

    摸着自己后脑勺,又有些迷茫:“但我回来后发了三天高热,对你说的这些,全都不记得了。”

    “全都……不记得了?”慕容野刚抚平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的手顺势摸上了时月又软又漂亮的长发,查看她没有外伤——结果当然是没有的。

    慕容野眉毛拧得简直能夹死苍蝇∶“无论你记不记得,”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已经到宫门口了。

    “孩子和你,孤势在必得。”

    说完,他率先跨出马车。

    阳光下,巍峨宫门熠熠生辉。

    侍卫们齐刷刷行礼∶“参见殿下——”

    “……”时月咬牙,心说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原著里,慕容野对李燕玉的执着甚至到了变/态的程度,现在可好,这位幸运儿一下成了自己!

    两人以前是如何相处的,时月已经记不得了,但是她现在面对孩他爹是既怂又虚,两人真的可以养好一个孩子吗?

    慕容野的背影高大挺拔,时月拖着病腿挪出来:“你等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