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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四章
    屠杀猪妖结束得匆忙, 辛秀走得也匆忙,连收尾都没完成。

    倒不是她不想留下来好好帮梁国主处理剩下那些到处流窜的妖怪和妖鬼,实在是因为棺材里的老四出了意外, 他虚弱的速度太快了,等她们打完猪妖王满脸血地回去, 老四在棺材里就剩下喘气的力气了,也不知道附他身上那棺材精在搞些什么,辛秀只能尽快带他前往仙西。

    因为走得匆忙, 最后她是怎么杀的金刚天王菩萨,辛秀也只是简单说了说。老五不太在乎这个,没有多问任何问题。

    但是连和金刚天王菩萨有仇的白姐姐也没有多问几句, 一般来说, 仇人被杀,会这么冷静不在乎吗?

    她特意说的语焉不详, 就等着白姐姐来问,却没能等到。

    辛秀不由怀疑,白姐姐当真和金刚天王菩萨有仇?

    前往仙西的路上,因为要赶时间, 辛秀把慢腾腾的代步工具牛道士留给了老五, 自己骑着飞天摩托, 后面绑着棺材,白姐姐就在旁边飞。

    除了时不时敲敲后面的棺材确定老四还活着, 看似专心开车的辛秀,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在回顾遇上白姐姐这段日子发生的事, 并且进行了反思。

    心中没有怀疑的时候, 辛秀从来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一旦开始怀疑, 辛秀才发现,自己这位白姐姐身上,真是处处有破绽。

    她对自己实在太好,如果辛秀是一见如故才对白姐姐这么亲切,那白姐姐对她难不成也是一见如故?如果是这样,那她们不是一见如故,应该叫一见钟情才对。

    另眼相待,格外照顾这些也就算了,但她对她的灵器熊猫叮当那么熟悉,这就有点问题了。

    如果她和金刚天王菩萨没仇,那她为什么和她一路尽心尽力铲除金刚天王菩萨?如果她不认识她,为什么那么熟悉她的灵器叮当?

    辛秀并非怀疑白姐姐动机不良,而是怀疑她其实认识自己,白无情可能是个假身份,她或许是某位师叔或者师伯,也有可能是师姐,她认识师父,因为知晓她身份才对她一路照顾,这样就能说得通了。

    剩下的疑点就是她为何要隐瞒身份?她的身份不能被知道?

    脑子里转着各种想法,辛秀打定了主意试探一二,斟酌着开口说道:“白姐姐,等老四的事处理完了,我要回一趟蜀陵,白姐姐也同我一起去蜀陵看看吗?”

    申屠郁心道,徒弟待人真诚热情,可她这邀约不好答应。虽说师弟师妹和众位师侄都不知晓他这人身的存在,但若是让师兄们看出了不对,到时候难免平添麻烦。

    “不必了,待送你去过仙西,我另有要事。”申屠郁忍痛拒绝。

    辛秀:“那真是可惜了。对了,我这次能杀死金刚天王菩萨多亏了我的九师伯。”

    申屠郁一愣:“你不是说用神龙之角杀死的金刚天王菩萨?”

    辛秀笑容灿烂:“是啊,我之前没说清楚,我当时灵力不足,在金刚天王菩萨腹内遇上了我的九师伯荆棘,是他祝我一臂之力。”

    申屠郁转过头来盯着天真烂漫的徒弟,心底疑惑,荆棘?他的九师姐名为荆阙,徒弟真的遇到了九师姐?

    申屠郁:“你遇上了你的九师伯?这又是怎么回事?”

    辛秀不动声色观察着她的反应,发现白姐姐眼神有些危险起来,好像有点紧张。

    她笑笑,假装毫无所觉,“就是九师伯荆棘被猪妖困在腹内很多年了,我去了之后,他把力量借给了我……九师伯真是好英俊的男子啊。”

    申屠郁:“你如何确定那是你九师伯?”他的九师姐明明是女子,怎么会变成男子,徒弟莫非是被不明来历的人给骗了?

    白姐姐的语气分明是不相信她描述的人是九师伯,可见她对蜀陵确实应该很熟悉,就是蜀陵弟子无误了。

    辛秀故意逗她道:“他当然是我九师伯,他都能说出好几个师叔的名字,也认识我的师父。白姐姐你不是我们蜀陵弟子,你不知道,我相信他不会骗我的,他爆发后杀死了猪妖,神魂还借着我的身体沉睡着呢。”

    申屠郁:“!”

    他怀着担忧看着徒弟,虽然徒弟大部分时间都很警惕聪明,但有时候对于认可的人毫无防备,这样的性子若真的遇上善于伪装的恶人,必要遭遇危险的。

    申屠郁语重心长:“来历不明之人的神魂,你怎么敢让他借用你的身体?不如我为你看看他对你是否有危害?”

    辛秀忍着笑拒绝:“不必麻烦白姐姐了,我无事的。”

    白姐姐呀白姐姐,对仇人之死不闻不问,对我蜀陵之事了如指掌,还如此关心我的安危,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总不会是我师娘?

    接下来的路途中,辛秀听到白姐姐三次提出让她小心那不明来历的神魂,她装出一副奇怪的神情:“白姐姐你有些奇怪,好像太在意我九师伯了?”

    看到白姐姐立刻闭嘴,心虚地不打自招,辛秀暗想,姐姐这演技确实是不太行。

    也罢,还是等解决完老四的事,再彻底和白姐姐好好聊一聊,既然没有恶意,有什么身份不能公开说的,辛秀理所当然地想。

    “白姐姐,你曾去过仙西,那仙西是什么样的地方?”

    申屠郁也不好纠缠之前那话题不放,便回答道:“我进入不深,只去过外围,见过两位仙西修士罢了。”

    “仙西是陷落的地宫,那里在久远前曾被称作仙庭,据说是仙人所在城池宫殿落入凡间的遗迹。不过,也有一说那是仙人墓穴,无数个仙人墓穴连成一片,才是仙西真正的模样。”

    辛秀心道:仙庭遗址或是仙人墓穴?所以说,仙西究竟是北京故宫还是西安始皇陵?

    辛秀:“仙西与我们蜀陵一般处于另一个天地,寻常人无法看见吗?我们若要找到具体的地方,还需要做些什么?”

    申屠郁:“与蜀陵不同,不需做什么,到了附近应该就能看见了。”

    她们风尘仆仆赶到仙西范围,辛秀才明白白姐姐是什么意思。

    仙西用形状酷似墓碑的大石碑为界,“墓碑”上空白无字,只有些凌乱却玄奥奇妙的线条。

    不像蜀陵隐藏在山中,寻常人看不见摸不着永远无法接近,仙西的界碑就那么大喇喇地摆放在一个寻常山谷里,没有任何幻阵法阵遮掩,周围一片荒凉,毫无灵气。

    辛秀的脚踏入碑前一百米范围内,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周身似乎有什么在波动。申屠郁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后。

    就在此时,前方墓碑中忽然绽放出无数白色飞缎,像一朵白花将花瓣四散开来。辛秀与申屠郁还未做任何反应,四周就被白色遮住,瞬时困入一片纯白世界。

    一男一女两位仙西修士从穿着飘飘的白衣,踩着白绫翩然而出,脚不沾尘,脸白似雪好像长久不见天日一般。

    辛秀看见这出场,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艹,原来是古墓派吗!

    前方的白衣俊男美女面无表情看着她们,既不说话也不动,但那逼视的眼神,看着就很不友好。看了好一会儿,她们才同时张口:

    “你们是何人,所为何来?”

    两人同时开口,发出的声音却是一个人的,十分古怪。

    有求于人,辛秀前所未有的老实:“蜀陵弟子,前来求助的。”

    “蜀陵弟子?”两人原本淡淡的没有感情的声音瞬间变大,仿佛还带上了点莫名的意味。

    辛秀见此反应,心中暗道不好,难不成仙西和项茅一样,也和蜀陵有仇?不应该啊,我们蜀陵在同道修士里名声不至于如此差劲吧?

    她正想着如果真的有仇,自己现在是立刻假意投降想办法混进去找办法救老四,还是赶紧带着老四跑人。

    下一刻,那假人似得一男一女脸上露出了热情到有点夸张的笑容,亲热地迎了上来,“原来是蜀陵的弟子吗,那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快请进来。”

    辛秀一愣,什么情况,什么一家人?她们变脸未免太快了?

    她扭头疑问地看一眼白姐姐,可惜申屠郁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他当年来过这里,但没有说过自己是蜀陵弟子,也没有和他们起过争端,很快就离去了,没有过深入的交流。

    意识到白姐姐也对面前这情况没有预料,辛秀迅速平静下来,怕什么,见机行事而已。

    “来,进去说话吧,一定要让我好好招待你们,这里难得有蜀陵弟子前来,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这个他是谁?

    辛秀都没能多问两句,两位笑容满面的白衣美人宛如车站拉客的黑车司机,连拖带扶地把辛秀搀进了墓碑里,连放在一边的棺材都被两位新来的男女给好好搬了进去,只有没表明身份的申屠郁无人理会,自己跟着走,待遇差别非常明显。

    一脚迈进进墓碑里面,就像忽然踏进了一个璀璨华美的宫殿。

    光可鉴人的地面,数以万计的白烛放置在几米高树状金枝灯座上,周围是精美壁画,身边是雕花立柱,头顶是繁复藻井,前方还有室内水池,水中长满了各种奇异花草,芬芳沁人心脾。

    还有许多的男男女女,一个个都是年轻美丽,穿着相似的白衣,见了他们,全都露出过分热情的笑容,仿佛大家都是熟人似得热络打着招呼,辛秀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海底捞――没有其他地方能让这么多人同时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露出这么热情的笑容了。

    “欢迎来到仙西。”

    “你们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太好了,见到你们真令人高兴。”

    每一个人发出的声音都是一样的,明明是不同的脸,却有着相似到可怕的笑容。

    辛秀:“……”事情越来越古怪了。

    这些人对着她笑成这样真是太可怕,还不如摆着死人脸,冷冰冰或者不友好地看着她。莫非这里是什么魔鬼洞窟吗,专门抓蜀陵弟子的?

    辛秀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和周围热情的陌生人们打招呼,但心里的警惕已经快要爆表。

    走过那一条长廊,进入另一处更开阔的房间,这里的地面上铺着无数锦缎,走上去像踩在白云上。

    整个房间最中央的圆形藻井垂下无数白色丝绦,丝丝缕缕的线缠绕着一朵颤巍巍的白花。那白花花型大的能裹住一个人,事实上里面确实有一个人。

    辛秀透过半透明的花瓣看见里面的人影坐起来,抬手撩开了花瓣,朝她露出了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

    把她们带到这里来的男女已经悄然离去,只剩下他们独自面对这位花中美人。

    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只露出笑容热情的脸庞和半个肩膀,当她完全从花中站起现身的时候,辛秀才发现,这位穿的衣服和她这个人非常不搭。

    按道理,这样的出场,绝对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适合穿各种华服,或者和外面那些男女一样穿着白衣,可这位身上穿的是一套非常寻常的粗布衣服,那种寻常村妇穿的样式。

    古怪的地方,古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