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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狱霸
    宋占强已经被袁野等人送去第二监狱, 现在宋占文要想直接跟马主任套关系放人也不可能。

    而宋占文要想捞人,他的手可伸不到市监狱去,他只能给省里打电话, 让宋占刚想办法。

    原本他觉得只是一件针鼻儿大小的事儿, 在大队里说句话对宋占强进行批评教育就可以, 谁知道却搞得这样。

    他给宋占刚打电话的时候就把宋书记几个抱怨一下,说不给自家面子。

    宋占刚那头接了电话, 一开始也和宋占文一样,根本不当回事。他如今在省革委会上班, 大小也是个干部,再熬两年就可以继续升职, 正当红呢。

    他直接给市监狱那边认识的副监狱长打了电话,就说自己老家村里有人闹意气, 错判了, 让人先在市监狱待两天, 过几天他去问明白怎么回事。

    这会儿市监狱还没接到人呢, 只以为是乡下严打, 有人走后门, 就一口应下了,等接了人再说。

    此时袁野开着吕团长的吉普车, 载着公社一个民兵连长两个民兵, 一起押送宋占强去市监狱。

    一路上宋占强作得不轻,这里疼那里痒,要么就口渴, 再不就浑身麻了。

    他认定大哥二哥一定会把他捞回去, 绝对不会让他劳改的,所以到现在也没有自己被判刑的真实感。

    他这会儿真萎靡得不行, 就跟被人当豆荚在场院里用碌碡碾压了几百圈似的,头发软趴趴油乎乎,脸上又是土又是血又是泪,身上衣服也是皱巴巴脏乎乎沾着血迹和泥水的混合物。

    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搞得俩民兵都不想挨着他。

    宋占强后颈的伤处虽然不流血,赤脚大夫也给抹了紫药水还给包了一圈纱布,却依然疼得厉害,还伴随着麻木钝痛。

    他自然不知道,这伤处要伴随他一辈子了,就如同中毒一样,好了又复发溃烂,阴天下雨的时候锐痛,天热的时候则麻痒难当,难过的厉害恨不得将脖子扭下来。

    他偷眼盯着袁野,眼神怨恨得很,当他视线看到中央后视镜的时候,恰好和袁野的眼神在那里面碰上。

    袁野的眼神冰冷凉薄,看他就跟看一只蚂蚁般无情,那样冷凉的眼神就如同凶残的猛兽盯住了弱小的猎物一样,让宋占强不由得往后瑟缩了一下,立刻避开他的视线。

    民兵连长姓荆,是一名转业回乡的军人,荆琪是他的二大爷。

    他听荆琪说过姜芸和袁野的事儿,对于袁野修拖拉机、赶巧儿被选拔去部队的事儿很好奇,一路上忍不住暗中观察。他发现袁野一点都不像一个新手司机,就连当兵这块也不像个新兵蛋子,不禁啧啧称奇。

    “荆连长,我想解手。”宋占强被绑了手,僵坐在后面难受得很。

    荆连长约莫一下时间,对袁野道:“袁兄弟,咱们下车歇歇。”

    袁野一脚刹车下去,就把吉普车停住,率先下了车。

    等几人都回来,荆连长就和两个民兵一起抽烟,还邀请袁野一起。

    袁野摇头,他不抽烟,他拎着麻绳走到宋占强身边,示意他伸手,要给他继续捆起来。

    宋占强大声道:“荆连长,绑得都不过血啦,别绑了吧?”反正到了监狱也得放了他,到时候说不定还得直接给他带回来,何必那么麻烦?

    他平日里和公社的民兵连也熟悉,毕竟家里有关系,就算是县里的公安局都认识呢。

    他自认自己和荆连长的关系绝对比袁野和他们好吧?

    不等荆连长说话,袁野微微挑眉,修长的手指一拉就将麻绳绷紧了,拇指轻轻一按,就发出嘣的嗡嗡声。

    不知道为什么,宋占强听见这声音居然觉得头皮发麻,他盯着袁野的眼睛,“你、你想干什么?”

    眼前这个男人英俊逼人,眼神却锋利得让人觉得压迫,呼吸都不舒畅起来。

    他到底是不是二哥说的那个姜芸房间里的野男人?

    野男人和这个姜芸从山里捡出来的野男人有什么关系?

    他紧张得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一步,然后他就看着袁野绷紧了绳子朝他勒过来。

    “救命,他想杀人!”宋占强慌得赶紧抬手挡,却正好送进袁野做好的绳套里。

    袁野把绳结一勒,就将宋占强的双手十指捆了个结结实实,他轻嗤了一声,“杀你脏了我的手。”

    虽然这话有些言不由衷,毕竟他动了杀机的时候的确想杀了宋占强。只是他不能,他虽然在这个世界修炼迅速,但是也受禁制约束不能杀人。

    宋占强看着他漆黑冰冷的双眸,隐约觉得这男人是个魔鬼,他可能在等自己搞事儿好趁机杀了自己。

    他原本还寻思自己跑了也没什么,反正大哥二哥肯定会救自己,自己就是调戏妇女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会儿他被袁野的眼神吓得乖乖地钻进了车里,再也不敢动了。

    他从来没见过有人的眼神能那么冷那么狠,就好像老虎看着绵羊,苍鹰盯着野鸡。

    看他居然乖乖地进了车里坐好,袁野啧了一声,有些失望地上了车。

    荆连长后知后觉地发现宋占强突然老实安静起来,再也不喊疼喊麻,规矩又安静地呆着,就跟认命了似的。

    等他们傍晚到了市监狱,那边提前接到宋占刚电话的副监狱长前来接洽签字。

    副监狱长叫陈西岭,不到四十岁,中等个微胖,梳着中分头,抹得亮亮的。

    见了面他寒暄几句,就对荆连长笑道:“同志们辛苦啦,人已经交接,你们就在咱们监狱的招待所吃个便饭对付一宿吧,明天再回去。”

    以往也是这样的,荆连长熟悉,就招呼俩民兵和袁野去休息。

    那边的宋占强听见,立刻得意地瞅了袁野一眼,哼,你送我来,自然有人送我回去!

    袁野并没有走,反而看着陈西岭,问了一句:“宋占刚打电话了吗?”

    陈西岭顺口就回了一句:“打了啊。”

    回答完这才发现自己顺了嘴儿,不应该说的呢,他忙笑着岔开话题想掩饰过去。

    而荆连长听见已经约莫知道,这就不是他们能掺和的了。

    当时公社的意思就是袁英福和袁野过来,他们就按照程序审判,还要重判,不能让袁英福和袁野有意见。

    而至于宋占文和宋占刚要捞人呢,那就让他们随便,公社也不管。

    宋占强更加得意,半点都不怕,二哥都打电话来,自己肯定就没事了。他一下子就放下了路上袁野带给他的紧张和恐慌,彻底放松下来,对陈西岭笑道:“陈狱长多谢您啊。”

    陈西岭现在却没心思搭理他,眼前的袁野个子比自己高了一截,居高临下看着他,给他很大的压迫感。

    陈西岭觉得不舒服,就动了动身子,变换个角度,对袁野笑道:“这位老弟看着眼生啊,是民兵连新招的人手?这么好的条件,不错啊!”

    荆连长赶紧笑道:“陈狱长,这位是袁野,军区下来的。我们民兵连哪有这样年轻又条件好的军人啊。”

    军区?陈西岭的神经立刻紧张起来,难道这事儿不简单?

    他立刻发挥自己左右逢源的本领,开始跟袁野套近乎。

    如果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兵,荆连长不会用这样的口气,那自然是……有靠山啊。

    袁野看了他一眼,也不和他拐弯抹角,直接道:“我在市分军区吕团长手下。”

    陈西岭立刻笑得更加和气,暂时就把宋占刚先放下。

    市分军区隶属于省军区,最大长官是一位师长,下面两个团,一个驻扎在市郊青莲山,一个驻扎在海边。

    而市里这一片,就归吕团长管了。

    原本按照宋占刚的意思,让他把宋占强关两天教育一下就拉倒,等三五天以后就把宋占强放回去。

    到时候宋书记和公社也不会说什么,至于袁英福,他也管不到这里,结果谁也没想到袁野已经和市军区搭上了关系。

    陈西岭是绝对不会为了省里的宋占刚得罪市里的吕团长,他转首看了宋占强一眼,故作惊讶:“怎么还在这里啊?赶紧收押,一切按照规矩来啊。”

    按照规矩来,就是不能给宋占强关照,至少在宋占刚来之前是不给的。

    宋占强一下子慌了,按照规矩他是新人,一进去还能捞着好?

    他听过不少监狱里的事儿,新人来了先被打一顿,厉害的还可能被……当初听了以后他还当笑话乐了好半天,没想到这会儿自己也面临这样的情况?他模样不错,身材也好,绝对是抢手货啊。

    他哀求地看着陈狱长,希望陈西岭照顾一下自己,最好是和那些文化□□关在一起,别和真的犯罪分子关在一起。

    他可不想被强J!!!

    陈西岭摆摆手先让人把他带走了,又邀请袁野和荆连长几个去吃饭。

    袁野却没有要和他应酬交际的意思,反而对参观监狱很感兴趣。

    他问陈西岭:“陈狱长,犯人们在这里老实吗?会打架吗?”

    陈西岭笑起来,“人么,都有刺头,时不时就有打架斗殴的。”

    任何时候的监狱、劳改农场都不会是和平的家园,不管是文化罪犯还是政治罪犯,只要来了这里那就肯定要经受这里的风雨。

    袁野点点头,“很有意思。”

    他对这个有点兴趣。

    他亲眼看着宋占强被关进号子,并不是单人的,而是直接从几个未满员的号子里随机抽取的号码。

    和宋占强一个号子的犯人里面,其中有个一脸横肉的男人,从额头到脸颊上有一道断裂的刀疤,看着非常吓人。

    宋占强在村子里还敢耍横,到这里来一下子就变成了鹌鹑,吓得他感觉一夜都挺不过去。

    袁野看着那个刀疤男人,问陈西岭,“陈狱长,这人力气大吗?”

    陈西岭为了表明自己没有从中作梗,所以宋占强的牢房不是他安排的,是让下面人随机抽取的,没想到竟然抽到了这个杀才!

    刀疤脸天生力气大,因为和人打架斗殴过失杀人入狱,这都快四年还有十来年的刑期,他也不盼着出去,整天在监狱里欺负室友们。

    他力气大,现在是二监的狱霸,在这里劳改的没有不怕他的。

    看陈西岭的眼神,袁野就知道了,他站到门口看了那个刀疤脸一眼。

    刀疤脸在狱中威风惯了,哪怕是狱警们单独过来都忌惮他三分,更何况袁野长得又白又俊,一看就很容易让人误会以为他是靠脸吃饭的。

    “长官,眼生啊!”刀疤脸溜达到牢门边上,抓着铁栏杆笑滋滋地瞅着袁野。

    一个狱警用警棍比划了他一下,“靠后靠后!”

    刀疤脸却盯着袁野瞧个不住,还吹口哨。在牢里四年,看耗子都清秀,更别说俊美白净的青年了,调戏白调戏,挨打也乐意。

    反正他皮糙肉厚的,挨打也习惯了。

    袁野朝着他走过去,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里面瑟瑟缩缩在墙角的宋占强,挑了挑眉露出一丝笑意。

    刀疤脸乐了,“哈哈,长官,聊一会儿啊。”

    袁野垂眼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伸出自己纤长白皙的手掌,“试试手劲。”

    那边狱警赶紧提醒他,“同志你可小心,这货力气大得很。”

    袁野:“没事,我力气大。”

    陈西岭看他这派头就知道这是吕团长亲信了,这嚣张的架势都一样,看上谁、膈应谁,伸手就掰腕子。欣赏的,就悠着点,膈应的就给人个下马威。

    刀疤一下子嚎叫起来,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他这一喊其他犯人们也跟着嗷嗷叫,拼命地摇晃、拍打铁门。

    “看啊,有位又俊又美的长官,看上刀疤啦,哈哈哈!”

    “嗷嗷嗷!”

    刀疤往手上啐了口唾沫,搓了搓,嘿嘿一笑,把手握过来。

    袁野却把手撤回来,满脸嫌弃。

    刀疤:“咋的,长官怕了?忽悠咱呢?”

    袁野却从裤兜里掏出一副开车戴的白手套来,戴在手上,示意他可以了。

    刀疤:“长官嫌咱脏!呵呵,长官是长得俊哈,又白又俊啊。”他眼神轻佻得很。

    袁野也不生气,示意他来。

    刀疤铁掌一下子就握住袁野,想一下就捏得他骨头变形呼痛求饶,想想都激动得他要尿裤子。

    “嗷嗷嗷嗷,”犯人们狂喊着,加油,看热闹。

    陈西岭几个也紧张又期待地看着,还没人敢来挑战刀疤呢。

    袁野眉头一皱不皱,目光锋利地看着刀疤,“用力啊,就这点劲儿?”

    刀疤:“???”艹,老子要是不把你这白生生的小手给捏断了,你以为老子是吃素的。

    他运上了八/九分力气,却见对方依然无动于衷,不禁就要运尽全力,却突然感觉对方收紧了五指,顿时一股大力缠上他的手掌,下一刻疼得他浑身一哆嗦,忍都忍不住地喊了出来。

    “啊――疼疼疼!”几乎是一瞬间,他脸上就滚下豆大的汗珠子,真不是装的。

    周围的人瞬间惊呆了,这是那个铁打的刀疤?

    他居然也会喊疼?袁野居然把他捏得叫疼?那袁野得多大的力气啊?简直不可思议啊!

    袁野看刀疤坚持不住,便松开手,还在刀疤肩膀上拍了一下,干巴巴地夸了一句,“不错,有点力气。”

    刀疤疼得当场就抱着手蹲下了,嘶嘶抽冷气。

    袁野这才慢条斯理地扯下自己的手套,对里面的宋占强道:“我能把你送进来,你就别指望提前出去。”

    他轻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这时候原本惊呆的犯人们又开始狂吼:“长官威武!长官厉害!”

    宋占强吓得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好和刀疤那阴沉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刀疤瓮声瓮气地问他,“兄弟,犯了啥事儿进来的?”

    宋占强满脑子都是袁野那冷酷凉薄的眼神,感觉二哥来之前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似的,他硬挺着想说自己是打架斗殴进来的。

    人在狱中尤其分个三六九等,如果是被陷害的文化人,哪怕手无缚鸡之力,在这里也会被人尊重。如果是残害儿童妇女,哪怕长得五大三粗,也少不了被鄙视打击。

    他可是调戏妇女……还未遂,宋占强突然就感觉眼前一片灰暗。

    看他哆哆嗦嗦的样子,刀疤呲着一口白牙嘿嘿一笑,“看来不光彩啊。”

    他在这里住久了,又特别有股子狠劲,这些进来的人他一看一个准儿。

    这男人的凶狠虚得很,顶多算个窝里横、村里混,要出了家门口,窝囊蛋一个!

    刀疤就把被袁野打压的怒火发泄到宋占强身上,打算要好好修理一下他。再说,长官不是还撂话威胁他了么,那自己帮长官个忙也是应该的。

    毕竟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比自己力气大的!

    看着刀疤对自己狞笑的模样,宋占强立刻扑到牢门上狂喊:“陈狱长,快放我出去,给我换个地方,快给我二哥打电话啊!”

    “打他,打他,他就是电话!”周围的犯人们又开始了新一轮起哄。

    袁野离开监狱跟着陈西岭去了办公室,借用一下电话。

    现在是九点多,吕团还没睡呢,接到袁野的电话他一点都不惊讶,只问什么事儿。

    袁野一句废话也不说,只讲正事儿。

    听说宋占强想欺负姜芸,吕团骂了一句,“这种混账东西就得剁了他。送到二监狱?嗯,送得好,男人就得有点狠劲,咱可以被打脸,媳妇儿不能被欺负。谁欺负咱媳妇,咱就断他命根子。”

    他这是应承了袁野的请托,让宋占强乖乖劳改,不能被人捞出去。

    这年头机关工作人员怕部队,部队不怕他们,吕团长自然敢打这个包票。

    袁野笑了笑,“多谢吕团,等我以后转业,争取能当个监狱长。”

    吕团:“…………”我日。我要被不上进的傻子气死了,算了,回来再给他洗脑。

    袁野挂了电话,不想浪费时间住在监狱宿舍,而是跟陈西岭告辞,喊荆连长三个回家。

    荆连长睡得还有些迷糊呢,听袁野说回家,“袁野,你不累?”

    袁野:“不累,走吧。”

    于是他们又凌晨回到公社,送下荆连长三个,他独自驱车回到红丰大队。

    他原本还想如昨夜那般等到快天亮再去后窗叫姜芸,结果发现她居然还亮着灯。

    他不走牲口院,直接从后面翻墙进去,房门果然是开着的。

    他心里欢喜得很,顺手脱掉外衣,再把自己手脸都洗干净然后就进了屋里。

    墙上的灯窝里点着灯,小哥俩在一边睡得香,姜芸靠在炕头的被子上看书,结果书盖在脸上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上炕,把盖在姜芸脸上的书拿下来,看了一眼却看她在书页里画了一幅萌萌的画。

    一蓬灌木丛,露出一只毛茸茸的脑袋,狂野凌乱的黑发下面是一双深幽却纯净的眼睛,她还故意在边上标注:蠢萌蠢萌的小野人。

    他忍不住笑起来,俯首在她唇角亲了亲,然后把她抱起来,又一只手铺了被子再将她塞进被窝里。

    她已经脱了白天穿的外衣,只穿着衬衣衬裤,但是外面还裹着小棉袄。

    这么睡肯定不舒服,他就开始给她脱棉袄。

    姜芸一下子醒了,睡眼朦胧地看他,“你回来啦?”

    袁野嗯了一声,灵活的手指不停,把她棉袄上的盘扣解开,帮她脱下来。结果她衬衣是自己用棉布缝的那种,略宽松,而且小塑料扣很容易开,一折腾胸前的美好风光就暴露在他眼前。

    袁野喉结滚动了一下,眸色变得越发深沉,他深吸一口气,眼观鼻口观心地帮她扣起来。

    她肌肤雪白细腻,摸起来就跟凝脂一般,手感又好又容易让人上瘾。

    他用了很大的克制力才把扣子一粒粒全给她扣好,然后躺下将她抱在怀里。

    姜芸虽然睡得迷迷糊糊的,却知道他回来了,转个身就钻在他怀里。

    晚上冷了,他身上热乎乎的跟抱着一个大型的暖炉子一样,就睡得特别美。

    等姜芸睡醒了以后,发现袁野还没醒,他可能太累了,睡得安安静静的,呼吸轻浅绵长,身体更是一动不动,绝对不会吵到她。

    她用眼神描摹了一遍他的脸,他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呢?他的睫毛可真长,一个大男人长这样长的睫毛,多浪费啊。

    感慨了一阵子,她怕吵醒他依然躺着没动,不过她听见小哥俩已经开始翻身,这就是要醒了。

    她便轻轻地脱出他的怀抱,这时候袁野睁开了眼睛。

    她笑了笑,“吵醒你了。”

    袁野眼神清澈,并不见多少疲惫,他却做出困倦的样子打了个哈欠,然后把头埋在她颈上抱紧了她。

    小哥俩醒了,也扑过来跟他们闹,非要挤在两人中间。

    最后,四个人并排躺着说话。

    姜芸:“袁野叔叔连着两天晚上没睡觉,咱们去做饭,让他再睡会儿吧。”

    袁野却又不肯再睡,只有两天假期,被宋占强浪费了一天,还剩下一天,不能再浪费。

    他们就起来做饭。

    做饭的时候,福爷爷来了,他一进门就问袁野:“咋样?”

    袁野:“他不可能提前出来。”

    福爷爷哼了一声,“就得杀一儆百,让各大队的二流子们都害怕,再也不敢胡作非为。”

    小哥俩对袁野佩服得不行,因为昨天铁头柱子他们还说呢,宋占强肯定没事,他大哥二哥都在城里当官,只要打个招呼就能给他放回来。小哥俩昨天还气得不行呢,今天听袁野说肯定回不了,他们高兴得恨不得立刻去告诉小伙伴们。

    吃过早饭,袁野陪着姜芸去蔬菜地和牧场看一下,然后她留在牧场,他去大队找福爷爷。

    福爷爷正在计划做一个宣传,不但自己大队宣传,还要让其他附近大队宣传,凡是敢猥亵妇女的,一律严惩,宋占强就是个反面例子!

    不但大队宣传,他还给郑毕臣写信,让郑毕臣写稿子全县、全报纸宣传!

    看到袁野过来,他笑着招呼:“来。”

    袁野:“爹,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福爷爷听他叫爹就喜不自禁,之前他憨憨的只会黏着姜芸,这会儿还知道放下姜芸来找爹了呢,嗯,不错,是精神了。

    他让袁野坐下说。

    袁野坐在福爷爷对面,开门见山:“您说要怎么提亲?”

    他想趁着今天的假期,去跟姜晟和丁桂梅提亲,自己不懂就问问福爷爷。

    福爷爷笑道:“哎呀,真是开窍了。提亲你不用愁啊,我张罗。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晚上请亲家来吃饭喝酒。”

    袁野:“不上门去提亲吗?”

    他听李明卫说要带着礼物去女方家提亲呢。

    福爷爷给他解释,“闺女没回娘家,还在这里呢,就不必去娘家提亲,只让娘家人来一起商量就行。”

    按照当下的风俗,二婚或者寡妇改嫁,基本都不举行婚礼,只要商量妥了,给了彩礼,就可以让大队给开婚书把户口落在一起过日子。

    袁野:“这么简单吗?”

    福爷爷笑道:“对啊,就算是大姑娘结婚,也就是给相亲给彩礼然后找个好日子去接过来,大队给开婚书就算结婚了。”

    条件好的吃顿饭,条件不行的也就是大家热闹一下。

    袁野微微蹙眉,觉得不能委屈了姜芸。

    福爷爷看出他的心思,笑道:“先提亲,下定,过阵子再结婚。”

    福爷爷还让他别担心,“置办聘礼的钱啊,我准备好了。到时候给新娘子准备新衣裳,新被褥,还有梳头的擦脸的,另外就是脸盆这些。”

    对他来说钱不是问题,这么一堆东西,用不了三十块钱,但是需要票,各种票都需要,这个得攒或者找人借。

    袁野很认真地问了都需要什么,算了一下,等大比武以后再结婚应该就可以。那时候自己可以拿工资还有津贴,还可以得奖品,还能跟吕团和李明卫借。

    嗯,不错,就这样。

    以后要努力赚钱攒票,攒老婆本了。

    跟福爷爷商量过后,袁野就去找姜芸了,跟在她旁边,她干什么他就给帮忙。

    等下午四点,他约摸着时间差不多,就拉着姜芸说悄悄话。

    姜芸:“晚上想吃什么?给你做好吃的。”

    袁野:“我不喜欢吃饭。”

    姜芸:“没事,我给你做好吃的。”

    她知道他不是很爱吃饭,但是喜欢吃她用灵泉水做的,这些天在军营估计受委屈了,她就想花心思给他做点好吃的。

    袁野就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揽上她的腰,垂首飞快地在她唇上嘬了一下,然后看着她笑。

    姜芸的脸红得跟旁边花丛里的百日红一样,赶紧推开他免得被人看见。

    袁野却不放她的手,柔声地诱惑她,“我能去跟你父母提亲吗?”

    提亲?姜芸惊讶地看着他,“怎么就提亲了?这么快?”

    袁野看她居然是这副表情,立刻就委屈起来,“你答应我的。”

    姜芸想了想,似乎当初是说她要点时间缓冲一下,那起码得一个月俩月吧,这才几天?

    袁野就一副被她玩弄感情的委屈样子看着她,眼神里都是他无声的控诉。

    姜芸:“……”她赶忙安抚他,“不用去跟他们提,他们现在也不管。”

    袁野:“他们管,他们说晚上来商量。我觉得咱们应该上门跟他们说。”

    姜芸:“不是,我……怎么不知道?”

    袁野就笑起来,“因为我给他们灌了迷魂汤啊。”他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快点,赶在他们下工的时候过去。提亲要主动,不能让他们先过来。”

    姜芸根本没准备好,甚至她也知道爹娘和福爷爷在给她筹备婚事,寻思那就听他们的吧。

    结果现在袁野要让她亲自操办了,她就不好意思起来。

    害臊了一会儿,她又觉得自己矫情,明明二婚还跟初恋似的,也太矫情了。

    袁野就看着她一会儿娇羞如少女,一会儿又板着脸把羞涩压下去作出一副千帆阅尽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看得他一阵好笑。

    他牵着她的手去找福爷爷,路上被人看见也浑不在意,如果有人想说句酸话,他就好像能听见一样,一个眼神冷冷地杀过去吓得对方赶紧走了。

    当然,绝大多数都是祝福他们的,甚至已经听福爷爷说过要定亲的事情。

    袁野请福爷爷出面,领着他和姜芸去姜家提亲,这样方显得他有诚意。

    姜芸没好意思提醒他,人家提亲不是让自己爹娘提亲,而是请一个长辈当媒人,不过他也不是福爷爷亲儿子,让福爷爷去提亲也没什么,挺好。

    福爷爷原本还想按照当下风俗来办,在家里等姜芸父母上门呢,见袁野这样顾全姜芸的体面,他自然也支持,乐滋滋地陪着他们去。

    他们带上鸡蛋、白面、各种蔬菜,再带上小哥俩,一家欢欢喜喜地去姜家提亲。

    走在路上姜芸就有点后悔了,这个时间段不合适啊,都是下工回家的社员,这么点路不知道碰到多少熟人呢。

    终于到了姜家,慧玲正领着弟弟妹妹们准备做饭。

    乔美英从地里上工回来,看到他们浩浩荡荡一群人还愣了一下。

    姜芸朝她笑,“大嫂,你下工啦?”

    虽然姜芸和娘家冰释前嫌了,但是乔美英还在坚守阵地呢,她就想我不拒绝你回来,但是我绝对不去你家,我也绝对不主动和你好。

    不过当着福爷爷和袁野的面,乔美英绝不会没礼貌,她只是私底下跟姜芸那样而已。

    她跟福爷爷打招呼,又让小哥俩去找姐姐弟弟们玩儿,还看了袁野一眼,招呼他进屋。

    袁野对乔美英道:“嫂子,我今天上门来是提亲的,你觉得可还行?”

    乔美英想说我觉得有什么用?人家自己会觉得,再说不还有爹娘吗?不过被袁野这样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盯着,她还真说不出风凉话,比起从前傻乎乎的他这会儿眼神锋利了很多,看得人心里慌慌的。

    而且她心里还有一种受到了重视的满足感,觉得袁野要上门提亲,在爹娘回家之前还专门和自己说说,可见他是很真诚的。

    乔美英对袁野印象很好,觉得这是个踏实老实的青年,虽然他长得有点过分俊了,不过他眼神端正专注,一点都不乱飘,是个可靠的。

    她点点头:“挺好。”

    袁野就笑起来,“多谢大嫂。”

    又一碗迷魂汤成功灌出去。

    姜芸却在暗暗吐槽他吃尽了颜值高的红利,长得足够俊美,眼神足够清澈,样子足够真诚,真是无往不利。

    丁桂梅和姜晟正在医务室商量呢,一会儿去红丰大队如何如何,然后就看到小哥俩跑来找他们。

    听说福爷爷带着袁野上门提亲,老两口赶紧回家。

    丁桂梅琢磨一下,对姜晟道:“这孩子真不傻了。”

    姜晟:“当然,我早就说他又赤诚又热心,是个好青年的。”

    双方家长都有意,青年男女互生情,这亲事就水到渠成,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口舌。就连别人结婚要吵吵好久的彩礼,他们也不需要说。

    男方是我有什么就连同自己一起都全给媳妇儿的态度,女方是只要你们好好过日子,不需要彩礼。

    晚饭时候,丁桂梅还让孩子去喊了大爷大娘、二大爷二大娘,甚至连四叔和姜四婶也请了,说是商量姜芸和袁野的婚事,让他们长辈来做个见证,也表示对孩子的看重。

    二大娘等人听说以后欢欢喜喜,带着鸡蛋、钱,或者有攒的票,姜四婶却懊恼得很,觉得丁桂梅是故意让她出血的,犹犹豫豫地拿了十来个鸡蛋过来。

    等看到袁野的时候,姜四婶还有些酸溜溜的呢,因为她家里还有个适龄的闺女,今年十八岁。原本她觉得袁野长得俊个子高力气大,如果能招个上门女婿倒是极好的。

    结果她只和二大娘露了一点口风,就被二大娘给堵回去,“你都去看了几回,就没发现人家袁野一门心思奔着芸芸使劲?”

    她还酸溜溜地说姜芸是个二婚,袁野是个未婚青年,咋也不般配,怎么也得找个未婚闺女才行。就被二大娘好一个刺,“配不配人家自己知道,咱一个外人说啥?我瞧着那青年那么好,倒是和你我配,人家乐意?你就算大闺女,人家也不稀罕,那不是干瞪眼?再说了,我瞧着那青年那么好,非得配个七仙女才行呢。咱芸芸那模样就是七仙女,正般配!”

    因为这,姜四婶对二大娘有大意见了,见了都不爱说话。

    晚饭的时候,丁桂梅亲自给准女婿倒了一杯酒,然后让大家一起举杯,她道:“这还是咱们第一次这么隆重地准备嫁闺女,话不多说,就祝他们小两口以后白头偕老。”

    袁野按照当地的习俗,挨个跟长辈敬了酒,然后一饮而尽。他回头看着姜芸也端着杯酒,她脸颊红扑扑的色如三月桃花,明媚不可方物,心神一荡,就凑过去就着她的手把那杯酒也喝了。

    姜芸赶紧看了一圈,见大家都没注意她,这才抿了抿嘴瞅了他一眼。

    虽然袁野是来提亲的,他想着等大比武以后升了职,差不多年前就正式结婚,可在姜家长辈这里,这顿饭就是小两口的婚宴了。

    毕竟在他们看来,二婚不必讲究那么多,什么提亲定亲迎亲那一套,是不必的。

    从红星大队回来的路上,星河漫天,夜风清凉,吹拂着饮过酒的脸让人觉得无比舒爽。

    回到家里,小哥俩先上炕睡了,福爷爷喝了酒姜芸不放心就让他住在东屋。

    福爷爷现在睡眠极好,上炕躺下就着。

    很快,家里就只有姜芸和袁野还清醒着。

    她洗脸进屋,看到袁野投在窗上的清俊剪影,突然就生出依依不舍的感情来。

    之前她虽然稀罕他长得俊,喜欢他对她温柔照顾,可并没有那种非他不可的恋爱的真实感。

    现在,跟双方家长表明以后,她突然就觉得这种感情真实起来,再也不是虚空漂浮的了。

    也许这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带来的感情加成吧。

    两情相悦,又得父母真心祝福,这种感情就得到了加深和升华。

    比起盲目自由的爱情,现在她才真正地感觉到了圆满。

    她主动张开手臂从后背抱住他的腰身,将脸颊贴在他的背上,“你要走了吗?”

    他只有两天假期,明天还要去训练,想他为了她那么劳累,她觉得心疼起来。

    感觉到她全身心的靠近,袁野那颗心就荡漾得不行,他侧身,一伸手就把她直接给抱到了前面来,然后倾身将她压在衣柜上。

    姜芸两颊红艳如玫瑰,却没有退缩,还抬腿勾了勾他。

    袁野撑着双臂,眸色深沉地锁着她,声音低哑性感,“你再这样勾引我,我……”

    姜芸声音软软的,像羽毛挠过他的心脏,“你就怎么?”

    他张开唇咬住了她。

    感觉到他某处惊人的变化,姜芸立刻怂了,嗓音当微微颤抖,“你开车再赶回去,会很累的。”

    袁野:“其实再累一点也没关系。”他故意抵住她。

    姜芸羞答答的,声如蚊蚋,“那我们去炕上。”

    袁野笑起来,将她抱上炕塞进被窝里,又密密地吻她,良久,他附耳道:“等我回来娶你。”

    姜芸羞涩地嗯了一声。

    袁野亲她眼睛,温柔诱哄她,“你睡着了我再走。”

    姜芸一听就想立刻睡着,让他早点回去,免得耽误越久越累,他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了。

    起初闭着眼努力睡,后来他的吻如鸿毛一般落在她眼睫眉心的时候,她一下子就睡着了。

    袁野亲了亲她,又亲了亲小哥俩,然后转身出去,随着他离去,黑猫就出现在她枕边静静地陪伴着她。

    他翻墙出去,驱车趁夜回军区,夜色茫茫,她的枕边却温情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