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海风呼啸而过, 男人身上带来海水的味道越发清楚，此刻风声越大，似是掩盖了船上的动静。直到他随身携带的无线电耳麦中传来声音, 两人身体距离太近，近到叶飒都听得一清二楚。

    “队长, 我们抵达指定区域。”

    叶飒忍不住抬头，此时面前男人身上穿戴装备齐全, 作战头盔将眉眼压住, 黑眸在黑夜之中泛着水光般明亮逼人。

    哪怕夜色再浓, 她依旧能看见他微抿着薄唇，下颚线条过分锋锐, 整个人是紧绷着的，浑身透着一股唯有战场上才能出现的肃杀感。

    一秒后, 他微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卫生员，我这里有个人质，你过来保护她安全。”

    “是。”无线电里, 立即传来另外一个男声。

    叶飒怎么都没想到, 他们的重逢会是在这种情况，哪怕她此刻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 都知道这并不个合适的时机。

    此刻货船上的其他人质还等着他们来解救。

    叶飒安静闭嘴，温牧寒已经起身半蹲在旁边, 整个人犹如黑夜里的杀神，此刻悄然隐没着，只为给敌人致命一击。

    很快，另外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 悄然靠近。

    “队长，”对方将声音压到极致。

    他又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叶飒, 赶紧靠过来，枪口微偏着，虽然没对准叶飒，却也是充满警惕的。

    直到旁边的温牧寒瞥见他的小动作，他没训斥，只是淡声说：“她是中国人。”

    意思是，她不可能是间谍，别太紧张。

    卫生员徐滔滔这才稍微放心了点，中国人那就是同胞，同胞哪儿有坏人的。

    他们在这海上飘荡了这么久，为全世界船只巡逻护航，但看见挂着中国国旗的船只，总会天然亲近。

    叶飒这会儿仔细盯了半晌，又想起刚才温牧寒说的卫生员这个称号，她倒是想起自己认识的一个卫生员。

    “徐滔滔？”她试探着低声问了一句。

    徐滔滔听到她喊自己的时候，汗毛差点儿倒竖起来，虽然是同胞，但是这同胞也太厉害了点吧，连他的名字都知道？

    总不会是队长告诉她的吧？

    她？

    这会儿徐滔滔才回过神，这声音是个年轻姑娘。

    刚才他囫囵看了一眼，天太黑了，只看见模糊一团影子。此时他又仔细盯了一眼，这才发现确实是个姑娘，只不过长发扎在脑后，他没注意到。

    这声音还挺好听的。

    也…挺耳熟。

    “根据观察手的观察结果，现在十八名人质在船长室内，而船长室还有五个持枪海盗控制他们。甲板上有五个海盗，两个在左边，两个在右边，一个在船头。”

    所有的情报从无线电里清楚的传来，传递到每一个队员的耳边。

    “一队、二队，按照我们事先制定的计划，一队先定点清楚甲板上的巡逻海盗，注意，一定要隐蔽。避免让船长室内的海盗发现。”

    “一队清除甲板上海盗之后，迅速到船舱内搜查，寻找其他逃脱的一名人质。”

    根据‘长广号’轮船母公司提供的资料，这艘船上在出发时，有十五名船员，后来在其他港口又登船五人。

    货轮驾驶舱内的十八名名船员，再加上躲在集装箱这边的叶飒，一共十九个人。

    还差一个。

    估计是在慌乱中逃到了船舱内，或者是底下的仓库里。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确保所有人质的安全。

    二十个人，他们要一个不差的带回去。

    温牧寒交代完这些，又转头看了对面的叶飒一眼。那双在浓墨般的黑夜里反而格外明亮的眼眸，正盯着她，哪怕只一眼，便迅速转过去，还是看的叶飒有点儿心慌。

    她低声说：“我不是故意乱跑的。”

    也是现在天色太晚，她躲在集装箱中才幸运的没有被海盗抓到。

    要是海军今晚没有赶过来，等到明天白天，海盗只要在集装箱这边稍微搜查，她就无所遁形，连一条地缝都没得让她钻。

    耳机里又是一阵低声应答的声音。

    叶飒直接在甲板上坐下，这会儿也顾不得脏不脏，安静等着他的安排。

    徐滔滔这会儿才发觉不对劲。

    这姑娘跟他们队长认识？

    口吻还挺亲昵的。

    卧槽！

    这怎么能行啊。

    要不是这会儿正在执行紧急任务，他还真要问问了。毕竟队长可是有叶医生的人了，别的姑娘再热情，那也不行。

    但是他们队里都偷偷在讨论，说队长和叶医生是不是分手了。

    毕竟队长去年受伤，在家里休养了很久。他们队里的人去看，不管谁去，都没见到叶医生。后来有人因为生病去九院拍片子，去了急诊科才知道，原来叶医生早已经辞职去了美国。

    大家这才私下猜测起来。

    后来队长伤好回来了，整个人平时看着还行，就是话更少了。

    以前温牧寒训练任务时候再不苟言笑，私底下还偶尔会开个玩笑跟他们在一块也挺放松，后来他整个人沉的有点儿过分。

    直到他们整个队被抽调出来参加联合国的维和任务。

    联合国部队里有一支联埃海上特遣队，这是联合国应埃塞米共和国的请求，布置在埃塞米海域的一支水面舰艇部队。

    为的是监控埃塞米的领海以及保护其海域的安全，防止未经许可的武器和物资进入。

    毕竟埃塞米国内的内战，虽然明面上停止，但是这两年来依旧有零星战乱。

    争斗依旧不止。

    这也是中国第一次派遣水面舰艇部队，参加联合国的维和行动。

    正好这阵子是他们负责这片海域的护航，没想到，居然就接到了中国船只的求救信号。在得知船只被海盗袭击，随时有被海盗登船劫持的可能。

    舰长立即派遣了船上的陆战队成员出击。

    海岸线大队这次出动了两支小分队，每队八人，一共十六个人队员。

    还有一名狙击手和一名观察手此刻正在空中待命，随时在空中给予他们地面支持。

    “徐滔滔，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她。”温牧寒低声命令。

    徐滔滔立即道：“是，队长。”

    很快，温牧寒起身猫着腰往前，叶飒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集装箱走道的尽头，显然他们开始了最初的清除计划。

    甲板上的五个人，他们必须要静悄悄的处理掉。

    这批海盗的数量绝对不止十个人这么简单，很可能他们还有人进入了船舱，搜集他们的的战利品。

    所以他们必须敢在这些海盗全部聚集，率先解决甲板上和船舱里的十个海盗。

    左右两边的海盗，需要他们同时清除。

    要不然只要有一个海盗发出警报声，他们的行动必然受阻。

    “郎玄，大宝，你们两个负责左边。”

    “张小满跟上我。”

    温牧寒将手里的□□，放在背后固定好，随后将□□拿出来装上□□又重新别在腰间。身后的张小满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因为对方也有两人，在清除第一个的时候，也必须把第二个干掉。

    温牧寒看了一眼，对方还算有点儿脑子，两个人并不是站在一块，其中有一个是站在楼梯上，另外一个则是在甲板上照应。

    要是先清除甲板上的，楼梯上那个必然会立即发现。

    “先清除楼梯上目标。”温牧寒压低声音在无线电里说道。

    左边的郎玄也在观察目标，他们几乎是一致想到了从上往下攻击。随后温牧寒和郎玄在船体中间集合。

    郎玄蹲下之后，温牧寒踩着他的脚掌，接着他的身体，纵身攀住船体上的一道横杆。

    随后一个引体向上，他整个人如猫般翻过栏杆上了二楼甲板。

    在他发现观察了四周的目标后，给郎玄发出安全的提示，随后郎玄也依着他刚才的路径，直接翻上了左边的楼梯。

    随后两人窝在角落里，温牧寒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在来之前，所有人的手表都是核对过时间。

    分秒不差。

    “三。”

    “二。”

    “一。”

    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中，清楚的透过无线电，传递到每个队员的耳中，特别是楼下待命的张小满还有何东宝。

    在温牧寒和郎玄出手解决楼梯上海盗的时候，他们必须也要解决甲板上的海盗。

    当温牧寒最后一声数完，左右两边的人影同时窜了出去。

    他翻身下去的时候，海盗抬头往下看，就被他双腿铰住脖子，当温牧寒手里泛着冷光的匕首，挥起来时，对方还想挣扎。

    可是下一秒，刀子在他的脖子上用力抹过去。

    他伸手直接捂住对方的嘴，湿热的液体迅速从他脖子上喷涌而出。

    血腥味弥漫在周围，一下盖过了空气中咸湿海水味道。

    海盗的身体在剧烈的抖动后，终于还是引起了下面同伴的注意，就在他抬头往上看的时候，旁边的张小满抓住机会，迅速举枪、瞄准，射击。

    噗的一声轻响，子弹划破空气，奔向对方的头颅。

    很快，随后温牧寒往前，将单独抽烟的海盗，迅速解决。

    此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左右了，海盗袭击轮船的时候，就是在凌晨三点，那是一天之中人最疲倦的时候。

    所以海盗的小艇靠近，船员这才一时不察让他们靠近。

    中国海军赶过来一段时间，到现在开始实施救人计划。

    原本漆黑又空寂的大海，天际仿佛出现一丝鱼肚白，那片浓密绵绸的黑暗像是被打开了一个缺角。

    叶飒一直和徐滔滔留守在集装箱里，一直没有出去。

    此时温牧寒他们已经从左右的楼梯上到了二楼的驾驶舱，此刻驾驶舱里的人丝毫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直到楼下船舱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声。

    是枪声。

    看来船舱内真的有海盗，只是对方跟海岸线二队碰上了，双方交上火了。

    这一声枪响像是一声讯号。

    原本在船舱里抽烟大声用听不懂的语言聊天的海盗们，此刻立即警觉的向驾驶室外望过去。

    可是外面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压根看不见什么……

    就在这个念头刚在他们脑海里响起时，刚才还一片空白的玻璃上，迅速出现两个人的身体，他们各自拿着枪，直接射击了过来。

    手里还拿着枪的两个海盗是最先清除的对象。

    而此时另外三个正在抽烟的人，看到敌人居然钻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正要伸手拿自己的武器，可是门口的杀神已经冲了进来。

    对准他们就是一枪、两枪，驾驶室里同时响起声音。

    “蹲下，蹲下。”

    因为人质里还有外国人，因此队员又用英文喊了一遍，抱头蹲下。

    所有人质都立即蹲下，只是他们的双手都被绑在了身后，这会儿也没办法抱头。各个都在地上蹲下。

    温牧寒低声呵令道：“方汉新，你给他们解绑，检查他们身体。”

    随后他立即转身，准备带人去船舱里支援另外一个小队。

    此刻天空的鱼肚白渐渐清晰，海面上天光渐渐亮了起来。从海平线的尽头，原本深沉的天空被升起的那一轮朝阳，驱散了原本的暮色。

    浓墨般的大海也逐渐恢复了原先湛蓝的模样。

    叶飒侧着头望向旁边的大海，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正在冉冉升起的朝阳。

    那一轮略显橘色的太阳，并没有正午时候的刺眼，显得有点儿柔和。如果没有耳边时刻在响着的枪声，这一幕是多么波澜壮阔，叫人震撼。

    毕竟一个人并没有几次能在亚丁湾海域上欣赏着冉冉升起的太阳。

    叶飒看着旁边的徐滔滔神色严肃的抱着枪支，低声开口：“现在……”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有人受伤了吗？

    徐滔滔转头看向她，这一眼彻底惊呆。刚才他一直在注意着旁边的动静，完全没往叶飒这边看，以至于天刚蒙蒙亮，他才彻底看清楚这姑娘的长相。

    “叶医生？”他低呼了一声。

    随后他想起来自己的耳机还开着，立即闭嘴。

    但是瞪大的双眼藏着无尽的疑惑。

    怎么会是叶医生。

    叶医生怎么会出现在这艘货轮。

    就在他惊诧间，旁边纷乱的脚步声响起，还伴随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海盗！

    徐滔滔和叶飒同时对视了一眼，徐滔滔把枪握在手里，挡在叶飒面前。随后徐滔滔认真听了下，脚步声是从右边传来的，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他回头冲着叶飒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跟着自己从左边离开。

    集装箱的过道是左右两边都通透的，所以叶飒立即就懂了。她站起来轻手轻脚的往右边走，她在出去之前，还往外看了一眼。

    没人。

    她轻吐了一口气，赶紧跟徐滔滔示意了下。

    两人立即离开准备和其他驾驶室的大部队汇合，谁知他们刚往前走没多久，突然前面从另一条集装箱过道里出现一个海盗。

    他穿着宽松的衣服，赤着脚，手上拿着一把枪。

    叶飒整个人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身体登时紧绷了起来，当她想躲在集装箱里的时候，发现自己旁边并没有过道。

    “躲，”徐滔滔喊了一声。

    叶飒咬牙，几乎是下意识弯腰将身体靠近集装箱箱壁上。

    这可真是够掩耳盗铃的。

    不过对面的海盗不知是新手还是没有受过太多的正规训练，他的反应显然没比叶飒好多少，下意识就想跑。

    可等他发现对面的人也有枪，他应该开枪反击为自己赢取生机的时候，徐滔滔已经开枪。

    砰的一声巨响，子弹已经出膛。

    而对方也在中枪之前射出了自己的子弹。

    叶飒不知是下意识的反应还是怎么回事，直接蹲了下来，然后她就听到自己头顶上一声巨响。

    整个集装箱仿佛都被带动起了震颤。

    “叶医生，叶医生。”

    徐滔滔看着子弹射过来，也有点儿被吓住了，立即大吼道。

    他一叫，无线频道里立即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她怎么样？”

    叶飒双手捂住耳朵，眼睛直愣愣的望着前方。那个海盗已经倒在了原本站着的地方，血从他身底下流了出来，沿着甲板上凹槽缓缓流了出来。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

    相反，她见过的死人不比这些军人少，甚至比他们有些人还要多。

    可是这一刻，她彻底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被杀死。

    而原本那个被杀的人，或许是她。

    这种认知让她满身虚汗，海风一吹，她浑身都泛着阴冷。

    “我没事，”在徐滔滔焦急的喊声之后，她缓缓放下捂住自己耳朵的手掌，耳边那种嗡嗡嗡的回响声还没有彻底消息。

    那是子弹射在她身边带来的后遗症。

    但她知道现在她不能给别人拖后腿，哪怕是悲春伤秋，也不是现在。

    她用尽全力站了起来，可是站起来往前迈步的时候，腿还是软的。毕竟生活在了一个和平的国家这么多年，她早已经忘记了枪声乱响是什么感觉。

    哪怕在美国生活这一年，因为他们生活在富人区，因此治安格外好。

    压根不用担心出门跑步都会被枪杀这种可能性。

    她往前走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往回看了一眼，就看见集装箱上有一个格外明显的弹坑。

    他们刚走出去没几步，突然身后又传来一阵枪声，居然刚才那帮海盗。他们从刚才叶飒出来的那条过道穿过，发现了这边正在撤退的叶飒和徐滔滔。

    徐滔滔大喊道：“叶医生，快跑。”

    他抬起枪就冲着对面开始射击。

    叶飒压根不敢回头，她什么武器都没有，停下反而会成为徐滔滔的拖累。直到她抬头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对面的二楼甲板上直接翻身跳了下来。

    他整个人跨过栏杆，翻身跃下，动作轻盈又迅捷，仿佛他身上背着的武器没有丝毫重量。

    此时天光大亮，她才彻底看清楚他的模样。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作战服，头上不仅戴着作战头盔，还用油彩将脸涂上。一身作战服穿在他身上穿出了肃杀的味道，宽阔的肩膀显得格外板正，整个人高挑而又笔挺，脚上踩着战靴阔步过来。

    叶飒在那一瞬几乎是晃神的。

    温牧寒手持的枪开始替徐滔滔压制对方的火力，他的射击太过有威胁性，对方刚冲出来，很快又被他们打退回了那条过道。

    于是叶飒下意识往他身边靠近，觉得只要到了他身旁，一切就都不用害怕。

    就会安全了。

    当她跑到那个倒在地上的海盗尸体时，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准备贴着集装箱走到温牧寒身边。

    突然，一只漆黑的手臂从这个死去海盗旁边的过道里伸出来。

    一把将叶飒抓住。

    随后他手持的□□已经顶到了叶飒的太阳穴上。

    他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

    叶飒努力听了听才发现，他的发音跟英语很像，只不过有很重的口音而已。

    她大概听懂，对方是威胁她老实点。

    叶飒苦笑了一声，这会儿她不老实点儿，难不成还真等着吃枪子呢。

    她一言不发，显得很乖顺。

    此时温牧寒也到了通道口，他立即拿枪指着对方，但是对方冷眼望着他，还没说话，突然温牧寒将双手举了起来。

    枪口冲着天上。

    叶飒看着他一副缴械的模样，立即喊道：“温牧寒，不要。”

    她怕对方会伤害他，万一这时候这个海盗把枪口对准他，那么他全然没有反抗的能力。但她刚说出口，海盗立即抬起枪托直接在她太阳穴上狠狠砸了一下。

    温牧寒的脸色立即变了，他双手举起，吼道：“别伤害她。”

    在海盗看向他的时候，他的声线哪怕压了下来，也还是带着微微颤意，“请别伤害她。”

    当他用英文说出请这个单词时，叶飒的眼眶一下红了起来。

    哪怕刚才对方的枪托直接用力砸在她的脑袋上，她都没觉得有多疼。

    他直接将枪上的弹夹卸了下来，放在地上的时候，一脚踢到了他们之间的空地上。这个海盗此时有种明显的放松。

    他立即说：“让你的人都放下武器。”

    温牧寒的目光落在了叶飒的脸上，仿佛是在确定她有没有受伤，随后他低声说：“这些要求，我们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别伤害人质。”

    他的声线格外低沉，充满了一种叫人信服的诱惑力。

    他说：“只要你不伤害人质，我们愿意给你提供一艘离开的快艇。”

    这个提议海盗果然是意动了。

    但是他也没有傻到立即就信了，他说：“那你现在就去安排。”

    温牧寒立即开始对耳机说话：“马上准备一艘快艇，我现在把劫持人质的海盗引到左侧的甲板上，让直升机上的狙击手待命。一旦找准时机，立即击毙海盗，解救人质。”

    他是用中文在下指挥命令。

    待说完时，他眼眸微抬看向叶飒。

    叶飒的小腿开始发软，胸腔里心跳跃动的幅度大到似乎下一秒，心脏能直接从嘴里蹦出来，她咽了咽口水。

    脑海中让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

    突然她看向温牧寒问道：“我是来找你的。”

    温牧寒眼中滑过一丝惊诧。

    叶飒又咽了下口水，被人用枪抵着脑袋，说不怕那纯粹是骗人的。她怕，但是她又相信他。只是她总得让他知道自己出现的原因。

    不是因为意外，她就是来找他的。

    如果下一秒就是意外发生，那么她得让他知道。

    温牧寒像是知道她的意思，微咬着牙，薄怒道：“你给我闭嘴。”

    有什么话，等事情了了再说。

    叶飒生怕他真的气着，立即安静闭嘴。

    战场上惹恼我方指挥官实在不是什么理智的事情。好在温牧寒的失态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反而被他们暂时忽略的海盗，在他们都不说话的时候，还吼了一句：“你们都给我老实点，不许再说话。”

    “不许用中文交流。”

    好吧，这个海盗还不算太笨，知道他们或许是在交流情报。

    很快，外面响起了直升机螺旋桨的巨大轰鸣声，还有快艇呼啸而至的声音，整个海面仿佛一下热闹了起来。

    温牧寒见时机差不多，开口说：“你要的快艇已经到了。”

    快艇到了，海盗面上一喜。

    他用枪继续抵着叶飒，慢慢开始往左侧甲板移动。果然在轮船底下有一艘快艇，而货船早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你可以离开，”温牧寒站在他对面诱惑道。

    海盗哼了一声，显然是有点儿满意的。

    只是他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直升机表示道：“你让那架飞机离开。”

    虽然直升机距离船体足足有好几百米远，他并不能看清楚上面究竟有什么人，但是海盗的本能让他感觉到危险。

    温牧寒微扯了下嘴角，淡淡点头：“同意，它会马上离开。”

    就在这时轮船被浪头掀起来晃了下，几乎也是在这时，温牧寒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军刀，直接掷向对方拿着枪的手肘。叶飒就感觉抵着她太阳穴的枪晃了下，也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真的，她感觉那枪膛是热乎的。

    一瞬间，她头皮发麻，求生欲几乎被提到了极致。

    而这一刻从直升机上射出来的子弹也在这时，击中了海盗的脑袋，扑哧一声，她感觉到有液体飞溅出来，几乎喷了她一脸。

    叶飒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但是身边那弥漫着的血腥味道，却是隔绝不断的。

    在她的世界落入一片黑暗的同时，一只带着温度的手掌落在她的肩膀上，隔着她穿着的薄薄衬衫的布料，精准抓住她肩膀的同时直接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的另外一只手臂轻轻按住了她的后脑勺。

    她的脸抵着他的胸口。

    天旋地转之时，她的鼻尖那股浓稠至极的血腥味，终于被一道带着潮湿的气息隔断。周身变成了他铺天盖地的味道。

    还有他喘息时，过分沉的尾音。

    海浪滔天，身后还有一个人体从船上落下掀起的巨大落水浪花声，以及头顶那越来越靠近的巨大螺旋桨旋转着的噪音……

    所有的声音渐渐远去，只余下她身前这男人的一句低喃。

    “叶飒，闭眼。”

    低沉至极，也缱绻至极。

    犹如空谷回音，在她心头久久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