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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正文卷 第126章 各执一词
    这一夜,秦家人在医院相对无眠的同时,宋家人也在宋锦瑜的公寓里,彻夜长谈。

    宋之焕和杜彩玉一样,把当年和秦毅之间所有的恩怨过节,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宋锦瑜。

    只不过,关于那场车祸,宋之焕所说的版本,和杜彩玉的并不一致。

    时至深夜,父子两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促膝长谈,宋之焕谈到了当初他和秦毅的分歧:

    “你秦叔当初跟着我干了十年,毅匠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全靠着那十年打下来的基础,这一点,我必须承认。我和你秦叔搭伙十年,在别的事情上并没有什么矛盾,就是后来在坚持机器化还是坚持手工订制上,我两分歧最大。那个年代正是机器化生产大力推行的时候,当时我们厂里的产品已经打开销路,供不应求,要是一直坚持手工订制,恐怕会错失那几年的大好发展机会。所以,我在去了国外考察回来之后,坚持要引进机器进行量产,但你秦叔认为这有悖于我们办厂的初衷,他坚决不同意。当时的市场环境,毅匠面临的压力也很大,若我不抢先占领先机的话,恐怕我们沿着老路走,就随时可能被淘汰。所以,尽管你秦叔强雷反对,但我还是采购了一批机器。就是这一批机器,导致我和你秦叔之间的关系,出现巨大的裂痕。”

    宋之焕缓缓说完一长段话之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想到过往的一切,不禁重重叹了口气。

    “如果就是因为这个产生的分歧,那完全可以解释清楚的,怎么会发展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呢?”

    宋锦瑜在听宋之焕解释完所有的经过之后,诧异地问道。

    由于这些事基本上都是在他刚刚出生之时发生的,所以他根本就不知情,在他懂事之时,毅匠已经普遍采取机器化生产,并且整个工厂都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了,而这些纠葛,他也从未听宋之焕提起过。

    “这个分歧是我和你秦叔的关系转折点,看到机器被运送到厂里之后,你秦叔见我执意要走这条路,于是他向我提出离职,并且索要那十年的分红,因为当年办厂的时候我曾经口头承诺过,会给他10%的干股。这笔分红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当时厂里由于刚刚采购机器,账上的钱已经不多,再加上他是毅匠的元老,我不想他离开毅匠,所以他当时一再提出离职,并且要求分红,我都没有答应。我以为这件事缓缓会有转机,谁知道后来,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宋之焕说到这里顿了顿,再度抿了一口茶,宋锦瑜听得正兴起,他忙不迭地问道:

    “后来发生了什么大事?”

    “后来你秦叔见我一直推脱,以为我是故意想赖掉他的分红,他脾气向来冲,冲到厂里来要和我算账。我当时正好在接待重要客户,没有抽出时间来见他。结果,他当时气冲冲从厂里离开,在门口拐角处被一辆卡车给撞了。就是这场车祸,让他失去了右手,再也不能做手艺活了,当时,我们都才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这对于他,当然是很大的打击。”

    宋之焕缓缓道出当时缘由。

    当宋锦瑜听到秦毅的右手竟然是在毅匠的门口被撞之时,他的眉心顿时重重一跳:

    “所以,这就是秦叔从那以后恨上你的原因?”

    “不仅如此,由于那时候没有监控,那个司机在撞伤他之后就逃逸了,至今没有抓捕落网,所以你秦叔坚决认为,这场车祸是我的一个阴谋,目的是想撞死他,好赖掉那笔分红,他认为是他命大,才侥幸逃过一劫。可事实上,我根本不可能会这样做,而且,那名撞伤秦毅的司机,我根本就不认识,但就是因为那位司机在肇事后就逃逸了,后来无论警方怎么查询都没有找到对方的下落,导致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办法进行对峙。秦毅笃定我就是幕后真凶,哪怕事后,我一再去医院探望,也让财务把他的那笔分红打到他的账上,但他坚决认为整件事就是我的阴谋,从那以后,他彻底恨上了我,直到如今,这个梁子依旧结着。唉,算算时间,已经二十多年了!”

    宋之焕一口气道出了秦毅恨他的缘由后,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宋锦瑜抬起头,看到他父亲因为此事一筹莫展、眉头深锁的模样,一时间也很惆怅。

    “你和秦叔从年轻的时候就认识,难道秦叔不知道你的为人么?”

    宋锦瑜不禁问道。

    “他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再加上他损失了右手,哪怕我事后进行弥补,而且当年还带着你专程去他老家向他和他父母道歉,他们仍旧没有原谅我。”

    宋之焕说起往事,不禁哀叹声连连。

    好好的师兄弟,变成如今这副冤家路窄的模样,这并不是他所想要的。

    宋之焕这么一说,让宋锦瑜顿时想起了很小时候的往事。

    他深深地记得,在他还很小的时候,的确有一年,他父亲带着他去安河镇上拜访过一户人家,而且当时就是在那个镇上,宋之焕为他买了一大包麦芽糖。

    小时候的麦芽糖真的是甜到沁人心脾!

    时至如今,他很多小时候的事情都记不清了,唯独那麦芽糖的甜味,始终深深植根在他的记忆里。

    只是,他全然没有想到,那一年宋之焕带他去的,竟然就是秦兰舟的家里。

    “爸,你的意思,难道当年你带我去拜访的那户人家,就是秦家?”

    像是冥冥之中有一种什么已经注定一般,宋锦瑜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宋之焕,忙不迭地问道。

    宋之焕点了点头:

    “是啊,那一年,你大概五六岁的光景,我特地带着你去拜访他们家,希望把这个误会解开。但是,秦家上下一看到我们,还是很不留情面地将我们扫地出门。当时你小子还被你秦叔挥舞着的棍棒吓哭,我为了安抚你,就在小镇上买了一大块麦芽糖给你。”

    说起麦芽糖,宋锦瑜立刻点头如捣蒜:

    “对,那个麦芽糖的甜味,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之前我还和怼怼在闲聊的时候提过,结果去年过年,她给我从安河镇上带来了一大块麦芽糖。爸,今晚听你说完这些话,我有一种预感,或许你和秦叔之间那些解不开的结,可能需要我和怼怼来为你们化解,这是天意,所以我和怼怼才会认识。”

    宋锦瑜越琢磨,越觉得这件事有一种宿命的意味。

    他从不迷信什么,可是在这一刻,他却深深体会到了缘分的奇妙。

    既然命运安排他和秦兰舟相识,那么无论过去在长辈之间有过多少的旧怨,他都不会轻易放弃秦兰舟,也一定会找出办法,能够让父辈之间化干戈为玉帛。

    宋锦瑜的话,让宋之焕原本苦恼重重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所以当初,你把秦家姑娘的照片带回来给我看,我当时一看,就知道她是谁家的姑娘。你当时说喜欢她,我也觉得这或许是天意。我做人做事一直磊落坦荡,唯独这件事,让我这些年一直到现在都无法释怀。锦瑜,我也是希望你和秦家那姑娘,能够把我和你秦叔这段丢失的缘分续接起来。”

    宋之焕对待宋锦瑜的感情如此开明的态度,让宋锦瑜更加笃定,自己的父亲绝不是为了赖掉钱财而谋财害命的那种人。

    可是,当年的事情之所以陷入一片僵局之中,就是因为当年那名司机到现在都一直逍遥在法网之外,才导致这件事到如今始终没有一个定论。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化解他们之间的恩怨,宋锦瑜唯有想办法找到当年的那名司机才行。

    可是,这么多年了,难道宋之焕和秦毅都没有想过去寻找吗?

    宋锦瑜想到这里,他不禁狐疑地问宋之焕:

    “爸,那这么多年,您和秦叔就没有想过,要找到那名司机吗?虽然当时不如现在这么发达,但要是调查起来的话,应该会找出蛛丝马迹啊。”

    “当然调查过,警方根据当时的出车情况进行了排查,锁定了一名名叫曹方的司机。不过,由于当时没有监控也没有人证,对方死活抵赖说不是他,因为没有证据,警方也没有办法立案抓捕。后来不久后,这个人就带着他一家老小消失在苏城,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案子就这样成为悬案。要想案子能够翻案,除非曹方亲自去自首或者说出真相,但事到如今,根本就不可能。”

    见宋锦瑜追问,宋之焕于是说出更加详细的细节,随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宋锦瑜这才知晓,原来当年的情况竟然如此复杂,或许,正是因为曹方的不承认,外加事后他们一家老小立刻举家搬迁,所以才更加深了秦毅对他父亲的误会,认定这一切都是宋之焕事先策划好的。

    听完所有的前因后果之后,宋锦瑜不禁深深看了他的父亲一眼。

    这么多年,在宋锦瑜的心里,他父亲一直以来都如同参天大树一般巍峨挺拔,堂堂正正立于他的心间,毅匠好几次面临各种各样的危机之时都是宋之焕力挽狂澜,他无论任何时候脸上都呈现出一脸豁达的笑意。

    可是今晚,宋之焕却自始至终都耷拉着脸,脸上全无半点儿笑容,足可见当年的旧事,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沉甸甸的负担。

    “爸,这件事这么多年都压在您的心头,您是不是也很难熬?”

    宋锦瑜下意识关切地问道,与此同时,他注意到了宋之焕头顶上花白的头发,直到此刻他才惊觉,原来在他记忆中一直伟岸如同参天巨树一般的父亲,已经悄然在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