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是要从上车时说起, 秦露原本以为关于前任未婚夫的那一页已经翻过去了。可待上了车时，翼才不紧不慢道：“姓宋的小子这么积极，你传递了什么鼓励他的讯息？”

    秦露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一边用吸管喝着醒酒护胃的营养液, 一边瞟着翼道：“不是跟你说了，我压根就没有再理会过他……”

    翼冷哼一声，似乎还是有些醋意。

    他今天自己开车，娴熟的姿势一看就是个老司机。秦露真的很好奇翼在人类社会的经历。

    不过翼似乎不太愿意说, 被逼问急了，他只会简单地说：“我曾经奉命来追杀你的母亲, 你确定听完了之后不会跟我闹脾气？”

    秦露转头看着他道：“你后来为什么没有动手？”

    依着她对他能力的了解, 他如果真下定决心要尊奉老王的命令杀了她的母亲, 那么母亲真的会凶多吉少。

    翼转头看着她, 淡淡道：“你……真的全忘了？”

    就在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 车子猛地向前一顿，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

    可是当他们朝前望去的时候, 车子依旧稳健地行驶在笔直的马路上……

    翼没有说话, 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秦露要没有说话, 就在车子方才颠簸的那一瞬间, 她感觉到翼肯定撞倒了什么东西, 所以只回头去看，可是车子驶过的马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当她掉头的时候，发现车灯突然照不清前面的路, 原本还算光亮的国道突然被漆黑笼罩。

    秦露低低地问翼：“外面……好像不太对……”何止是外面不对, 就连她身体周围的气流也明显发生变化。那是有人设下结界，空气凝止的感觉。

    秦露自从回到地球以后,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异样的感觉了。她甚至快忘了自己曾经度过了很长一段非人类的生活。

    可当车子陷入这神秘的结界圈里的时候，那种异样的感觉，尽数全都回来了，秦露甚至感觉到自己双腿发痒。

    当她伸手去挠的时候，感觉皮肤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低头一看，竟然是片片金色的鳞片。

    “注意，控制住你自己……”还没等翼将话谁玩，秦露的金色大尾巴已经在车里甩了出来。腿部突然变异产生的弹跳力，让秦露身体猛的一顶，幸好系了安全带，才没有顶破车盖。可是她还是撞了身边翼一下。

    方向盘一歪，翼虽然及时扶正了，可是车子就像失控了一样，立刻斜斜冲破了护栏，直直坠入海里。

    秦露如今也算跳海专业户了，堕海的经验丰富着呢！所以车子还在半空快速下落的时候，她已经解开了安全带，从窗户里跃了出来。

    而翼的动作比她还快，早就跃出车子拽着她的手，凌空而起，攀附在了一旁的崖壁上。

    就这样，秦露眼看着那辆跑车掉入幽黑海面突然产生的旋涡里，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这样的场景跟秦露第一次坠海穿越到沃土时的样子实在太相似了。

    秦露惊魂未定地看着翼道：“怎么回事？难道时空溶洞再次被打开了吗？”

    翼没有说话，只是单手擎着崖壁，同时对秦露道：“别溜号，努力想起控制身体的感觉，赶紧将腿变出来。事情还没有完……”

    说话间，海面上的旋涡在吞噬了跑车后似乎变得更加狂躁，呼啸着卷着巨浪，似乎朝着悬在崖壁上的二人扑来。

    秦露进入结界后，身体似乎再次发生转变，可是控制身体的意志力却并不是能说有就有的。

    这就好比人学习舞蹈一样，学会舞蹈动作是一回事，而能一直坚持着保持身体的柔韧性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她几次试着让金色的大鱼尾变成双腿，却屡屡失败。不过就在巨浪快要漫卷上脚面的时候，秦露终于平定了心情，控制住了双腿的变异。

    看秦露变出了双腿之后，翼说道：“注意，千万不能被巨浪卷进去，这里并非真实的地球，设下了结界以后，到处都可以是溶洞的入口，就连马路上也可能产生旋涡，将你卷裹进去。现在你试着感受一下就脚下旋涡的气流场，一会每一步落脚时，都要仔细甄别，不能掉入溶洞之中。

    秦露赶紧闭眼感受了一下，就在巨浪终于扑上来是，翼拽着她，飞快地跃上了崖壁，落在了崖边的马路上。

    此时秦露感觉到脚下的柏油马路滚滚发烫，散发着浓重的沥青味道。整个道路好似融化的黑巧克力，到处都是扭曲变形的痕迹。

    秦露皱眉问道：“怎么会这样？如果我们方才被卷入时空溶洞里，是不是就回到了沃土？”

    她没有忘记翼在沃土里时，还是退化蛋的状态，他们如果能够回去，不正好帮助翼的原身度过劫难吗？

    可以是翼却道：“我现在的身体已经初步改造为潜行者，这时空溶洞拥有上古诅咒，是单向之门，虽然人类偶尔可以通过自己遗留的上古血脉通过，但是绝不允许沃土之人用沃土之身穿过，如果被它卷进去，我的身体连同附着的精神力都会被它无情绞碎……”

    听到这，秦露倒吸一口冷气，也就是说翼方才真的是命悬一线。不过她倒是很好奇，那位潜行者国王是如何穿越过来的？难道也像翼一样摒弃了身体？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研究这事的时候，因为马路上很快出现了三四个旋涡，卷裹着刺鼻的沥青味道，再次向他们铺卷落来。

    恢复了人鱼本能的身体，无论弹跳还是躲闪的速度都是正常人类无法比拟的，秦露按照翼的指示，灵活闪躲。而翼则挥动手臂，建筑起强大的灵盾，生生抵抗住那些旋涡猛兽一般的袭击。

    浓黑的夜幕，被灵盾边缘震荡灵光照亮，崖边的大海里发出类似于牧歌一般叩击心弦的歌声。

    那歌声从无数个旋涡里飘荡传来，仿佛梵歌一般催眠。

    击退了旋涡的一轮进攻后，翼指了指结界的边缘，对秦露道：“你看那么……”

    秦露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顿时惊呆了，原本静寂的深夜国道上突然来了无数辆汽车，好似发疯不受控一般，朝着结界的方向而来。其中有一两辆已经穿越了结界，直接坠海。

    “这些人都是被牧歌吸引而来，我猜那些变异的人面鲵大军就是这么产生的……”

    秦露听了这话，皱眉道：“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可恶，故意吸引人类穿越时空漏洞，有没有方法阻止他们？”

    翼沉声道：“你的人鱼血统比我多，设置结界的能力其实也在我之上，你可以试着用水设下结界，阻止那些人和车通过，这些时空溶洞一旦有恒星热量的干扰，就会威力衰减，所以只能晚上产生。我们现在出不去，只能熬到太阳出来再说。”

    秦露闻言，便在翼的保护下挥动手臂调动海水设结。不过设下结界的过程原比她想象得要难。

    每当她形成水网的时候，总似乎有爪子一样地力量将她的结界扯裂开来。让那些被牧歌迷惑得失去理智的人涌入结界。

    秦露知道这些人一旦掉入溶洞，便要变成麻木不仁的怪物，只能供人驱使。当反制撕咬的力量逐渐增强的时候，秦露的斗志却完全被点燃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对翼道：“你可不可以割破胳膊，给我一些血液？”

    翼明白她的用意，跟普通的海水相比，潜行者的血液为结，灵力才会更加强大。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挥手割破了手臂，一股鲜血漫天而起，变成无数粒凝结的血珠，在秦露的操纵下像血钉一样，快速飞射想四面八法。

    当潜行者的血液附着在结界上时，结界上方顿时响起鬼哭狼嚎一般的嘶吼声。

    原本撕裂的水结界迅速封闭，有效地隔绝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们。

    接下来需要做的，就像翼说的一样，就是坚持等到天亮。秦露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被翼特训，泡在水缸里不准变出鱼尾的那些日夜，明明精神力似乎快要耗尽了，却只能咬牙闭眼坚持，耳旁时不时翼用灵盾阻挡偷袭的沉闷咔嚓声……

    当精神力耗费到了一定的境界，秦露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一阵沉闷压制着自己的力量突然消失，她半悬在空中的身体也失去了平衡跌落到了地面上。

    此时再抬头一看，海崖边晨曦微露，大海虽然波涛汹涌，却并无异常。只是这空寂的马路看上去狼狈极了，沿着结界的半圆形，到处是撞得狼藉的车辆，还有七八十个一脸懵懂，惊恐地望着彼此的人们，惊恐地高呼大叫。

    他们实在不明白，自己明明在家好好地睡觉，怎么梦游到了这个地方。

    秦露靠在打坐的翼的身上，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正倦怠地想究竟是该拨打什么急救电话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迟疑的叫声：“秦姐？”

    她扭头一看，发现了一个骑着电动小摩托，头上戴着塑料卷发箍，穿着粉睡裙的姑娘。这不是她在沃土的小跟班米晓禾吗？

    米晓禾的前轮子都已经撞得变了形，看上去她昨晚也是很执着地想要钻入到结界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