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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6章
    贺青池回到乌山镇后, 近一周都没有再跟温树臣见过面。

    他的行踪对外界向来是保密的状态,很少在报纸和新闻上能看见,而贺青池也没有刻意去关注, 多数都是从孩子的口中得知温树臣近日的情况。

    比起她, 小家伙时刻都要查爸爸的岗, 了解得事无巨细。

    接着,贺青池又接了一单生意的缘故,这几天都待在乌山镇的院子里做起她的裁缝, 每天早晚都忙到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别的事情。

    即便是这样,身边姚静等人还是看出了她开始有一丝人气了。

    不会将自己暗无天日的关在屋子里缝制旗袍, 也不会半宿失眠, 穿着睡裙坐在梳妆台前抽烟,更不会每日都过得无精打采, 除了旗袍以外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到底是身边有一个孩子闹腾的不同, 贺青池得分出一半的时间来照顾这个小家伙。

    周末这天,晚饭过后贺青池难得没有陪孩子去散步消食, 而是让保镖跟着。

    谁知她在和外婆在绣房的时候,姚静进来告诉她孩子掉池塘里了。

    贺青池当下面色一白, 放下刺绣就走了出去。

    保镖一手抱着湿漉漉的小家伙回来, 脸庞是自责表情。

    “小少爷要去抓一户人家的白鹅, 反被追掉到了池塘里, 幸好马上就被从水里捞上来了!”姚静在旁边心有余悸地将情况告知, 又是去拿浴巾。

    贺青池看着缩头缩脑不敢吭声的儿子,顿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先把孩子抱进屋,又让姚静去端一盆热水过来, 现在幸好还是初秋天气,否则非要感冒了不成。

    “小池妹妹……”小家伙努力保持着淡定的小脸, 闪烁的大眼睛又泄露了他的心虚。

    贺青池前天就跟他交代过,不许去抓别人家的白鹅的。

    现在被白鹅赶到了池塘里,幸好保镖眼疾手快的。

    许是见她板着脸不说话,小家伙装可怜想不通,童音低低道:“想爸爸了。”

    “……”

    等姚静把热水端来,贺青池把他小衣服裤子都扒得干净,耐着性子先擦拭一遍,又用宽大的浴袍先从头到尾都裹上,木质的地板都是点点水迹,还有扔下的衣服。

    她先把这个脏兮兮的小家伙收拾干净了,才抱起放在了贵妃榻上。

    贺青池很少会对孩子发脾气,都会静想三分钟才说话,以免情绪上来:“你爸爸打电话让你不许偷跑去厨房水缸里玩水,你就听话,我让你不许去抓白鹅,你就当耳边风……”

    “妈妈,什么是耳边风?”小家伙无辜睁着大眼睛,这个年纪都喜欢不懂就问。

    贺青池:“……”

    她静了两秒,又说:“你再这样,我就要跟你爸爸打电话了。”

    小家伙一听还得了,嘴巴嘟哝道:“你都不愿意接爸爸的电话,每次都丢给我,还好意思拿这个来吓唬小孩!”

    贺青池和温树臣之间稍微有些问题,最清楚的莫过于孩子了。

    她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手机放不放下都不是。

    姚静烘热了衣服走进来,笑道:“小少爷在大小姐面前最活泼。”

    小小年纪的就会看人脸色行事了,在温树臣的面前乖巧得像个小绵羊,都是爸爸好,在旁人面前也听话懂事,就是在贺青池面前开始变得伶牙俐齿了。

    许是知道怎么调皮,妈妈也舍不得动用武力。

    小家伙顶撞了几句,又开始粘在贺青池的怀里,哼哼唧唧的说:“小池妹妹,你给爸爸打个电话好不好,他一个马上就要中年的老男人,好可怜的。”

    “是谁教你说的?”贺青池低头,看着孩子白嫩的脸蛋儿。

    温树臣顶多三十出头,哪里算的上是中年,还老男人?

    小家伙:“隔壁婶婶就是这样说她老公的,说她老公是老男人!”

    贺青池这时候不得佩服温树臣教导孩子的能力,到了会听会说的年纪,一不留神没看好,可能就不知跑哪儿学了这些回来。

    她甚至担心,等把孩子还给温树臣的时候,会不会货不对板了?

    小家伙殊不知亲妈心里想什么,等穿好小裤子后,就喊着要找太婆婆,要吃烤地瓜。

    贺青池看他撒着小短腿跑出室内,倒也没有阻止。

    姚静说:“孩子在乡下见到新鲜的事物就跟放飞了一样,我家亲戚的也是这样。”

    这句话并不能完美的安慰到贺青池,她坐在了贵妃榻沿,手指点亮了手机屏幕。

    姚静把地板收拾干净,就先拿出去。

    室内安安静静的,窗帘低垂着地板,也挡住了外面的光线。

    贺青池低垂眼睫,看着屏幕上的通话页面。

    这部手机应该是温树臣的私人号码,平时并没有什么骚扰来电,都是他打来的记录,而温树臣还帮小家伙申请了一个微信号,平时父子俩都是靠这个社交软件联络感情。

    贺青池不会去偷听孩子和温树臣语言说了些什么,看了半响,她还是没主动拨打过去。

    退出通讯录后,手机正好给她推送了一条新闻。

    贺青池没多想指尖就先点开了,映入视线的这条新闻上,开头字眼就有关于江城温氏,她往下翻,整编内容都逐字看完,其中有记者直接报道温氏高管涉嫌违法内幕交易,连股市都受到了大波动。

    她盯着内容里有关于温树臣这个掌权人的字眼,而下篇新闻报道紧跟其后的,就是有一名酒店女服务生,找媒体声称一个月前被人侵.犯,而她将温树臣和温越傻傻分不清,在警方的保护下连续指认了两次。

    加上这条新闻,足以影响到了温氏产业的生意。

    贺青池上网一查,透过几家媒体的报道就了解了大概。

    她看到有一家媒体记者抓拍到了温树臣一张侧脸照,在西装革履的精英团队之中,他的身形气度都显得格外与众不同,穿着深蓝色西服,站姿笔挺沉淡,旁边还有秘书刚给他肩膀披上黑色大衣,似在咳嗽,微微低垂着俊美的脸庞,握拳轻抵着薄唇。

    这应该是温树臣首次被曝光在网上,有媒体将他和温越的陈年旧事翻出来提起。

    这几年的温氏内部斗争中,温越几次不顾温氏利益,已经让高层股东们很不满,要不是温景椿死之前给他留了底牌进公司,而邱锦又下毒企图谋害温树臣,温越也留不到今日。

    贺青池屏蔽了外界消息四年,这还是第一次亲自去了解温氏这些年的情况。

    她花了半个小时看完,对温越这种情愿死也要拉温树臣垫背的行为,心情许些复杂。

    邱锦的死是因为什么。

    当天在温宅的人都清清楚楚,说到底温树臣才是受害者。

    而温越显然是把这笔账,都记恨在了温氏头上。

    如今闹出丑闻,温越那边已经开始甩锅,媒体记者都盯着温氏的掌权人,难怪温树臣先前说过几日就来乌山镇,也迟迟没有现身。

    他现在的一举一动,恐怕都被外界无数个眼睛盯着。

    贺青池把手机放下又拿起,重复了快十次后,她终于犹豫着拨通了温树臣的电话。

    那边接听时,原本前一秒还在低声交谈的几道男人声音瞬间就停止了,让出地方,让温树臣接完这通比几亿生意还重要的来电。

    温树臣呼吸声低浅,先等她开口。

    贺青池酝酿了会开场白,最后也没问出他最近情况还好吗,而是轻轻出声道:“你儿子傍晚去抓白鹅,掉池塘里了。”

    温树臣的嗓音低沉轻缓传来:“你有没有吓到?”

    用孩子做开场白,每次都很好用。

    贺青池原以为他会很关心孩子的安危,谁知听到的是这句话。

    她愣了几秒,才说:“我没有被吓到,是你儿子被吓到说想爸爸了。”

    也没故意骗人,这句话小家伙是说过。

    贺青池理直气壮地转述给温树臣听,内心自我找着借口。

    他那边沉默了几许,说:“近日我不方便来乌山镇,过些时候再来接你们。”

    贺青池口头上无所谓:“随你。”

    两人也就说了几句,她就没话继续了。

    倒是温树臣,还在问她最近的生活,睡眠和休息。

    贺青池简单的回答着,好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没有问他的情况。

    通话了十来分钟,她听见温树臣那边有秘书的声音,似乎在提醒温树臣还有人等着他,于是便主动说:“我要休息了。”

    温树臣亦是顺势接过她的话,低低说道:“正好我也有事。”

    贺青池嗯了声,手机放在耳边,是想等他挂电话。

    谁知温树臣的想法和她一样,数十秒中都没有挂断。

    贺青池听着他的呼吸声,反应过来后,主动挂断了通话。

    她不由地耳朵微烫,将手机扔在了贵妃榻上。

    *

    一通十五分钟不到的通话,并没有了解到什么。

    接下来两天,贺青池都有意无意的关注着网上的新闻,即便她能骗的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内心,只要温树臣有什么风吹草动摆在眼前,终究是做不到无视的地步。

    下午的时候,温树臣派了两个保镖来了一趟乌山镇。

    是给孩子送了两只毛茸茸的小黄鸭。

    小家伙简直兴奋坏了,抱着怀里扑腾着翅膀的小黄鸭,见人就奶声奶气的说是爸爸送给他的。

    贺青池心想幸好这里是乡下,要养两只小黄鸭也方便。

    她见孩子喜欢,就吩咐保镖在院子里给小黄鸭搭窝。

    “啊啊啊——我好爱爸爸!”

    小家伙高兴地合不拢嘴,找妈妈要手机,要给爸爸发语音。

    贺青池摇了摇头,将手机给他,又叮嘱道:“你不能去亲小鸭子的嘴巴,知道吗?”

    小家伙刚才企图去亲,幸好被保镖及时拦住了。

    见妈妈也这样交代,很是乖巧的点头。

    贺青池这才让他继续去跟小黄鸭玩,转身折回了室内。

    她没去听孩子和温树臣语音,走到窗台,将搁在一旁已经缝制一半的旗袍拿起,又用针线,精巧的在袖口绣上花边,低垂着侧脸,表情很平静。

    院子里起先还传来孩子的闹腾声音,渐渐的又安静下来。

    直到突然一道响亮的哭声响起,喊着妈妈。

    贺青池一下子就将细针刺进了自己食指,血珠冒了出来。

    不过她听见小家伙哭着喊妈妈,已经无暇顾及这个,起身就朝外走。

    院子里有保镖和姚静在,贺青池所能想到的就是孩子磕到摔到了,谁知走出去,却看见一个陌生消瘦的女人站在门口,而小家伙迈着小短腿就朝她跑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腿,泪汪汪的告状:“妈妈,妈妈……有个阿姨要抓我!”

    贺青池先低头,看小家伙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伤才放心下,又皱眉去看这个来访的陌生女人。

    姚静赶紧上前说:“刚才小少爷抱着鸭子说要去池塘边玩,跑的太快我没追上,后来又跑了回来,说有陌生阿姨要抓他。”

    显然就是出现在院子门口的这位了。

    贺青池先哄了几句孩子,等情绪稍微稳定了,再让姚静抱进屋。

    “我不要!”小家伙白嫩嫩的手紧紧抱住贺青池的脖子,将哭花的脸蛋也贴着她,童音低低,还带着许些委屈的哭腔:“要跟你!”

    贺青池看了姚静一眼,后者被意示,转身去问那名吓哭孩子的陌生女人:“你找谁?”

    这个陌生女人先是紧盯了贺青池一阵,慢慢地将视线移到了孩子身上:“我不是故意吓到他。”

    姚静回头和贺青池对视了一眼,又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叫斐楹。”

    她盯着贺青池不放,先自我介绍完,才往下说:“我见不到温树臣或是温越,只好来找你。”

    斐楹这个名字一说出口,贺青池就知道是谁了。

    网上没有暴露出斐楹的照片,但是这个名字却传遍了整个江城。

    她就是那名酒店女服务生——

    贺青池比斐楹想象中要平静,一边轻声哄着孩子,一边慢悠悠的说:“有什么事等会说。”

    现在小家伙不愿意离开妈妈,她需要哄。

    而网上那些丑闻,她肯定不愿意在孩子面前说。

    斐楹咬了下唇,这段时间被所有人恶意揣测,在网上被骂心机颇深,麻雀想变凤凰这些字眼,甚至被媒体堵得都已经无家可归了,整个人瘦得如纸片薄般,脸色很是苍白,几次都想跟贺青池说明来意。

    而一旁,还有姚静以秉公办理的态度对待她:“斐楹小姐,我要是你就会选择等上一段时间。”

    贺青池可以不气温树臣染上什么烂桃花,却会生气这些事让自己儿子听到。

    斐楹被提醒后,只好站在院子里等。

    贺青池先抱着孩子回了室内,哄完受到惊吓的小家伙后,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她坐在床沿前,先看了半响熟睡的孩子,才将视线移下一旁的姚静:“还在?”

    “院子里站着呢。”姚静也知道网上的风波,表情复杂。

    贺青池站起身,随手拿了件披肩裹住了肩膀,说:“请她去偏厅,别惊扰到外婆。”

    “我明白——”

    *

    斐楹被请到偏厅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黑下。

    也不知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微低着头,下巴看着很尖,透着倔犟。

    十分钟后,贺青池才出现。

    她对这个女人并无什么好感,坐下后,端起茶抿了口,直接问:“你要钱或者是要人,我都给不了你。”

    “我怀孕了!”

    斐楹一句话,就已经把所有的话都堵死。

    她将医院开的诊断单递给了贺青池看,并且说:“我20岁还没大学毕业,在酒店只是做兼职,也没有过任何感情史,更没有和男同学开过房,一个月前那次,是我第一次……我怀孕了,是温家血脉的孩子。”

    只是生父是温家的哪一个公子哥,就不得而知了。

    贺青池将这张怀孕的诊断单从头看了一遍,她看得懂,毕竟当年也去医院做个产检。

    斐楹如今是求助无门,只好来找贺青池,将姿态摆的很低:“你能不能让我见一面……”

    “见谁?”她见诊断单放下,语气平静。

    斐楹顿时卡了声,似乎在纠结。

    贺青池的身份,也只是温树臣的妻子,要见他是容易,一个电话就能见了。

    倘若要见温越的话,她充其量就是个弟妹而已。

    斐楹苍白的唇动了动,最终做出决定:“先见温树臣吧。”

    贺青池并没有立马答应,而是说:“如果你腹中这个孩子是温树臣的,见他是应该,你能保证是吗?”

    斐楹不能保证这一点,她有点轻微脸盲症,只知道当晚对方是温总,记住了身形。

    要是温氏只有一个温总还好,偏偏温树臣和温越两人是兄弟,身形气度又相似,完全能把她给认懵了。

    “温太太……我真的没有像媒体说的那样去勾引男人想攀高枝,是他们都不承认我才会把事情曝光出去的,你能不能帮我,他们现在都不见我,温越让我去找温树臣,他说了好多羞辱我的话,说碰我这种女人是脏了他的身体……”

    斐楹被温越羞辱了一场后,潜意识里觉得温树臣会更好说话些,起码不会恶语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