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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离婚快乐
    姜芸觉得很稀奇,哪有猫抓老鼠是用爪子杀死而非咬死的?猫的爪子有那么锋利吗?

    更让她奇怪的是,黑猫杀了老鼠并不吃,仅仅是杀了而已,甚至还有一些直接赶出去就拉倒,也并没有赶尽杀绝。

    真的很新奇。

    这就是它作为一只流浪猫,却把自己饿得瘦骨嶙峋的原因吗?

    小海小河看她回来,欢喜地拉着她的手,小河负责给她讲黑猫的勇猛,小海负责报数。

    这屋子空得时间太久,里面住的小动物不少,不知道几窝老鼠、两只刺猬、好几只蝙蝠,不过现在悉数被黑猫赶跑。

    郑毕臣和宋占国蹲在地上用棍子扒拉那一堆死老鼠,因为都是偷粮食吃,一个个吃得肚子圆鼓鼓的,皮毛油滑。

    宋占国骂道:“嗨,咱们从人到牲口都饿肚子,这些狡猾的耗子倒是养得肥,真是没少偷粮食。”

    郑毕臣用棍子戳了戳,嘿嘿笑道:“占国哥?”

    宋占国和他对了个眼神,又朝着宋占军卟滋卟滋,“哥?”

    宋占军带着人帮福爷爷用地排车拉黄土、现成土坯以及秫秸、麦糠等过来,这会儿正在和麦草泥呢。

    他露出嫌恶的表情,“饿死我也不碰那玩意儿。”

    他虽然长得粗大面相凶狠,性子却有点洁癖,哪怕灾荒之年喝凉水充肚子,也不肯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郑毕臣笑道:“占军哥,这可都是吃粮食长大的,比咱们吃得好多了,不能浪费。”

    他就招呼小哥俩,“咱们垒个灶,那么一烧,喷香喷香的。”

    下乡这七八年,郑毕臣学会了不少。

    杨晴却是个从小城里教养的姑娘,虽然下乡这几年锻炼了很多,骨子里却还是清高一些的,断然不肯“自甘堕落”吃那玩意儿。

    她嗤道:“瞅你那点出息,你看人家那黑猫都不吃。”

    郑毕臣:“……”合着我还不如猫?

    他就拿眼看姜芸,她是主人家,她给意见。

    姜芸笑起来,“没事的,收庄稼的时候在地里灌田鼠,不知道多肥呢。”

    这就是允许他们几个拿去烧了?

    郑毕臣乐了,他问了一圈福爷爷等人都不要,他就领着小哥俩跑去找同好了。

    姜芸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空荡荡的屋子,冷风打着旋儿,吹着灰尘和蛛网飘浮,本是荒芜的景象,姜芸却充满了干劲。

    她因为穿回来,了了心头一桩憾事,能够带着小海和小河奔向新生,心情就无比愉悦。

    有人帮忙动作快,杂物早就被清理出去,这会儿再绑了笤帚扫高处的蛛网,泼水清扫地面,很快就上下打扫一遍,尤其西间和堂屋,收拾得干干净净。

    黑猫终于巡视完毕,从房梁上跳下来,落在窗台上朝着她喵呜一声。

    姜芸看它一身一头的蜘蛛网,浑身脏兮兮的,便拿抹布沾了灵泉水给它擦擦。

    如果不是它在,就屋里这些老鼠都让人头大呢。

    “小野真能干,多亏了你,咱们以后能踏实住着。”她挠了挠它的耳朵。

    黑猫立刻眯起了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还舔了一下她的虎口。

    姜芸就让它一边玩去,她继续往里搬东西。

    宋占军几个男人把粮食缸等大件抬进来,剩下的就是衣箱、被褥等小件,留着姜芸自己收拾即可。

    因为炕还没盘好,姜芸就把东西堆在堂屋空地上。

    杨晴帮她把碗筷、瓦盆等端进来,对姜芸笑道:“这屋子收拾一下真挺不错的呢。”

    她还安慰姜芸别听人家胡说,这屋子拾掇出来干干净净,没觉得怎么样。

    姜芸朝她笑了笑,“多谢你们啊。”

    说起来这房子真不错,墙基是青石,墙体都是青砖,屋顶都是黑瓦,就连室内都是青砖铺地,并不是别人家那种泥地。

    只可惜地面遭到破坏,有些地方青砖不见,所以凹凸不平起来,需要修缮。

    这时候福爷爷进来道:“闺女,今日咱盘炕,砌灶得明日。要阴干能住人,起码也得七八天天。”

    言下之意,这几天还得找地方凑合一下。

    杨晴倒是愿意邀请姜芸和孩子去知青点挤挤,不过她们女知青的炕已经很挤,而且还有一个和宋占刚玩暧昧看姜芸不惯的,估计不行。

    在门口和泥的宋占军听见大声道:“我娘说头几天去我家挤挤,让我爹去找福爷爷睡两天。”

    福爷爷点点头:“行。”

    他家在后头,只有两间房,一炕一灶,一个人过着清寒的日子。

    不过他只晚上回去睡觉,白天基本都在大队部呆着。

    他让宋占军活了泥先上去修堂屋和西间的屋顶,至于东间需要换檩子,只能等明天。

    宋占军上屋顶的时候,任向成给他打下手,小海和小河也跑回来帮忙。

    虽然人小力气小,干不了啥,可跟着忙前忙后的,尤其小河爱说爱笑,声音甜脆让人听着都舒服。

    宋占国给福爷爷打下手,他道:“福爷爷打炕那是一绝,不但热得快、凉得慢,而且烧起来还顺溜,绝对不待倒烟的。”

    有些人家炕打不好,不但炕上漏烟呛人,而且烟囱和烟道也连不好,烧火的时候烟直接从灶膛往外喷,能呛死人。

    姜芸:“多谢福爷爷,多谢大家伙儿。大家都是热心肠,我和小海小河都记着呐。”

    有仇必报,有恩更加报。

    小海抿着嘴把这些记心里,并不说出来,只是麻溜地给大人们帮忙。

    小河却嘴巴甜得很,挨个感谢,挨个夸,“明天我去剜菜的时候,摘茅芽儿给你们吃。”

    小孩子没什么零嘴,地里出产的就是天然的馈赠,春天摘茅芽儿剜野菜,夏秋天摘小野果、抓知了猴等,都是他们的零嘴。

    福爷爷也一本正经地道:“那敢情好,我可盼着呐!”

    小河:“我和书记爷爷一样,君子一言,驴子骡子都撵不上!”

    看他拿书记的戏言一本正经地许诺,大家都笑起来。

    小海却在认真考虑哪里的茅芽儿最大最嫩,当然是大队苗圃的坟地里!

    姜芸看零碎东西归置的差不多,这会儿日头也西斜,她想烧点灵泉水给大家喝。

    村里人帮忙一般都不给钱,只需要管饭即可。

    她现在没条件,得能等安好锅灶以后才行。

    不过,她可以用砂锅烧点热水给大家暖和暖和。

    姜芸用几块土坯垒起来,坐上砂锅添水,然后用院子里薅出来的枯草点火,再从前面牲口院拿点吃剩下的玉米秸来烧。

    等水开的时候,她在院子寻摸一下,把几棵略大点的荠菜、马兰头割下来,又去牲口院外面看看,寻摸了几棵野葱和小菠菜。

    割回来以后洗干净切切,然后直接丢尽滚开的砂锅里,再滴上两滴花生油。

    她又从杂粮缸里掏出一个鸡蛋来,打散后倒进砂锅里。

    姜芸又悄悄注入一点灵泉水。

    嫩黄的鸡蛋花,翠绿的蔬菜,清澈的汤里还飘着金黄的油圈圈,顿时就有一股鲜香味儿在院子里飘荡。

    “姜芸,你做什么呢?”大家纷纷询问。

    姜芸笑道:“也没有锅灶,不能做饭,只好请大家喝完野菜汤。等过几天锅灶安好晾干,就请大家来给暖房。”

    她盛了野菜汤给几个人喝,碗不够只能轮流来。

    福爷爷正拿着瓦刀刮泥呢,小河端过去给他喝。

    福爷爷喝了一口,入口清甜,咽下去回甘,比自己以往吃过的鸡蛋汤好吃数倍。

    他忍不住夸道:“你娘做的菜汤真好喝,又甜又鲜,真香!”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夸赞,杨晴喝得眼睛都眯起来,一个劲地说好喝。

    郑毕臣急得让她赶紧给自己腾碗喝汤。

    屋顶的宋占军闻着那诱人的香气,手底下动作加快,麻溜地把屋□□弄好,然后从墙上跳下来喝汤。

    一大罐子汤,一人多半碗喝了个涓滴不剩。

    喝过汤以后,大家觉得浑身都是力气,动作都快了许多。

    等晚饭时分,宋占军已经把两间的屋顶修好,福爷爷也盘好炕等明天来收尾抹上层的保温泥,郑毕臣和任向成几个则把门窗给收拾一下。

    窗棂烂了好几根,为了不让人能爬进去,直接用木条和木板给一棱棱钉起来。

    门则是要把门环、插销这些修好,以后就可以里外锁门。

    郑毕臣几个知青先告辞回去吃饭。

    这时候宋书记和老婆子过来,他们端着一小盆杂粮黏粥,另外送了一小盆蒸红薯干和三个窝窝头过来。

    书记老婆笑着对姜芸道:“我熬了稀饭你们对付吃点。”

    姜芸忙道谢,把盆接过去倒在自家盆里,又要去拿粮食给书记大娘。

    她自然不肯要,收了盆先走了。

    宋占军和占国也收拾一下先回去吃饭,明天再来帮忙砌灶、收尾。

    宋书记把离婚书、脱离关系文书交给姜芸。

    他去找宋占刚摁手印的时候,被宋婆子拉着抱怨哭诉了很久,而宋占刚嘴肿得没眼看,真是惨兮兮的。

    当时宋占刚盯着离婚书和脱离关系文书,尤其看到姜海和姜河两个名字,就觉得嘴格外疼,甚至有一种自己被姜芸坑了的感觉。

    想起丁桂梅说什么就当借了个种儿的话来,他就觉得头上绿油油的。

    合着自己这是帮着老姜家养了七年孩子!

    那股子不甘心都从眼睛里冒出来了,宋书记看得分明却也不多说什么,而他来姜芸这里,娘三个过年一样开心,感染着别人都心情愉悦得很。

    福爷爷看看天色晚了,再干活儿要点灯费油,也张罗着回去。他对宋书记道:“明天从队里找几根木头,把东间重新补起来。”

    宋书记看了一眼,“成。”

    人家姜芸已经买了屋子,总得给全部修好才行。

    宋书记拉着福爷爷去他家吃,“你家去还得自己张罗,跟我去吃点。”

    福爷爷就没拒绝。

    姜芸自己没开火,也不好意思留他们吃饭,便给他们送出去。

    等外人都走了,家里只剩下娘三个。

    原本嘈杂的院子安静下来,再也没有宋婆子的呵斥数落,也没有宋占刚的冷嘲热讽,更没有宋占强不怀好意的眼神。

    看着两个俊俏乖巧的儿子姜芸心里暖暖的,这么好的孩子,除了宋占刚个瞎眼的,谁会不喜欢?

    前世她还因为宋占刚不喜欢俩儿子,不敢表现得对他们太好,想想真是蠢得可以。

    她坐在草墩儿上给俩儿子盛黏粥,又给他们拿窝窝头,柔声道:“小海,小河,谢谢你们选择娘,还给娘撑腰。娘以后就靠你们啦!”

    她和俩小子握握手。

    她这样郑重其事的态度,让俩小孩子感觉颇受尊重。

    小海有些不好意思,耳朵都红了一圈。

    可他心里却很欢喜,宋占刚再也不能打他娘了!没有了宋占刚那个混蛋,娘就只对他和小河好了!

    以前娘对他和小河好,宋占刚就笑话,说什么俩赔钱货。

    小河笑嘻嘻的,握着姜芸的手晃了晃,“姜芸同志你别怕,有我和小海同志在,一定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姜芸眼睛弯弯的,摸摸他的头,“那以后我们就一起努力!来,快吃饭吧。”

    她给黑猫盛了一碗,唤了两声却没回应,寻思可能去哪里玩儿没回来。

    姜芸快速吃完饭,借着最后的天光赶紧用井水兑了灵泉把院子泼一遍。

    荒废的菜畦里有细如发丝的韭菜、小葱,几棵菠菜小苗苗,还有一片长得不错的野菜,有野葱、野蒜、荠菜、马兰头、马齿笕、曲曲芽等,她都给浇一遍,明天就能继续割了吃。

    小海和小河端着一小碗黏粥四处唤猫猫,“娘,猫不见了。”

    姜芸道:“给它留着就行,可能出去玩儿了。”

    流浪猫么,不习惯突然有个家出去耍耍是正常的。

    小河觉得很正常,就跑去帮姜芸浇地。

    小海却有些怅然,觉得黑猫是不是和宋占刚那混账一样嫌弃他们,所以不肯留下来。

    老人都说猫儿最奸猾,专门去舒服的人家,它会不会去别人家了?

    正心情低落的时候,他就看到一条黑影跃上墙头,正是黑猫。

    它居然浑身湿淋淋的,被料峭的春风一吹瑟瑟发抖。

    小海立刻冲过去,“小野,你干嘛下水!”

    黑猫跃下墙头,不知道冻得还是怎么的,竟然没站稳而跌在地上。

    姜芸和小河也赶紧跑过来,她扯了手巾把它包起来,又让小哥俩赶紧生火。

    “大冷天的,你怎么还下水?”小河像大人教育孩子一样教育它。

    黑猫把脑袋放在姜芸手心里,嘴巴一张,吐出一条没有指头大的小鱼来。

    姜芸:“…………大冷天你去抓鱼了?!”

    “喵呜~”

    细细的声音里似乎透着不甘和委屈,就好似它本应该叼一尾尺长大鱼风光归来似的。

    小海瘪着嘴都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