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
这个电话让华凌心情有那么一丝丝复杂。
他很清楚为这事生气不值得, 毕竟别人的一厢情愿，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不能生男朋友的气，那气谁呢？
气不自量力心存妄念的秦殊？还是气“感同身受”乐于助人的杨少君？
手机在沙发上震了半分钟，依然没有停歇的趋势。
华凌冷眼看着“秦殊”二字在来电提醒上, 提高声音朝浴室那头问到：“阿鲤, 你有个电话。”谢鲤高声回答他：“凌哥帮我接！”
华凌理直气壮划开了接通按钮, 秦殊的声音急冲冲地冒出来：“你、你好点儿了吗……”
三分激动, 三分怯懦，三分怀念，剩下的那一分, 大概是养尊处优顺风顺水长大的秦殊骨子里不轻易言败的骄傲, 他始终觉得自己在谢鲤会留有一点希望。
“劳、你、关、心。”
一字一顿得打破一个年轻人积攒已久的勇气。
华凌才不觉得自己像个大恶人。他不是偶尔心软的谢鲤，会给秦殊说话哄人的机会。
“他好不好, 有我就够了。大家都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有些心知肚明的事儿, 就别再抱着幻想, 免得都尴尬，否则有些个场合见了面还得小心避嫌，你说是不是？”
电话那头的秦殊显然是被华凌三言两语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拳拳到肉的招数给打蒙了，他想要的那些一大段一大段的话, 全部都是说给谢鲤听的，且怎么也想不到电话居然是华凌接的。
如果是面对面的交锋, 这个年轻人怕是要在华凌面前低下他一惯矜贵的头颅。
而华凌这个“带恶人”只是松开随意交叠的两条长腿, 慢悠悠地靠在沙发上, 捞起沙发背上随手放着的小谢的围巾, 轻轻抚在自己脸颊边, 悠闲又游刃有余。
他慢条斯理地再次开腔：“小秦啊，你跟着老孟拍戏、行程应该也不轻松吧，好好专心于自己的工作不好么，这几年里还能同台竞争，那将来呢？你杨老师的教训就这么血淋淋地摆在面前，他也那么关照你，怎么就学不会呢？”
在这短短几秒钟里，电话两头都安静的可怕。
过了小会儿，秦殊这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只是想问问他好不好。”
华凌冷哼出声，“在我跟前，你还有什么好装的。”
“让他接电话。”
所以说，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到别人正牌男朋友、女朋友跟前挑衅呢？
到底是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还能翻盘。
“他在洗澡。”
这不是华凌故意使坏了，“你想听他说什么？是忘记把睡衣带过去了，还是想要我过去陪他？秦殊，到这为止吧，怎么会有人真的喜欢受虐呢？做个好演员当个大明星，最起码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还能和他站在一个舞台上。别让大家都难做，你比他还大几岁呢，别把难事都推给他……”
华凌几乎没有说过这么刻薄的话，他的修养很少有破功的时候。
但坦白讲，这的确是自己心中此刻所想。有些话面对面难说，但隔着电话，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将这些刺儿挨个儿使出去。
秦殊浑浑噩噩挂了电话，不战而败。
而华凌只费了些口舌功夫，就轻而易举取胜。
等他晃晃悠悠从酒柜里倒了杯酒，推开浴室大门，顺着暖气蒸腾的方向迈向更里面的泡池，里面那个闭眼休息的人才慢慢睁开一双水润晶亮的眼眸：“你来吗？”
华凌才不屑和别人说什么大话。
比如谢鲤的确有忘记带睡衣或是内裤去洗澡，又或者这套房子之所以会成为他们同居的选择就是因为浴室足够大、里面甚至配备了一个专门的大泡池，供两人一块儿享受。
当他随手脱掉自己的家居服，将那杯酒搁置在池子边缘，迈步跨进浴池之后，谢鲤自然而然就靠了过来，用他湿润而柔软的唇顺从又温柔的贴向华凌的脸颊，而华老师一向是体贴的，他微微侧过脸，选择直接用唇接住了这份邀请……
“温度合适吗？”
起初，是谢鲤这样问华凌。
但过了一会儿之后，问话的就成了华凌。
他记得小谢身体还没好全，自己进来之前对方已经泡了小会儿，没法在这个空间里待太久。
等两人将“战场”延续到外面时，谢鲤已经软得像一团棉花，任凭揉捏，他仰着脖子，腰肢和背脊也跟泡酥了似得软趴趴地塌着，将小脑袋瓜枕在华凌的腿上让对方给他吹干头发。
“舒服不舒服？”
华凌的五指顺着风向在小男朋友发间穿梭，差不多干之后，又将人摆着趴在床上按了按脖颈、肩膀和后腰，等到小谢脸颊上都昏昏欲睡得让枕头和被子压出粉粉的褶皱了，这才靠着人躺下、长腿一踢将被子抖起来盖住两人……
说是迁怒也好，说是小心眼儿也罢，华凌在《生途》剧组跟了两天，几乎是里里外外都将杨少君“磋磨”了一遍，这才施施然离场。
华老师临走还不忘招呼沈来舟：今年冬天格外的冷、雪也格外的大，沈导多少给大家放几天年假回家团圆。说完，又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杨少君：“有些人寡久了，肯定不懂我们普通人的苦吧。”
说真的，自从有了谢鲤之后，华凌对外就不刻意去遮掩自己的感情状态。
但自己注意**和被狗仔挖掘是两码事。
站在情人的立场，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隐瞒而让谢鲤受到任何委屈和伤害；站在前辈的立场，华凌又得兼顾好多方面的动向，一层一层为将来有朝一日的正大光明做铺垫。
华凌这么说，沈来舟从中隐隐品出三分火气。
还挺新鲜呢！
就这尊大佛在他组里这么两天的表现，很难让沈导看不出来对方和小谢之间的关系，那是恍然大悟之后的后知后觉，从前很多举动和行为便能够得到解释……
唯独这一点，华凌今天刺的杨少君这一下，叫沈来舟摸不着头脑。
是因为杨少君和他的小男朋友拍的感情戏？
不是吧？
他们俩在片场里既不接吻更不上床，别说一个明示的暧昧镜头，最出格的就是靠在一起搭着火抽根烟……
华凌连这种醋都吃？
等到杨少君回到B组继续赶进度，A组的拍摄重心重新回到李遒和谢鲤身上时，沈来舟终于在年味儿渐浓的节日里品出点儿不同的意味：
华凌这个人，他看不惯杨少君是家常便饭，以往两人都是有来有回的互怼，这会杨少君闷声吃瘪，想必是做了什么触到华凌“逆鳞”。仔细想想李遒近期热衷的网上冲浪，沈来舟觉得自己莫名触及到了一部分真相。
番茄台春晚一向会预留一个特邀主持，一般情况下是当年大热门的演员或者歌手，实在遇到挑不出来好的年份，就只能早早去请老牌的特邀主持。
像华凌他就去过好些次。如果行程不允许他去参加央视春晚的前期彩排，华老师就必定会在其他卫视台充当收视收割工具人。
今年，番茄台预选的特邀主持名额不像往年还有个甄选的过程，直接将人选圈定在秦殊和谢鲤之间，毕竟这俩人今年是横扫姿态，堪称双骑绝尘！
但又听说了，这对双子星目前可是有点儿“王不见王”的架势……
一个负责这块儿的导演朋友拐弯抹角问到沈来舟这儿，想探探谢鲤方面的口风，如果能确定出席的话，台里就紧急给把台本调整好，并且配合谢鲤的时间做晚会彩排工作。
结果一打听谢鲤今年拍戏累着了，打算自己在家里过年、不预备在晚会露面。
这还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啊！
人家三四线的艺人想蹭个卫视春晚直播都蹭不到，还只能去网络平台，有的人呢、是到处抢着要，结果自己嫌累要待家里。娱乐圈真的有这么无欲无求的人吗？不可能吧！饶是华凌当年红遍全国上下的时候，不也年年出席、轻易不能放过这种亮相机会……
靠着这么个思路一深挖，这下沈导是上下左右串联明白了——
什么王不见王啊，避嫌才是真相吧！
可惜了，秦殊和谢鲤这对儿要是真的能好，当年在一个团的时候为什么没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呢？说白了，还是有缘无分，否则华凌怎么能天时地利占尽把嫩草吃入腹中？
而杨少君和秦殊，也不仅仅是《康熙风云》一个剧组里待过这么简单。
一个是老情人的儿子，一个是年过四十依然单身的老寡王。思及自身，多多少少会对前者释放一些“关照”的，至于这些关照具体是什么，看看华老师吃醋的程度或许是能猜出来一些的……
过了小年，《生途》剧组迎来了年假之前的高峰排戏期。
谢鲤好不容易养好了病，硬是一路撑着到大年三十夜，一场医闹戏份，一场院内竞聘连锁闹剧，这样的重要情节通常一整幕戏下来得有个十几页的剧本，大开大合、大收大放，从白天天不亮拍到到夜里，熬得人实在是心力交瘁！
但大家还是撑下来了，一直到年假的前一天。
一头是春晚的跨年倒计时，一头是谢鲤躺在放低的座椅上昏沉沉得睡着在回家的路上。
华凌的手一直交叉握着他的左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接电话，前面小小黑、小黑坐着驾驶座、副驾座，隔板降下来，完美隔开后座的宽敞空间。
“他太忙了，就那么三四天的假，我都舍不得带他到处跑，就留在北京好好休息、过个年行了。不用担心，我都知道……他？没有比他更贴心的了，放心好了。”
窗外是鹅毛样式一片片纷飞的大雪，悄无声息地试图笼罩这个霓虹未歇的城市，华凌低声回着电话，冷不丁感受到身旁小谢突然颤了一下，并且快速打了个抖——
要不是对方手心依然温暖干燥，华凌又得担心这年关边上的加班把人累病了。
但转念，他又莫名想起前些日子小谢说过自己还在长高的事儿……
谢鲤睡得不算踏实，但也的确睡着了。
他现在应该在做梦了，只是梦里也不忘抓紧了华凌的手。
华凌把中间的扶手抬上去，方便将人揽进自己怀里，“梦到什么了……”
是不是还挺刺激？
值得欣慰的是，至少还知道抓紧他的手呢。
谢鲤直接从车库睡到楼上卧室，期间有男朋友稳稳当当抱着他。
因此，他在华凌满意的心情里错过了秦殊第一次登台卫视春晚做特邀主持，错过了他今天在直播中cue《踏风碎雪录》饶松雪、引起全国观众思念狂潮的收视高峰，安安稳稳打着小呼噜躺在男朋友的怀里做了一个自己终于突破185、能微微扬起头就轻而易举亲到华凌嘴巴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