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余练武是不苦的。
很强身健体的一件事。
可是从小练就不一样了。
先说一点, 由师父帮着抻筋的痛是深刻于脑海中的。
所谓练功发自真心，是发自内心的枯燥辛苦－－像扎马步这种活，能从中获得快乐吗？比健身房里撸铁做有氧辛苦多了。所以童昭去精武体育武术总馆报道的时候, 在馆里当武师的师兄提醒她见到邓老千万别逞强, 熬不住一定要提出来……
“就前几年的事么，一个喜欢收集古董又推崇华夏传统的富商走关系花大钱想把孙儿送到这里拜师学艺, 拜就想拜个最好的，我们说邓老严格, 跟着他学必然吃大苦头, 不如拜些排位的靠前的师兄, 辈份小点儿, 胜在宽和一点, 知道年轻人受不住, ”六师兄摇了摇头, 叹道：“那富商不信邪, 就想要最好的, 就问我……”
童昭好奇：“他问什么了？”
六师兄：“他问，邓老那是另外的价钱吗？”
童昭：“……”
六师兄今年四十岁, 有一副憨厚可靠的外貌, 导致童昭一时不太好判断他是不是在拿邓师父开车。他接着说了下去：“结果那小孩倔, 不愿意喊苦叫停, 师父其实很有度的，不会真把人练坏，就是太辛苦了，孩子找了个机会偷溜回家，说什么都不愿意再来。”
“他跟爸妈告状，来找武馆的麻烦了？”
“那倒是没有, ”六师兄叹气：“富商觉得自家小孩吃不住苦，邓老怀疑自己的教学方式已经过时了，自那之后走什么关系来说情他也不收徒，直至看到师妹你……”
“师父说了，一开始是被你在综艺里的打戏惊艳到，后来补看了综艺前面，发现你还很能吃苦。”
“具体表现在什么地方呢？”
粉丝的彩虹屁听多了，童昭想知道邓馆长这种大佬是如何欣赏自己的。
六师兄的神色看上去更赧然了：
“那三个没调料包的方便面。”
“……”
童昭对师父的敬重度微微下降。
在寸金尺土的秦市，武术馆就像水泥森林中的桃源，纯中式设计的庭院十分雅致。邓师父和一些核心弟子就住在这里，平日开支从学徒学费，和徒弟们不定期孝敬供给，邓老本人也有很丰厚的身家，凸出一个不差钱。
童昭了解过，这份“孝敬”有部份是回报邓老帮忙在影坛中牵桥搭线，安排进好资源的。
传统电影的打戏看演员，本能电影的打戏看动作设计师。
一名优秀的动作设计师是动作电影的灵魂，演员只是他们牵着线的木偶罢了。史定军不满足于拍一个木偶，所以看中了不需要动作设计编码也超级能打的童昭。
“师父，我把小师妹带过来了。”
路过室内练武场，吆喝声淡去。
再穿过小桥流水的景致，来到一扇木门前。
“让她进来吧，你忙你的去。”
六师兄应声。
想到邓馆长喜欢的是段歌，练武也辛苦……
咳！
练不练武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敬重老人家。
段歌：【行了，你去休息吧。】
童昭：【好嘞！】
童昭雀跃得像求助多拉a梦的大雄。
虽然她在其他人面前很成熟，但在“自己”面前，永远是那个幻想着“要是有另一个自己，她负责上学写作业，我负责玩就好了”的幼稚小孩。
段歌走进书房，看见精神劲头很足的邓馆长在写书法，正好写到最后一个字。
这写的什么？
妇女之宝？
段歌定睛一看。
哦，原来是宾至如归。
邓馆长笑眯眯的让她坐，跟她聊了会武馆的运作模式。
“一个月时间真教不了什么，搁以前呀，也就才练练基本功，不过没办法，你时间宝贵，”他语气带点气恼的无可奈何，像是在吃名利的醋，自知童昭即使是多好的苗子，也是没法留在身边教的：“师父只盼你拍完小军的电影后，有空练练我教你的，别把东西全忘了就好，以后总会用得着的。”
虽然在圈中很有地位，平时也备受尊敬，邓馆长言谈间丝毫没有摆架子，反而真心把童昭当成很疼爱的后辈：“来的时候小六跟你讲过我把小徒弟吓回家的事了吧？其实不至于，要是开口跟我说，我肯定能商量着来呀。”
提到这件事，邓馆长有点耿耿于怀：
“该教的东西我都会教你，你是想我用带徒弟的方式教你呢？还是只想基本应付一下拍电影的需要。不用怕，也不要勉强自己，说实话就好了。”
说到最后，桃李满影壇的邓馆长俨然是一个委屈的小老头。
段歌说出了和那个富商差不多的话：
“我想要最好的，用最高规格来要求我好了。”
段歌的想法很简单，很直接。
邓馆长是华夏武术这一块公认最厉害的人物，这么好的学习机会放在面前不去把握才是傻子，吃苦算得了什么，段歌的日常就是吃苦受累，让她清闲地待在意识宫殿中反而不得劲，所以上次童昭通过本能电影协会的意识检查，才看到她的房间堆满生存资源，狭□□仄……全是以前末世求生留下的阴影。
邓馆长瞄了瞄她：“不要勉强自己。”
段歌：“试试就知道了。”
邓馆长这才正过身来：“每天要五点半起床。”
段歌：“我可以五点起来给师父做早餐。”
？
这波是反向砍价？
邓馆长显然没想到小徒弟能有这波操作：“倒也不必……”
“尊师重道，应该的。”
段歌向来恩怨分明，看人也很准。
邓馆长对童昭，那是真真正正对后辈，对练武好苗子的喜爱。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邓馆长盯了她一会儿，反而没那么友好了，似乎不敢提前高兴，便冷哼一声把六师兄叫进来，带她去挑房间，瓮声瓮气的说：“如果只是随便学学，住在附近酒店每天过来上五小时的课就行，会轻松很多的。”
这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模样……
活脱脱被十个渣男骗了的少女，可见越活越像小孩是真的。
这是把童昭当自己人的第一步了。
段歌走前探头回来：“从早教到晚师父别怕累就好。”
邓馆长气乐了，又重重地哼了一声，暗下决心要明天见分晓。
真把以前教亲传徒弟的严厉拿出来，看这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能坚持几天！
……
六师兄将段歌领去了宿舍区。
住在武馆的核心弟子不多，女弟子和男弟子的宿舍区更是区分开来的，前者本来就少，近些年的师姐也全因为结婚生子搬出去了，所以段歌基本上是一人独享，比在酒店住套间还爽……
说是宿舍，其实有点像古色古香的度假村。
毕竟不是以广收弟子为牟利形式的，没必要搞大通铺。
更像一个儿孙数量有点多了的名门豪宅。
六师兄等她挑好房间后，因为男女有别没走进去：“每天有保洁会来打扫，如果你不需要，门外的牌子就挂成请勿打扰，翻过来就是请进来打扫，”想了想还有什么要说的，六师兄头上的小灯泡一亮，安慰她道：“师父对亲近的人有点小孩子脾气，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师父对徒弟都很好的。”
“师父说了，今天你就先熟悉一下环境，明天才开始学。”
段歌弯了下唇。
她当然能分辨得出恶意刁难和傲娇。
“懂的，师父安排得这么周到，我该感谢才是。”
六师兄松了口气，看她的目光又更亲近了。
他四十岁的人了，女儿和童昭差不多大，上大学玩得飞起，他一腔父爱只能通过转账表达。如今看到小师妹，就跟看宝贝闺女的同学一样，充满老父亲的迷之慈爱。
小师妹太可爱了。
就是不知怎地，当她见过师父出来之后，气质在顷刻间就变了。
有点凶凶的。
于是六师兄下意识以为师父又嘴硬说错话，把小师妹弄不高兴了－－自从上次师父教的小徒弟吃不住苦跑回家后，他老人家就大受打击，毕竟他看得出师父挺喜欢那小孩儿的……
师父也喜欢童昭。
是不是在见面时又傲娇放狠话吓到人了？六师兄心里叹气。
所以才有了这番对童昭的安慰。
完全没被吓到的段歌只觉得这环境也太好了点。
住得爽，师门说话又好听，超喜欢这里的。
童昭这回是真睡深了，让她除非泽善风投有事，或者楚姐有公事找她，其余事项一概不用叫她，就当给她放大假，在意识宫殿中休息，整理过往的记忆，查漏补缺，还有陪昭崽玩儿……
“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女明星该做的事？”
段歌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韩执给她出主意：【一个月的训练期可能太长了，想跟粉丝营业的话，可以打卡一下你的练武小事，例如拍vlog。】
段歌：【哦哦哦，一开口就知道是老流量了。】
段歌在微信上分别征求了师父和楚姐拍vlog的同意。
师父：【可以。邓】
师父：【没不见得人的。邓。】
据六师兄说，这后面的邓字是师父的落款。
师父：【但是要搞清楚你来武馆的主次任务。邓。[泰拳警告.（熊猫头出拳）gif]】
……
怎么说呢……
得跟师父解释一下泰拳警告不是这么用的？
但好像也没用错。
在时髦与复古之间自我拉扯，是师父本人了。
得到同意后，段歌在韩执的指导下打开了手机开始拍vlog。
拍了三分钟，韩执忍无可忍：【换我来吧？我比较擅长这个。】
段歌挠挠头，让出主人格位置。
论拍摄，抒意和韩执是最厉害的。
不过抒意一开口，那腔调就奇怪起来了“武术，是华夏民族的智慧结晶，随着年代更替，这一项古老的文化逐渐流失……如果要说将武术传统保存得最好的地方，就绕不过精武体育武术总馆和邓老先生。今日，我以一位求学者的身份，888来到了武术总馆……”
总之，记录片的味太冲，很不女明星。
韩执有点不习惯做女生，在全身镜前活动了一下身体，才开始拍。
戴上囗罩后，韩执跑到馆门，重新拍了一些景像素材，通过剪辑将童昭抵达总馆时的过程还原出来。
没手机稳定器，拍起来还是有点困难的。
来到武术馆的第一个晚上，就在韩执拍片和剪片中度过。
……
@童昭v：
下午抵达精武体育武术总馆。
小师妹已就位！
ps.这次出行没有助理跟着，这段vlog是自己边学边拍完的，多多包涵。
韩执自然是不用学的。
只是这样会显得他更加努力。
这种给自己加分的事情是他的职业病，随手就干了。
童昭的微博底下不少嗷嗷蹲点着的粉丝。
这新动态一刷出来，评论数目就肉眼可见地从0窜到了三位数，再一刷新，就是四位数了。
这增长速度，堪比房价。
你一思考怎么逗机灵，就从前排变大后排了。
视频不长，也就五分钟，简单介绍了一下武馆和住的地方。
韩执镜头感十足，把短视频拍出了正规宣传片的感觉，滤镜一打，粉丝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家姐姐拍的。
[姐姐拍得好好啊！真实多才多艺！]
[已经到地方了？这是要练一个月吗？感觉好辛苦哦……]
[就算在传统电影的时代，姐姐一定也是特别努力的演员吧。]
原本只是拍来营业的，没想到史定军看到后，微信联系她，问她有没有兴趣把为期一个月的训练拍成视频。他一直想拍点短片宣传精武体育武术总馆，一直没有一个好的契机，今日看到她把武馆拍得那么接地气，肯定可以打入年轻人的市场。
史定军：【我也没想拿这个来赚钱，就是想让更多年轻人知道咱们武馆。】
史定军：【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就安排手底下的一个摄影师去你那出差，辅助你拍视频。】
……
真的只是想营业一下的韩执：“……”
想想好像没有坏处！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是被质疑然后哈哈哈没想到吧我有视频哒！的路子 m.w.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