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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
    公子万被祁律折腾了一晚上。的确是折腾了一晚上,  字面上的意思。公子万头一次知道,原来温顺亲和的祁太傅,饮酒之后竟然有如此狂野不羁的一面,愣是如此令人吃不消。

    虽公子万也不知天子是怎么知道祁太傅在自己这里的,  但是公子万此时已经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了。昨日晚上美好的回忆仅限于一碗牛筋丸汤河粉,  汤头清澈,泛着星星点点的油花,  米粉又嫩又弹,  软而不烂,滑而不腻。还有炸牛筋丸串,  牛筋丸弹牙可口,汁水丰足,当然,酒浆也如此甘美,  然而之后的事情,  和美好一点子也不相干。

    公子万精疲力尽的爬上榻去,  他一夜几乎没怎么合眼,  天快要亮起来的时候,  祁太傅的酒劲儿才散去,  趴在榻上睡了,而公子万则是小可怜儿一样窝在席子上睡了,  睡的是腰酸背疼。

    公子万倒在榻上,本想继续睡个回笼觉的,  哪知道躺下之后,  只觉得嗓子疼痛难忍,头也疼的厉害,根本无法重新睡下去。

    公子万便沙哑着声音说:“来人,  送些水来。”

    公子万吩咐着寺人,便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随即有人站在了软榻边上,递过来一杯温水。

    公子万撑起身来,就着那人的手,慢慢的饮了一口温水,只觉这才活了过来,饮酒过度的胃中被温水包裹起来,瞬间舒服了不少。

    公子万就着那人的手,又喝了一口温水,眯着眼睛微微的叹息了一声,便听到一声轻笑,说:“叔父难得也有这般模样?”

    那声音低沉,何其耳熟,根本不是什么寺人的声音,也不是仆役的声音,公子万猛地抬头去看,便看到曲沃公子站在自己榻边,手里还托着一只羽觞耳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公子称的面相有些狠,虽然笑起来,但仍然挂着一股狠相,让他笑起来不怀好意一般。

    公子称笑着说:“怎么?叔父看到侄儿很吃惊?”

    公子万眯着眼睛说:“你进来做甚么?”

    公子称很是随和,将羽觞耳杯放在一边,随即坐在了榻牙子上,笑着看向公子万,说:“侄儿在外面听到叔父的呼唤声,但这四周也没有寺人,唯恐叔父有什么急事儿,便进来了。”

    公子万冷冷的看着公子称,眼神戒备的厉害,公子称也不在意,笑着说:“叔父与祁太傅的感情,真好呢。”

    公子万听他提起祁律,立刻说:“你最好别打祁太傅的注意,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公子称笑了笑,说:“放心,侄儿并没有什么险恶的心思,叔父怎么会如此看待侄儿呢?”

    他说着,又对公子万说:“是了,恭喜叔父成为王室司理,以后咱们共同身为天子的臣子,还要多多提携才是。叔父可不能只记着昔日翼城与曲沃的恩怨,公报私仇啊。”

    公子万不想看到公子称,尤其是在这种头疼之时,冷声说:“我有分寸,我现在想要休息,曲沃公子可以离开了。”

    公子称对于公子万的冷淡一点子也不介意,临走的时候还笑着说:“果然,叔父冷着脸的样貌,要比平日华美的多。”

    公子万蹙了蹙眉,眼看着曲沃公子走出去,这才拽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已经累得不行,倒头便睡了下去……

    祁律睁开眼睛,还一脸迷茫,突听天子说了很多“不许”,天子还很委屈的说:“寡人这不是食得多,寡人这是在长身体。”

    祁律更是一脸迷茫,迷茫的看着奇奇怪怪的天子,他根本不记得了,昨日撒酒疯的时候,疯狂吐槽天子胃口太大,饭量也大,虽然天子本人的确没听见,的确是背着天子吐槽的,但那时候天子变成了小土狗,因此小土狗听见了。

    祁律宿醉的厉害,头疼不已,他一点儿也不想回忆自己的断片儿,因为一回忆就更加头疼了,可怜兮兮的躺在被子里。

    姬林看他那个可怜儿的模样,和平日里运筹帷幄的祁太傅一点子也不一样,十足的弱小可怜无助,姬林只好叹了口气,任劳任怨的说:“太傅等一下。”

    他说着,立刻走出天子营帐,让人去弄一些蜂蜜水来,又弄了一些醒酒养胃的吃食,风风火火的忙前忙后,将温热的蜂蜜水亲自端过来。

    祁律倒在榻上,捂着自己的胃部呻/吟,一定是昨日喝了太多的酒,还吃了很多的炸牛筋丸,当时大块朵颐,囫囵吞枣的也没注意,何其豪爽,结果现在好了,饮多了酒胃部不适,加之消化不了,便有罪受了。

    祁律在榻上呻/吟了一会子,姬林就回来了,亲自端着蜂蜜水,将祁律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虽然嘴上说:“看看太傅以后还会不会如此饮酒,如今胃疼了罢?”

    但行动上却十分温柔,小心翼翼的将蜂蜜水喂给祁律,祁律喝了一些,胃里终于暖了一些,这才稍微好一点。蜂蜜水也有中和胃酸的功效,胃部才不是那么疼痛了。

    姬林让祁律躺下来,又忙前忙后的给他用热布巾擦了擦脸,给祁律盖好被子,又轻轻给祁律揉着额角,说:“闭眼,再睡一会子。”

    祁律折腾了一晚上,根本没怎么睡,如今的确有些困了,歪着头躺在榻上,余光瞥着姬林,姬林就守在他的榻边上,忙前忙后的照顾自己,有的时候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毕竟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反正很是忙碌的模样。

    祁律这么看着,突然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毕竟天子如此关心自己,一直亲力亲为的照顾,怎么会是腻歪了呢?或许有一些**不愿意分享,也是人之常情罢?

    姬林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便亲了一下祁律的眼眸,说:“快睡,寡人如此好看么?”

    祁律干脆翻了个身,将天子当成了一个天然的头枕,枕在天子身上,享受着天子的服务,让他给自己按揉着额角……

    会盟虽然还没开始,但是各国已经开始联络感情了。潞国想要在会盟之前,邀请天子用一次燕饮,提前联络联络感情,毕竟潞国是战败国,这次会盟肯定是要割地求和的,如果能和周天子提前联络一下感情,说不定割两块贫瘠一些的土地便好了,不用太出血。

    潞国盛情邀请,姬林也不好不卖这个面子,便答允了潞国,参加这次的燕饮。

    燕饮是潞国筹备的,就在会盟的营地内,摆在了空场上,燕饮的格调非常高,各种各样的山珍海味全都用上。

    姬林和祁律一走过来,潞国的国君亲自前来,笑着对姬林拱手,他也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原话,一个磕巴都不打,根本不需要旁人翻译。

    这个年头周天子的管辖周边有很多不服管教的外人,但是像南北朝一样,这些外族人都疯狂的迷恋中原文化,他们虽然攻打中原,但是骨子里却十分向往中原,不停的向中原文化看齐。

    潞国的国君和潞子仪一样,对中原文化知之甚详。

    燕饮很快开始,潞国国君要给姬林敬酒,祁律自从那日饮酒之后胃疼了好一阵,根本不敢碰酒水,便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坐下来,准备用点膳食,这么多山珍海味,不吃白不吃。

    祁律正在用膳,便看到了公子万,想起那日醉酒,给公子万添了麻烦,走过去说:“晋公子。”

    公子万看到祁律,十分关心地说:“祁太傅,身子可大好了?我听说那日醉酒之后,祁太傅身子一直不适。”

    祁律尴尬的笑笑,说:“已经无事了,还有劳晋公子照顾。”

    公子万也想起了那日的事情,笑容同样有些尴尬。

    祁律客套了一句,说:“那日给晋公子添麻烦了。”

    公子万眼皮狂跳,说:“稍微……稍微一点子,小麻烦……”

    显然,公子万这个人不是太会说谎话,所以说一点子小麻烦的时候,表情特别僵硬,祁律也是眼皮狂跳,总觉得自己丢人丢大发了。

    “嗬……太美貌了!”

    “世上竟有如此美艳女子?”

    “这女子是甚么人?”

    祁律和公子万正在尴尬着,就听到一阵阵的叹息之声,顺着声音转头去看,就见到潞国国君身边跟着一位美貌的女子。

    那女子身穿华丽的衣裙,在营地灯火的照耀下,仿佛是一个仙子,眸光颦颦,眼眸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水色,带着一股子忧郁的气息,巴掌大的脸面,樱桃小口,整个人看起来犹如杨柳一般万千不胜。

    潞国国君带着那美貌的女子来到姬林身边,笑容满面的说:“天子,这是我的侄女儿。”

    祁律看到那女子的第一眼便觉得眼熟,眼熟得紧,这女子简直和潞子仪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男版,一个女版,女子比之潞子仪更加万千不胜,而且身量是真的娇小,活脱脱一个真正的小白兔。

    祁律本就觉得这女子和潞子仪长得很像,如今又听那潞国国君这么说,当即恍然大悟,这女子很可能就是潞子仪的妹妹。

    潞国国君是潞子仪的叔叔,因为篡位而上台,潞子仪这个太子流落在外,潞子仪从不说自己的家里事,因此祁律也不知道潞子仪还有个妹妹。

    果不其然,潞国国君说:“不瞒周王,我这侄女儿生来命苦的很,他的父亲早亡,亲哥哥也染病去世,侄女儿孤苦伶仃的,做叔父的怎么能不帮衬一把,给我这侄女儿寻求一个好人家呢?”

    姬林见到那女子,也吃了一惊,毕竟这女子和黎子仪的面容太像了,倘或不是潞国国君介绍,姬林还以为是潞子仪穿着女装跑出来了。

    姬林因为诧异,多看了一眼那女子,潞国国君登时还以为周天子对他的侄女儿有兴趣,便顺水推舟的说:“日前我潞氏与周王多有误会,如今咱们会盟于此,为了表达我潞氏求和的态度,我愿意将侄女儿交与周王,与大周共修万年之好!”

    祁律一听,立刻皱起眉来,潞国国君想要用侄女儿和亲?

    如今天子即位虽然不久,天子也十足年轻,但是天子还没有立夫人,别说是立夫人了,连个妾夫人也没有,因此很多国家都贼着天子的后宫,想要塞进人来。

    潞国国君显然也打着这个主意,祁律心中登时有些醋起来,好不容易消化掉的胃酸涌了上来,堵住自己的胃部。

    姬林只是看了一眼那潞氏女子,很快收回眼目,他只是好奇而已,并不是真的对着潞氏女子有兴趣,而且姬林深知潞国什么意思,潞国显然是想用美色来腐蚀自己。

    姬林有些不屑,这潞国的国君把寡人当成了甚么人?见色起意的昏君么?

    姬林淡淡一笑,说:“如今会盟还没有开始,两边是和还是打,还要看会盟之上潞氏的态度,因此这些旁的事情,还是会盟之后再说不迟。”

    姬林想要利用这次会盟,扶持潞子仪上位,自然不会答应潞国国君的亲事,再者,姬林一颗心似都扑在祁律的身上,他自觉自己不是个花心之人,怎么可能答应亲事呢?

    潞国国君本以为能用美色腐蚀周天子,毕竟潞氏女子美貌动人,只是一走出来,便有那么多男子注目赞叹,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仿佛一轮皎月,旁的美女在她身边只有衬托的份儿。

    但周人的天子竟然连看都不多看一眼,直接回绝了潞国国君和亲的请求,潞国国君碰了一鼻子灰,只能讪讪的笑着说:“是是是,周王说的是。”

    潞国国君在姬林这边行不通,立刻便换了一条路,正好看到了周公黑肩。这周公素来“名声”不是很好,毕竟周公曾经是犯上作乱之人,因此如果有人想要巴结奸佞之人,必然看上的都是周公,周公对此一点子反省也没有。

    潞国国君便让臣子去巴结黑肩,又带着潞氏女子到黑肩面前,似乎因着天子那边行不通,便想要将潞氏女子献给黑肩。

    祁律眼看着姬林拒绝了潞国的亲事,心里松了口气,心想也是,本太傅如此高大英俊威猛,那魅力不是一般的小姑娘能比拟的。

    祁律把心脏放回肚子里,便听到公子万的声音说:“祁太傅?太傅?”

    “嗯?”祁律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来,刚才在“骚动”之前,自己正在和公子万说话,都是因为潞国国君提出和亲的请求,把祁律的思绪都打乱了。

    祁律连忙说:“是了,实在对不住,律方才走神了。”

    公子万已经成为洛师王室的一员,不过还没怎么熟悉洛师队伍,祁律便准备帮助公子万引荐一下王室的士大夫们,这第一个要引荐的,自然是最亲和的虢公忌父了。

    虢公忌父平日里没有任何官架子,那可是祁律的好兄弟,祁律便带着公子万引荐给忌父。

    忌父看到祁律和公子万来了,笑着说:“甚么引荐不引荐?以后同朝为臣,自然需要互相扶持。”

    虢公忌父果然是最亲和的一个,没有几句话,众人已经相谈甚欢,公子万给虢公忌父敬了一杯酒,虢公端起羽觞耳杯,刚要饮酒,突然便被打断了,似乎被什么吸引了目光,顺着人群看过去。

    燕饮上人头攒动,大家互相敬酒,虢公忌父的目光被什么吸引了过去,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周公黑肩。

    潞国的使者正带着刚才的潞氏女子在巴结黑肩,不停地给黑肩敬酒,隐约还听能到潞国使者夸赞黑肩的声音,什么一表人才、样貌堂堂之类的,而且黑肩“一把年纪”了,还没有娶亲,潞国使者便想将潞氏女子引荐给黑肩。

    虢公忌父端着酒杯有些走神,呆呆的看着黑肩那虚伪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然突然升起一股酸涩涩的滋味儿来,不是很舒服。

    “虢公?”祁律奇怪的顺着虢公忌父的目光看过去,他的眼神可没有那么好,并没有看到人群之中的黑肩,也不知道虢公正在看什么。

    虢公回过神来,说:“不好意思,你们幸酒,我去那边一下。”

    二人都没当回事,点点头,虢公忌父急匆匆的,也不知要去做什么,快速的便离开了。

    黑肩周旋在一群潞国使者之中,面上带着虚伪的笑容,但是心里实则十足不耐烦,毕竟他知道天子的意思,也知道潞子仪就在队伍里,潞国国君随时都会被撸下来,因此自己没有必要和潞国交好。

    潞国的使者们一个劲儿的给黑肩敬酒,就在黑肩有些不耐烦之时,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挡住了黑肩的羽觞耳杯,说:“周公,你饮的太多了,不能再饮了。”

    黑肩抬头一看,惊讶不已,竟然是虢公忌父,忌父站在他面前,微微蹙眉低头看着他,似乎觉得黑肩饮酒太多了。

    不等黑肩反应过来,虢公忌父已经将黑肩的羽觞耳杯拿了下来,对那几个潞国使者说:“各位使者,这杯忌父代为饮了。”

    他说着,豪爽的抬起头来,直接将一满杯酒水饮尽,随即还调转了酒杯,杯中一滴酒水也没有,喝了个一干二净。

    那几个人正在巴结黑肩,哪知道虢公突然杀出来,说白了,黑肩和忌父虽然都在洛师王室供职,都是公爵,也有自己的封地,但他们是王室卿士最大的竞争对手,潞国对王室的事情不是很熟悉,所以不好在虢公面前巴结周公,很快便知趣儿的离开了。

    黑肩诧异的看着给自己挡酒的忌父,忌父挠了挠后脑勺,把杯子重新塞回黑肩手里,说:“饮、饮酒伤身,少饮一些。”

    说完,风一般快速离开了。

    黑肩低头看着手中的羽觞耳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又抬起头来,看着忌父离开的方向,唇角忍不住划开一个弧度,眸子微微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主意。

    黑肩立刻招手,身边的士大夫很有眼力见儿,全都是黑肩的门人或者学生,黑肩便低声说:“你们给我敬酒。”

    “敬、敬酒?”门人们吃了一惊,不知周公是什么意思。

    黑肩却说:“多多敬酒,能让黑肩饮醉,那是最好的了。”

    几个门人不知周公什么意思,但是也不敢违逆,立刻拱起手来,说:“敬周公!”

    “是了是了,敬周公。”

    忌父风风火火的又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祁律和公子万还没走远,三个人便又重新攀谈上来,虢公忌父听说祁律做了一种汤河粉,他本就是个“吃货”,有些跃跃欲试。

    祁律笑眯眯的说:“这有什么难得?等律写下食谱之后,交给虢公府上的膳夫,以后虢公日日都能吃到汤河粉。”

    虢公忌父笑起来,说:“这……真是有劳祁太傅了。”

    他刚笑着,笑容突然收敛在了脸上,不为别的,正因着一抬头,突然又看到好几个人围着黑肩敬酒,那些人敬酒的举动此起彼伏,黑肩竟然也不知道拒绝,一杯一杯的饮酒,这么喝下去,必然是要醉倒的。

    忌父皱了皱眉,又风风火火的说:“不好意思,对不住对不住,我再离开一下。”

    忌父说罢,仿佛刚才一样,急匆匆的便离开了。

    周公的门人轮番敬酒,黑肩饮了数杯,脸不红心不跳的,酒量十足的惊人,门人们差点被黑肩给喝倒了,就在此时,黑肩预料之中的那只大手突然又出现了。

    虢公忌父拦在黑肩面前,再一次将他的羽觞耳杯拿过去,说:“周公,你饮酒太多,不能再饮了。”

    黑肩的唇角不着痕迹的化开一丝微笑,看了一眼那几个门人,门人们似乎看懂了周公的眼神,立刻全都散开,只剩下周公和虢公二人。

    周公黑肩身子一个踉跄,似乎要倒,忌父吓了一跳,大步冲过去,一把扶住黑肩,黑肩顺势倒在虢公忌父的怀中,鬓发蹭的微微有些散乱,靠在他的肩窝上。

    虢公忌父瞬间变成了一个木头人,好像是假物的傀儡,一动也不敢动,浑身僵硬极了,黑肩面颊微微有些红晕,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说:“当真对不住,黑肩有些站不住。”

    虢公忌父一听,说:“周公果然饮醉了罢,着实饮太多了。”

    黑肩顺势说:“不知可否请虢公扶黑肩一把,黑肩想回营帐歇息。”

    虢公忌父十足担心,蹙着眉说:“自然可以,慢慢走,不要摔了。”

    忌父扶着他,黑肩仿佛没有骨头一般,忌父越说不要摔了,黑肩越是膝盖发软,便要摔倒,忌父连忙搂住他,刚才是靠着,现在便是抱着,越发的亲密起来,而虢公忌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子。

    忌父扶着“醉酒”的黑肩离开了燕饮,往黑肩的营帐而去,营帐黑漆漆的,刚一走进去,黑肩又仿佛没了膝盖一样,根本站不住,直接一带,两个人“嘭!”一声准确无误的摔在榻上。

    虢公忌父一个没注意,险些压到了黑肩,赶紧撑起来,说:“对不住对不住,可是磕疼了周公?”

    黑肩闷哼了一声,黑暗中,两个人的目光对在了一起,黑肩的眸光含着水汽,星星点点,在虢公眼中,竟然比那潞氏女子还要动人无数倍,虢公忌父一瞬间竟看呆了。

    黑肩轻笑一声,说:“好看么?”

    虢公忌父喃喃的说:“好、好看。”

    黑肩被他逗笑了,那笑声仿佛是油水,瞬间浇在了虢公忌父心头的大火上,他的目光突然阴沉下来,死死盯着黑肩的肩头,分明那里裹着繁复的衣袍,虢公忌父的目光却“恶毒”的好似能穿透那衣袍。

    虢公忌父的嗓子滚动,声音沙哑极了,或许是酒气作祟,说:“忌父……还想看看周公肩上的胎记。”

    黑肩睁大眼睛,吃了一惊,似乎是被忌父的眼神感染了,轻声说:“好啊,不过……黑肩不胜酒力,如今提不起劲儿来,倘或虢公想看胎记,还要有劳虢公亲自来了……”

    潞国国君想要把潞氏女子引荐给黑肩,没承想又失败了,潞国国君也是不死心,便把目标锁定在了祁律身上。

    祁律可是个精明的人,看到潞国国君走过来,当即眼眸一转,立刻回身便走,直接从燕饮的宴席上离开,出来散散。潞国国君本想和祁律攀谈的,哪知道祁律调头便走,都不给自己开口的机会。

    祁律离开了宴席,往没人的地方散一散,夜里凉风很大,祁律站定在营地偏僻的角落,远远能看到宴席上人头攒动,推杯把盏,那幸酒劝酒的笑声一浪一浪的传过来。

    就在这时突听“沙沙”的脚步声,这地方偏僻的厉害,和热闹喧哗的燕饮隔着一个寂静的夜空,突然听到脚步声响起,还怪瘆人的。

    祁律戒备的眯起眼目,一个人影突然窜出来,咕咚一声竟然直接跪在了祁律面前,祁律定眼一看,可不是潞国国君想要和洛师和亲的潞氏女子么?

    潞氏女子跪在地上,说:“祁太傅救救小女子。”

    祁律眯了眯眼目,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那潞氏女子,说:“你不是潞国的国女么?为何要律搭救?”

    那潞氏女子说:“祁太傅,小女子名唤文儿,祁太傅有所不知,文儿乃是潞国先君的女儿,潞国的国女,太子之胞妹……”

    果不其然,潞氏女子乃是潞子仪的妹妹,怪不得长得如此相像。这潞氏女子小名唤作文儿,这个年代的女子只有闺名,不像男子一样有正经的名字。因为潞氏国女的小名唤作文儿,而且文采斐然,又是潞国女子,所以按照这个时代女子的姓名,称谓在前,加上后面的姓,便被人唤作文潞。

    文潞叩头说:“当今潞国国君,虽是文儿的叔父,却与文儿有杀兄之仇,潞国国君篡位在先,杀害文儿兄长在后,血仇不共戴天,如今那潞国贼子还对周人发动战争,妄图用文儿的颜色/诱惑周王,文儿不堪被这贼子驱使,还请祁太傅救我!”

    文潞不知潞子仪还活着,潞子仪在战乱中逃出了潞国,一直流落在外,算起来很久都没回去了,因此文潞以为潞子仪已经死了。

    文潞给祁律连连叩头,说:“若是能报大仇,文儿做甚么都可以,愿为太傅做牛做马,还请太傅助温儿报仇啊!”

    祁律眼眸微微一转,并没有脑袋一冲动便直接答应下来,这潞子仪到底有没有妹妹,是不是潞国的圈套,祁律还要见了潞子仪再问问清楚,便说:“潞国国女请起,这潞国的事情,律乃是周人,也不好插手,但倘或潞国国君真的犹如国女所说,如此大逆不道,我周天子必然不会坐视不理,还请国女安心。”

    祁律说的模棱两可,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祁律又说:“国女想必是从燕饮上偷偷溜出来的,为防止潞国国君起疑,国女还是早些回到宴席为好。”

    文潞乃是潞国要献给天子和亲的国女,倘或被人看到文潞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和祁律单独相处,虽这个年代的女子不像后世的很多朝代那样讲究所谓的“女德”,但如此单独相处,瓜田李下的还是会惹人口舌。

    文潞从地上站起来,似乎也怕被人发现,连声说:“请祁太傅定要救救小女。”

    说完,赶紧偷偷摸摸的往宴席跑回去,祁律等着文潞走远之后,又等了一会子,拉开距离,这才也回到了宴席上。

    燕饮酒酣,很快就要逼近子时,姬林是给足了潞国面子,这会子也该离开了,因着天子离开,宴席很快便散了,其余人也全都各自离开。祁律心中挂念着文潞刚才说的事情,如果文潞真的是潞子仪的亲妹妹,那么留在潞国之中定然受了不少苦,便准备往潞子仪那边亲自去问问,他可曾有什么同胞妹妹不成。

    祁律离开燕饮之时,公子万凑巧也要离开,两个人便碰到了一起,正好顺路,一起往回走去。

    姬林一看,祁律又和公子万走得那么近,虽然公子万的确是个正人君子无疑,但天子还是吃味儿的,姬林便挥退了寺人,心血来潮,挑起一个笑容来,自己藏在一个营帐后面,等着祁律和公子万经过。

    果不其然,祁律和公子万两个人有说有笑,从营帐旁边经过,因为天色太黑,根本没有注意营帐后面有人,天子又穿着一身黑袍,简直便是天然的“夜行衣”。

    祁律走着走着,突然一只手伸出来,一把捂住祁律的口鼻,来不及呼救,直接被人拽到了营帐后面,“嘭!”一声被抵在帐篷上。

    祁律待要挣扎,定眼一看,竟然是天子!天子一脸坏主意得逞的模样,将祁律壁咚在营帐后面,低声和祁律咬耳朵,说:“寡人吃味儿了,太傅又与公子万走得如此之近。”

    随即声音很低沉的说:“寡人决定了,以后吃味儿一次,便……吃太傅一次。”

    姬林轻笑一声,又说:“毕竟寡人还在长身体,多食点也不怕。”

    祁律翻了个白眼,心想天子您还长呢?已经这般高大了,而且还一身的腱子肉,再长身体的话,只能八块腹肌长成一块了……

    姬林笑眯眯的说:“太傅,方才潞国国君给寡人说亲,太傅是不是也吃味儿了,嗯?”

    祁律突然听天子提起这个,心里头一突,的确,刚才祁律的确吃味儿了。其实他以前不怎么吃味儿的,因为吃醋这件事情太麻烦了,谈恋爱应该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享受天子那天花板一样的颜值,吃醋的话岂不是很麻烦?

    但祁律突然发现自己错了,因为吃味儿这种事情,就算祁律是个怕麻烦之人,同样与生俱来,而且甩不掉,尤其祁律是个占有欲很强烈之人。

    祁律想了想,便坦然的点点头。

    姬林没想到太傅这么坦然,当即欣喜若狂,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天子在吃味儿,祁律对感情的事情又很迟钝,所以天子还以为祁太傅从来不会吃味儿呢,完全是自己一头热,如今才发现,其实两头都很热。

    天子仿佛是吃了蜜的小奶狗,说:“太傅为了林儿吃味儿,林儿当真欢心的紧,不过……”

    天子话锋一转,果然是吃了蜜的小奶狗,说话都是甜言蜜语,甜蜜的厉害,继续说:“不过……太傅无需吃味儿,毕竟林儿的心中只有太傅一人,倘或太傅执意吃味儿的话,那还是吃林儿罢,林儿是甜的。”

    祁律的心脏狂跳不止,天子分明说着小奶狗的话,却一副大野狼的模样,实在让祁律吃不消,一方面祁律那征服欲作祟,真的很想尝尝林儿是不是甜滋滋的,但另一方面祁律也知道,大野狼的甜言蜜语,只是“羊入虎口”的一种圈套,等着祁律乖乖上钩呢。

    公子万正在说话,一回头,祁太傅不见了,也不知去了哪里,这里可是会盟营地,那么多国家都云集在这里,万一祁太傅是被歹人掳走的呢?公子万登时十分着急,连忙说:“太傅?祁太傅?你在么?”

    祁律当然在,和公子万就隔着一个营帐,公子万在营帐正面,祁律和天子在营帐背面,两个人交换着吐息,简直难舍难分。祁律的耳朵里还能听到公子万的呼唤,好像随时都会被发现,简直羞耻感爆棚,有一种正在和小奶狗偷情的错觉。

    公子万起初很着急,毕竟祁太傅在自己面前大变活人,突然消失,他连忙往回走去,一步步逼近营帐背面,一点点与姬林和祁律缩短距离,就在马上便要撞破天子和祁太傅的“奸情”之时,公子万似乎隐约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公子万是个正人君子,那温文尔雅的面容上登时浮现一层尴尬,仿佛顿然明白了什么,也不再去找祁太傅了,赶紧调头便走,十分匆忙,好像做坏事儿的是公子万一般。

    姬林的嗓音带着笑意,说:“都是太傅,把公子万给吓跑了。”

    祁律瞪着那俊美又无理取闹的天子,分明是天子突然冲出来,竟然还赖自己,不过不得不说,天子的花样儿真是越来越多了,祁律的一颗心脏差点蹦出来。

    “梆梆……”是打更的声音。

    姬林正在努力撩拨祁太傅,一个没留神,竟然已经到了子时。姬林方才从燕饮出来的时候,本已经接近子时了,想要直接回营帐的,但是半路看到了祁律与公子万走在一起,心中酸的厉害,便开了个小茬儿。

    没成想这么一会子功夫,敢情已经子时了,天子的脸色瞬间一沉,脑海中一阵头晕目眩,几乎要栽倒在地上。

    姬林当即使劲撑着自己的意识,强自打起精神来,呼吸有些凌乱,突然说:“时辰不早了太傅早点休息寡人先回去了。”

    天子一口气说完,竟然转头就走,祁律还靠在营帐上,刚刚被小奶狗撩的心跳飞快,魂不守舍,哪知道这小奶狗竟然“管杀不管埋”,撂下一句话之后,转头便走,把还在状况外的祁律一个人晾在了原地。

    祁律一个没留神,天子已经不见了,深夜的冷风“嗖嗖——”的吹过来,冷冷的吹打着祁律的面容。

    祁律这才反应过来,天子一副“尿急”的模样,火急火燎便消失了踪影,留下自己一个人,祁律抹了一把自己的面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动,刚刚还无比火热,如今却被冷风吹打,真真是冰火两重天了。

    祁律微微蹙眉,有些狐疑的往天子营帐而去,到了门口,没有意外的被寺人拦了下来,寺人一脸尴尬的说:“太傅,天子、天子……箭伤复发,又燕歇了,还请太傅明日再来罢。”

    祁律:“……”又,又是箭伤复发。

    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第一次箭伤复发之时,已经穿帮了,如今第二次箭伤复发,这借口根本都不好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祁律:大家好,我是小剧场的主持人,你们的太傅傅。

    祁律:有请今日特别嘉宾虢公忌父!

    祁律:听说周公请虢公在深夜看了胎记。那么问题来了,周公的胎记是什么颜色的呢?请虢公帮我们仔细描述一下~

    虢公忌父:嘿嘿嘿(傻笑ing~)

    祁律:???

    虢公忌父:嘿嘿嘿(沉醉ing~)

    *

    蠢作者以为去一趟医院就能解决,没想到今天还要再去一次,真是太麻烦了,根本没时间更文。今天的1万字是蠢作者早上5点钟爬起来码的,外面天好黑鸭,来不及更再多字了。明天应该可以恢复2万更新,小天使们见谅。

    ps:好久没有掉落大红包了,今天除了20点的日常小红包,会额外随机掉落一些500点的大红包在评论区,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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