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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开机第二天的戏就分A、B两组了, A组是一种老前辈的朝堂文戏,B组就是阿哥们的骑马戏份,两边分开来, 各不耽误。

    B组这边的剧情就是太子奶公凌普内务府出了不大不小的篓子,四阿哥初登朝堂, 碰不到太多的差事, 今天追个查封,明儿查笔公款,事不大、但琐碎得很。除此之外,就只能在太子手底下打打下手,太子交代了什么差事、他就去做, 包括替毓庆宫各种擦屁股、甚至还得把凌普这事儿给圆过去。

    一棍子加一个枣儿, 这事儿勉强就算过了。

    太子爷面上雨过天晴了, 四爷将苦闷咽下肚子。

    纵观历史的结局来看,太子虽然没能善终, 但起码这个阶段, 他是个相当合格的皇位继承人。而胤禛起初跟着他、坚定的做一个太子|党,也的确是想要做一个辅助未来国君的贤王。

    他幼时教养于佟佳氏膝下,等到佟佳氏去后, 人已经大了,再回到德妃身边、也无法再像教养胤祯那样亲密无间地对待胤禛, 于是兄弟俩硬生生熬成你看不上我、我懒得搭理你的局面, 矛盾体现在各个方面……

    这天替太子办完了事,本该回自己的阿哥所松快松快,听闻万岁爷要去考校小阿哥们的骑射, 这是太子认为他该过去展现一下兄友弟恭的好机会, 于是胤禛又得同行。

    路上碰到同样目的过来、已经在前朝行走的大阿哥, 矛盾几乎是一触即发——

    大阿哥和太子爷一个张扬、一个内敛,但两人撞到一块儿就是要闹。

    本是下面年纪还小、尚在念书练骑射的弟弟们的校场,谙达师傅们十来二十个,哪个不能教?可顶头的两位要来,谁挡得住?他们三两句话就要喊下面的小阿哥上去展示好让哥哥们做指教,谁又敢拒绝?这满宫里除了生母是一宫之主的,几乎都是万岁按照规制叫宫主代为抚养的孩子,压根没人敢出头。

    大阿哥生母延禧宫惠妃,又同为八阿哥胤禩养母,大阿哥一闹事,八阿哥就反射性朝后缩。后面的九阿哥、十阿哥母妃是宜妃和贵妃,但在太子面前、也要退一射之地,倒是后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十四被十三拉着,撞进了胤禛眼里……

    这一串的长镜头,拍了不下十遍。走位是固定的,但机位和轨道要不断调整。

    表面上是太子和大阿哥的争斗,实际上,也是下面其他几位皇子将来分帮结派的隐藏伏笔:八阿哥生母位卑,按理来说由延禧宫主位教养长大,本应该是天生的大阿哥党,却神奇地将翊坤宫、永寿宫两宫皇子拢到手边,自成一派。

    至于年纪尚小的十三、十四,此时虽然看不出来什么。但大阿哥、太子有争执,十□□射性看老四,同母所出的亲弟弟十四反而初生牛犊不怕虎,丝毫都不畏惧这种别人避之不及的场面。

    下面老八带着老九、老十避让,那上阵的必然就得是十三和十四了。

    十三心有惴惴,十四唇角压下、看不出是兴奋还是忐忑,让十三先挑了一匹马,这才叫谙达扶着踩上另一匹马的脚蹬。两人各乘着一匹、一前一后朝马场跑到奔去。

    5月的承德,要说不热、除非是穿短袖。

    马场这边空旷,太阳一晒,再叫太阳一晒就燥热得更过分,清宫剧,尤其是服化道考究的清宫剧,骑马的动作戏那服装也必须到位,改良地比较适应现代审美的骑马装穿在身上少说能有个4、5斤重,足够的负重感才不至于在快速的跑马状态里因为颠簸失去重心。

    华凌、杨少君和演大阿哥的张宾煜还好点儿,他们身上是正常的皇子日常服饰,王令函、方融和余思益人虽然在马场,但是他们三个不用拍骑马戏份,就是特制版的3斤左右的骑装,只有谢鲤和秦殊,两人跑了一圈回来,人差不多就是大汗淋漓的状态了。

    副导演洪惊声一看监视器,叹气了。

    这状态,不是不行,也不是还行,只能说、效果不是想要的那种。他想要更加激烈又不过于外放的矛盾,但同时这样的体现手法又可能对演员的安全造成威胁。

    谢鲤和秦殊翻身下马,化妆赶紧上去擦汗、补妆,助理一手一个小风扇,生怕今天这个二十来度的温度把人弄晕乎。

    华凌站在一旁看着,不自觉拧着眉头。

    杨少君在他旁边轻轻哼了一声:“哎哎,够了啊。”

    华凌懒得理他,直接上前去,倒是谢鲤刚跑完一圈,又热又累,压根没想到那一层,他只是软乎乎的朝华凌看了一眼,有点“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把华凌看得莫名心酸。他自己二十来岁的时候不是没有累过苦过,但就是不想看谢鲤满头大汗拍骑马戏,还得拍那么多遍……

    双标,通常就是一瞬间造成的心态偏颇。

    华凌从来都不知道他也会成为这样的人:这一镜秦殊骑马走位搞坏了,NG。下一镜,灰尘太大、效果不好,卡在拐角拼接其他镜头又达不到洪惊声的要求,继续NG。再下一镜,马顺利“惊”了,谢鲤按照预定动作顺利歪倒,但秦殊接人接慢了、要不是轨道上面垫子送得快,这一跤摔下来是要吃点苦头……

    7、8遍的拍下来,杨少君觉得华凌那个眼神,几乎就是要吃人了。

    恨不得把秦殊咬碎了的那种狠劲儿。

    洪惊声给了半个小时休息调整。

    谢鲤让人除了半身骑装,里面的内衬几乎是湿透了。

    隔壁秦殊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似乎更能流汗一些,妆面也要重新上。

    华凌这个演四大爷的剧里虽然和他十四弟关系不好,但是出了戏,只愿意和谢鲤多说话。同样是一起经历过选秀期的秦殊、甚至还是当时一骑绝尘的TOP,却没法儿在华凌这里讨得几句好。王令函看着毫不客气的冷哼,“装模作样。”

    他讽刺的当然只会是秦殊。

    看得方融和余思益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现场下一秒就变成修罗场。

    毕竟骑马戏不过去的话,现场这么多人就得陪着一次次NG,镜头次次都要扫过其他人,以秋士和洪惊声的标准、不可能一节一节拍完了跑马再来补其他阿哥的反应。

    时间不能拖,越拖日头越大。

    但谢鲤第五次从马背上被掀翻到一侧、挂着缰绳反身扣住、拖着一条腿在地上时,秦殊终于成功做出了符合导演和武指要求的动作,成功“力挽狂澜”将谢鲤拖着甩上他的马背,两人同骑的瞬间虽然有更大的颠簸、但很快又稳当了下来,扮演谙达师傅的几个演员上前慢慢牵制住一前一后两匹马,马场的风波这才彻底平息下来……

    这还没完。

    趁着所有人状态还在,戏还得接着演。

    十三救了十四,并没能使他们俩更加亲近,因为十四踉跄着、发着抖下马时,他就知道、今天不管是谁上了这匹马都得有这么一遭!如果不是十三救他、就得他去救十三。

    马被侍卫拉下去检查是否不妥,人却还要在太子和大阿哥的面前接受一番安慰和鼓励。入了朝的阿哥、就不当弟弟是弟弟了,他们的表面功夫一个比一个厉害,万岁爷来得是好时候,他赞了最大的两个儿子,拍了拍十三的肩头,看到小儿子十四红着眼睛忍泪,取了手下一个扳指送给他,让他好好学骑射、将来也替阿玛分忧……

    康熙走后,太子千岁和大千岁跟着离开,剩下的老四安慰十三。

    他想的是:老爷子那儿给过十四赏赐,甚至是独一份儿的,他理所应当多给十三一些劝慰,以免对方心里不舒坦。可他亲弟弟在乎的是这个吗?也不怪两兄弟长期以往没能和解,反而矛盾越加越深。

    十四将鞭子朝地上一摔!顾不上身上这儿疼、那也疼,再气也没忘记行礼,胡乱朝老八老九老十一行人告退,又瞪了一眼老四十三的兄弟情深,这才带着四个哈哈珠子和伺候的太监转身直接回了阿哥所。

    这脾气,当真是比背靠钮祜禄的十阿哥来得更猛。

    要说这累死累活还不断负伤的一天里,也只有这一幕戏让谢鲤给演爽了。

    洪惊声显然更满意这一场隐忍到委屈,再回归隐忍、再次爆发的层次感,直接一遍喊过。

    “再休息半个小时。”

    不休息的话,秦殊和谢鲤今天下午怕是要直接停摆了。

    华凌也没避讳着,直接让助理找了他的药箱,自己亲自带了东西敲了谢鲤的门。

    “我来吧。”

    西西被吓得手脚蜷缩。

    他这回儿是代替谢鲤受宠若惊了:“不不不不,华老师,您休息吧,小谢哥这儿我来就行……怎么好意思劳烦您呢!”

    “那你问问谢鲤要不要我来?”

    说着,索性直接把决定权交给谢鲤。

    谢鲤累死了都,“都来都来,我两边都有伤,搞快点搞快点!”

    西西还是一脸担心受怕:这么使唤华老师,不好吧……

    华凌才没和他客气,扳正了谢鲤裸着的上半身朝向自己,就利索拿了酒精喷雾和棉签清理擦伤,一边处理、那个眉头就皱得越紧,直把谢鲤都看痛了:“没有那么夸张吧,你弄快点没事的,没那么痛。”

    “鸡皮疙瘩都起来,还不痛?”

    华凌弄这些也是太有经验了,擦破皮见血的地方处理起来稍微有点难弄,考虑到戏服多层天气闷热,伤口不好恢复,喷雾和药膏要一层层用……

    他弄得又快又好,就显得西西在一旁多余得很。

    秦殊那边多少也有伤,半个小时的处理虽然有些紧迫,但也不是不够用。谢鲤这边和华凌一块儿出来,他后脚再从休息室迈出来,莫名就显得有几分落寞。

    “你还好吧?”

    这一句话成功让谢鲤刚刚升起的一点同情跑得没边儿。

    他身边有全能小助理西西,有被众人看到带着药箱进来的华凌,这么个大前辈照看着,能不好?这话……NG的那几次怎么不问?

    谢鲤摆摆手,又重新看向华凌,“我这才受的伤,待会轻点儿打啊。”

    秦殊看着他们俩一前一后坐上内区电瓶车去了A组那边的宫殿群,和落后两部出来的王令函打了个照面。

    “哟嚯,要我说,秦公子还是差了点儿嘛。”

    秦殊面无表情,王令函却很有怼他的**:“我最近在网上冲浪,新学了个词儿,叫‘弯道超车’,”看到对方绷紧的下颌,又哈哈哈哈大笑,“我可没指着谁呢,对我黑脸干嘛?这样吧,我替你想个路子。你看,你和谢鲤现在争得水火不容,不如和杨少君老师学习一下,一打一打不过,那就来拼双打嘛!杨少君带你,华凌带谢鲤,我看行!你觉得呢?”

    秦殊脸色铁青,他似乎是想要瞪一眼王令函,却看到方融和余思益两人携手出来,他们俩还招呼着:“走不走啊?还有位置呢!”

    反而是王令函挥挥手,“你们先走!”

    这种场合,他们俩通常是避之不及了。

    中转点又只剩下秦殊和王令函。

    “我刚说的,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王令函笑得贱兮兮的,“别人想搭上杨少君或许不能行,但你一定可以。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以秦殊这种演艺世家的身份,还管什么勾搭不勾搭?

    但王令函显然是话里有话,秦殊忍着一拳把人脸捶开的冲动,成功等到对方的下半句话——

    “我听说过一件事情,杨少君当年差点就成了蔺家的女婿耶!”

    秦殊眉头狠狠一跳!

    “什么东西?”

    王令函挑挑眉毛,“就是这样咯,要是真的成了,哪还能让你长到二十多岁!”

    秦殊今年二十三岁满、下半年就二十四岁,那杨少君当年顶多就是十八|九岁,那样年轻的岁数和一个比他大的女人相爱,并且有想要成家立业的冲动,那个女人必然拥有不弱的资本,比如:家世、背景、才华、品貌,甚至更多。

    虽然这事儿说不清真假,但秦殊一想到这么多年杨少君一直未婚未育,甚至私人恋情也少有被媒体捕捉,他对王令函的话莫名就在乎了起来……

    这事儿一直记挂在秦殊心里,直到去了A组那边,室内夜戏已经布置得差不多,杨少君和华凌在对词,而蔺瑛则拉着谢鲤说话,似乎在问询白天骑马戏的伤势。他一个人站在边上看着,直到蔺瑛的助理过来请他,这才跟着恍恍惚惚到室内。

    在这期间,秦殊头一次分开精力去分辨杨少君看他的眼神。

    以及,华凌看谢鲤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