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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四章:猫咪喂食
    和楚仙聊了这么一会儿, 牛奶早就凉了,云知捧着食盒坐回桌前,揭开, 里头是裹着椰丝的双酿团, 散发着淡淡的芝麻香, 但她却忽然没什么胃口。

    明明看到字条却只字不提, 还藏起来任凭全家人误会,没在客厅里听到她想知道的,又特意来“送糕点”探虚实。

    新时代女学生, 怎么也兴玩这种深宫女人的那一套勾心斗角。

    云知着实纳闷。

    难道是她今天看到自己从小七的车下来了?

    可如果那样的话, 以楚仙的性格,应该早和伯父他们“状似无意”提了才对。

    或是单纯因为字条上提到了沈一拂?

    毕竟上一回在医院时,林楚仙就试探过一次了。

    但为什么要揪着她不放?退一万步来说, 即便她真的对沈一拂有什么企图心, 于林楚仙这样品学兼优的天之娇女而言, 与乡下来的黑皮妹妹别苗头有什么劲?

    云知一时觉得这位三姐姐令人着实头疼, 一时又觉得沈一拂才是令人揪心的根源——譬如她明天要不要去隔壁照看这件事。

    庆松自是担心才作此嘱托, 但沈一拂应该不会欢迎她三番两次的搅扰吧。

    尤其还是一个没大没小、惹是生非、不顾他死活的学生……

    再说,林楚仙盯这么紧, 她也不好脱身啊。

    可万一他的身体真的又出了状况怎么办?

    云知翻来覆去的, 在去还是不去来回纠结,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

    连日来的严重缺眠, 这一觉睡得咕咕嗦嗦,连带在梦境里都被林公馆的大门关在外头。

    梦里的云知张口却无法出声,只能祖父站在很远的地方漠然望来, 而一切光亮离自己越来越远, 以至于到第二天醒来时, 都处在一种惊魂未定的情绪中。

    她坐床上愣了好半晌才伸手摁下闹铃,待下了楼,荣妈却说祖父他们已经出门了。

    “这么早?”

    “是呀,天没大亮就走了。”

    也不晓得昨晚张尧来,到底是来示好,还是来谈条件的。

    云知想,一切还是要等伯昀回到家再说。

    可是直等了四五天,她也没等到大哥回家,先等到的是《上海报》上刊登的告示:苏州林家林渝溥宣称将长房长孙林伯昀逐出族谱,断绝一切亲属关系,特此声明。

    *****

    云知看到报纸时正是放学的时间点。前些天她光顾着在外奔波,将功课给抛诸脑后,于是顺理成章地被安排了一整周的值日生。

    等出了校门,经过报摊看到版面上几个醒目的大字,这则新闻都不算是热乎的了。

    断绝关系?什么情况?

    但声明中并没有提到断绝关系的原因,与之相对应的是另一则更大的新闻:上海市警察厅厅长方解滥用职权,勾结黑帮非法贩卖枪支军火,军械司已将其现场捕获并移交市警厅进一步审查。

    乍一眼看过去,二者之间并无关联,再往下几段,有两列不起眼的小字:另外,据本报调查,大南大学办公大楼爆炸所用火。药疑似与本案相关,案情细节仍待进一步取证。

    云知站在摊子前,将刊登相关的大报都扫了一遍,越看越不对劲,再往家赶回去时,已经晚了一步。

    之所以说晚一步,是听说伯昀后脚刚离开家门,客厅里大伯母仍在哭天抢地喊着“昀儿”,楚仙和幼歆都还坐在沙发上抽泣,地板上碎了两个花瓶,荣妈和小树她们正弯腰收拾。

    云知将小树拉到一旁,仔细问过一通,才知大哥叫祖父给抽了一顿鞭子后轰走了。

    “大爷本来是想叫大少爷磕头认错的……可是大少爷跪在地上头也磕了,错也认了,就不晓得老爷怎么还要拿鞭子打他,十几鞭下去,整个背都血淋漓的……”小树红着眼睛说。

    云知脑子里一团浆糊。报纸是今早的,可见昨天祖父就已经有主意了。前头还煞费苦心要救大哥,怎么一扭头迫不及待地要与大哥撇清关系?

    她这会儿顾不了许多,两阶并作一步直奔三楼去,祖父屋门没关紧,临近门前先听到大伯的声音:“伯昀也是受害者,他就是犯了点错,关上门好好教育就是……”

    祖父冷哼一声:“警察局、鸿龙帮,你摸爬滚打这么久都够不定能够着的关系,他凭一己之力得罪个彻底,这叫一点点错?不表明态度,单一个鸿龙帮,就够让你们在大上海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他知错了。”

    “他知道哪门子错了?口口声声说要一辈子奉献给科学!什么意思你没听出来?这是铁了心要将我们全家往火坑里拉!你且让他出去自己闯,我还不信了,没了家里的支持,断了他们实验室的资金,还拿什么做他的科学研究……”

    “爹,他是死脑筋,您怎么也糊涂了?那张司长既然过问了,说明对项目颇感兴趣……”

    话没说完,祖父怒极:“林赋厉,你舍不得你那宝贝儿子,就和他一块滚!”

    伴随着“哐当”一声碎响,脑海里乍然现出一幕画面——苏州老宅大院之中,林渝浦当着全家人的面将将鞭子一下下落在小儿子背上:“林赋约,你今天要是敢跨出这家门,就不再是我们林家的人,你要是死在外边,你的妻子女儿,林家不会给你养!”

    继而是一阵孩子的哭闹声,与现实中大伯母她们的哭声交织在一起。

    这些属于小云知的记忆猝不及防涌上来,刺得她太阳穴突突地难受。

    这时,大伯脸色铁青走出来,云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转身下了楼。

    屋内,地板上满是摔碎的瓷杯,福叔正为祖父拍背顺气,云知犹豫了一下:“祖父……”

    林渝浦坐在沙发椅上,头也没抬,“回你自己的屋里去。”

    “祖父前几天不是都还在想办法救大哥么?”

    林渝浦打断,“出去。”

    是不容置喙的口气。

    她知道祖父人在气头上,也知道登报应该是保全家人的法子。但将伯昀轰出家门,令他失去支持从而放弃科研,这样的方法根本是行不通的啊。

    大伯都拗不过,她也没指望说服祖父,但又做不到无动于衷。她也不晓得自己哪根筋搭错了,忽然道:“当年,祖父也是这么将我爸爸赶出家门的么?”

    林渝浦乍然睁眼。

    “就因为爸爸做的事情您不认同……”

    “五小姐!”福叔冲她摇摇头,示意她别往下说。

    “您对爸爸说不会为他养孩子,是想要他顾忌家人安危,知难而退,却没有想到他真的带我和妈妈离开……”

    林渝浦的呼吸粗重了起来。

    “那个时候,您可曾想过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桌上的鞭子再次被拾起,林渝浦颤着手指向她,“住口!”

    她浑身一抖,强自握拳站定,“祖父以为大哥在外边吃一阵子苦就会回家认错了?万一,他也回不来了,难道您还想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伴随着“啪”一声响,手臂传来一阵刺痛,云知垂眸,眼见校服袖口上多了一道口子。

    那皮鞭上隐隐带着血迹,一时分不清是伯昀的,还是她的。

    她做好了被打的准备,只是这一鞭真的打下来时,还是彻底愣住了。

    视线凝眸处,潮湿湮没了祖父的神情,她终究没再说什么,一扭头奔了出去。

    *****

    入夜,致星点点,灯光迷离。

    云知也不知该上哪儿去。

    奔出林公馆时,她一度想着直奔鸾凤园找祝枝兰,没几步,又停了下来。

    小七若见着她这样狼狈模样,必是要大发雷霆,再也不让她回林公馆的。

    云知出来急没带钱包,又有些怕黑,在洋楼区里兜了一大圈也没见有谁出来找她,最后只得绕回去……到隔壁沈一拂处理一下伤口。

    虽然不知他有没有在家。

    庆松临行前的嘱咐她没忘,前几日上学前、放学后,她都会过来瞅一眼,有两次他不在家,还有两回他都是趴在书桌前睡着了。

    他应该是熬了大夜,换庆松在铁定要发脾气,但她没叫醒他,每次都是不动声色搭他手腕测个心率,离开前将药摆在桌上触手可及的位置。

    她是想,把该做的事做了,也没必要与他有什么过多的接触。

    有些事就是这样奇怪,上一世的她心心念念盼着见他,而如今他人就住在隔壁,她反而又没有非要见他不可的想法了。

    甚至于,连此前想要追根究底他为何弃她而去的心情都没了。

    至于原因……她也扪心自问过,或许是他中枪那夜,那一声“我的妻”吧。

    她也说不上来当下是什么心情,只是那声呼唤听入耳时,有些不甘莫名就这么散了。

    既知沈琇心里总还是认她当过妻子的,依她对他的了解,那时逃婚,说不定还有其他的缘由。

    也许等她知道了之后,还能理解他呢。

    可她又不大愿意去理解了。

    云知不想再与他有过多的碰面,却也不是每回都没碰面过。

    好比今天早晨,她上学一度路过他家门前,想着要不要象征性进去看他一眼,踟蹰了一分钟,觉得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他要出事早就出事了,应该没必要再走这一趟。

    没想到她刚要扭头,洋楼的门便打开,他从里边出来,好巧不巧打了个照面。

    云知打了个招呼,正要溜,他反倒叫住了自己:“林小姐,你若是有空,可否进来帮我个忙?”

    校长喊学生帮忙,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是没想到,云知进屋后,看到客厅沙发上多了三只小奶猫。

    沈一拂说:“我今天回校舍里整理东西,发现门口有个纸箱,多了这三只小猫,应该是学生放的,刚满月的猫还不能放养,我就带回来了。

    他又从哪里抱了两大瓶鲜奶,“我近来工作较忙,未必每天都有空回来给它们喂食,能麻烦林小姐上下课有空,帮忙喂食么?”

    三只小猫依偎在一起,绒毛刚长齐,叫声细弱,个个眼睛乌溜溜直转。

    女孩子哪有办法抗拒这个,她当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

    时针指向八点。

    客厅的小夜灯没开,云知脱了鞋径自上了二楼,开了两扇房门都没见着人影。来了好多次,对这里的用度摆放也熟,沈一拂不在家,她也无谓拘束,先给三只小猫咪倒好了奶,看它们“吸溜吸溜”津津有味吃起来,她心情稍好,才去翻药箱。

    祖父这一鞭抽的挺重,酒精擦过时火辣辣的,说不上来的委屈后知后觉涌上心头。

    记忆里,除了阿玛的那一巴掌外,这好像是她人生中第二次挨打。

    两次都蛮惨烈的。

    明知道是自己不该说那样的话刺激祖父,可那个瞬间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仿佛被牵动了久远的心结,说不上来是属于妘婛的,还是小云知的。

    她蜷在沙发上,装着满满当当的心事,不知不觉睡着了。

    没多久,被一阵锅铲的声音吵醒。

    厨房方向传出滋滋炸响,她一个激灵坐起身,闻着菜香怔怔踱到餐厅,看到餐桌上摆着炒冬瓜、萝卜炖瘦肉汤以及两碗白米饭。

    “醒了?”

    听到声音,她回过头,但见沈一拂端着一盘盐酥小黄鱼过来,腰上还系着蓝色围裙。,,网址m..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