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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你, 你是解放军就能随便打人的,快来人啊,有人要把我弟弟打死了。”突然旁边站着的女人大喊大叫起来。

    叶飒冷漠地望着对方。

    一旁的小护士黄蔓气得不轻, 怒道:“刚才你弟弟掐着你弟媳妇的脖子时,怎么不见你出来阻止, 这会儿他打人被制止,你还好意思喊。”

    厚颜至此, 黄蔓觉得哪怕她会被护士长教训, 都想骂这家人。

    周围早已经聚集了人群, 在温牧寒将人按在地上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拿起手机拍摄起来, 而当他冷声说出这句话时,人群里有个年轻姑娘, 竟是用力鼓掌起来。

    “解放军叔叔,我支持你。”

    “你看那个女的脸被打成什么样子了,打老婆的人真不是东西。”

    “这男人心可够狠的, 他老婆都被打成这样, 还不放过。”

    没一会儿警察赶到,看见被死死按在地上的人, 一时还有点儿愣。

    “什么情况?”

    小护士黄蔓早已经等着,这会儿张嘴吧啦吧啦解释:“我们刚才接收了一位病人, 是被她老公家暴的,然后她老公赶过来要带她走,病人不想走,他就要掐病人的脖子。被这位解放军叔叔制服了。”

    警察一听温牧寒是解放军, 登时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军警一家亲嘛。

    于是两个警察上前,一左一右将地上的眼镜男架起来, 见他还想扭动身体,警告道:“你给我老实点儿,要不然给你上铐子。”

    为首的中年警察此时朝温牧寒看了一眼,温牧寒主动从自己身上拿出了证件。

    警察看了两眼,确认无误后,这才客气道:“实在是麻烦您了。”

    “举手之劳,应该的。”温牧寒微微点头。

    随后他指着眼镜男,微抿着嘴,淡声道:“这人是惯犯,不是第一次家暴,麻烦你们一定要严肃处理,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警察其实也烦这种家暴的男人,虽然他们一天到晚大多数处理鸡毛蒜皮的纠纷,可是你说两口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打人。

    中年警察再朝轮椅上坐着的人看了一眼,都于心不忍起来。

    作孽啊。

    “家暴是犯法行为,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的。”

    此时眼镜男慌了起来,竟是又耍起了他一贯的伎俩,喊道:“老婆,你真要这样吗?有什么话我们不能回家好好说。”

    眼镜男姐姐瞧着弟弟被警察抓住,眼看着要被带走,也是抓着刘夏的轮椅,哭道:“小夏,姐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就再原谅他这一次好不好,你看在我爸妈的份上,就再原谅他一次。”

    此时刘夏缓缓抬起头,她眼里噙着的泪珠,摇摇欲坠。

    直到一颗眼泪砸了下来,落在她嘴角边,她脸上几乎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嘴边也是伤口,当微咸的眼泪落在伤口时,好疼。众人看着她落泪,神色一时各异。

    黄蔓张嘴想说话,因为她记得上次刘夏被打,也是原谅了这个渣男。

    她怕这次还是同样的结局。

    而叶飒则安静地望着她。

    如果一个人走不出自己的藩篱自救,那么全世界没人可以救她。

    终于轮椅上那个浑身带着累累伤痕的姑娘,缓缓抬起手,指着眼镜男:“是他,就是他打我,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她早已经不记得了,第一次被打时是什么时候。

    或许是太久,或许是因为记忆太过痛苦。

    第一次时,她也愤怒、反抗,甚至拿着行李准备离开家跟他离婚,可是他跪在自己面前,扇他自己的耳光,求她的原谅。

    她禁不住哀求,想着他工作体面,他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肯定会改的,也肯定能改的。

    可是家暴跟学历没关系,跟工作没关系。

    她一次又一次地被打,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说出了哪句话,做错了哪件事,有时候一言不合,一个耳光就会扇过来。

    她开始害怕回家,恨不得可以在公司待一辈子才好。

    动物园里的小象从小就开始被训练,一次又一次地鞭打让它不敢逃跑,哪怕它长大了变成了足可以挣断绳索的大象,也失去了逃跑的心思。

    刘夏以为她也会像那个小象那样,直到那天在急诊室里,她遇到了帮她的医生。

    还有这位解放军。

    临走时,她听到了他的那句话,他说,自己的女人应该是被疼爱的。

    人就是这样,在黑暗待得太久之后,只要看见一点点光,就忍不住想要走过去,看见光那边的世界。

    明亮、美丽的新世界。

    眼镜男被带走之后,他的家人也跟着立即去了医院,压根没人想着要留下来照顾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刘夏。

    叶飒低头时,刘夏的目光正好也望向她,她的眼神是那种无助又凄楚。

    哪怕是叶飒这样有些冷淡性格的人,也不由生出一丝心疼。

    她轻声说:“别怕,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温牧寒站在一旁,突然间,他的心在这一瞬间那么的软。

    轻轻一戳,仿佛就能被戳破,里面包裹着的各种情绪快要溢出来。

    挺复杂的,因为温牧寒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姑娘这么打动。

    因为她隐藏在冷漠之下的善良。

    还有柔软。

    这句话明明那么普通,可是它像是按了一个开关似得,刘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拼命地落下,哪怕流淌进她的伤口里,那样的刺痛。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在她以为自己注定要在这样绝望又无法挣脱的婚姻里沉沦时,有人告诉她,你可以选择别的路,你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别哭呀,”叶飒有些无奈,她低声说:“你脸上还有伤口,眼泪沾在伤口上会很疼的。”

    可是刘夏就是止不住的眼泪。

    直到她哭着说:“谢谢你们,还愿意救我。”

    *

    处理好刘夏的事情已经快八点,叶飒换了衣服的时候,一走出来发现男人似乎已经离开了。她叹了一口气,可是一走到门口,就看见站在门外正在抽烟的男人。

    他双手夹着烟放在嘴边时,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是想看她什么时候出来。

    结果一回头,就瞧见叶飒拎着包站在大门口。

    他走到垃圾桶旁边,把烟头按灭,扔了进去。

    “想吃什么?”叶飒从门口,一步一步走过来时,温牧寒问道。

    叶飒挑眉,轻笑道:“要不你决定?”

    温牧寒点头,没一会儿两人上了叶飒的车。温牧寒是坐急救车进医院的,今天不仅他爸的秘书说要来接他,郑鲁一也说要来。

    他挺不喜欢这阵仗的,自己又不是残废了,还一个个要来接。

    叶飒亲自开车,她长相是那种清丽至极的好看,又因为平时话少又不太爱笑,显得气质特别清冷又有点儿不接地气,有种端在半空中的那种高贵冷艳感。

    再配上她开着的这大G,过于方正冷硬的汽车线条,跟她简直不要太搭配。

    以至于她开车的时候,温牧寒都惹不住朝她看了一眼。

    遇到路口一个红灯停下来时,叶飒转头不客气地问道:“你总偷看我干嘛?”

    偷看?

    温牧寒双手环胸,一脸骄矜微抬下巴,一副‘老子需要偷看你,我光明正大看’的懒散模样。

    可是叶飒就是被他这股劲儿拿捏死死的。

    简直欲罢不能。

    这红灯时间挺短的,车子重新启动之后,温牧寒倒是问道:“怎么喜欢开这车?”

    “你不觉得跟我挺搭的?”叶飒轻笑。

    虽然心底也同意她这句话,只是温牧寒知道只要他点头的话,旁边这人只怕能得意上天,于是他干脆转头看向车外。

    这人呐,心底一旦有了旖念之后,身体反应是自然的。

    挡都挡不住。

    叶飒没想到他带自己去的地方,是一个旧街上的小巷子,别说,还真挺深的。

    她的大G压根开不进去。

    因为巷子里面停着不少车,她怕自己开进去容易,想出来难上天。

    结果等她走近时,发现这家餐厅还不是她想象中那种形容惨淡的老旧小饭店,是那种开在老宅子里面的私房菜馆。

    上书:百花深处21号。

    挺有逼格的。

    叶飒本以为温牧寒这样性格的人,大概会带自己去吃那种五块钱一两的生煎还有现磨豆浆,毕竟这比较符合他直男形象。

    她小声问:“这种地方应该要提前预约吧?”

    问完,她转头望着温牧寒,有些微微吃惊,难道他早就想跟自己吃饭了。

    温牧寒显然从她眼底瞧出了她的妄想,毫不犹豫开口说:“这是我战友家开的饭馆,想什么呢。”

    叶飒:“……”

    扫兴的狗男人。

    说话间,有个穿着白色褂子的男人走了出来,笑着说:“稀客啊,我之前怎么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来,今天怎么……”

    男人的视线落在叶飒身上的时候,明显是吃惊的。

    他忍不住问道:“朋友?”

    因为两人站着的距离并不算很近,对方一时也猜测不到,这到底是女朋友还是正在往这方面发展的朋友。

    直到叶飒抢先开口:“朋友。”

    倒不是她想跟温牧寒扯开关系,只是她实在怕这男人再介绍她是什么朋友的外甥女,平白给她降了辈分。

    白色褂子男人性格挺疏朗的,当即点头道:“你好,我叫杨森,是牧寒以前的战友。”

    随后杨森领着他们进去,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的地方不算小。

    大厅是纯装饰的,没有一张餐桌,全都是包厢。

    叶飒进了包厢里面才发现,这包厢装修是那种很明亮的古风,头顶上的吊灯都是那种精致的白玉兰样式。

    “这是你自己开的店?”叶飒看了一圈,挺感兴趣地问道。

    杨森笑了:“沾了祖上的光,我们家以前是做御膳的,我爷爷以前也给领导人做过菜,后来不做了,回来就把我们杨家菜的招牌又重新挂上了。”

    叶飒这才点头,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她笑道:“是我孤陋寡闻了。”

    她之前一直在学校读书,当了实习医生也没什么需要应酬的,因此对南江这些餐厅知道的都不太多。顶多是谢时彦偶尔会带她出去吃饭,去的地方也挺固定的。

    她这人呐,挺恋旧的。

    杨森看着温牧寒,小声问道:“我听说你前阵子受伤了?”

    “又是哪个?”温牧寒后背倚着椅背上,显得挺松散,没了平时站坐成姿的模样。

    杨森就知道他肯定要这么说:“你吧,就是太倔了,受伤了被咱们知道又怎么样,你说我还能给你送几顿汤补补呢。”

    “得了吧,我这几天补的够多了,”温牧寒听到汤这个字,就已经开始有反应了。

    他妈给他炖的那些汤,她生怕自己不喝,都是站在病床旁边看着他喝下去的。

    杨森又跟他聊了聊其他事情,都是一些关于老战友的消息,什么谁家生了二胎,谁最近混的风生水起,当然也有混的不太好的。

    温牧寒安静坐那儿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

    至于叶飒更是全程安静听着他们聊天,觉得特稀罕。

    都说这辈子最忘不掉的除了高中同学友谊之外,就是在同一个军营待过的战友。

    因为他们有着同一个信仰,肩上扛过同一块徽章,对着同一面旗帜做出过最忠诚又最虔诚的誓言宣告。

    他们之间的情谊,足可以跨越山海,也能跨过伟大的时间。

    哪怕是过了许多年,再提起当年军营里的那些事儿,还是有说不完的话,以及涌上心头的热血。

    这是第一次,叶飒踏足他真正的世界。

    不是十五岁那个小姑娘找一个蹩脚的理由,非要去参观军营想要强行往他的世界看一眼那么简单。

    这一次,是他把自己的世界打开一道缝。

    让她得以窥见这里面的风光。

    虽然现在还只是一条小小的缝隙,可是已经足够了。

    因为这次他仿佛在跟她说,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回家之后,叶飒洗完澡吹了头发,上床没多久就睡了。因为第二天她休假,所以她睡觉之前把手机设置静音。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她起床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叶飒过去开门,司唯站在门口,一脸惊讶地望着她:“你怎么不接电话?”

    “手机静音了,”她揉了下额头,也不知是不是睡的太久,一醒来脑袋就有点儿疼。

    司唯见她一副刚醒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说一件事,你先别激动。”

    叶飒被她这句话勾的原地站定,然后她慢慢转回头,“行,你说。”

    司唯见她这样,反而有些犹豫,说话间也不够利索:“就…就是,你上热搜了……”

    叶飒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司唯终于一口气说完:“还有你们家温营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