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杜烨出现在kod赛场的消息很快就在大赛方的口耳中传开。
“你是说杜烨来了？”
“他来了怎么不报名比赛？”
“你们之前没人邀请过他吗？”
“这就麻烦了, 人都来了，却不比赛，这不是找事吗？”
高哥是“kod”的创始人, 现在也是“kod”运营方的主要负责人, 这次比赛的牵头人。
他的街舞圈里的地位很高，甚至名望已经传到国外, 是一个在特定圈子里很有影响力的人。
此刻他正奔波在赛场里，与工作人员核实比赛期间的各种细节，同时也重点关注了这次比赛的选手。
“kod”是一个世界『性』质的比赛，虽然不是最高最有名的赛场, 但这几年慢慢的都有国外的选手过来参加比赛。
其中也不乏一些国际上非常有名的选手。
这些选手的到来很重要, 代表了“kod”的国际认可度。
高手大神来的越多, 国际认可度就越高。
高哥内心最深处的野心就是要让“kod”达到“wod”的程度，成为国际上含金量最高的比赛。
在听过工作人员的汇报，确认之前知道的外国着名选手都如期到达后, 高哥松了一口气。
差不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就在这时, 与他交谈的工作人员突然蹙眉说道：“杜烨也来了。”
“杜烨？”满脑袋外国名字的高哥愣了一下, 一时间没想明白这个名字有什么提的必要。
工作人员继续说：“不过他好像没有报名这个比赛，但观众席的人都在谈论他，您看这件事要不是关注一下。”
这个时候高哥已经想起来杜烨是谁了。
一个在综艺节目里脱颖而出的素人, 算是这一年华国风头最劲的街舞人，甚至可以说是华国历史以来, 唯一出圈的一个街舞舞者。
有着这样声望的一个人，对一场比赛的影响是很大的。
或者说，这次能有这么多观众，还有赞助商加盟, 杜烨的出现也很关键。
但是。
高哥对杜烨的能力有个问号。
一个综艺节目走出来的街舞选手，实力能有多强呢？放在这个赛场上，又能拿到什么样的名次呢？
其实，这次世界着名的街舞大神，很多都拿到了“kod”的邀请函。
来不来在他们。
大赛方的态度要足够。
但杜烨没有。
第一他国际名声不显。
第二他在国内纵然有名，也根基不劳，实力存疑。
第三在高哥看来，杜烨不参加比赛更好，他的国内号召力很强，这就已经足够了，万一参加“kod”的比赛，结果发挥的相当糟糕，这不是一件自砸招牌的事情？这种金身大神高高供着就好了，不需要亲自下场自毁金身。
至少现在不需要。
等着奥运会的街舞项目正式确立，就算没有杜烨这种虚头巴脑的明星舞者，国家有关机构也会倾斜大量资源扶持。
街舞的发展只会越来越好。
杜烨的“强大”假象，只需要维持到今年年底就够了。
也是这些原因，在制定“邀请名单”的时候，高哥没有将杜烨的名字填进去。
他甚至巴不得杜烨不要来参加比赛，继续去参加节目类的综艺节目，继续吸引圈外人喜欢街舞。
这里面有太多的牵连，有太多的利益算计，有太多的市场文化。
因而在高哥意识到杜烨出现在这里，可能带来的后果后，他眉心深深蹙紧。
杜烨没有报名，只当不知道，任由他旁观也是可以的。
毕竟，他不参赛，自己还压着头让他参加吗？
那就，当不知道吧。
高哥对这个工作人员点了个头，只说知道了，并不多说。
工作人员领会，转身走开。
高哥决定忽视杜烨，所以就不会去杜烨可能出现的区域，他打算等着比赛开始，就去『主席』台上坐着，应该就没关系了。
因而，在后台忙碌的高哥没有发现，杜烨这个时候已经和这次比赛的冠名赞助商碰面了。
……
这届“kod街舞大赛”的冠名商还是华华手机。
华华手机吃到了《街舞，哇酷！》的红利，上个季度新品销售翻倍，因而清楚意识到街舞市场就是一片蓝海，完全可以大刀阔斧地投资。
所以这次“kod”比赛，华华手机财大气粗地再次拿下了冠名权。
而且这种比赛的赞助费，真是比《街酷》便宜太多了，没怎么花钱，就换来了大赛方的激动和热情。
这次负责赞助事宜的是华华公司市场部门的负责人，文佳杨。
一名四十三岁，有着丰富市场经验，前瞻眼光，年薪数百万的中层支柱人才。
他本来只是当个受邀嘉宾，过来看看比赛，顺便关注一下赞助赛事的效果。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观众们都很激动，尤其是当一个人出现的时候，赛场上会发出喊声，“杜烨，冠军！”
文佳杨记忆力很好，更何况杜烨盘活《街酷》，而与《街酷》合作则成为他人生一次范本式的市场宣传。
他不可能，也没道理不知道谁是杜烨。
文佳杨坐在嘉宾席上，凝目观察杜烨，发现杜烨来到场内后，却并不去选手备赛区准备，也没有寻找座位坐下。
而是在选手席位上走动，边走边发着什么。
有时候他发了就走。
有时候他会停下来说两句话。
离得远了自然是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他奇怪的举动引起了文佳杨的注意力。
文佳杨喊来属下的员工，交代了一声，没过一会儿，杜烨发出去的那张卡片就到了他的手里。
拿起一看。
文佳杨差点笑了。
这张卡片真是五彩斑斓的黑。
黑『色』的底『色』，浮出五颜六『色』如同多边形泡泡的图案，模模糊糊的可以看见被泡沫覆盖的深处有一道浅『色』的舞蹈动作的剪影。
卡片的正面印刷着“邀请卡”。
背面则印着““舞迹杯”华国街舞大奖赛启动中……”
最下面
还有一行小字——20xx年9月21日，等你来战。
什么意思？
杜烨转行发小广告了吗？
文佳杨将卡片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他的属下则开始低声解释：“杜烨好像搞了个工作室，以工作室的名义搞了个比赛，正在邀请选手过去。”
文佳杨好奇：“什么级别的比赛？”
“也就是国内的比赛，私人『性』质。”
文佳杨手指在座椅上敲了敲，想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来，说：“跟我下去一趟。”
五分钟后，文佳杨看见了杜烨。
杜烨此时正在和刑月交流。
刑月说：“不是大杂烩的比赛吧？再像街酷那种的，我可不去了，去比赛不是等着被你虐？”
杜烨说：“我不参加斗舞。”
刑月扬眉：“不会吧，你不参加斗舞？”
杜烨点头：“我准备排练一个齐舞，而且有震感舞的单项，冠军十万。”
刑月笑了：“那还行，你不来还有搞，包吃住吗？包路费吗？”
杜烨说：“不包路费，包吃住。不过你过来，给你报销路费。”
刑月笑的眉飞『色』舞：“这还不错，到时候微信联系，我过去看看。”
杜烨腼腆地笑了一下：“好。”
两人说完，转头就看见站在旁边微笑着，已经等了一会儿的文佳杨。
文佳杨个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看着是个很普通的中年男人，但是笑容有种感染力，他只要望着一个人笑，就好像是最亲密的人，明明是陌生人，却有着一种朋友的亲切感。
文佳杨这时伸出手，说：“杜烨，我可算是见到你真人了。”
杜烨：“？”
文佳杨说：“我是华华手机市场部的文佳杨，主要负责的就是市场这一块。你在节目期间代言华华手机，是我们王董亲自在谈的，但之后一直是我们市场部在负责，包括你的短视频代言也是我们在与你对接。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遇上，这次可算见到真人，难怪得王董欣赏，少年风姿，才华内蕴，确实非同一般。”
杜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最简单的t恤长裤，手里拿着一沓卡片，身后背着一个又沉又重的黑『色』背包，里面也装满了卡片。
嗯，少年风姿。
嗯，才华内蕴。
这人夸起人来跟真的似的，他都替自己这身行头觉得尴尬。
“文……经理？”杜烨伸出手，迟疑地叫了一声。
“文经理也可以，叫一声哥也没问题，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文佳杨握着杜烨的手不松开，顺势靠过来，亲热地说道，“你开了一家工作室吗？打算办比赛？赞助商确定了吗？”
杜烨沉默了两秒，说：“舞迹的冠名权不能让。”
文佳杨笑了：“所以这次比赛是为你的工作室做宣传，能打听一下你工作室的情况吗？当然，不合适不说就是了，我这就是职业习惯。”
杜烨这次想了更长时间，然后说道：“盛耀和我合开的，这次比赛也是他在赞助。”
文佳杨的笑容一凝，继而吸了口凉气，声音微微提高：“盛耀！？那个盛耀？”
杜烨点头。
文佳杨的表情瞬间凝重。
他的职业敏感让他意识到这个工作室的潜能，以及这场比赛的规模。
他一把抓住杜烨的手，双手握住，说：“除了冠名，你们还缺其他赞助商吗？”
杜烨摇头。
一个总投资不过两百来万的比赛，要那么多赞助商干吗？
钱多没地方花吗？
给我好了。
文佳杨又说：“那推广渠道呢？”
杜烨眨眼，看他。
文佳杨笑的亲热：“只是比赛吗？那宣传力度是很有限的，而我们华华有完善领先的宣传渠道，我们还有自己的视频网站，怎么样，我们可以免费把你们的比赛挂在我们的视频网站上，这个平台是很大的。”
杜烨看着这个老狐狸。
这是要空手套他的播放权啊。
不过本来就没想过要找渠道播放，有个平台愿意合作是不错的。
但是。
杜烨说：“不能免费，您的拿钱。”
文佳杨愣了一瞬。
我们这么大的平台给你免费播放，你还要我拿钱？
这小孩儿！
文佳杨笑着，正要解释他们视频网站的营运标准。
杜烨却说：“这次比赛，我和盛耀都要参加齐舞比赛。”
顿了顿，杜烨笔直看着文佳杨的眼睛，重复，“我和盛耀都会跳，盛耀会跳，盛耀。”
连续说了四个盛耀出来，文佳杨再傻也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更何况他对市场的敏锐度太高了。
盛耀啊！
华国的顶流！
他竟然要下场去参加齐舞比赛！？
他不去拍戏，不当队长，不当导师，竟然要下场去当选手！！
更何况，现在盛耀的风头正劲，虽然舆论立场不定，但只看那每天屠榜的话题和新闻，就知道盛耀凭借这次的风波，人气又有了一个新的提高。
在文佳杨眼里，他不会管你是黑红还是黑黑，只要没有道德缺点和违法行为，流量就代表了一个人的价值。
他几乎可以想象，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如果传出盛耀组团参加一个街舞比赛的新闻，那种舆论爆发的冲击力。
深呼吸！
都是金钱的味道啊！
美味至极！
文佳杨这边已经脑嗨了。
但是杜烨那边却又说：“算了吧，就当我没说过。”
文佳杨脸『色』一肃，抓紧杜烨要缩回去的手，义正言辞地说道：“怎么能算了呢？价钱可以谈，没问题。”
杜烨却坚定摇头，他说：“盛耀和公司那边还有合约，而且最近行程也比较紧张，我不是他的经纪人，我没有资格提他决定这件事，如果你们有合作的想法，不如直接联系盛耀。”
文佳杨想想也对。
激动的就想马上打电话。
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啊！
顶流当选手打比赛？
天
呐！
光是想想，就知道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华华视频网如果能够拿下这个独播权，可以想象在未来一段时间，会有多少现金流入。
自己的履历上会添加绝美的一笔。
升职加薪也不在话下。
哦~
金钱的芬芳~
文佳杨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会一力促成这件事。
而且还要快。
盛耀当选手比赛，是一个很好的商机，相信无论任何一个资本在知道这件事后，都不会错过。
他很好运地拿到了第一手的消息，这是他的优势。
文佳杨吩咐人第一时间去联系盛耀的公司，但他本人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留下与杜烨交谈，联络感情。
杜烨的价值当然没有盛耀的高，但杜烨能够和盛耀合作已经说明他有很好的发展潜力，是一个可以持续发展的合作者。
因而在交谈中，文佳杨知道了杜烨并没有参加比赛，就是单纯混进来发小广告的事实。
文佳杨没想过，这个比赛竟然没有杜烨的参加。
这对赞助商是一个很大的不尊敬。
赞助商拿钱，自然希望来的高手越多越好，传播率越高越好，最后形成一次网络热议。
那么投资的钱就得到了回报。
获得利益，再次投资，这才是赞助商和被赞助方的一个良好关系。
然而当前在华国有着那么高人气量的街舞选手竟然没有参加比赛。
这明显就是大赛方的失职！
文佳杨并不去想，为什么大赛方没有邀请杜烨，他只知道，他拿了钱，但该获得的回报并没有如预期，他很不高兴。
因而当高哥得了消息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文佳杨笑眯眯地握着杜烨的手，说：“……那就太感谢了，这么突然，真是很不好意思。”
高哥靠近，脚步放慢，心里已经在思考这句话的深意。
为什么要感谢？
又为什么不好意思？
文佳杨拍着杜烨的肩膀，像是面对一个深得喜爱的子侄亲人，笑的见牙不见眼。
晾了高哥一会儿，这才转过头来，像是才看见人一样，笑道：“来啦，来来来，我正好有件事要商量一下。”
高哥心里揣测，来到面前，说：“文经理您说。”
文佳杨站在杜烨身边，隐约和他连成一气，说道：“我才知道杜烨没有参加比赛，但杜烨是我们公司的线下代言人，这次正好遇见，我想临时添一个嘉宾表演的环节，不知道可不可以？”
高哥扬眉。
嘉宾表演，顾名思义，是请来的表演者。
大部分情况下，嘉宾的身份都比选手要超然一些。
就比如去年他们“kod”就花了大价钱请了两届wod的breaking冠军，亚瑟·马尔兹过来进行表演。
今年有钱了，不但又请了亚瑟·马尔兹，同时也请了最近在breaking里最火的铁血高爆能明星选手，乔尔·高尔顿。
这些大神应邀过来，可没少花钱，每次他们出场都会引起现场轰动，媒体报道。
所以，在这两个大神中间，还要加上一个杜烨当表演嘉宾？
杜烨他何德何能啊？
有什么资格啊？
把他一个综艺节目的冠军和这些世界大神并列在一起，全球街舞爱好者怕是都会笑话他。
甚至会赢得这两个表演嘉宾的不悦，以后再请过来就很难了。
但高哥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但凡是别的人说这话，他当场就反驳了。
可是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这个节目的赞助商，说不定还是以后的赞助商。
人家拿了大钱，有点儿要求怎么了？
信不信当场撤资啊！
高哥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微笑着看向杜烨，声音有些尖细地说：“当然可以啊，杜烨你怎么没参加比赛呢？这次有带作品过来吗？”
杜烨没有察觉到高哥心里的波涛汹涌。
对这位一手将华国的街舞比赛提升到国际水平的领导者，他还是很尊敬的。
杜烨说：“有点突然，作品恐怕没办法，只能即兴表演了。”
高哥笑：“你的意思是斗舞吗？”
杜烨说：“也不算，我现在找音乐，现场编一个吧。不过恐怕要麻烦你安排我在中场休息的时候上场了，时间太短恐怕完成不了。”
高哥笑：“行，没问题。”
转头，高哥招呼不远处的工作人员，说：“小吴来一下，你带杜烨去后台，配合他准备，时间很紧张，麻利点儿。”
整个场面看起来其乐融融，好像大家都从容接受着这一系列的变故。
然而只有参与者才知道，自己的内心是怎么一波三折。文佳杨从无聊的闲逛变成欣喜若狂再到拉拢杜烨。高哥从警惕到漠视再到不得不接受一切。至于杜烨……
唔。
来发个小传单，竟然还拿到一个商演，干瘪的小荷包又鼓起来了。
华华公司出手本来就大方，再加上和杜烨又一直有合作，所以在文佳杨的大力推动下，商业合作很快就确定了下来。
杜烨只是上去跳个舞，就拿六万，不要太美啊！
杜烨可不会和钱过不去。
白请我跳我肯定不答应，但你谈钱就不一样了，谈钱才有感情。
杜烨离开前将一堆卡片扔进刑月手里，说：“帮我发一下。”
就走了。
刑月手忙脚『乱』地拿着卡片，眼角抽搐。
他可是参赛的选手！
不过刑月还是把卡片散了出去，卡片甚至递到了高哥的手里。
高哥看着卡片上堂而皇之的“挖墙脚”，同样眼角抽搐，继而又在赞助商大人的虎视眈眈下，笑着说：“街舞圈真是越来越热闹了，越多的比赛出现，才会有更多的人才。刑月你就别麻烦了，我找人传一下，有多的我会让他们往观众那边发。”
文佳杨笑着点头。
舞迹街舞大奖赛的独播权已经被他视为所有物，自然要多多推广。
“啊，小刘，盛耀那边怎么说啊？”文佳杨想起来，问身边的人。
小刘说：“不知道啊。”
文佳杨蹙眉：“不知道？”
小刘急忙解释：“盛耀公司那边比我们还茫然呢，一问三不知，不过一会儿左总可能会联系我。”
文佳杨说：“电话给我来说。”
……
鼎世文化娱乐传媒公司，最近气氛压抑，职员也对自己的未来生出一点忧虑。
这两年靠着签下盛耀，公司发展极好，一举成为影视公司五大巨头之一，公司的工资连年增加，就连年终奖都翻了一倍有余。
可谁知道，还没乐呵多久，突然就闹出了盛耀和公司出了矛盾的爆料。
作为公司职员，反而和网友一起得到消息，一时间都被忧虑笼罩，人心惶惶。
“左总怎么想的？”
“他真要封杀盛耀？”
“盛耀确实有些天没过来了，不会是真的吧。”
“公司怎么一直没有下一步动作啊，可给我急死了。”
“今天又有人来找我打探消息，一个个的都想把人挖走，左总就不急吗？”
左总急不急？
左总当然急。
说要雪藏盛耀只是一句气话。
他空有打压盛耀的心思，但却知道盛耀对公司的重要，反而不敢太得罪人。
那天将盛耀骂走，但凡盛耀说一句软话，他什么都给了，要什么给什么！
然而他做梦都没想到，他不过就是敲打了盛耀一句，盛耀竟然就原地“蹲下”，不起来了！？
说什么最近太累，正好休息。
说什么风头太劲，低调行事。
说什么我毕业证还没拿到，我要去读书。
瞧瞧！
瞧瞧这都是什么话？
嫌钱烫手怎么的？
还是觉得出名麻烦啊？
他在娱乐圈那么多年，签下的，见过的艺人，谁不是削尖了脑袋往上爬，生怕被粉丝讨厌，怕被公司雪藏。
盛耀还敢挑三拣四。
这就是给惯的！
左锦荣生气啊。
可还是得为盛耀着想。
盛耀是公司的摇钱树，压榨他固然可以获得巨大的利润，但就是昙花一现。
左锦荣想让盛耀长期留在公司，帮公司赚钱，他就得对他好。
甚至有机会，他还会分给盛耀一些股份，将他绑在公司的这艘“大船”上。
所以左锦荣就没敢『逼』盛耀，甚至为了他的身心状态考虑，算是默许了他休整一段时间的决定。
盛耀发展的确实太好，但也太快了。
那么多人喜欢他，他却缺少拿得出手的精品作品，所有人都在吹他的颜，哪有人不老的？
左锦荣算是认同了盛耀决定，去读读书，抽空拍部戏，缓上一两年也好。
但谁都没想到，就这么一个默许，就差点儿把人给默许没了。
“爆料君”专门曝光他们鼎世的内幕，抓了又抓也没能找到人，早就成了左锦荣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次可好了，终于成功捅了马蜂窝。
从公司和盛耀闹矛盾，捅出来盛耀骂粉丝这件事，进而引得八方围攻，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浑水『摸』鱼，趁机踩死盛耀，瓜分资源。
公司的公关部天天三班倒地加班，水军买了一堆，钱花出去不少，但效果却看不见多少。
在滚滚洪流的大势面前，一个公司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盛耀手上的很多资源瞬间就被那些“大鳄”分食殆尽。
左锦荣只能颓然无奈地面对这个事实。
这次恐怕不是雪藏盛耀了。
而是盛耀被这个市场联合抵制，真正发生了他们所担心的事情，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盛耀。
在事实面前，左锦荣必须承认，盛耀必须要暂避风头，休整一段时间，重头再来。
对此，左锦荣不安极了。
一旦明星的流量褪去，再想积累难如登天。
盛耀能够大火，除了他本人颜值能打和公司运作得当之外，还有很大的一部分运气。
盛耀出来这几年，年轻人们正好有点腻歪了思密达国那雌雄莫辨的精致长相，盛耀这种男『性』荷尔蒙浓烈，甚至欲气十足的长相恰好出现，因而才会瞬间占领地盘，一举拿下顶流。
两年后，时过境迁，盛耀一旦隐退，再想回去就太难了。
观众的口味永远都在变，甚至曾经的喜欢可能会在下一秒变成厌恶。
依稀间，左锦荣甚至看见了盛耀的末路。
这几天盛耀一直没回来，看起来很忙，还在跑通告。
但也只是些余留下来的尾单，合同结束后还会不会续签很难确定。
而且有价值的大单，其他公司早就开足了马力争抢，轮到盛耀的可能『性』并不大。
换句话说，盛耀的忙，只是虚假的忙碌。
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得面对闲置在家的命运。
这个时候，公司肯定要保住盛耀的人气，已经不是他个人置气的时候。
因而左锦荣将手里压着的剧本拿了出来，他坐在办公桌后面，将剧本翻开，细细阅读第一页。
这个剧本很好。
是一部超级ip剧。
当时公司拿下来就花了上千万。
原着粉加上盛耀的粉丝，应该能够引起新一轮的轰动。
但这部剧的特效要求很高。
想要达到预期，投入必然很高。
原本盛耀火的时候，他不用考虑，肯定大手笔的投资，必然能够获得足够的回报。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犹豫了起来。
盛耀现在要糊了。
公司不顾一切地挽救他，有没有可能也被一起拖下无底深渊呢？
别看他们公司大，但这样的剧只需要拍两部不赚钱，就要破产。
这一步棋必须走的慎重啊！
左锦荣昨天一天都在考虑这件事，还联系了公司的智囊团一起出主意。
大体上，还是都愿意敬倾尽全力保住盛耀的，但也有小部分人提出了质疑。
为什么非得盛耀不可呢？有这么多的钱，公司足够培养出一百个年轻小孩儿了，还怕出不了第二个盛耀吗？盛耀这都要糊了，还拼尽全力地保他，是想让公司跟着一起死吗？
左锦荣
开了一天的会，头晕脑胀，几乎不会思考。
但第二天，他睁开眼睛就在想：人是一定要保的。他怀疑哪怕再给他多一倍的钱，再给他两百个年轻小孩儿，都不可能再出一个盛耀了。
盛耀是他们公司的招牌，也是他的幸运。
无论如何，都要保下盛耀。
所以第二天的会议上，左锦荣开了个头，就被□□竭力质问。
“万一失败了呢？观众的口味不是变化那么简单，可能会转变到另外一个极端，抵制抗议，你怎么就能保证这次会成功？
而且盛耀自己有心隐退，这一点你也不用隐瞒，我了解的清清楚楚，是盛耀自己想要休息，我们何必强人所难。
他要休息就给他假期，我们把这些钱来投资拍戏，投资综艺，甚至我们自己可以搞一个练习生的比赛，效果未必就差。
左总，您不能感情用事，您必须对公司的员工，还有所有的股东们负责！”
左锦荣脸『色』难看，手指在桌面一下一下地敲打，然后说道：“如果我坚持呢？”
对方说：“您不承认盛耀已经快糊了，我也无话可说。您是领导，最终您来做决定。”
左锦荣半天没有说话，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看着他，等待他的决断。
会议已经开到这个程度，再来就是翻来覆去的东西，已经到了他必须做出决定的时候。
左锦荣眉心紧锁，犹豫不决。
周围人群，面『色』各异，像是一个个戴着扭曲面具的脸，狰狞恐怖。
左锦荣纵然不是第一次做出这种事关公司未来命运的决策，但这一次做出决定却是最难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左锦荣轻轻搁在桌子上，近乎于凝固的手指突然抽了一下，他抬眸，环顾四周，正要说话。
“叩叩。”
会议室的门外传来敲门声。
秘书拿着电话走了进来。
左锦荣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又松开。
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秘书不会打电话过来。
他说：“谁的电话？”
秘书走到左锦荣身边，在将电话递给他的同时，在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左锦荣表情有瞬间茫然，继而恍然大悟，他急忙接起电话，在喊出“文经理”的同时，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左锦荣离开，会议室气氛再次紧张。
支持保住盛耀和不支持保住盛耀的人互相看着对方，眼神逐渐凶狠。
“全国那么多影视公司，就一个盛耀，以为一个支柱明星那么好培养？”有人说。
“盛耀不过是曾经的顶流，市场正在离开他，这显而易见，难道要一碗饭吃到死？”也有人反击。
“这次盛耀出事，外面很多人看着我们，如果我们处理不好，恐怕会成业内的笑话。”有人唏嘘。
“我们这是及时止损，当断则断啊。”马上就有人说道。
会议室里争论声渐大。
左锦荣听着电话里的声音，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可以用空茫来形容。
“啊？啊！啊？”
左锦荣发出『迷』茫的像鸭子一样的声音，好半天才说：“所以文总您的意思是要拿钱买盛耀比赛视频的播放权？啊？啊，不是不是，我当然知道盛耀喜欢跳舞，还有一颗当职业选手的心，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考虑渠道问题。”
“对对对，我们下一步就要公开招标了，本来是这么想的，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左锦荣的思路逐渐清晰，眼角眉梢紧绷的线条骤然舒缓，笑成了一个大猴子，满脸的褶子。
“当然，当然我们是什么关系啊，您既然开口了，这件事当然好说，我安排人，不，我自己过去一趟吧。”
“多少钱？多少钱啊，多少钱……这个我们原定计划是招标，您既然想要买断独播，这个价格就要看你们开了。”
“一……千万？”
左锦荣挂了电话，脑袋里嗡嗡地响。
怎么有种天上掉了一袋钱，把他砸晕了的感觉呢？
左锦荣晕晕乎乎地迈出腿，『迷』『迷』瞪瞪地推开会议室的大门。
会议室里一群人正争辩的面红耳赤，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左锦荣仿佛看不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就一动不动地发起了呆。
会议室里安静的几乎要窒息。
左锦荣被所有人看着，突然回过神来，有点激动地问：“你们说要护着盛耀，这是道德底线，也是最稳妥的做法。”
他又看向另外一边，说：“你们说要放弃盛耀，培养新人，这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大家点头。
左锦荣的思路逐渐顺畅，眉宇间倏然染上笑意，整个面庞仿佛都发了光。
他环顾一圈，说：“而我们的问题焦点，其实并不是护着盛耀，还是放弃盛耀，真正的焦点是，我们究竟要不要为盛耀继续投入更多的钱，对不对？”
大家继续点头。
左锦荣笑道：“那如果盛耀不拍戏呢，他有另外一条路走呢？甚至会转变他在大众面前的形象，甚至以实力派的人才再次出现呢？”
这次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左锦荣在说什么了。
左锦荣拍着脑袋，越想越觉得好笑，最后干脆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有意思！这件事太有意思了！我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遇见这么有意思的事！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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