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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大学被顶替的男知青4
    首都的一家破旧筒子楼里, 周家四口蜗居在不到三十平的二居室里。

    周秀秀洗了根黄瓜,对正在做饭的周母撒娇道:“妈,人建军家里条件挺好, 他妈说了,只要我嫁过去,就让我顶了她销售员的工作, 多好的事啊。”

    她注意到周母眉眼间满意的神色,趁热打铁道:“建军钢厂工资四十块钱, 够我们俩花,等结婚了以后我每个月工资给家里十块。”

    周母确实心动, 盖上锅盖对闺女道:“建军他妈说给多少彩礼了吗?”

    周秀秀咬唇, “他妈那边的意思是看咱家嫁妆来, 嫁妆多彩礼也多,嫁妆少彩礼也少。”

    周母也是真心疼爱唯一的闺女,想想家里的存款, 扣下未来给小儿子娶媳妇的钱,能拿出来给闺女作嫁妆的钱不超过二十块。

    她将家里的窘况说给闺女听,周秀秀气道:“你就只想着小儿子,我嫁妆多嫁过去也硬气,你给我准备一百块嫁妆, 我就敢跟建军他妈要两百彩礼,再说了也不是谁都像我一样承诺每月给家里十块钱,算来算去最后还是落你们手里。”

    周母一想确实也是,可因为前段时间花了五百块钱给小儿子周兵买工作, 家里现在就剩几十块钱了。

    “家里真没那么多,再说也没借钱给闺女添嫁妆的规矩,平白让人笑话。”

    周秀秀眼珠一转, “不是还有我大弟嘛,他在农村吃喝不愁的,手里肯定有钱。”说着她啃着脆生生的黄瓜“咔哧咔哧”响。

    说起大儿子周子清,周母心里就有一肚子火,“快别提了,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寄过去的信就没有回过,眼看咱家这个月的供应就要吃完了,全凭他那点粮食顶着,我看他就是故意的,诚心想要饿死我们。”

    “是吗?”周秀秀成天吃喝玩乐搞对象,还不知道大弟已经很久没有往家里寄过去粮食了,“那你就别寄信,改发电报给他,就说爸住院了,让他赶紧送钱来。”

    周母:“那我下午去发电报。”

    周秀秀道:“多给他要点,这几年不在你跟爸身边尽孝,掏钱是应该的。”

    周母觉得闺女说的有道理,她不能白养人一场,于是发电报的时候就多加了数额,让周子清赶紧往邮局寄三百块钱。

    周母心里有衡量,大儿子下乡,他们养老全靠小儿子,这三百块抽出一百给闺女当嫁妆,剩下两百补家里给小儿子花五百买职位的亏空。

    如意算盘打得好,从不想大儿子从哪儿抠出这三百来,在他们眼里,自己借钱那是丢人现眼,但儿子借钱给他们,那就是理所应当。

    大队长拦得住信件却拦不住电报,周子清在听到父亲住院急需用钱的消息后,立刻找大队长开介绍信要回首都。

    大队长当然不能开,这无异于放虎归山。

    周子清急迫道:“我爸他身体不好,我这当长子的不回家看看总说不过去。”

    曹有材知道那电报上的内容,“你家里人发电报是来要钱,你回不回首都跟你爸的病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周子清声音拔高,“我当儿子的在病床前给老子尽孝这关系大了,我都多少年没回去了,请次假我犯法吗?”

    他脸上仿佛带了“半永久孝子”光环,悲戚道:“我拿不出钱,但伺候人还是能做到的,你今天要是不给我开介绍信,我就去县里闹!”

    曹有材最怕他闹,因为知青孝顺请假回去照顾家人这事不给开介绍信,这在谁看来都站不住脚。

    他只能安抚道:“这照顾人谁都能照顾,你家又不止你一个小子。”

    周子清蹲下,痛苦地抱头,“都怪我没本事,要是我有钱,把钱寄回去,哪怕不回家我这心里也踏实。”

    曹有材脑中极快地闪过什么,来不及抓住就消失了。

    周子清抬起头,抱歉道:“我还欠了大队长三十块钱,你放心,我肯定是会还的,我好好种地,种五年种十年,哪怕这辈子不回家我也会还清,但是这次我必须要回家看我爸!”

    曹有材眼睛一亮,终于让他抓住一闪而过的念头,他笑道:“行了,曹叔我也不是那种刻薄人,我就是觉得你这请假一来回,太耽误时间。”

    周子清立刻自责道:“都是因为我太穷了。”

    曹有材笑眯眯道:“没事,你还有曹叔我,我先给你三百块替你寄回家,以后啊你就在村里老老实实种地慢慢还,也别想着高考上大学了。”

    他劝诫道:“出头太难。”

    周子清一愣,似是不敢相信,又是激动又是苦笑,“我还是不借了,我觉得比起前,我爸更需要儿子的陪伴。”呕!

    曹有材坚决道:“你这个身体哪能受得住来回颠簸,就听我的!”

    曹有材一锤定音,不允许周子清拒绝。

    “正好我要去县城跑一趟,就顺便替你把钱给寄了。”

    说到底还是防着周子清,不让他出村。

    这钱直接由大队长寄到首都,不会落在周子清手里半毛,他当然不愿替周家那群吸血鬼作嫁衣。

    因此他写了个地址,让大队长把钱寄到这个地址上。

    曹有材疑惑道:“这好像不是你家的地址。”

    周子清面不改色地解释道:“这是我姐她新家地址,离医院近,我妈肯定在我姐家住着顺便陪床。”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这个地址是郑教授家里的地址,他妻子是首都军区总医院的主任医师,自然住得房子离医院近。

    这话半真半假,曹有材又不可能真的去查,见周子清不像是骗人,便信了大半。

    但他还是老谋深算道:“我丑话说在前头,这钱借了可是要打欠条的。”

    周子清当即干脆利索地写了欠条给对方,心底是完全不拿这个欠条当回事儿的,不用多久曹家父子就得蹲铁窗,想还钱也没地儿找他们。

    “对了,我这里还有封信,麻烦大队长帮我顺便寄了,我就不去县城了。”周子清从口袋里拿出信说道。

    “行行行。”曹有材忙不迭答应下来。

    二人各怀心思又说了会儿话,周子清便告辞离开。

    等人走了,大队长看了眼周子清的信,这收信地址这么模糊,也不知是要寄给谁的。

    他拆开周子清的信,见里面虽然写得汉字,但组合起来他一句也看不懂,又见第二张纸上还有叫什么“公式”的,在他看来跟知青说的物理化学那些鬼画符没两样。

    他本想拿去烧了,想了想决定还是留给儿子,万一上面是什么重要东西呢。

    ……

    郑教授好不容易等到通知书下发那天,立马迫不及待去找招生办的主任询问这届有没有个叫“周子清”的学生。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郑教授喜形于色,炫耀道:“那是我学生,以后我亲自带他!”

    想到这个学生曾经在信上说他身体不好,满腔教师情无处安放的郑教授跑去找军务处的人,让他们在军训的时候多多注意他这个学生,好好锤炼一番。

    这不是什么大事军务处当即答应下来。

    郑教授想想还有没有遗漏的,然后就想到了住宿问题,因为等周子清来了就要加入实验研究,作息跟舍友不合,再加上实验的保密性,学生宿舍肯定是不能住的,于是他又向申请了单人宿舍,跟教职工是一栋楼的。

    正当郑教授又考虑是学生吃饭问题时,他妻子在他回家后递给他一封信。

    平时收信都是在学校,很少会有信寄到家里来,郑教授不明地接过,在看到寄信地址是红旗大队后就知道这是周子清寄来的。

    他拆开信,发现里面是一沓钱,数了数足有三百。

    他又往外倒了倒,连小纸条都没有。

    这突然给他钱做什么?郑教授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还是郑教授的夫人看不下去了,“给你就拿着,反正用不了多久你亲自问他不就行了,总好过你现在胡乱猜测。”

    郑教授跟夫人都是富过穷过,在这个特殊年代挣扎过的,根本不会拿这三百块放心上,听了妻子的劝说,郑教授将这满心疑问并三百块钱锁进抽屉里,就等人来了好好问问。

    ……

    半个月后,国防大学的开学时间到了,大队长一家大包小包准备东西送到县城让儿子拿上,整个村子的人不是去帮忙就是去凑热闹。

    那三个考上的知青不算,曹春生可是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这要在以前那就是状元,本着交好不惹人的原则,村里人脸上都喜气洋洋,聚到村口一路相送大队长一家。

    “可惜春生在县城,不然咱还能亲自送送他。”

    “送他爸也是一样,这可是咱村几百年没有过的盛事,也不知下一回得等到啥时候。”

    “说不定咱们就剩骨头架子了哈哈……”

    坐在田埂上看书的周子清收回目光,心道用不着等那么久。

    曹有材跟婆娘大包小包到县城,曹春生早就在火车站等着了。

    曹有材把他拉到一个偏僻角落,嘱咐道:“钱藏好了吗?”

    曹春生点头,摸摸裤子,“我姑给我在裤头上缝了个口袋。”

    曹有材点头,表情严肃下来,“你到了首都以后就在学校别乱跑,虽然首都大,但指不定哪天就遇上周家人,你万事要小心。”

    他拍拍儿子的肩膀,叹道:“爸只能带你到这儿了,你好好学习,咱家全靠你光耀门楣改换门庭了!”

    曹春生触景生情,忍不住摸把眼泪,“你放心吧,爹,我肯定给咱家改换门庭。”

    殊不知一语成谶。

    “行。”曹有材很是欣慰,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封信,“这是前段时间周知青要往首都寄的信,我卡住了,虽然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但你得记住,万一这是什么重要内容你不知道不就露馅儿了?”

    “所以你背也得背会,能理解信上内容最好。”

    曹春生匆忙扫了两眼,只看到几个公式就觉得头晕眼花,但还是应承下来。

    把儿子送上火车,大队长媳妇一个劲儿流泪,曹有材扒着窗户嘱咐道:“记得好好学习,村里有你爹我呢。”

    曹春生知道他爸这是在说村里有他在,不会让周知青翻起风浪的。

    火车喷气鸣笛声传来,响在半空久久不散,这是在提醒火车要开了。

    车厢缓缓移动着,曹有材抓紧时间又交待了几句,随后身影越来越远,曹春生吸吸鼻子,紧紧抱着包裹,他徒然意识到前路迷茫,一切要靠他自己了。

    在经过三天两夜的路程后,火车终于停在了首都站,曹春生听着广播,收拾好东西下车。

    硬座睡得格外不舒服,连上厕所都不方便,曹春生下巴冒起胡茬,挂着黑眼圈,衣服皱巴巴地从车站里出来仿若刚逃荒过来,与车站里的路人格格不入。

    首都的车站比县城大太多,曹春生生出自卑的情绪,不自在地扯扯身上新做的衣服,闷头随着人流冲出站口。

    在好不容易打听到国防大学怎么走,曹春生坐上公交车花了五十分钟顺利到达。

    国防大学的大门朴素中带有庄严大气,门口支着桌子写着“报道点”。

    下了车,曹春生扛着铺盖大步卷走过去,拿出通知书和户籍办理手续。

    报道处的老师注意到他的名字,又往地址上扫了一眼,确认道:“周子清,xx省xx区xx县红旗大队的?”

    曹春生还未养出被叫另一个名字的条件反射,等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点头。

    好在老师没说什么,朝保安处喊了一声,“老郑,你要等的人来了。”

    曹春生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难不成这大学有人认识周知青?

    下一秒,一个穿着中山装带着金丝眼镜气质矍铄的老头从保安处出来,在看到曹春生后双眼迸发出摄人的光亮。

    他热情地替曹春生分担了行李的重量,“可算把你等来了,报道的事我找人帮你做,现在你赶紧跟我去实验室,老楚他们都在那儿等着呢。”

    他气鼓鼓道:“他们非说我吹牛,待会儿你可要好好跟他们亮一手,让他们哑口无言。”

    见这老头没认出人不对,曹春生松口气,又在听清对方的话后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儿里。

    郑教授将曹春生的行李交给一个明显是助手的男人,拉着曹春生就往校园里走。

    曹春生一脸懵逼,不敢出声,怕多说多错,一路上都在听这老头的唠叨。

    到了一栋实验楼前,老郑突然拐了个弯,把人带到一间实验室门口,“你先帮我看看我这次合成的质量对不对,不然待会儿你被老楚他们缠住就轮不上我了。”

    曹春生看着实验室里精密的器械,想都不敢想,见都没见过,甚至连该迈左脚还是右脚都不知道。

    他不禁咽口口水,心跳得越来越快,这回怕是踢到铁板了。

    郑教授换好实验服,戴上手套,正要先去消毒就见一旁的人还呆呆地站着,似是没反应过来。

    注意到对方的脸色苍白,郑教授一拍额头,“我忘了,你才从火车上下来肯定很累。”

    “对对对。”曹春生赶紧抓住这个借口,“我现在特别累,三天没睡好觉吃好饭,头特别晕。”说着他身体还晃了两下。

    郑教授明显很惋惜,但人家身体不舒服他总不能强逼着人做实验。

    正当曹春生觉得这老头要放自己回去的时候,郑教授无奈地叹了声,“那好吧。”

    曹春生的心终于落回肚里。

    紧接着就听郑教授又道:“但是看个实验结果不浪费多少时间,给我几分钟就好。”

    要么都说科研人员某种程度上都是疯子呢。

    郑教授从隔离区过去,拿出一个小盒子,叽里呱啦说着曹春生听不懂的话。

    明明是在说汉语,他总觉得对方说的是鸟语。

    郑教授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曹春生,“你觉得我刚才的提议如何,会不会对研究体造成影响?你之前提出的新型合成技术我觉得可以拿来在这里用一下,你觉得我还有哪里是漏掉的?”

    曹春生蚊香眼,半天艰难地憋出几个字。

    “挺……挺好。”

    郑教授探究的目光落在曹春生身上,锋利如同鹰隼。

    曹春生额头滴下汗来,心里早就后悔顶替周知青了,早知道这周知青如此不同,他当初就该挑其他三个知青的通知书。

    可他现在哭爹喊娘也没有用,只能被迫接受郑教授的审视。

    郑教授表情十分严肃,曹春生心凉了大半。

    然后就听郑教授道:“看来睡眠不足对你影响很大,你先去休息,其他教授那里我先应付一下。”

    曹春生忙不迭点头,拖着两条面条腿离开实验室。

    身后郑教授扼腕叹息,摇头道:“看着挺壮实,没想到身子还是太弱,看来得让军务处的人加大他的训练强度。”

    自觉脱险的曹春生摸了把头上的汗,尚不知还有地狱级难度在等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曹春生:我一定会改换门庭!

    下一秒曹家父子御赐黄马甲银手镯,迎着寒风铁窗泪,家庭成分从世代贫农变成入狱改造中

    曹家父子:我要的不是这种“改换门庭”啊喂!   <p/,,网址m..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