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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六章:等我回来
    “五妹妹, 你、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伯昀身上缠着纱布,原本只是披着外裳,见到云知, 一边整好扣子一边踱上前,其他人看云知来了, 都开开心心围过来, 问她是怎么过来的。

    “我坐沈先生摩托车来的。”

    伯昀略微责怪看向沈一拂:“沈教授, 你这口风也太不严实了……”

    她说:“不能怪沈先生的, 是我自己……”

    她没想好措辞, 但听沈一拂面不改色说:“她挨了你祖父的鞭子, 离家出走流落街头,我偶然见到, 顺带捎来。”

    “……”这句话乍一听不对,仔细想想又没有骗人是怎么回事。

    听说妹妹挨打, 伯昀都顾不上计较别的,绕着她走了一圈, “哪儿被打了?”

    “没……”云知连连摆手,袖子一垂,露出被包扎的无比瞩目的伤口。

    夏尔瞪大了眼睛, “怎么好像比伯昀还严重的样子?”

    她有理由怀疑沈一拂是故意将她那个可有可无的伤裹成这样的。

    “真没有。”她试图转移一下话题,“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伯昀不给其他人回答的机会,问她:“你先说, 离家出走是怎么回事?”

    大哥严肃起来,她也抖不起机灵, 只得老老实实复述了傍晚的情形, 说到一半, 就听他叹了一声, 拿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子:“哎,你这回,可真是误会祖父了……”

    话没说完,沈一拂伸手一拦,中断了这个动作。

    伯昀:“?”

    沈一拂:“你受伤了,动作弧度别太大。”

    “……”

    她见伯昀连背都直不起来,“你这个伤不像假的啊,总不会……是苦肉计吧?”

    朱黎光笑着抢答:“还真是苦肉计,就是比他的想象的更遭罪些。”

    单子:“他这伤十天不能洗澡,遭罪的是我们好吧。”

    几人哄笑起来,伯昀扇扇手示意他们一边去,道:“军械司长和父亲提过,想拿下我们研发的项目,这顿鞭子,是我拜托祖父打的……”

    话没说完,沈一拂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揽过她的肩将她拦在身后,伯昀几人也登时噤声朝门边看去。

    气氛倏然凝起,就听到踱到门边的人喝道:“伯昀!”

    一个老者在另一个人的搀扶下,步履急促地出现在众人眼前:“你妹妹不见了,你有没有告诉她你在这里……”

    是林瑜浦。

    不仅是伯昀,所有人都愣住。

    他们进门急,也没瞧见沈一拂身后的人,福叔说:“五小姐挨了鞭子,也没人知道她出走了,后来老爷让我去敲她房门,才晓得她不见了……”

    “祖父您别急,五妹妹她……”伯昀说着转过头。

    林瑜浦目光望来时,云知的泪水濡湿晶莹。

    这几个小时,祖父定将周围找了个遍,实在找不着,急得狠了,才会在深夜里让福叔带他到伯昀这儿来。

    她前头怎么能蠢到以为祖父不关心她呢?

    他明明是你第二次生命里遇到的第一个亲人。

    祖父紧紧握着拐杖,即便是站在原地也有些颤颤巍巍,那架势看去说不准能再揍她一顿。

    但这一瞬,她没有犹豫,几乎是奔向前去。

    于是在祖父抬起手,揉了揉她头发时,终究还是没忍住,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伯昀也深受感染,一并上前拥住爷爷和妹妹,就在这祖孙三抱头痛哭的画面即将上演时,林瑜浦一把将他推开:“你掺进来做什么?谁让你把你妹妹带来的?”

    林伯昀:“……”

    “是我。”沈一拂近上前去,向林瑜浦鞠了一礼,“林老爷子,好久不见。”

    *****

    祖父与沈一拂去了对门教室单独谈话,福叔候在走廊,也没法蹲墙角偷听。

    连大哥也觉得惊诧,表示祖父与沈教授有什么交集他真是全然不知情的。

    她这会儿已经不哭了,索性拉着伯昀坐下,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沈教授带我们来到这儿的。这所学校的校长,是沈教授的朋友。”

    实验室爆炸当天,沈一拂说他们暂时离开上海,就是在这个镇上避开鸿龙帮的追捕。只是没有想到,来途中伯昀的助教居然趁乱带走了至关重要的研究文件,于是他一路追回到上海去,尽管在市政府前夺回来了,也因此莫名成了“偷盗市政府文件的通缉犯”。

    之后待他们想去找回那个助教时,人已经被灭口了。

    “现在看来,我们确实是被人盯上了。”伯昀说,“祖父登报,不止是保全家里,也是为了保护我们研究。”

    前面那句她懂,后面……又该从何说起?

    “祖父出了力,才让各大报刊在这个案子里不提到我,总还是有人关注。一旦传开,不论我们如何澄清,他们都会认定我们研究已有成果。那真就是到此为止了。”

    见她仍有些懵,他道:“咱家本就是经商,这项研究既有大利可图,何乐而不为?”

    云知顿时会意,“所以这一登报,就会有人认为这研究并没有什么实用?”

    “到时,只要祖父对外称我挪用家族资金却血本无归,登报的原因也就顺理成章了。”

    她心下隐隐有些忧虑:“这样会否有损你的名声?”

    伯昀笑:“名声事小。”

    那还是会影响的意思么?云知莫名有些难过。

    夏尔凑上来,“小云知,路漫漫其修远兮,我们决定踏上征途了。”

    “去哪儿?”她愣住。

    单子笑说,“上刀山,下油锅。”

    夏尔肘了他一下,“别听他瞎说。”

    “会去很多地方。”伯昀道:“总有些研究坐在实验室里,是永远完成不了的。”

    *****

    祖父同沈一拂聊了许久,不知聊了什么,回来后,祖父神色恢复往日的肃然,又拉伯昀到车上,说了好一会儿话。

    云知坐在院落里的石墩上,问沈一拂:“你同我祖父说什么了?”

    “大人的事。你祖父应该不希望我告诉你。”

    “又来。”

    听到她还有些鼻音,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过去,她下意识接过,洗了洗鼻涕,“你也和我大哥他们一道走?”

    “嗯。”

    “什么时候走?”

    “明天。”

    “一定……要走么?”她心里说不出的闷,“你和我哥做的,不是一项研究吧?”

    “嗯。”他说,“但我能帮的到他。”

    无论何时何地,一如既往地大言不惭。

    她拿脚尖拨开地上的沙,“那……什么时候回来?”

    “你问我,还是你哥?”他低声问。

    “我是……”她抬头,意外发现他正低着头,眸光在油灯下显得晦暗不明。

    他答:“我争取早点回来。”

    她嘴巴不争气磕绊了一下,别过头,“我,才没问你,我就是想说你家的那三只猫……”

    “猫,就拜托给你了。我房间床底下有钱,应该够你和猫花。”

    “你是老头子么?私房钱还藏床底?”

    沈一拂听到“私房钱”三个字,眸光微微一闪,“嗯。”

    她感觉到他眼里莫名其妙的笑意,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什么叫够我花,我才不需要。”

    夜风吹得她刘海高耸,他下意识想伸手捋顺,还是放下:“把心思放回学习上,其他的,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她一头雾水。

    “一分钟前,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

    *****

    祖父既然来了,回家自然不必再蹭坐摩托车,上车前,祖父同沈一拂握了握手,说了句什么话,直把他说得微微发怔,等车驶出一段距离时,云知贴着玻璃窗往后看他的身影,他都没挪动脚步。

    直到祖父“吭”了一声,她才回神。眼下看祖父仍有余气,还得主动撒娇示弱:“祖父,我真的没有想到您一直支持大哥,今天说了那些无知话惹您伤心了,对、对不起。”

    祖父冷哼一声:“谁支持他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人,事到如今要保住这条命,除了离开上海还能如何。”

    她晓得他嘴硬心软,只是一回味这话,又觉得弦外有音。

    祖父睨了她一眼,“怎么,觉得大人这些事很有趣,还想继续打听?”

    “我……哪有。”

    “要换作是过去,五花大绑我也不会任由你大哥这么胡作非为。只是一样的绳子我绑过你爹,一样的鞭子也抽过你爹,老林家的倔脾气是一脉相承的,便是打断他的腿,留不住终究是留不住。

    支不支持他都会一意孤行,除了帮衬着点还能如何,谁让他身上流着老林家的血脉。”祖父看向她,“知儿,或许你现在看你大哥他们那般为求理想,义无反顾,会深受感染,好生羡慕,今后再看到有谁贪生怕死便会心生鄙夷……可你明白么,作为父母,作为亲人,宁可自己的子孙贪生怕死,平平安安过一生,也好过这般担惊受怕啊。”

    林瑜浦的眸中有潮意,在伯昀面前却不肯显露一丝一毫,又何尝不是一种成全?

    “祖父,大哥会平平安安的。”她的手覆在他布满皱纹的手上,“我、我能顾好自己就不容易了,而且我很怕死的,所以您放心吧。”

    祖父长长叹了一声,“真当祖父老眼昏花?三丫头是伯昀的亲妹妹,我一发怒她都不敢顶嘴,你?你像极了你爸爸,怕是将来比起你大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连连保证不会,开车的福叔都乐了,“五小姐,你扮报童的事大少爷都说过了。”

    云知张口结舌。

    好在祖父没往下追究,只嘱咐她回家后需得对大哥的事保密,以及今后不再掺和。

    她当然说是。

    一夜过去后,祖父不再逗留上海,回苏州后几天,各路小报陆续刊登一些关于大哥的“黑料”,很快大南大学张贴出辞退的告示,林公馆愁云惨淡了好一阵都没缓过来。

    这种时候云知便会觉得,瞒着确实比告知真相好些,至少现在大家还当大哥是出去避风头,等风波过去再同祖父求求情自能回来。

    起初云知以为,楚仙是伯昀的亲妹妹,亲哥走了她好歹会颓上几天。但她很快意识到,要说全家谁最不受影响,就数这位三姐了。

    不说正常上课,从社团活动到各种家教日常,在她身上就没断过,幼歆为大哥嘤嘤嘤了三天,连双眼皮褶子都深了,一大早坐餐桌上看楚仙一如既往照镜子涂唇膏,就气不打一处来,“三姐,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伯昀哥么?”

    楚仙说:“他走出家门的时候,不也不担心我们会担心么?”

    话有点绕,幼歆都没溜回神,“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担心也没用。”楚仙似有似无瞄了云知边上的盒子一眼,“喔,也不能说没用,像五妹妹那样冲到祖父屋里大哭一场,就还蛮奏效的。”

    她抛下话直接出门,幼歆愀然不乐瞄着云知,“你这个prada,真就背上啦?”

    云知:“四姐姐别瞎说,都说是寄错了嘛,我这是要换的。”

    说起这个皮包她就头疼。

    自打上次戏园相认后,祝枝兰就没少找她,每次见面就是一顿大餐、一台大戏,一费就是半日。她当然也想多见小七,但课业繁重,除了周末之外也确实腾不出更多闲余。

    好容易寻来的姐姐,一周见一两次,还得偷偷摸摸提前预约,搁七爷这儿可就不乐意了。

    他不甘心做“藏在背后的弟弟”,又怕挑明了……也没啥用,反要惹得姐姐不快,于是决定曲线救国,拿糖衣炮弹先攻下姐姐的心,好叫她明白寄人篱下的那家人哪能像亲弟弟这般豪情满满。

    是夜,林公馆就收到一份邮寄的礼物,一只小羊皮包,寄件人空着,收件人林云知小姐。

    引来全家围观后,五小姐实在不知怎么解释,只得谎称是自己订的。

    结果那包是来自什么米兰新款,价值上千块大洋,幼歆将杂志拿出来比对过后,全家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又赶忙称自己订的不是这个,多半是商家寄错了。

    这谎圆的磕磕绊绊,不晓得他们信不信,反正祖父偷塞私房钱这事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曝光了。

    饭后她偶然经过花园,听到三伯母对大伯母说:“你之前还好心说给五丫头请什么家教,瞧瞧,人家可阔气的嘞,你都舍不得买的包,她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正经生活学习的开支,又要从你们身上捋。”

    大伯母叹息:“从来楚仙要买什么衣裳,两件贵的只让她选一件,但对五丫头我可没亏待半分。年纪轻轻这般奢侈,按说也是该教育几句的,可毕竟爹给的钱,也不好多说了。”,,网址m..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