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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西苑停灵三日, 三日后,李侧福晋入了土。

    生前她经历过的所有,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屈辱苦痛, 连同那些不能见人的后宅**永远地被掩埋在了一抔抔的黄土之下。

    但四贝勒府里,依旧风起云涌, 只要有人,斗争就永远不会停止。

    李氏病逝, 胤禛头一个月日日宿在前院倒也没什么, 眼见着一个月都过了三五日, 胤禛还是没有去后院的意思, 终究有人急了。

    不管是久久未见胤禛的耿格格宋格格等人, 还是新入府就赶上白事的郭罗络格格和年格格。

    这日正院请安,年格格便微红着眼眶道:“妾身同郭罗络格格来了府里也有月余了, 至今却……”

    郭罗络格格巍然不动, 似乎被年格格提到的人不是她一样。

    福晋也是幽幽一叹:“倒是不巧, 叫你们进门就赶上这样的事。爷心情复杂,不愿往后院来也是情有可原的。我即便是有心想劝一劝,也是无处着手。”

    众人沉默了一瞬,听得武格格状似自言自语道:“爷倒也不是不往后院来……”

    年格格身躯一颤, 看向左手边首位坐着的人。

    可不是,虽说胤禛晚间都会宿在书房,但每晚都会去听雨轩用过晚膳再离开,短则半个时辰,长则一两个时辰。

    即便是福晋这月除了初一十五也没见得过胤禛,魏侧福晋在府里这是独一份的。

    若是福晋都劝不得,府里能开这个口的也只有魏侧福晋了。

    或幽怨,或期盼的目光纷纷投向魏紫。福晋闭目, 用手指轻轻抵着太阳穴,似是不知堂下何情何景。

    魏紫缓缓扫了一圈,触及她目光的皆惶恐地低下了头,只有年格格泫然欲泣地望着她,不说话却也不避开。

    “这可真是。”魏紫有些发冷的视线从武格格身上走了一道,“往日竟不知武妹妹这般在意我。也不知诸位妹妹这样看重我,消息这样灵通。福晋都无法处理的事,竟对我给予如此厚望。不知道的,还以为府里是个怎样的情景呢。”

    年格格借着擦拭眼角的动作错开了魏紫的视线,身子还在微抖。

    这副做派看着还有点眼熟,魏紫刚入人身对什么都新奇的时候还用过几次,看别人吃瘪的模样还挺有趣。

    没想到有人敢用到她身上。

    “好了。”福晋咳了两声,有些不耐道:“我不过是歇一会儿你们也能弄出来事,这与魏侧福晋何干?又不是魏侧福晋扒着爷不放。你们心心念念的事,我会同爷提的。”

    早干嘛去了,堂下已经杀过了一回合才出来做好人。

    魏紫心中啧了一声,看向福晋,片刻又移开眼,罢了何必同这人计较,怪浪费的。

    郭罗络格格微微侧过头,不好意思地低声道:“年格格衣裳上的刺绣真好看。”

    那月白色旗袍盘扣上绣了七色蝴蝶,生动得就像是要振翅飞走一样,第一眼过去怕是真以为那里停了几只蝴蝶。

    年格格笑道:“让郭罗络格格见笑了,是我闲来无事绣的。”

    “绣的真好,咱们府里恐怕只有宋姐姐能与年妹妹一较高下了。”耿格格看看宋格格,又看看年格格,笑着用帕子捂住了嘴。

    宋格格连连道:“我不过是针脚细密些,与年妹妹比还是比不上的。”

    年格格便低头浅笑:“宋姐姐和耿姐姐真是折煞我了。”

    魏紫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年格格,移开目光时无意间与郭罗络格格对了一眼,郭罗络格格谦卑地弯下了脖颈。

    后来并没有聊多久,福晋照常让魏紫多带小鱼来玩儿,魏紫不走心地敷衍过,请安便结束了。

    魏紫扶着如烟的手出了正院,走得却很慢,直到看见了想见的人,直接停下了脚步,“年格格,耿格格。”

    本来同魏紫行了礼便要从一旁绕开的两人只好上前,再次行礼:“妾身给侧福晋请安。”

    魏紫笑着看了她们一会儿,半晌才道:“何必多礼,起吧。”

    双腿都在颤抖的两人这才缓缓起身,耿格格笑着不语,年格格满头虚汗。

    “方才听闻年格格擅长针线。”魏紫摇了摇团扇,漫不经心道:“我这儿正好有副绣图,房里的丫鬟总是绣不好,只好劳烦年格格帮我绣一绣了。不为难你吧?”

    年格格唇色已经白了,虚弱笑道:“能给侧福晋绣图是妾身的福气,哪里为难了,妾身还要多谢侧福晋肯看重妾身呢。”

    魏紫满意地笑了笑:“那好,待会让人给你送去,不急,下次请安给我吧。”

    五日时间,不知怎样的绣图。

    年格格再次福身:“是。”

    眼前那雪青色的裙摆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渐渐消失在了视野里。年格格抬起头,只看到远去的聘婷背影。

    身侧耿格格关怀道:“年妹妹,你没事吧?”

    年格格侧过头,笑道:“无碍,耿姐姐,咱们快回去吧。”

    .

    走出去许久,如烟才低声道:“侧福晋何必吃这个醋,即便是新人进了府,也不见得能分去贝勒爷一两眼。”

    “吃醋?”魏紫抬高了声音:“我没有,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年氏,休得胡说。”

    “是是是。”如烟无奈道:“侧福晋要送什么绣图去居兰院?”

    魏紫眯了眯眼:“送最下面那副吧。”

    那副绣图不是最复杂的,一人也可绣,只是正常绣起来需要七八日罢了,一人五日也能绣,绣完只会让年格格吃些苦头,还不到能做些动作的地步。

    如烟点了点头:“那副正好,侧福晋高明。”

    魏紫被顺毛顺得心气舒畅,将心中那丝淡淡的不快丢到了脑后。

    .

    胤禛下朝回到府里,先沐浴一番换了一身衣裳,随意用了些饭食进了书房里。

    书桌左侧高高一叠是户部文务,中间的是粘杆处每日的汇报,最右侧则是府里各处人手每五日送来的信息。

    胤禛平日会先看粘杆处送来的汇报,今日却先拿了最右侧的一叠,拿在手里,一目十行地看着。

    直到看到听雨轩的,却细细地、翻来覆去地看了三遍,嘴角挑了几分又平下,将那一张纸抽了出来,叠起来放到一个盒子里,继续飞速地浏览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有些昏沉了,门被扣响,苏培盛的声音传了进来:“爷,福晋亲自送了些吃食来。”

    胤禛眉心皱了下,放了笔,沉默了一会儿才起身,拉开门道:“到堂屋去。”

    平素若是事情多,为了节省时间他都是在书房里支桌子用膳,福晋以往来也都是进书房,这次却进不得了。

    苏培盛应是,亲自去院门处引了福晋往堂屋去,回身时却见书房门已经又关上了,到了堂屋里,胤禛也不在。

    “苏培盛?”福晋疑惑地问了一声。

    苏培盛心中叫苦,心中千回百转,道:“爷让福晋先在堂屋等着。”

    福晋手紧了紧,没说别的,让人布膳。

    待十数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摆满了圆桌,福晋盼了许久的身影才姗姗来迟。

    福晋笑着起身行礼:“妾身给爷请安。”

    “起吧。”胤禛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福晋在他身后跟着,边儿道:“听闻爷如今一日用三餐,正院的小膳房出了新菜式,妾身便想着让爷也尝一尝,不请自来还望爷见谅。”

    “你有心了,坐吧。”胤禛让福晋坐下,看了一眼圆桌,确实有些新菜式,便拿了筷子,苏培盛立刻上前布菜。

    食不言,寝不语。

    福晋还未说出口的话直接堵在了嗓子眼里,只好也拿起了筷子,却是食欲不振并没用多少,拿着筷子时不时吃上一口罢了。

    福晋向来知道胤禛口味,即便是新菜式也是为胤禛准备的。胤禛吃得顺心,气息也平和了许多,放下筷子问道:“可是后院里出了什么事?”

    福晋也跟着放下了筷子,轻声细语的说了一遍今早请安的事,接道:“妾身知道因着李妹妹的事爷心里不舒坦,只是后院这么多人,还有额娘亲自赏的,爷总不能一直不管不顾的。”

    提起李侧福晋倒是一点停顿都没有,李妹妹也叫的顺口得很,苏培盛装聋作哑地听着,若是他没记错,这么多年,福晋叫李侧福晋妹妹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清。

    这可真是……

    胤禛大刀阔斧地坐着,漱了口道:“我知道了。”

    福晋还想同胤禛多说几句,却见他目光一直往外看,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请辞了。

    当天夜里,胤禛便抬脚去了后院。

    可是去的却不是福晋想的居兰院或是停春轩,而是听雨轩。

    可不是,魏紫也是康熙发话,德妃从当年大选的秀女里给胤禛挑的。

    福晋气得捶了桌子,“魏氏当真好手段。不是说行宫里惹了爷吗?”

    气过之后又反应过来,之前那种样子确实是生了嫌隙没错,只是没想到都这样了还能勾的胤禛去看她。

    狐媚子!

    .

    之前福晋带着膳食去书房的时候,苏培盛已经派人去了听雨轩说了今晚贝勒爷不去用膳了,已经跟着养成习惯的魏紫便独自用了膳。

    这一晚上,听雨轩里伺候的人都格外小心,生怕魏紫发怒。

    魏紫知道胤禛今晚不来时也是愣了一下,又随意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摆膳吧。”

    平静地用了膳,平静地沐浴完毕,平静地让人把小鱼抱过来。

    魏紫让伺候的人离远一些,鼓着脸低头看着睁着大眼的小鱼,戳了戳他软软的腮,低声气道:“你那没良心的阿玛,不要他了!”

    小鱼天真无邪地望着魏紫。

    魏紫继续跟他说:“你阿玛是坏蛋,听到没?”

    管小鱼听不听得懂,魏紫絮絮叨叨跟他说了好多胤禛的坏话,说得低着头脖子都有些酸了才抬起头扭扭脖子。

    这时余光瞥到门边站着一个人靠着门框,抱手而立,不知来了多久了。

    魏紫面色一僵。

    能在深夜,不经通报直接进了听雨轩寝屋里的人,整个四贝勒府也只有一个。

    她最近也在赌气,刻意不听不闻胤禛的消息,在听雨轩里又放松太过,竟然都不知道他来了多久。

    四目相对。

    魏紫面色渐渐变红,耳根都烧了起来,咬着唇先扭开了头,倔强地不发一言。

    胤禛只看着她,眼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良久出了寝屋。

    魏紫气得砸了下床,差点把在两人对峙时睡着的小鱼弄醒。

    就在魏紫思考着要不要把胤禛抓回来时,宋嬷嬷进来了,“给侧福晋请安,贝勒爷让奴婢把四阿哥抱回去。”

    魏紫立刻问道:“爷呢?”

    宋嬷嬷一头雾水,她以为魏紫知道胤禛去哪儿了,回道:“贝勒爷……去沐浴了啊,方才苏公公还说呢,明明贝勒爷之前在前院已经沐浴过了。”

    魏紫听着,眼里渐渐带了笑意。

    这不还是因为她嗅觉灵敏又计较,上床之前必须得沐浴过才行。

    魏紫强撑着冷漠脸,娇矜地指了指小鱼,“把四阿哥抱回去吧,动作轻些,他睡着了。”

    宋嬷嬷应是,轻轻地抱起小鱼,除了寝屋。

    屋内再无别人后,魏紫才露了笑容,站起身负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屋子里若是还有别人怕是已经被绕晕了。

    走了好几圈,魏紫才咳了一声,别别扭扭地解开了听觉。

    淅淅沥沥的水声顿时传入耳朵里,她听着听着忽然有些遗憾,行宫里的白玉池……真真是浪费了。

    魏紫痴痴地听了许久,直到水声停了,穿衣声也停了,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才猛地拔步往床处跑,钻进被窝里,闭上了眼睛,却竖起了耳朵。

    脚步声进了堂屋,进了寝屋,珠帘被挑开,走到了床边。

    魏紫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她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在紧张。

    紧张什么?!

    没出息!

    下一秒却再无闲暇去想这些了,因为胤禛脱了鞋,躺在了床外侧,拽了被子盖到了自己身上。

    魏紫想,要不了一会儿他就要伸手把自己搂过去了,放在胸前的手颤了颤,魏紫耐心等着。

    等着,等着。

    等到身侧之人的呼吸声变得舒缓而绵长……

    胤禛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

    大家要信我啊,我是个爽文作者 m.w.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