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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第2章他爱了她二十多年

    顾清溪再次见到萧胜天的时候,很有些意外。

    她是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出现了,她特意打听了打听,县里没有会议,也没有投资项目,更没有新闻说他来县里了。

    结果现在,他就出现在了镇子上,出现在了她家门前。

    她有些局促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是电视上报纸上会出现的风云人物,穿着昂贵的西装和皮鞋,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站在那里,是上等人的沉稳和气势,儒雅从容,和这小镇上的大杂院一点不相衬,以至于周围好几个人都好奇地打量着他了。

    “不请我进去?”他望着她,这么问。

    “好,你,你请进吧。”顾清溪更加局促了,连忙打开了自己的家门。

    她迅速而忙乱地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又赶紧拿杯子要给他倒茶“我家太小了,你别笑话。”

    他那么有钱,一定是住别墅住豪宅见多识广的人,自己这个小小的家,寒碜到就不该在他眼前出现。

    “我不喝茶,你不用倒了。”萧胜天这么说,当这么说的时候,他打量着这小小的房间。

    “哦……”顾清溪猜着,养尊处优的他,一定不习惯喝自己这廉价茶水,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倒了一些,礼节性地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

    注意到他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里太小了,也挺乱的,你可能不习惯。”

    他望着她,却笑了下“不乱,一点不乱,你收拾得很好,很温馨,挺有家的味道。”

    顾清溪当然明白这是礼节性的夸赞,他人真好。

    也许人有钱了,有了地位,休养以及各方面也都上来了,全然没了年轻时候的放肆无礼与野蛮。

    有求于人,她微微低着头“一个人住,也就随便收拾收拾。”

    萧胜天却突然问“你这些年没再找?”

    顾清溪听到这个,抬头看过去,却见他正望着对面墙上。

    对面墙上是她家亡夫陈昭的照片,还有他们当年那发黄的结婚照。

    顾清溪“嗯。”

    萧胜天的眸光缓慢地从墙上的那些照片,移到了她脸上。

    她当年很漂亮,漂亮得看一眼胸口就会发疼。

    如今岁月在她脸上挂了一些痕迹,但是她依然很好看,是那种经历过生活洗礼后有些倦怠而安静的美,就像朦胧的黄昏,让人看了后,会想到倦鸟归巢。

    他突然笑了下,哑声道“你亡夫很有福气,你为他守了这么多年。”

    顾清溪听到这个,笑叹了声“也不是为了他守,就是觉得也没什么意思吧,一把年纪了,再找,也就是找个人伺候,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自己过。”

    萧胜天看着她笑,沉默了好一会“高考被顶替的事,你怎么发现的?和我详细说说。”

    顾清溪点了点头,就把自己遇到当年老师的事说了,又把自己最近求爷爷告奶奶到处找人碰了一鼻子灰的事说了。

    “其实也真是没办法,我家邻居王嫂的儿子就在县里工作,王嫂帮我托他儿子打听了,人家说,这实在是太久了,都眼看二十多年了,那个时候十年时期刚过去,本来很多规矩都不全,许多资料也没什么档案了,这真是没法找。我后来又去找别人问,找当年负责招生工作的,反正有一个算一个,有的不在人世了,有的早搬走了,有的当年也不直接负责这件事,根本没处去找。”

    连日碰壁的辛酸涌上心头,顾清溪说着这话的时候,眸子里有了几分疲惫的无奈。

    萧胜天看着这样的她“怎么不早给我打电话?”

    顾清溪听这话,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实在不知道找谁了,是万万不可能打扰他这种人物。

    她当然更没想到,他竟然真得要帮自己,还这么快就来了。

    萧胜天看出她的为难,也就不问了“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现在有一点线索了,不过你最好是跟着我去一趟首都。”

    顾清溪疑惑“为什么?”

    萧胜天望着她道“因为,那个冒名顶替你的人,应该是用你的分数去了首都的大学,我们需要找的证据和线索在首都,而不是在这里。”

    顾清溪顿时明白了,连忙点头“好,好,那我这就去火车站买票,我们去首都。”

    说着,她就要起来。

    萧胜天“不用了,我们坐飞机。”

    飞机?

    顾清溪惊讶了,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他们这里有飞机吗?

    萧胜天“你先简单收拾下,我们马上出发。”

    顾清溪太惊讶了,她没想到原来可以把飞机直接开到了他们小镇附近。

    她有些神思恍惚。

    甚至当坐在飞机上听着那轰隆隆响声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踏实的感觉。

    “不是说飞机很大吗?”她四处看看。

    “这是我个人的飞机,我经常需要四处飞,自己没有飞机不方便,还是需要一个代步工具。”萧胜天轻描淡写地解释。

    “……这样啊!”

    这对于她来说太过遥远和不可思议,事实上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坐飞机,所以对于萧胜天的话她似懂非懂。

    她努力地想了想,她那些高中同学平时提起来,都不可能有私人飞机,也就是普通人的富裕,萧胜天和她那些高中同学不是一个档次的。

    “你想喝什么?有白开水,各种果汁,也有咖啡和牛奶。”萧胜天问。

    “我……白开水吧。”顾清溪吃东西口味比较清淡,特别是这几年,她更是俭朴节省又简单。

    萧胜天从服务员手中拿过杯子来,之后亲自为她倒了一杯开水,递到了她面前。

    “谢谢。”顾清溪受宠若惊地接过来,捧着,轻轻地抿了一口。

    “你如果累了,可以闭上眼睛靠着歇一会,这里也可以放下来。”萧胜天体贴地告诉她。

    “好,我知道了。”顾清溪赶紧低头看了看,约莫看出来里面的机关。

    “我们大概需要两个小时抵达首都。”萧胜天又告诉她。

    “嗯嗯。”顾清溪觉得萧胜天这个人太好了,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她甚至想起来,之前去县里买东西,她就偶尔听到有人夸他,好像是他给县里投资了一大笔钱拉动经济建设,大家说他富了也不忘本。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萧胜天突然笑着这么问她。

    顾清溪抬头看过去。

    他其实长得威严而持重,但是当他笑着的时候,眸光温和深邃,这让他很有亲和力,甚至会让她有种错觉,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距离。

    但是顾清溪当然知道不是的。

    萧胜天和自己属于两个世界的人,他生活在报纸和新闻中,对他来说很稀松平常的直升飞机和佣人,对自己则是另一个世界,遥远到像是在那些豪门电视剧里。

    顾清溪看着这样的一个萧胜天,她想起来少年时候的他,那个时候的他可不是这样。

    那个时候的他放肆狂妄,目中无人,她听说他甚至胆大包天地去挑战族长的权威。

    这么想着,她就记起来他年轻时候的模样了。

    十七八岁的他,笑起来双眸黑亮,嘴边总是带着一丝嘲讽,是一个愤世嫉俗的少年。

    “你……”萧胜天当然意识到她在看自己,而且看得很出神。

    “没什么。”顾清溪慌忙别开眼去。

    感觉到萧胜天还在看自己,她更加不好意思了,她知道自己刚才沉浸在回忆中有些失态了。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以前。”为了能缓解那种尴尬,她只好胡乱找了一个话题。

    “以前?”他依然那么凝着她。

    “嗯……”顾清溪咬唇,叹了声“我觉得你和以前一点不一样,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

    “是吗?”萧胜天突然低声笑了,笑里带着几分叹“人都会变。世界在变,人怎么可能不变?”

    “你说得对。”顾清溪想起这些年,声音中也有了几分感慨“是,世界在变,社会在变,我们都在变,我也变了很多。”

    “不。”萧胜天盯着她“你没变,一点没变。”

    她还是当年那个顾清溪,那个走在带有晨间小路上的顾清溪。

    顾清溪听这话,笑了,不过那笑很快消失了,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当然变了,我变老了。”

    马上四十岁的女人,她的人生就是这样了,定型了,一把年纪,丈夫早早去世,连个孩子都没有,是有点积蓄,但是现在也打了水漂,什么都没有了。

    她低下头,喃喃地道“我的人生就是这么失败,混到最后,一无所有。”

    萧胜天沉默地看着她“你这么说,那我呢?我算什么?”

    顾清溪听到这话,只觉得他低哑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落寞,这是和他的身份地位完全不相符的。

    抬头看过去,飞机舱中的光线朦胧,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凌厉的侧影弧度以及刚峻有力的下巴

    他沉稳俊美,功成名就,尽管并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少年,但是那种成功男性的成熟魅力,是会让任何人都为之侧目和沉溺的。

    这样的他,要什么没有呢?

    于是她叹道“你当然和我不一样,你功成名就,轰轰烈烈,做了自己想做的,才不枉活这一辈子。”

    在她说出这句后,萧胜天良久没有说话,舱室中是让人窒息的沉默,沉默到原本被忽略的飞机轰隆声是清晰侧耳。

    “你知道我做这一番事业,最初都是因为什么吗?”他开口这么道,声音低到沙哑。

    “……为了你的梦想?”顾清溪当然不知道,所以顾清溪只能猜。

    “我当年那么穷,穷得叮当响,连媳妇都找不到,相亲都不敢去相,我这辈子运气都不太好。”他却这么说。

    “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不是随便找吗?”顾清溪想安慰他,但是说出口的话,又觉得仿佛不太得体,也毫无意义,可是除了这样的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

    毕竟他的世界,她真得不懂。

    然而萧胜天凝着她,却突然问道“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说还能有机会吗?”

    顾清溪连忙点头“那是当然!虽然不年轻了,但其实你这个年纪对于男人来说正好,你功成名就,又一点不显老,你可以找二十几岁小姑娘啊!”

    只要他想,招招手,什么样的小姑娘没有。

    萧胜天听到这话,只是嘲讽地笑了声,之后再不说话了,闭门养神。

    顾清溪就有些讪讪的,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说错话了,但是到底说错了什么,她也想不明白。

    最后只好两手放在膝盖上,安静地听着那飞机轰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