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对峙的两人都陷于久久的沉默。
叶南溪看着白涟那受伤的神情, 她心中的愧疚油然而生。
她是不是说得有些太重？毕竟白涟就算存有些许私心，可总也是为她着想。
叶南溪试着解释：“涟涟，你别在意, 我不是凶你，我其实明白你在担心什么。”
她用手指数着：“第一, 如果说身家背景经济条件这些的话，说实话我知道家里的长辈是不在意的。”
叶南溪对这些还是清楚的，以叶家的经济条件, 就算是未来亲家真的做人不行甚至是拖油瓶也完全承担得起, 不会受到影响。
“第二，也是你说的最重要的人品, 我心里还是对我哥有信心，我觉得他不会被美色所骗。”叶南溪拍了拍白涟, “傻涟涟, 你想我哥的条件平时能遇到多少诱惑, 要是容易被骗，我早就有一万个加强连的嫂子了。”
她其实还有些不太正确的话没说。
这什么叫被骗？无非是骗钱骗感情或者是有所隐瞒。
但是这些在叶南溪看来都不是事, 除非这方若涵本人能做出杀人放火的事情, 除此之外, 她不管是骗钱还是骗感情，那不也都得对他哥好吗？如果她真有本事把这么精明的哥哥给骗了, 那就骗一辈子，哥哥开开心心也好。
白涟没应声, 她心中装满的是迷茫。
她真的不理解叶南溪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不在意, 就连傅易升, 对方若涵这么念念不忘，他从前也没有想过要和她走到结婚那一步。
她一直以来接受的观念, 是结婚和恋爱不同，男人可能会和各种各样的女人恋爱，可真到结婚了，就一定会选门当户对，贤惠听话的。
“你怎么了？”叶南溪担心地发问。
白涟恍惚道：“我一直以为你们家选嫂子是有要求，有门槛的。”
就像当初她和傅易升，本来也许没有结缘，可在父母的安排牵线下，就差一点就能喜结良缘。
叶南溪听懂了一部分：“其实你说的也没错，我之前有学姐回国，我确实听到了这个观点。”
她那位学姐研究生毕业就回了国，最后找的丈夫在叶南溪看来条件不算太好，学姐在她发问候解释这是多方面考量的最优结果。
“我觉得这都是个人选择而已，只是在我们家，大家都更倾向于让我哥去找一个他喜欢的，想要在一起的人，可能这就是我们容错成本高的放纵。”
白涟没吭声，她有点被打击到，只是喃喃地说着要回房间睡个回笼觉，便在叶南溪忧心的眼神中回了房间。
……
客厅里的灯只开了不太亮的那盏，暖色调的灯光能让人的心也变得宁静温暖。
叶南竹以前几乎没尝试过这种不坐沙发直接坐在地毯上的方式，新奇又不太自在。
方若涵端着一盘切好的杨桃过来，她切杨桃的手法挺普通，此刻盘子上的星星从大到小列队站好，上头有半化不化的白糖。
她看着正在调整姿势的叶南竹，眼底尽是笑意。
方若涵当年在做软装时特地腾出了足够的空间，她小的时候活得挺糙――两辈子家里条件都不太好，睡硬板床甚至睡地上是时常发生的事情。
对她来说，直接坐在地上反而有放松的感觉，特别定制的地毯特别松软，每隔个一个月方若涵都会更换一次，有时候她甚至会直接躺在这上面看着电影进入梦乡。
“想看什么？”她把盘子递给叶南竹，今晚叶南竹忽然说想看电影，回忆起上回看电影的不太愉悦的经历，方若涵便直接邀请了他到家里。
叶南竹没有选择恐惧症，他将手机递给了方若涵：“想看这个。”
手机上显示的是方若涵今天发微博的时配的图片。
方若涵挺意外：“你没看过？”
叶南竹摇头，眼神跟着方若涵，一直到她已经调好坐回地毯，便及时地取了块杨桃往方若涵那喂。
一口咬下去，酸甜的味道混杂在口中迸发，调和得正好。
“我小时候很少有看电影的机会，这部电影是在电影频道看到的。”看着已经出现的logo，方若涵的眼神带着回忆。
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到什么程度呢？不好到搬来搬去，电视机坏了便干脆没打算换，后来手头有闲钱打算换的时候，当地广播电视又改革成了机顶盒，瞧见那要交的数量，就干脆再也没有折腾过电视。
小时候的她，时常在路过家附近的小店时站在那和店老板一起看一小会，只是通常看不太全，七零八落的。
这部电影便是在那时候看到的，她念念不忘，在长大后特地翻出来补全。
她语气轻快：“其实我小时候根本没太看懂，长大了再看，才发现这确实是一部好电影。”
“所以你选了这里面的台词？”
方若涵笑笑没有回答，当然不是那么简单。
电影已经开始，镜头熟悉到方若涵闭着眼都能将其复述，她略微有些走神，目光落在了身边的叶南竹身上。
叶南竹将西装放在了沙发那，领带也一样松开，现在上身只有件设计简洁的白色衬衫，衣领处的纽扣松松开了两个，袖子处同样被随意地挽起，只露出一节手臂。
这个角度和光正好能看着他的侧脸，好看的眉骨，高挺的鼻梁……
她和叶南竹的目光对上。
偷窥被抓，方若涵并没有慌张，镇定自若地收回了眼神，自己的男朋友看两眼又怎么了？
叶南竹轻笑：“为什么不看了？”
“因为电影更好看。”
“是吗？”他轻声地说话，主动地伸出手，将方若涵揽了过去。
他出借了自己的身体作为靠垫，方若涵丝毫不觉羞涩，调整了下姿势，稳稳地侧着身体将自己靠在叶南竹的肩头。
高差正好，不至于靠得脖颈酸涩。
身体贴近时，好像都能感觉到来自对方呼吸之间身体的起伏。
“今天我和我朋友说，我也是有名分的人了。”他握着原先方若涵随意垂下的手，手指交缠，温度传递。
叶南竹比方若涵想象的要热，像火炉，可这温度正好，让他舒服。
她纵容叶南竹认真地研究着她的手，虽然这没什么可研究：“说的好像我很渣之前不给你名分似的。”
叶南竹笑起来胸腔都在震动，他的笑声在耳边，方若涵觉得自己应该是困了，晕乎乎的。
“是我渣，你偷偷我设置的特别关注取消，南溪还发消息来说我不回你是无情无义的渣男。”
方若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叶南竹的这个妹妹确实特别可爱。
她现在已经不觉得叶南竹的人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反而很好奇，能养出叶南溪这样孩子的家庭会是怎么样的？
“她说了我很多条，还嫌我没有认真回应你。”他略微低头靠近方若涵的耳边，方若涵今天没有戴耳环，小巧的耳垂现在略微有些红，看上去很讨人喜欢。
“回应什么？”
“说爱你。”
方若涵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能在微信上和闺蜜朋友们批发送爱，动不动就爱你么么哒，可在现实里说什么爱不爱的，真的有些肉麻。
她忽然想起什么：“我有个礼物要给你。”方若涵理直气壮地起身，将叶南竹无情地抛在身后，不管他脸上那带着无奈的神情。
来去很快，方若涵手上拿着两个首饰盒便回来了。
叶南竹好奇地接过，却被方若涵的手捂住了眼睛：“你把自己的眼睛捂住了，等我戴好再说。”
虽然心里好奇，可他还是听话的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只是遮蔽视线，听觉也跟着灵敏。
首饰盒打开的声音，她好像移动了位置，正在戴手链或者手环，好像没扣上，又好像扣上了。
“好了。”方若涵半跪坐在叶南竹的面前，低头抓着他的手捣鼓了半天，这才完工。
叶南竹放下了手，好奇地看向了自己的手。
方若涵为他戴上了一条男款的手链，选的链子要比女款的粗些，款式大方却不至于粗犷，看得出做工精细。
半嵌在中间的是……
方若涵伸出了自己的手，她的手上同样也有一条链子，看上去比叶南竹的要细上挺多。
叶南竹认出来了，他手上的是船桨，而方若涵手上的是小舟。
虽然还没反应过来，可只是情侣手链这样的想法，就让叶南竹看得喜欢。
他脱掉了和手链在同一侧的手表，无情地将它丢到了一边。
嗯，这样看着更好。
方若涵恶从心来，看叶南竹看得那么认真，女流氓般伸出手挑起他的下巴，看着他发愣的神情心中偷笑。
“小美人，你知道你是我的缪斯，我的灵感来源吗？”
一时得意一时爽，方若涵心情大好。
这两条手链是她那天晚上临时改出来的设计，让师傅用了厂里最好的材料做，之后量产则会按照成本选用适当的材料。
她认真说：“如果我是漂泊的小舟，那你就是船上的浆，没有你我就难以前行。”
叶南竹喉结微动，眼眸也随之变深。
他心中叹息，比起之前的那些动作，她这么专注的一眼，和像是理所当然般说着的手链的含义，却更让他心神失守，难以自持。
他在这样的表白面前，好像只能臣服。
方若涵也意识到了气氛有些微妙，她托在叶南竹下巴上的手下意识地摩挲了两下，能感觉到那略有些胡茬要冒出的感觉。
反应过来，她轻咳一声：“认真看电影……”
她跌坐在了叶南竹的身上，要说的话已经被吞在了两人的唇间。
方若涵有时候会收到粉丝的私信，害羞的她们总会在喜欢的博主面前坦白所有小心事，其中重复出现的问题里永远有这么一条，到底什么合适。
方若涵很少回复，因为这问题确实难以回答，她一向遵从自己的心。
到时候就是到时候了。
说不清为什么吻着吻着会躺到了地毯上，还好这地毯足够柔软。
分开时彼此喘息得厉害，应该是这灯光太暧昧，眼前的叶南竹此刻看起来也变了许多。
方若涵能看清他眼底的犹豫和进攻性，思考几乎没让动作停顿。
她主动地向上伸出手，搭上叶南竹的肩膀，送上了自己的唇。
其实她是担心过的，毕竟叶南竹很坦诚的交代过他单纯的感情经历，原先还想着自己要引导的方若涵最后没帮上忙。
不知道他是无师自通或者是苦心学习，总之顺利到不可思议。
她只需要全然将自己交出，放松地在此刻沉沦，让自己沾染上来自于他的味道。
只可惜今天还是没有看到电影。
手下意识地握住地毯上的长毛，这长度奇妙地和手正合适。
方若涵微微侧头看向那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认真完成着自己工作继续播放的电影。
“你不专心。”他的声音已然沙哑，执着地不许她关注其他地方。
问题的答案，就等下一次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