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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081(二更)
    第二天, 时月和十六在村里打探了一番。

    但是村民对于河上的事讳莫如深, 说起谢家的可怜遭遇也只是同情。

    倒是有个老者说:“谢家几年前的光景还不错哩, 谢老头那手讨水里吃食的手艺,真真是绝了!”

    “对对,谢家的青砖房就是那时候起的!”

    “还翻修宗祠,扩了一大片祖坟不是嘛。”

    老丈们七嘴八舌,话头突然一转:“自从谢老头死了以后, 谢家就一直在走下坡路,也不知是不是他生前皮子捞多了,得罪了河里的神灵。”

    “捞皮子?”时月不懂。

    十六小声说:“就是捞尸, 叶邑数十条溪水河流, 每到夏季常有意外溺死的人。”

    再问就是把线索指向冥冥之中了,时月朝老者们道谢,准备回家去了。

    一整条村道上, 只有时家、谢家还有村长家是气派的青砖房,村子另一头还有修葺一新的谢氏宗祠,看起来很有气势。

    已近傍晚, 太阳西斜。

    家家户户开始烧锅做饭,村子里炊烟袅袅。

    小孩们追逐打闹, 时月他们忽然听到一阵清脆铜铃声。

    “叮铃铃~”

    天快黑了,谢家外摆了法坛,点着小簇篝火。

    谢家两个女孩无措地坐在法坛上, 几个仙童围着她们做法。

    传说道教源起先秦炼丹的方士, 这个冯仙师就是叶邑的方士之一。

    他的徒弟口中念念有词, 执一柄木剑,挽了个剑花,直刺出去!

    “噗!”一声,剑尖竟然炸出一朵火花。

    火星子掉落,谢家的女孩尖叫了一声:“啊!”

    剑尖差点刺破妹妹的脸,姐姐将她往后一拉,害怕地看向那些仙童。

    “整得还挺花里胡哨。”时月皱眉。

    “他们这是在给大妞二妞去邪崇,好让她们更好地服侍河伯大人哩。”路过的小媳妇道。

    “怎么是你啊?”十六笑,正是那天他凑热闹时,在谢家门外喊姑娘那位。

    小媳妇脸一红,低着头朝谢家去了。

    仙童又跳又刺,累得满头大汗,忽然剑尖一转:“妖物哪里跑!”

    接着,径直朝着时月他们跑过来——

    只见他右手横剑,左手两指并拢,往剑尖一抹:“受死!”

    不好!

    时月瞳孔一缩,躲身避开,清风这一剑刺空了。

    见她敏锐,木剑攻势突然朝向十六,刺下第二剑:“还敢躲!”

    这一剑干净利落地拍在十六的胳膊上,剑尖上似乎有什么粘稠的东西,弄脏了十六的衣裳。

    然后,清风将剑往回一抽!

    剑刃在十六衣裳上摩擦,“呲!”一声,火花突然乍现!

    十六朝后一跳:“火,火火!!”

    火中绽放出剧烈的白光,闪了众人的眼睛。

    接着白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啊!”十六被烧得痛叫。

    “愣着干嘛,脱衣服啊!”

    时月上手扯他的衣裳,可火光燃烧太快,几乎一瞬就点燃了他整条手臂。

    时月一脚将十六踹倒在地,让他扑腾沙土灭火,紧接着跑进院子提水。

    “诸位,昨晚河伯给家师托梦,说在河上作怪的是一个邪崇,他有万般法相,经常幻成各种模样扰乱一方。”

    “邪崇?”村民们吓坏了,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十六,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谢家二女身上也有!我师兄已经作法将它从谢家女身上逼出来了,它斗我们不过,只好躲回原体!”

    “原、原体?”村民更惊讶了,看向白烟滚滚的时家后院:“是这个外乡人!”

    “对,为祸一方的邪崇,正是这些外乡人带来的!”

    冯家仙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哗啦!”

    时月提回井水,兜头浇在十六身上!

    不知是烧完了,还是清水的功效,白光终于灭了。

    村民们在愣了一瞬后,群情沸腾:“杀了这个邪崇!”

    “将他们杀了!赶走邪崇!”

    十六被烧得灰头土脸,半边衣裳全没了,烟熏火燎的胳膊上全是烧伤,血液和淡黄色的粘稠液体,还有腐叶、沙土全糊在一起!

    “啊嘶……”他一动就疼:“混账,什么邪崇啊!”

    忽然,他后脑勺被砸得一低,一块石头掉落在地。

    一个小孩举着弹弓:“你害死了我三叔,打死你!”

    “对,打死他们!”

    村民群情激愤,纷纷抄起扁担、耒耜、木耙,又无人敢第一个上前。

    时月在他胳膊上捻到一点燃烧后残留的白色固体,待想通这是什么以后,简直怒火中烧!

    银杏听到声音跑出来:“啊,这是怎么了?”

    时月朝向为首的清风仙童:“你刚才说什么?”

    “谁是邪崇?”

    清风单手背在身后:“自然是你们!”

    仙童见她逼近,纷纷围上来护在清风身边:“大胆妖孽,居然还敢反抗!”

    “呵,邪崇?”

    “那我就邪给你看!”

    时月突然从袖中抓出一把粉末,天女散花一般撒在这些人头上,接着喊:“水!”

    银杏抄起木桶,一桶水从天而降!

    瞬间把这群人浇成了落汤鸡!

    捉妖驱邪的清风仙童也被浇傻了。

    更傻的还在后头,他们忽然发现自己的头发、睫毛突然出现了大量的冰霜,就像被活活冻住了一样!

    雪白冰霜还在不断蔓延,仙童们牙齿冻得‘咯咯’作响。

    “冷,冷……”

    “妖怪,她真是妖怪!”人群里,不知谁大喊了一句。

    原本就不敢上前的村民,瞬间退了好远!

    “不是捉妖吗?捉啊!”时月厉声,将这群装神弄鬼的仙童喝退了好几步。

    护法的仙童满头冰雪,清风躲藏不住,被时月抓住手,从身后狠狠抽了出来!

    “邪崇?会烧起来的就是邪崇对吧?”

    刚才村民没看见,但时月站在十六身边,看的是清清楚楚。

    ——清风刺剑的时候,往剑尖上抹了一种淡黄色粘稠的东西,然后剑狠狠一划,这才点燃了十六的葛布衣裳。

    那东西烧起来时不见多少火光,倒是白光闪过,焰中有点淡绿——分明是磷燃烧的现象!

    清风的手被抓出来,指尖上那个黏黏的东西已经化掉了,估计是什么动物的油脂。

    而磷正是掺杂在里面!

    时月按着他的手,逼迫他在自己衣服上摩擦。

    清风与她较着劲,打死也不敢让手碰到衣服——他很清楚,会烧起来的!

    “都住手!”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叶黎来了。

    十六正在处理伤口,疼得吱哇乱叫。

    叶黎冲上来,看到满头冰雪的仙童们:“这是怎么了?你们……今年还没下雪啊!”

    “是她!叶公子别靠近她,那个女人会妖术!”

    “是她把仙师们冻成这样的!”

    “叶公子救我!”清风向叶黎求救。

    时月趁他松神的机会,抓起清风的大袖子往他手上狠狠一抹!

    “噗!”的一声,同样的白光浓烟,在清风身上烧了起来!

    “啊!啊快灭火!救我啊!”清风就地一滚。

    可磷存在他身上,那么易燃的东西瞬间连锁点燃,清风整个人被剧烈的燃烧包围!

    “师兄!”

    “清风仙师!”

    叶黎惊呆了:“这……这……”

    仙师说邪崇才会烧起来,难道冯仙师座下大弟子,居然是闹得澧水不得安宁的邪崇?

    时月去查看十六的伤势:“没事吧?”

    “嘶……烧脱了一层皮!”十六痛苦地叫着:“是什么东西在烧啊?疼死我了!”

    “是磷。”时月道。

    磷是一种很活泼、易燃的化学物质,自然界里没有单质磷存在,需要制取。

    时月想起很多化学物质都是从一代代方士的炼丹炉里,或有意或偶然被发现的,想来是冯家人炼丹的时候意外制出了磷,后来发现它很轻易就能烧起来。

    于是就拿它装神弄鬼,吓唬这些不懂原理的百姓!

    “磷?”十六不解:“这是什么?”

    “你知道鬼火吗?”时月问,十六浑身一抖:“知……道……”

    人的体内含有大量的磷,死后腐烂的过程中会产生磷化氢,这是一种剧毒、易燃的气体。在夏天高温的时候,磷化氢会燃烧,也就是农村老坟头常常能见到的莹莹鬼火。

    同样的,骨头里也有磷酸钙,这东西一样可以拿来制磷。

    骨头?

    时月忽然想起了什么。

    十六问:“你想到什么了。”

    “没……”时月下意识摇头,叶黎从百姓口中听到了时月做的事,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磷烧完了,清风还活着,但已经不成人样。

    仙童们将他抬走,时月知道他活不成了,磷有毒,就是侥幸没被烧死,也会因为吸入剧毒的烟雾而死。

    十六吓得打了个嗝:“我会死吗!”

    “你该庆幸他没有抹很多!”

    而且技术受限,制出来的并不是很纯的磷,清风被烧得那么严重,主要是他身上带太多了。

    被磷灼烧过的皮肤呈一片片的,并且剧痛无比,十六坐了一会实在受不了了,回屋拿草药去了。

    叶黎惊恐地看着时月。

    “你到底是什么妖物!叶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你要这样残杀我的百姓?”

    “妖物?”时月不怒反笑:“那群方士才是害人害己的妖物!”

    “你分明用妖术冻住了他们,你……”叶黎一招手:“来人!”

    “不是妖术。”时月从袖中拿出那个小袋子,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后退:“就是那个,那个就是她的法宝袋!”

    “消石而已。”

    时月抓了一小撮硝石粉末,它们轻轻落在地上,什么也没发生。

    硝石需要遇水才能结冰,只是徒手造冰太过震撼,令围观百姓忘记了还有一桶水的功效。

    “你到底是什么人!”叶黎质问。

    “路见不平的闲人。”时月哼道:“昨日说你叶家听信谗言,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这些方士成日装神弄鬼,搜刮民脂。”时月看见了村民堆叠成山的供奉,那些都是孝敬这些方士的:“你叶家非但不管,还跟着笃信冥冥,淫祀滥祭!”

    “你!”叶黎的手在空中指啊指。

    叶氏的家奴忽然跑过来,为首的是叶氏的管家,他小跑到叶黎身边:“小少爷。”

    “怎么了?”叶黎皱眉。

    “家主出关了,请时先生入城主府!”

    时月指着自己:“我啊?”

    .

    叶公,传说中那位好龙的叶公。

    好龙虽然是个污蔑,不过整个城主府确实处处都是龙的装饰,回廊下也是,影壁上也是,连叶公屋中每一个装饰上,都画着飞龙。

    这个时代,龙只是一种图腾,任何信奉龙的氏族都可以用龙纹,而楚人自称祝融后代,他们更崇拜火。

    时月被引到叶公住的地方,这里更华丽也更清幽,她有点忐忑。

    骂他孙子是一回事,揍方士吓唬百姓是一回事,真要面见传说中的人物,时月还是有点不安的。

    “家主到——”

    随着婢女盈盈香风入内,一个耄耋老者拄着龙头拐走进来。

    他已经很老了,需要两个家仆扶着才能正常行走。

    雪白的胡子一直长到腰部,穿一身暗红色的袍子。

    时月低下头:“民女时月,见过叶公。”

    叶公被扶到上座,他手中把玩着两颗圆润的玉石:“太子妃免礼。”

    时月心中一个‘咯噔’,太子妃……

    自她离开卫国,可有日子没听人这样叫了。

    很显然,这位叶公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太子妃师出墨门,能工擅造。”叶公将龙头拐放在一旁:“也难怪敢夜探码头、还敢当着仙师的面作法。”

    “冯仙师的徒弟学艺不精,丢人至极。”

    婢女给时月端来香茶,时月看着水面晃晃悠悠的茶梗:“他们根本不是什么仙师,装神弄鬼而已。”

    她从袖中捏出一点消石粉末,放进茶杯:“就如这消石,懂的人知道是味药材,愚昧者才惊叹不已。”

    茶杯中的水,慢慢结冰了,散发出阵阵冷气。

    叶公愣了半晌:“墨门弟子当真神奇。”

    “你刚才说,装神弄鬼?”

    时月点头:“根本没有邪崇一说,只是冯仙师为了针对我们这家外乡人,用的一种障眼法罢了。”

    “令衣裳烧起来的东西叫「磷」,它随随便便就能烧起来。”

    很显然,叶公是听不懂的:“障眼法,冯仙师为什么要这么做?”

    时月语塞:“挣钱啊,您没看到,冯家人每来一次,村中百姓就要供奉他们一次。”

    “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也不少呢。”

    胆敢质疑者,一点磷就能弄得你卑服的,小到烧物,大到烧屋。

    愚昧百姓只会磕头告罪,供上更多好东西。

    这回轮到叶公顿了顿,他说:“时先生不信鬼神?”

    时月老实道:“不信。”

    “可叶邑的百姓信。”

    时月犹豫了一下:“我可以去找证据。”

    楚人多迷信,叶公也不例外,但他活了百岁,只有今年怪事频发,而且全在澧水之上。

    其频率之高,令他不得不起疑心。

    “好,痛快!”叶公满意了,一抬手:“时先生是墨先生的朋友,也就是老朽的朋友。”

    “这一百金奉于先生,事成之后还有三百金相赠!”

    家仆们抬着一只小箱子,在时月面前打开。

    金光灿灿的马蹄金,瞬间夺去了时月的呼吸——楚、楚国人好有钱啊!

    出手太阔了吧!

    “澧水河上,怪事频发,楚国已经损失十几万斤米粮,这是多少百姓保命的粮食啊。”

    叶公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若是上天见老朽治政无方,要降下灾祸惩罚,也就罢了。”

    “若是有心人作祟……”

    “那就太过分了!”时月补充道,不错眼珠地看着那小箱子马蹄金。

    “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人民服务嘛!”时月正义凛然。

    叶公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老朽派人送先生回去,还有我那不成器的孙儿,最近就跟在时先生身边了。”

    “好,好。”时月乐呵呵点头,压根没注意听叶公的后半句话。

    直到出了城主府,叶黎一直跟在她身后。

    时月好奇:“叶公子不用送了,留步吧。”再送就到家门口了!

    叶黎一脸菜色:“祖父要我跟在先生身边,多看多学。”

    “今日开始,我便住在先生家了,口粮自带。”叶黎指着家仆肩上的一麻袋米粮。

    时月:“……”

    不是,她当时到底乱答应了叶公什么啊!

    小季益托腮坐在门前台阶上,遥遥望见时月的身影,眼前一亮:“姐姐!”

    他像小鸟一样飞了上来,一把抱住时月的腿!

    时月将他抱起来:“哎!担心我啊?”

    “嗯。”小季益点头,狐疑地看向叶黎。

    “叶公子最近会住在我们家。”时月颠了颠他:“走,回家去。”

    小季益拼命摇头,比划着屋里:“人,有人……哥哥。”

    “什么有人?”时月没听懂他的意思。

    还没跨进门,时月就听到一个操着南方口音的女人说:“哎,丫头,你刚才说什么?”

    “你认识他?”

    银杏嗷了一声,哭道:“怎么不认识,这……这是我家大公子啊!”

    “公子……我家公子怎么成这样了?”

    大公子?

    她大哥!

    时月立马抱着小季益冲了进去。

    小院子里站了一群奇装异服的人,为首的年轻女人穿着短上衣,动作间还能看到古铜色的皮肤。

    院中的担架上放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他赤.裸的身子上全是颜料画成的奇怪纹饰。

    走近一看,居然真的是李定邦!

    “大哥?”时月惊叫∶:“他怎么了?生病还是受伤了?”

    李定邦紧闭着双眼,额角渗出汗水。

    “喂,你别动我男人!”越女喝了一声。

    银杏冲过来:“你干什么啊!你是谁啊,我们姑娘和公子是亲兄妹,这里有你什么事呀!”

    “放肆,你怎么敢这么跟我们首领说话!”三四个越人一拍腰上弯刀,眼看就要起冲突。

    “哎。”越女阻拦。

    “亲兄妹?”

    她的眼神在时月和李定邦脸上流连:“你是什么人,他又是什么人?”

    叶黎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尴尬万分。

    不过当他看到越女脖子上的黑色文身时,脸色一变:“你们是越国人?”

    越女回头:“啊,我认得你,是城主家的公子。”

    好家伙,三拨人,四个国家,齐聚一堂。

    晚饭时间,越女的手下在帮银杏做饭。

    叶黎拖了个小板凳坐在柿子树下,小季益学会了爬树,正打算摘柿子给大家吃。

    时月坐在李定邦身边,皱眉看着越女用针给他上药:“你给他上什么药?”

    “解药啊。”越女握着粗针,蘸满黑色药汁后刺入李定邦的肌肤:“他中毒了,我是从巨亿城把他弄出来的。”

    “巨亿城?卫鲁边境啊。”叶黎嘀咕道:“卫国和鲁国在打仗,他会在巨亿城,不是叛国就是打探消息去了。”

    李定邦是不可能叛国的,那就是打探消息去了。

    “你能具体跟我说说吗?”时月看着越女。

    越国人矮小,越女生得娇小玲珑,她手脚都挂着清脆的铃铛,脖子上文一条吐信的黑色大蛇,蛇尾没入衣领。

    “说什么?”越女看了她一眼。

    “你们中原人真没意思,想问什么就说嘛。”

    那时月就不客气了:“你为什么会在巨亿城?”

    越女拭掉李定邦皮肤上渗出的血:“我和他一样。”

    和他一样,是打探消息去的。

    当晚,李定邦孤注一掷,准备用火.药与孟家追兵玉石俱焚。

    越女及时救了他,那信子也没点燃。

    后来她救李定邦出城,却不小心惊动了孟氏,被一路追杀逃进了楚国境内。

    “原来是这样。”时月明白了,看着她的针:“你的针消毒过没有啊?”

    “消毒?我的针上怎么可能有毒?”越女瞪眼,认真给他上药。

    “……”时月还是觉得她这上药方式太奇怪了,起身去叫十六起来。

    十六手臂烧伤,睡了一下午,扶着门框迷迷糊糊:“什么啊?”

    “我大哥中毒了,快吃晚饭了,你别睡了,起来看看吧。”时月招呼他。

    十六看见李定邦,恍惚间以为还在卫国呢。

    “你在干什么?”十六捂着手臂走上来,翻了翻李定邦的眼皮,又给他探脉。

    他的伤口在大腿上,十六又掀开他的衣服:“嘶……”

    伤口被越女处理过了,但她不知用的什么法子,散发着一股烂萝卜的味道。

    “巫术啊?巫术不能治病,撒开!”十六不让她继续扎了。

    越女怒目,手中银针狠狠刺向十六:“闭嘴!这是我的人,我想怎么治怎么治!”

    “什么叫你的人!我们夫人和老爷都不知道呢,你别想用这种方式过门!”银杏端着白菜汤出来,委屈大叫。

    越女不屑:“中原人就是迂腐酸臭,重那些虚礼,我看上的男人就是我的!”

    “不服来打啊。”

    时月:“……”真霸道。

    十六哼唧着,走到饭桌边:“那你继续治,治得好我跟你姓!”

    越女眯着眼看他。

    十六让银杏给他舀碗白菜汤:“他已经很久没醒过了吧,上次醒的时候应该有耳聋、声哑、或者失明的症状。”

    时月惊讶:“为什么?”

    越女脸色变难看了,因为他说得对。

    十六看了一眼,喝起鲜美的白菜汤:“他中的是一种麻痹类的蛇毒,这位越国姑娘一直在用另一种蛇毒给他治,不治坏才怪呢。”

    “啧啊,小杏儿,再来一碗!”

    银杏接过碗,嘀咕:“你看受伤才给你舀的,你一定要把我们大公子治好。”

    “他是战场上的将军,不能不明不白死在这。”

    银杏的话像提醒时月了一样,她问十六:“大哥能治吗?”

    “能治是能治。”十六看着精悍的越人,心中忽然冒出个念头。

    “不过需要三样东西!”

    从巨亿城到叶邑,越女一路给他治伤,可是李定邦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他每日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直到两天前,再没有醒过一次。

    越女咬牙:“什么东西?”

    “第一,冯家先祖牌位烧成的灰!”

    叶黎被柿子呛到了:“咳咳咳咳!什么?”

    越女皱眉:“烧你胳膊的那个仙师?”

    她斟酌了一下,应了:“可以!”

    叶黎直接惊呆。

    “第二,河伯的新妾,第三嘛……”十六看向时月,让她也提一个。

    时月明白十六在打什么主意了,接口∶“在水里浸泡半年以上的稻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