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温牧寒把叶飒送回酒店, 给她一个新的手机，这也是他让老刘帮忙买的，连电话卡都一并买了。
“最近轮岗我会一直留在这边, 你要是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叶飒点头，她说：“我之前还路过你们营区附近。”
联合国维和部队是由多个国家组成的, 在埃塞米里的部队人数多达一万人，为了方便管理, 各个国家的部队都有自己的营区。
偶尔闲暇时, 军营里举办庆典活动, 会邀请当地民众以及其他国家部队军官参加。
那天叶飒到军营附近去义诊，车子开着的时候, 她就看到远处的蓝色大门，上面写着‘中国维和军营’, 叶飒趴在车窗上看了好一会。
直到彻底看不见，才舍得收回视线。
她问：“我有空的话，可以去找你吗？”
温牧寒看着她期待的眼神, 点头：“可以。”
叶飒伸手抱住他, 明知道他应该回去了，心底却无限舍不得, 好想跟他一直这样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做, 哪怕只是这样安静抱着他。
温牧寒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问：“舍不得我走？”
“嗯，”叶飒点头，她仰头望着他, “真想把你留下来。”
温牧寒知道她是舍不得自己，他望着小姑娘的表情, 忍不住低头喊住她的唇，一开始只是想亲一下安慰她。
可他对她从来没有克制力，只亲一下，怎么够。
他的手指捏着她的脸颊，微微用力，舌尖已经顶开她的唇瓣，习惯性的咬住她的舌尖，头微偏向一边用力。
叶飒像是忍不住般，低嗯了声，有点儿吃痛，但是那股酥麻的劲儿又从后背窜上来。
亲吻怎么都不会嫌够。
但是时间，总是流逝的格外迅速。
叶飒推开温牧寒后，微垂着眼睛，眼尾泛红：“快回去吧，要不然过了时间。”
她知道他有职责所在，说是十点回营地，只有提前，绝无迟到。
叶飒站在酒店门口，目送着温牧寒的车子离开。
之后几天，两人都是通过手机联系，好在营区里也有无线，两人还用手机视频联系过，比之前他在海上的时候要好许多。
布维亚作为埃塞米的首都，是埃塞米共和国里人口最多的城市。
但是哪怕是首都，医疗卫生条件也严重不足，在这里几乎是平均一万个人才有一个医生的医疗水平。
国际医疗组织的人不仅会给当地人义诊，也会跟当地的医院合作，尽量提高他们当地的医生的水平。
直到十天后，叶飒被强制要求休息。
连薄湛都看不下去，到她房间里找她，“杰森今天已经跟我说，如果你再不休息的话，他明天就会去跟执行委员投诉。”
国际医疗组织在这边有负责医生日常行政事务的执行委员。
叶飒震惊，“投诉我？”
“叶飒，我知道你想帮助更多的人，但是你已经足够努力了，真的，你需要休息，”薄湛看了一眼她的脸颊，无奈说：“难道没人跟你说过，你最近脸色有点儿差。”
叶飒微怔，当下问：“有黑眼圈？”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点儿想拿出手机出来看看。但是因为薄湛在面前，没太好意思。
薄湛听出她的口吻，挺在意的脸，登时笑道：“对，有。”
叶飒深吸了口气，那她这几天还一直跟温牧寒视线，她憔悴的样子岂不是都被他看了过去。
“明天一天好好休息，”薄湛望着她，用一种近乎平和的口吻说：“想约会的话，也可以去约会。”
叶飒诧异望向他。
薄湛苦笑一声，“飒飒，我承认我一直喜欢你。”
如果说叶飒喜欢温牧寒从她的十五岁开始，那么薄湛喜欢叶飒的时间，只会比她的时间长，不会短。
但是爱情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东西。
排他。
唯一。
一旦喜欢上了一个人，就开始有了排他性，而她所喜欢的人也成了唯一。
薄湛并不是个偏执的人，相反，他从他母亲身上发现一个偏执狂的人生有多可怕，所以在他之前回美国也是为了让自己放弃。
虽然后来又在美国与叶飒重逢，但是他也很理智的让自己保持跟叶飒的拒绝。
薄湛望着她，低声说：“放弃一个喜欢的人从来不容易，特别是这姑娘还是我从很小就开始喜欢的。其实在美国的时候，我也不是没约会别人。但是恋情总是无疾而终，后来我就知道我是一直无法忘记你。”
叶飒安静听着他近乎告别的话。
“只是这世界上爱情从来不是先来后到的事情，哪怕我认识你在先，你依旧会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况且我妈对你那样恶劣，哪怕是我都无法忍受。”
“飒飒，我是喜欢你，但是从很早开始我就决定放过我自己。无望的喜欢，只会把我自己困在原地。”
“我希望你一辈子都能幸福，叶飒。”
叶飒站在原地望着他，半晌微垂头，待深吸了口气后，她露出浅笑：“谢谢你。”
“对不起。”
谢谢你的喜欢，也对不起我无法给予你的回应。
薄湛脸上并无太多意外的表情，他点了下头，随后转身准备离开，只不过离开的时候，他望向叶飒强调道：“明天，不许跟着我们一起出发。”
他离开之后，叶飒叹了一口气。
不过很快，她收拾好情绪，给温牧寒打电话，一般这个时间，他应该在自己宿舍里。
结果那边没接。
叶飒估计他在洗澡，就没继续拨打，她自己看了一会儿书，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温牧寒打过来的。
她接通，对面男人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刚才在开会。”
叶飒略有些紧张：“这么晚还开会，是有什么事情吗？”
自从来了埃塞米之后，虽然她身处首都还算是和平的环境，但是整个国家都处于一种持续混乱的情况，特别是国内因为经济落后，反对武装份子与国家上的恐怖组织相互勾结，成为了一股极端势力。
光是联合国维和部队的营地，都被轰炸过数次。
更是不断有人在牺牲。
温牧寒捏了下眉心，安慰她：“没事儿，只是马上快到八一建军节，中国营区要办一场联欢晚会。”
叶飒听着他无奈的口吻，突然笑道：“难道你要上去表演节目？”
对面半晌没说话。
叶飒也愣住了，她喃喃道：“还真要表演啊。”
“我要看，你是表演什么节目，跳舞还是唱歌？”叶飒立马来了精神，追问个不停，甚至还出谋划策道：“你要是还没想好的话，我也可以帮忙想。”
温牧寒：“……”
本来他被赶上架也是不得已，他正想着怎么把这事儿推了，或者从海岸线里面找个人替了自己，结果这丫头兴致居然比他还高。
他无奈道：“别闹。”
叶飒：“这是领导安排给你的任务吧，作为军人是不是应该把所有任务都不打折扣的完成，军令如山。”
温牧寒眼看着这姑娘一路跑火车，要给他扣帽子。
他没出声。
叶飒一路说完，突然说：“我明天放假。”
对面愣了差不多几秒钟后，轻声问：“来找我？”
“那要看你热不热情了？”叶飒倒在自己的床上，左右翻滚了一圈，整个人说话的强调像猫一样，又软又魅。
耳边听着她的声音，连温牧寒的心情都舒缓了下来。之前他谁都没说过，在她走后，他心底好像窜着一团火，哪怕竭力压着，整个人还是格外浮躁。
所以那阵子所有人都觉得他特沉闷，话少。
其实不是的，他整个人就像被架在火上反复烘烤着，活了三十多年，他也才知道原来他也会这么不确定的时候。
可现在，哪怕他们没能在一块，可是光是听着她的声音，声线这样轻软。
他的心脏就像被泡在温泉里。
好半天，他轻声说：“我的热情你得亲自来验收。”
耍！流！氓！
叶飒突然很肯定这个男人在跟他耍流氓，这晚两人说了很久，明知道第二天就可以见面，却还是舍不得放下电话。
一直到叶飒听着他的声音，安静睡着。
温牧寒听着她均匀又轻柔的呼吸声，不由笑了起来。
*
叶飒在酒店里吃完早餐之后，就找了酒店里的车送她去中国维和军营。当地人对于联合国维和军营都很熟悉，司机是个年轻黑人。
因为这里从前是英国的殖民地，因此官方用语一直英语，就算当地语言，也基本跟英语差不多。
叶飒只需要认真分辨他的口音，还是能听出来他说话的内容。
司机冲着她笑了下，开车之后说道：“中国军人很友善。”
联合国维和部队一向是各个国家都有，因此当地人对各个国家的军人都会有清楚认识，况且中国这几年一直在帮助非洲国家。
因此他们对中国的印象都很好。
路上很颠簸，哪怕叶飒从不晕车，这会儿也要被颠吐了。好在在她吐之前，车子终于停在了中国维和军营门口。
她下车后，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蓝色大门。
一如那天她看见的模样。
叶飒走过去的时候，门口的哨兵对她做了个停止的动作，询问道：“小姐，请问你找谁？”
哨兵看她黄皮肤黑眼睛的亚裔模样，直接对她用中文询问的。
叶飒指了指里面，“我已经打了电话，他待会就来。”
叶飒在门口站了不到一分钟，就看见有个穿着军装的男人阔步往门口这边走，她远远看着他走近。
待他靠近时，她看着他身上穿着的军装，还有头上那顶显眼的蓝色贝雷帽。
这是维和军人最显眼的象征。
这也是叶飒第一次看见温牧寒带贝雷帽的模样，哪怕他走到自己的面前，她都没开口说话。
温牧寒见她只盯着自己不出声，伸手揉了下她的长发：“怎么了？”
她能说，她是被他吸引了吗？
不得不说，这男人的身材实在是太过优越，宽肩窄腰，军装穿在他身上尽是英气利落，整个人挺拔俊逸的犹如电影海报上走下来。
叶飒微仰头，眼睛眯着看向他，又是半晌，“我好像是第一次看见你穿这个。”
在船上重逢的时候，他穿的是海军作战服。
而上一次他来找自己的时候，穿的也是常服。
温牧寒沉默了下，“好看吗？”
叶飒突然小声问道：“可以拍张照片吗？”
“在这儿？”温牧寒一愣。
其实跟维和官兵是有常有的事情，很多当地人都会跟他们拍照，还有维和军营里办活动时，会邀请当地的华人华侨一起参加。
只不过温牧寒一向不太参与，因此说起来，他还真没怎么拍过照片。
温牧寒见她一脸期望的表情，笑着点头，随后他往后看了一眼，正好军营里有两个士兵在大门里面忙碌，他直接把人喊了过来。
其中一个小战士一路跑过来，冲着温牧寒敬礼之后，温牧寒说道：“能给我和我女朋友拍个照片吗？”
“当然可以，”小战士有点儿惊讶。
中国维和军营里面虽然有好几百号人，但是温牧寒的名字可是谁都听说过的。特别前几天他带领海岸线大队解救了被海盗劫持的中国商船的事情，已经传的整个军营里都是。
在军营里，工兵队有很多，但是战斗支队只有两支。
一支是陆军里的，另外一支就是海军陆战队。
结果陆军没什么战斗任务，倒是让海军先在海上拯救人质，因此这阵子大家都在讨论海军陆战队，至于那位帅到天怒人怨的温队长，多少小战士都视他为偶像。
哪怕他队里的人，都喊他温阎王。
叶飒本来想问的是，她能不能拍一张他的照片。
结果现在反而被他拖着一起合影，可是她想了许久，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这样正式的合影。
于是她在温牧寒将她揽在怀里的时候，脑袋轻靠在他的肩上，看着对面。
很快，小战士替他们拍了几张照片。
叶飒拿到手机，左看右看，一会儿觉得这张表情好看，一会儿又觉得那张腿显得很长。
想来想去，她都没选定，干脆挑了两张她最喜欢的扔进了群里。
她和阮冬至还有司唯三人的群，自从她出国之后，几乎都安静了。
这会儿她扔进去两张照片，不亚于扔进去了两颗深水鱼雷。
直接把群里的寂寞和安静都炸翻了。
司唯：【卧槽，卧槽，这是什么深夜福利？我辛亏今天晚睡了，爸爸，我好想你。呜呜呜呜，爸爸，你看看我。】
司唯：【爸爸，我搞的CP这次是不是真的和好了？】
阮冬至：【？？？你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你已经找到了温营长？】
司唯：【等一下，为什么我觉得我男神最近又帅的更上一层楼了。】
司唯：【男神这一身绝了，这蓝色贝雷帽也太好看了吧，部队里现在都有这种时尚单品了？】
阮冬至：【……如果你多看点儿新闻的话，应该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维和军人的兵种。】
这会儿在国内的司唯盯着照片左看右看，然后发现她说怎么那么眼熟呢。
原来是维和军人的军装。
司唯：【等一下，我男神什么时候去维和了？】
但是她们在群里讨论的热火朝天，扔下照片的叶飒早已经不管她们的死活，有种只管杀人不管埋的味道。
“去我宿舍看看？”温牧寒转头问她。
叶飒立即点头。
维和军营里的房子是统一的集装箱式的板房，所有房子下面都垫了三十厘米，是为了防止非洲这边的蛇虫毒蝎，也是防止雨季时的暴雨。
板房上集体加盖了隔热板，还有遮阳棚。
叶飒进了温牧寒的房间，这才发现挺凉快的，并没有那种特别燥热的感觉。
房间里都有空调，他们的整体环境都还挺不错的。
虽然房间小是小了点儿，但是单人住有淋浴间也有洗手间，算是各项都到位了。
叶飒左右看了一圈，点头：“不错，挺好。”
“领导没有别的要指示的？”温牧寒看着她这小模样，差点儿被她逗笑了。
叶飒哪儿敢呐。
温牧寒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非洲这边天气干燥又炎热，你又是在医院工作，平时一定要多喝水，补充水分。”
叶飒接过水喝了一口，点头。
他怎么现在念念叨叨像个小老头了。
温牧寒让叶飒在他床上坐下，因为这里只有一张椅子，多了一个人只能坐床边，叶飒立即摇头：“被别人看见多不好。”
温牧寒愣了愣，突然轻笑了起来：“你这是在暗示我？”
叶飒立即瞪了他一眼，当然不是，她没有好吧。
不过温牧寒也没带她在这儿多逗留，很快，他领着出去逛了逛，只不过出去没多久，就遇到了海岸线的人在训练。
今天是方汉新带队，不过这会儿估计是体能训练刚结束，大家都在休息。
这一下瞧见叶飒，各个都激动不已。
“又见面啦，”叶飒冲着他们挥了挥手。
直到下一秒，所有人齐齐整整站起来看着她大声喊道：“嫂子好。”
这喊声，震天动静，引得半个营房的人都往这边看。
叶飒也被惊的愣在当场。
倒是战士们一个个都挺开心的，其实上次在船上的时候大家就想喊的，但那会儿船上还有很多外国人，大家为了注意中国军人威严的形象，算是憋住了。
这次叶飒到了军营里，这一个个简直是放肆了起来。
这刚喊完，对面七嘴八舌的问。
“嫂子，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
“对，吃糖。”
“吃糖”
眼看着这要闹腾起来，温牧寒轻咳一声，脸色微板：“是要翻天吗？”
战士平时就怂他，这会儿他一板着脸，大家还真的有点儿怵。
直到旁边的叶飒轻笑了下，“不就是吃糖，等你们回国的，一人发一箱。”
这一下，所有人都哄笑起来。
连温牧寒都无奈笑了下，在这帮兔崽子上天之前，他让方汉新赶紧把人都领走。结果这帮人在叶飒他们走的时候，又齐齐喊了一句。
“嫂子，慢走。”
叶飒走出去半天，脸上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惹得旁边温牧寒看了一眼，淡声问道：“就这么开心？”
“嗯？”叶飒有点儿愣。
温牧寒低头看她，见她嘴角还扬着，也跟着勾了勾唇，低沉的声音里透着磁性般：“要不让他们叫你一辈子嫂子？”
叶飒突然转头看着他，微眯了下眼睛：“不叫一辈子，你还有别的心思？”
温牧寒：“……”
*
叶飒这才发现营区里设施都很齐全，不仅有超市，还有排练房。叶飒看见排练房里的吉他、架子鼓的时候，都有些震惊。
因为排练房这会儿没人，她非要拉着温牧寒进去。
她在里面转悠了一圈，回头看着他问道：“你不是说要表演的，想好了吗？”
她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温牧寒没搭理她。
结果叶飒还真的非要闹着帮他选节目，她说：“要不就唱歌吧，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不喜欢。”温牧寒板着脸拒绝。
他确实是不太喜欢唱歌，哪怕是在部队里，那么多军歌他也不会唱几首。
叶飒撇了撇嘴，“可是我想听。”
温牧寒敷衍道：“下次的。”
叶飒才不打算让他忽悠自己，伸手攀住他的手臂，低声说：“可是我想听，我想听你唱。”
“叶飒，别闹。”温牧寒还有拒绝。
结果这次叶飒还真的和他杠上，自然最后他拗不过叶飒。
等他从墙壁上把吉他拿下来的时候，他有些无奈，说道：“只此一次。”
叶飒看着他抱着吉他，有些震惊，直到他手指在琴弦上拨弄，她才明白他居然会弹吉他。于是她低声说：“你怎么还会弹吉他？”
“会一点，”温牧寒还挺谦虚的。
可是他在椅子上坐下来，低头调整琴弦，待指尖拨动，叶飒才知道他这个会一点儿可太谦虚。
当音乐前调响起时，叶飒安静望着他。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空荡的排练房响起，屋往的阳光正好，叶飒站在对面，安静听着。
叶飒已经知道他在唱哪首歌――《祖国不会忘记》
“在茫茫的人海里
我是哪一个
在奔腾的浪花里
我是哪一朵
……
在通往宇宙的征途上
那无私拼搏的就是我
在共和国的星河里
那永远闪光的就是我
……
我把光辉融进
融进祖国的星座
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
祖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我”
男人的声线并不高昂，反而有些低沉，但是这歌词跟他身上穿着的这身衣服仿佛有种别样的和谐，外面阳光正好时，这片土地却面临着贫穷、流血、死亡还有战乱。他们作为异国之人，应祖国的召唤来到这个国家，维护这个地方的和平。
祖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他们所作出的奉献和牺牲。
……
营房里。
叶飒跟温牧寒一起到食堂吃饭，中国维和官兵的食堂还挺大的，但是每个人都穿着军装，以至于叶飒这个穿着常服的人在里面格外显眼。
好在军人一向纪律严明，吃饭时候又严禁交头接耳，哪怕好奇，也不会朝这边过分张望。
两人吃完饭之后，温牧寒准备带她回营房休息。
谁知刚走到食堂门口，正好跟进来的几个人撞了个对面。
温牧寒立即冲着对方敬礼，叶飒眼睛落在最前面男人的身上，直到温牧寒喊道：“舰长好。”
南江舰舰长，顾长远。
顾长远看了叶飒一眼，有些愣，他看着温牧寒问道：“这位是？”
“我女朋友叶飒，她是医生，目前正在援助埃塞米的国际医疗组织里工作，”温牧寒没想到顾长远会主动问起叶飒的情况，自然如实汇报。
顾长远又看了叶飒许久，他转头冲了身边的人说了一句，随行人员很快进了食堂。
只留下顾长远还有他们两个人。
此时顾长远望着叶飒，才缓缓道：“居然都长这么大了。”
一句莫名的话，却让叶飒一下仿佛回想了什么。
许久，她试探着问道：“顾叔叔？”
“还能记得我，不错，不错，”顾长远欣慰的点头。
叶飒确定对方身份之后，情绪也格外复杂。
此时顾长远看着温牧寒，这回打量的眼神又不一样，直到他憋了半天，才道：“没想到居然便宜你小子了。”
这话似埋怨，又似感慨。
顾长远看着她，终于还是说道：“愿不愿意跟我单独说几句？”
叶飒点头。
于是两人携手往旁边走了过去，温牧寒眼看着自己女朋友扔下自己，跟别人单独聊聊，哪怕那位是他的领导，可是这被排斥的感觉，还是挺不好受的。
也不知道两人说了多久，反正温牧寒一直站在原地等着。
直到远方那两个身影开始往回走，他才走了上去。
“好了，你先带叶飒去休息吧，”顾长远吩咐道。
他走了之后，温牧寒转头看向叶飒，虽然没问，但眼神里透着疑惑。倒是叶飒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两人快走到营房的时候，叶飒才低声说：“顾叔叔是我爸爸的战友。”
也是最好的朋友。
当初叶铮牺牲之后，他忙前忙后一直很照顾谢温迪和叶飒。就连他的妻子也怕谢温迪出事，一直陪在谢温迪的身边。
但是后来谢温迪拒绝跟部队产生任何联系，她甚至不需要叶铮的抚恤金。
顾长远一开始还上门来看叶飒，可后来谢温迪直接搬家，断绝了跟他们所有人的联系。她太伤心也太痛苦了。
每次看见一身军装的顾长远，她就会想到叶铮。
因此这一别，叶飒也有十几年没再见过顾长远。
许久，叶飒低声说：“他现在是南江舰的舰长了。”
如果她爸爸在的话，他不比顾叔叔差，甚至还更优秀，那么他现在也还会在他爱的舰艇上，跟着中国海军的脚步奔赴全世界吧。
温牧寒伸手将叶飒抱进怀里，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叶飒的脑袋上，轻声说：“别难过，叶飒。我有告诉他，现在中国海军有多好。”
叶飒一愣。
待过了半晌，她抬头看向他，温牧寒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他这人一向有点儿大男子主义，他做了什么，一般都不太喜欢说出来。直到他轻声说：“我又去看爸爸，告诉他，海军很好，叶飒也很好。”
说着，他摸了摸叶飒的脑袋。
叶飒伸手环住他的腰身，这一刻，她又一次明白，这个男人有多好。
*
眼看着进入七月中旬，天气越发炎热，就连病人的状况都越来越多。
叶飒他们哪怕一天不停歇，也无法给所有人看病，有时候他们只能竭尽全力帮助更多的人。
直到有一个女人被送过来。
根据他的家人说，她是从前天开始发烧，头痛咽喉痛，叶飒一边给她检查身体一边量体温，又询问她最近的饮食情况。
直到病人突然翻身呕吐了出来，幸亏叶飒眼疾手快，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随着病人呕吐越发强烈，叶飒心底蔓延出一阵恐惧。
在病人的丈夫想要抱住病人时候，她突然吼了一句：“出去。”
对方还在疑惑，她指着门口又吼了一声。
GET OUT！
语气急促又严厉，吓得家属立马出去。
正好隔壁的薄湛听到动静，刚要从门口进来，叶飒见状，立即喊道：“别进来，就站在那里。”
薄湛知道她不是轻易发脾气的人，当下站定，问道：“叶飒，怎么回事。”
叶飒看着病人此时又躺会床上，而地上是她的呕吐物。
她强忍着心底的呕心还有恐惧，语气镇定的说：“我怀疑她有传染性疾病。”
薄湛一愣。
在非洲大陆，传染病太过常见，以至于整个非洲大陆每年死于传染病都有不少人。
直到叶飒近乎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埃博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