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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章
    这次送贺青池回横店附近的酒店, 为了避人耳目,温树臣没有下车。

    等司机停好车,贺青池拉开车门就下去了, 走得很快,背影窈窕有致,一抹藕荷色的裙摆轻盈消失在了夜幕之下。

    温树臣沉静地坐在车内, 目送她走进酒店大门,才吩咐司机往回开。

    白天竞标下一块旅游区的开发地后, 他晚上在酒店约了几位洽淡开发的事宜, 而中途被贺青池的一通电话给打乱了时间安排。

    温树臣抛下约好的合作朋友,如今耽搁了两三个小时回酒店,早已经人去楼空。

    他缓步从电梯出来,迎面看见宋朝站在走廊上, 身体微低,对门内陪着笑脸。

    “温总,邱夫人来了。”

    宋朝看到温树臣约会回酒店,连忙上前。

    温树臣神情温和, 听到却没什么反应。

    他不紧不慢地走进奢华的客厅, 清明的目光看向中央的真皮沙发处那位温家老宅养出来的贵妇夫人。

    邱锦穿着一身复古优雅的套裙,佩戴着珍珠饰品,从高跟鞋到盘起的头发丝都打扮的精致高贵, 保养良好的状态看起来不像是四十七岁, 反而至多三十几岁的模样, 举止间无不显露出她养尊处优的习惯。

    她正好听见男人的脚步声动静传来, 放下茶杯, 转头看到温树臣从外回来,妆容精细的脸上一笑, 眼角的细纹倒是透露出了她的年纪:“树臣。”

    温树臣对待这位贵妇夫人,态度略显得冷淡。

    他轻轻淡淡出声,吩咐宋朝端一杯茶上来。

    没有人接话,邱锦依旧能继续说:“你回江城也快两个多月了,怎么天天住酒店,也不回老宅住,你父亲经常还念你在外没人照顾不放心。”

    宋朝的茶很快切好,恭敬地端上来,又舍不得走,默默地往旁边移一点点位置,竖起耳朵听墙角。

    温树臣漫不经心地吹着热茶,嗓音响起亦是淡而冷静:“他让你过来就为了这事?”

    也不是。

    邱锦对他态度永远摆不正长辈的架势,语调柔和婉转道:“老爷子去世三周年的忌日快到了,你父亲想你回去一趟。”

    当年温家的江山产业是由老爷子雷厉风行掌权着,后来老爷子瘫痪在床多年不起,逐渐开始放权,也导致了温氏内斗严重,股东老臣都想来分一杯羹,而执行运营公司的权限到底还是落在了温家人手中,也就是温树臣的亲生父亲。

    直到老爷子三年前去世,温树臣从国外结束学业归来,从律师手中拿到老爷子的遗嘱接管家族实权,年纪轻轻却手段颇有当年老爷子的风范,不到一年时间就架空了自己父亲,以及高层几位老臣的势力。

    从此,她们这些人依旧生活在老宅里,门里门外却再也没了往日风光。

    因为整个江城的豪门圈内都很清楚,掌管着温家实权的继承人,并不住在这里。

    邱锦身为温树臣的继母,态度一再放低:“树臣,老宅有地方你不住,这样让你父亲面子上也过不去。”

    温树臣喝了口热茶,嘴角淡薄的笑意看上去几乎不存在:“我当年就说过,没有跟私生子同住在一片宅院的习惯。”

    空气一瞬静默。

    邱锦笑容快维持不住,强调着一点:“我早些年就已经正式嫁给你父亲,成为你名义上的母亲,树臣,你哥哥不是私生子。”

    温树臣继续喝茶,眼角余光都未曾给她:“你从小被养在温宅居住,与我父亲年纪相差十七岁,却能趁我母亲嫁进来前怀孕……你的儿子,不称为私生子,称为什么身份?”

    邱锦被他语调淡淡质问的哑口无言,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成了她一辈子也洗不掉的难堪。

    “宋朝,送邱夫人回去。”

    温树臣修长的手放下茶杯,开始送客了。

    ―

    邱锦被送走后。

    酒店顶楼套房内,除了四名黑衣保镖守在走廊上外,温树臣独自站在露天的全景阳台上。

    他手指修长,捏着烟卷却没有点燃。

    宋朝下楼又重新回来,站在他身形不远处,低声汇报道:“邱夫人送走了,上车前问了我,今年老爷子忌日,温总会不会带女孩子回去。”

    温树臣视线看着高楼大厦下的繁华灯光,嗓音低淡,听上去:“她还说什么?”

    “邱夫人说老爷子生前就盼着让温总成家,倘若温总身边没有对象,她倒是有一位远房外甥女……” 宋朝当时听了都汗颜,迟疑了下,又问:“温总,这次回老宅祭奠老爷子,要带贺小姐一起回去吗?”

    温树臣没有回答,眼底敛净了深沉的情绪。

    指腹下,将烟卷不轻不重地碾碎,随着夜风飘散而去,不留一丝烟味。

    晚上十一点。

    贺青池那边已经在酒店洗完澡卸了妆,穿着一件旗袍款式的睡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无法正常入眠。

    她将脸蛋贴在雪白枕头上,细密的眼睫垂下了一片漂亮阴影。

    脑海中,一幕幕浮现的都是今晚温树臣牵她手走遍街景的画面。

    贺青池翻了个身,平躺着,抬起自己白皙纤细的手。

    左看右看,隐约间甚至觉得指尖还有一丝温度犹在。

    心是彻底的乱了。

    原本今晚是想去找温树臣问清楚手绳的事,要真的这么贵重她也不好轻易收下,谁知道完全都跟着男人引导的方向走了。

    贺青池扪心自问,应该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

    她实在睡不着,今晚情绪特别兴奋。

    躺了会,索性拿起手机,点开温树臣的微信.

    贺青池一个字都没发送,只发了个表情过去。

    夜深人静下,温树臣还没休息,回她:[还不睡?]

    贺青池看着这几个字,漆黑的眼睛笑成了两道月牙,手指编辑好发过去:[你不也没睡?]

    温树臣:[我已经在洗澡。]

    贺青池抱着手机,愣愣地想:洗澡还能给她回短信吗?

    而且――重点还是他现在是光着身体,跟她夜聊?

    想到这个可能,贺青池指尖摁着屏幕都在发烫。

    偏偏温树臣还嫌不够暧昧,直接发了视频通话邀请。

    贺青池这回别说酝酿不出睡意了,整个人清晰无比到都能通宵达旦拍戏。

    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手忙脚乱的不知该怎么是好。

    看着跳跃在屏幕上的邀请提示,贺青池脑海中浮现了好几个想法,甚至是觉得温树臣又来引诱她了。

    不过尽管如此,在视频邀请没有自动结束前的一秒。

    贺青池还是接了。

    她后背靠躺在床前,抬手将满头黑色绸缎般的秀发梳理好,披散在了雪白肩头,脸蛋被衬得精致,表面上看似乎很平静。

    温树臣要是在镜头里什么都没穿,走光的又不是她。

    贺青池心里想,网上的腹肌美男模特她以前还看得少吗?没必要老是被温树臣调戏的像一个清白无辜良家少女一样。

    做好了这样的心理暗示,贺青池坦坦荡荡的看向手机屏幕。

    视频内,并没有出现美男出浴的画面。

    甚至温树臣穿着熨烫平整的定制衬衣,纽扣系的一丝不苟,连半寸肌肤都没露,姿态悠闲地坐在露天阳台的沙发上,镜头对着他的侧脸轮廓,嘴角带笑。

    而她,身上只穿着一件旗袍改良的睡裙,还在床上。

    这样一来,反倒贺青池衣衫不整,是故意引诱的那个了。

    静了两秒,贺青池尴尬地率先说:“你骗我?”

    温树臣目光捕捉到她一丝不自然,笑容温润:“骗你什么?”

    他故意问,淡淡视线隔着屏幕,望着她露着雪白胳臂的模样没有像之前一样礼貌移开。

    贺青池不知男人在想些什么,只管控诉了:“你不是说在洗澡吗?露天阳台上洗?”

    “外面有泳池,你要想看,我可以满足你。”

    温树臣手机镜头一移,给她看阳台上的全景。

    贺青池:“……”谁要看他在露天泳池脱光了。

    温树臣看到她,心情一点点的上升,低声说:“怎么不睡觉?”

    贺青池慢慢地缩在被子里,手机搁在旁边对着自己:“睡不着。”

    她近几年来很少会这样失眠了,今晚是一个特例。

    温树臣思忖几许,大致猜到可能是他今晚的举动,惹得小姑娘心神不宁了。

    他没有挑破她害羞的一面,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之中很动听:“要我跟你讲睡前故事吗?”

    贺青池隐隐心动,眼睛眨了眨。

    温树臣在视频里低笑,让她把眼睛闭上。

    贺青池见他要给自己讲故事听,勉为其难地听话,还要故作傲娇说:“那就听一听吧。”

    温树臣从手机屏幕上,看着她浓翘的眼睫毛闭上,脸蛋贴着枕头,过了会,这个睡前故事在喉咙间滚了两遍才缓缓说出口:“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显赫地位的家族里有一个小男孩,他出生以来就被家族长辈给予很大期望,重点培养他长大后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企业家和掌权人。所以这个小男孩很孤单,生活在家族里也没有时间出去交朋友,突然有一天小男孩的父亲给他带回来了另一个男孩作伴……”

    “小男孩很快就接纳了这位新朋友,与对方感情日渐深厚,直到小男孩的亲生母亲重病去世,几年后,有人谋划了一场绑架案……”

    男人的嗓音渐低,这个故事才开始而贺青池已经浅浅入睡。

    温树臣看着屏幕上她睡觉时安安静静的模样,没有再出声,沙发一旁的落地灯光线照亮他的整张脸庞,神色清淡疏离,没了先前的半点笑意。

    过了许久,夜景的灯光都一盏盏灭了彻底。

    温树臣起身走进室内,手机的视频通话一直没有挂断,他搁在床头柜上,穿着衬衫便平躺在偌大的床上。

    在漆黑安静的四周之下。

    只依稀听得见,那轻到仿佛不存在的呼吸声,平缓而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