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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章
    春寒料峭, 清晨从房内站到室外一定会让人打个哆嗦,抱住双臂不停摩擦。如无必要,即便是下人都不愿意四处走动。

    正院的小柴房里,飞弦却已经泡了整整一夜的冰水了。

    她浑身滚烫, 却一丝知觉也无, 冷到麻痹之后只剩麻木, 感觉不出冷热,也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 阳光撒进黑暗的柴房里,飞弦泡着的水中隐隐可见粉色。

    原是先受了鞭笞,后浸的冷水。

    铁打的人也受不住连番折磨,飞弦想自尽不成, 只能生生挨着。

    推门之人悄然走入柴房内,她手里拿着一碗温水,缓缓喂进了飞弦口中。

    飞弦争抢似地喝着,喝尽最后一滴水后缓缓睁开了眼,看向给她喂水的人,冰凉不带一丝血气的面庞像是化了一半的冰雕,气若游丝:“我该说的都说了……没有人指使我,我就是怨恨魏格格。”

    “你幼时被拐卖到了人牙手中, 京城里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飞云声音没有起伏,看向飞弦的目光也没有波动,“好像没有人能胁迫你, 你也不会受人胁迫。又受了这样的酷刑……要命的一定受不住,把该招的都招了。”

    飞弦扯扯嘴,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姐姐说的是……偏偏福晋不信。”

    飞云听了话,竟是叹了一口气, 站起了身,“可是啊,这府里竟然还能碰见亲生妹妹。”

    飞弦嘴角的笑意滞住了,她半睁半合的眼睛中流露出惊慌又快速被压下,四肢百骸中涌来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让她闭紧了嘴,一声不吭。

    她心中还抱着微茫的希望,万一是飞云在炸她呢?她们来往那么隐秘,不会有人知道的。

    见飞弦不到黄河心不死,飞云便吐露了一个名字:“柏翠。”

    飞弦是被人拐卖的,但柏翠却是被亲生父母卖给人牙的。姐妹二人相依为命,却从没有跟袒露过血缘至亲的身份。

    与飞弦如今开始受耿格格器重不同,柏翠只是个小丫鬟,在绣坊伺候,平日做些杂活儿。有飞弦明里暗里的帮扶,日子过得很平静。

    飞弦浑身一颤,声音里满是哀求:“姐姐……我什么都肯说,只要我妹妹没

    事。”

    飞云道:“她生了病,已经被移出了贝勒府,病好了也只能在庄子上伺候。”

    那就是性命无碍了……

    飞弦紧闭了下眼,张口欲将一切都说出来,却被飞云制止了,她惊恐不安地看向飞云,生怕事情有变。

    “现在不用说。今日再有人上刑,挺过两轮再招。”飞云垂眸看向飞弦,道:“她们不知道柏翠,也不知道我今天来过。”

    飞弦这才明白,正院四个一等侍女之一的飞云竟然不是福晋的人。

    却又私下接触她,让她向福晋招供。

    她是……

    飞弦瞳孔紧缩,艰难点头:“我、我明白了,姐姐放心。”

    飞云满意地点了下头,带着来时拿来的碗离开了。

    门又落锁,如同飞云来之前那般。

    ……

    飞弦肯招供,查起来就容易了。管家这么多年,福晋若是抓住了线团一头都拆不开线团,那也太枉当了这么多年的当家主母了。

    只是最后的结果,即便是福晋看了都有些诧异。诧异之后又有些毫不意外的感觉。

    “福晋要如何处置她?”石榕问道。

    福晋笑了下,忽然站起了身,坐到梳妆镜前,唤道:“给我上妆吧。”

    石榕一怔,没有多问,净了手细细福晋上起妆来。

    不提贝勒爷离开之后,早在王嬷嬷病死之后,福晋便不怎么经常上妆了,整日不见人又上什么妆?

    如今查清了下手的人,竟是来了兴致。

    石榕勾勒好眉峰,放下了螺子黛,小退两步,候在福晋身侧。

    福晋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笑了下,开口道:“去请张、杜二位嬷嬷来一趟,就说……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石榕吩咐了旁的去请,转身又回了屋内,见福晋心情甚好也开心了下,却又忍不住问道:“福晋请二位嬷嬷来,多半是要将人押下,等贝勒爷回府发落的,这岂不是……”

    岂不是有些太便宜她了?直接下手处置了,等贝勒爷回来木已成舟,岂不更好?

    未尽之意,福晋明了,她笑着摇了摇头:“你呀,还是太年轻了。毕竟是个侧福晋,上过玉蝶便是个正经主子,由爷来发落才合情合理。”

    依照胤禛的性子,不会轻饶了李侧福晋,但肯定会顾及到三个孩子。一旦

    有了顾忌,就会生变,与其别着胤禛的意思来,不如扫清顾忌,让胤禛亲自处置。

    “她被关押了,孩子用总要有人照顾。”福晋唇弯了下:“我身子养得好多了。”

    石榕这才明白,福晋是起了想抱养李侧福晋三个孩子的念头。

    “可二阿哥和二格格都记事了,怕是养不熟……”

    “无碍,有能养熟的。再说了,没了生母,养不养得熟也无甚关系了。”福晋撑着下巴,好心情地逗了逗回廊里挂着的鹦鹉。

    横竖是李侧福晋自己把孩子送到福晋手中的,她便先养着便是,记不记在她名下还要看福晋日后有没有亲生子。

    若是有,便不能记,若是没有,再记不迟。

    不管怎么算,福晋都是不吃亏的。

    斗了这么多年,终于分出了胜负了。福晋笑出了声,眼角却带了泪。

    ……

    自从那日飞弦被指出来,李侧福晋总觉得心落不到底,反而是到见了张、杜二位嬷嬷一同来了西苑,才生出一种‘这日总算来了’的想法。

    她在这四贝勒府的后院斗了十数年,大半时候都是风光无限的,从未想过竟会有马前失蹄的一天。

    李侧福晋回想了下,似乎是从弘昀搬到前院以后,她就变得有些不像她自己的了。

    当了那么多年的枕边人,李侧福晋如何感受不出来,胤禛变了。

    他对孩子还是那么关心体贴,行事还是那样稳重谨慎,对后院女子也是一如既往把握着分寸。

    可李侧福晋就是知道,胤禛变了。

    她惊慌失措,想要抑制住这种改变,却栽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跟头。

    一个可能让她再也爬不起来的跟头。

    依勒佳也在西苑,见了张、杜二位嬷嬷很是开心,以为她们查出了真相,要还自己一个清白。

    “二位嬷嬷,可是飞弦招供了?”依勒佳按耐不住地站起身问道。

    杜嬷嬷稍微笑了下,没有言语。张嬷嬷福身道:“回二格格,确实是飞弦招供了。她指出是采买处一个略微驼背的老太监找到了她,告诉她确切的时间,让她把握好时机,撞倒魏格格,事后有重谢。”

    “后查出驼背的老太监名叫天明,前两日失足落水,溺亡了。”

    依勒佳握拳拧眉:“然后呢

    ?就查到这里吗?”

    “筛查了府内所有的下人之后,只有三人有嫌疑将老太监封口。扫洒的张太监,膳房的牛太监,还有……西苑的唐太监。”

    西苑的唐太监唐路,王福带着的小徒弟。

    两位嬷嬷奇怪的态度让依勒佳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不安地看了一眼李侧福晋,声音变得有些尖锐:“继续说,说清楚!”

    张嬷嬷继续道:“审问之后,唐太监开了口,说是李侧福晋指示,他只是照办。”

    依勒佳像是被掐住了嗓子,惊疑不定。

    这时,未曾说过话的李侧福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嗤笑一声道:“唐路来西苑伺候不过几个月的功夫,我如果是暗害魏妹妹的主谋,怎么会放着伺候了数年的王福不用,去用一个什么规矩都不懂的唐路?张嬷嬷、杜嬷嬷,事情查清楚了再来吧,珍嬷嬷,送客。”

    珍嬷嬷阴着脸,刻薄严肃的面庞愈发可怖,她上前一步,作势要把张、杜二位嬷嬷请出去。

    张嬷嬷面色不改:“唐路的父亲唐天是李府总管的亲家。”

    且张嬷嬷没说完的是,正是因为王福伺候的时日久,得李侧福晋信重,李侧福晋反而不好贸然用他,太容易被注意。

    反而是唐路,不起眼才好行事,更是信得过的人,用起来更加方便。

    珍嬷嬷顿了一下,赶人的动作也停住了。

    李侧福晋冷着脸道:“这等心思缜密的布置,我倒是甘拜下风了,我没做过的事一件也不会认。我不管你们今日来是做什么的,我是贝勒爷亲自请封的侧福晋,贝勒爷不在府中,福晋养病不管庶务,谁也动不了我。”

    她美目如箭,射向二人。

    杜嬷嬷心生退意,张嬷嬷却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

    那是四贝勒的腰牌。

    胤禛竟然给了张嬷嬷他的腰牌。见腰牌如四贝勒亲临,即便是李侧福晋也硬气不起来了,咬着牙怒视张嬷嬷。

    张嬷嬷恭敬道:“李侧福晋,您是侧福晋,千尊万贵,贝勒爷不在,自然无人可以处置。只是证据确凿,无可狡辩,还请您在西苑,不要走动。奴婢带了伺候您的人,万万不会委屈了您。”

    这是要把西苑的下人换走的意思。没有这些下人,李侧

    福晋什么也打探不到,在这府中,与又聋又瞎没有区别。

    “清者自清,爷回府自然会还我清白。只是三阿哥需要照顾,伺候三阿哥的人换不得。”李侧福晋厉声道。

    “这是自然。”张嬷嬷点头,抬头看向李侧福晋,道:“只是您如今不便照顾三阿哥,还是先将三阿哥送往正院吧。”

    顶着李侧福晋要吃人的目光,张嬷嬷道:“福晋身子已经好多了。”

    “你敢!”李侧福晋目眦欲裂。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

    没有写到霸王花,挠头。

    大家双节快乐!

    我也想加更,但是事情太多,心情很差,手速又可怜。

    唉。

    大家晚安。you改网址,又又又又又又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手机版网址m.w.com  新电脑版网址.w.com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