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厕所, 周子清朝教室方向走去，今天是周五，学生们都放假回家, 校园里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楼道的灯泡发着微弱的光。
到了教室门口，一把锁挂在门把上, 他寻着记忆，好像门檐上藏着一把备用钥匙。
这具身体个头不高, 周子清蹦起来，伸出胳膊一摸, 摸到一手灰尘的同时也摸到了一把钥匙。
用钥匙开了门, 他找到自己座位拿上书包。
书包里有家门钥匙和一部淘汰下来的手机。
锁上教室门，周子清一边往学校大门口走一边查看手机, 有周父周母的未接电话。
他没有拨回去, 而是将点开班级群消息，查看老师布置的假期作业。
走出校园一段距离, 街边逐渐热闹起来, 华灯初上, 夜市摆摊的占据了大半条街道。
周子清顺着步行街回到家，天早已经黑透, 破旧楼道里的灯泡时亮时不亮。
才上到三楼, 脑子就有点晕眩, 周子清知道这是低血糖，停下缓了缓才又继续上楼。
周父是个工人, 几十年都没有变换岗位，而周母在一家小超市当销售员，没有提成的那种, 一家四口生活在周父厂子里分配的职工楼里，住在别人都嫌弃的顶楼。
这顶楼夏天晒冬天冷，时不时还漏水，厂里职工都不愿住，这才便宜了单职工的周父。
打开门，客厅亮着灯，周父周母和小儿子一家三口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瞥见大儿子回来，周母瞧着他一身狼狈心里就来火，“这么晚上哪儿疯去了，家也不回，要不你直接别回来了！”
周父将视线从电视上转移开，看着大儿子还站在门口，皱眉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瞧见这都几点了，你弟都饿得不行了。”
周小宝吸着牛奶朝门口点名道姓地喊:“周子清你快给我做饭！我快饿死了！”
周母赶紧从茶几抽屉里翻出小面包，哄小儿子，“你先吃这个垫垫，妈妈马上叫你哥去做。”说着扭头朝大儿子喊道:“听见没？”
他们不关心他为何回来的这么晚，不关心他为何穿着湿衣服，只关心这么晚了都没做饭让他们饿肚子。
周子清懒得搭理他们，换了鞋踩着拖鞋回了自己的小屋。
说是小屋其实是杂物间，家里除了钱，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这儿放，一张不到一米二的小床靠墙摆着，显得可怜巴巴。
周子清将湿衣服换下来，拿着干净衣服去了卫生间洗澡，路过客厅，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
周母“嘿”了一声，向丈夫惊讶道:“这孩子今天中了邪了，你看这脾气还使唤不动了。”
周父看着卫生间的门，眼底也生出不喜，言简意赅道:“我抽空修理他一顿就好了。”
周母非但没有劝阻，反而赞同地点头，“揍狠点儿，让他长长记性。”
周小宝坐在两人中间，将面包袋扔到地上，听到父母说要打大哥，眼睛咕噜一转，大声告状:“周子清他偷吃我零食，把我最喜欢的奶片都吃光了！”
“什么！他敢吃你零食？”周母坐直身体，“乖乖别生气，妈妈下回再给你买。”
她眼神示意丈夫，周父掏出五块钱给小儿子，“想吃什么明天去买。”
周小宝喜滋滋地收起钱来，觉得有个背黑锅的大哥也挺好，脑瓜子想着明天去学校买什么好吃的。
周子清洗了个热水澡从卫生间出来，打眼就看到周母盯着他，神情用四个字形容就是“兴师问罪”。
“你是不是偷吃弟弟零食了！”周母绷着脸问。
周子清听这话扫了周小宝一眼，“我没有。”
周小宝心虚地移开脑袋，但又一想我怕他干啥，遂又仰着头瞪他。
“你没有个屁没有！家里什么时候饿着过你，让你去偷吃弟弟的零食，你知不知道你弟正在长身体，奶片最有营养了。”周母一想到那么贵的奶片让大儿子偷吃光了就心疼，怒气冲冲道:“你能不能不要跟你弟弟抢东西，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能这么不要脸……”
“别说我没偷吃，就算我偷吃了奶片又怎么了？”周子清指着周小宝，“他是你儿子，我也是你儿子，凭什么他能吃得我就吃不得？”
“你能跟小宝比吗？”
周母脱口而出，换来周子清的一记嘲讽。
“是啊，他是你们的乖儿子，我就是那垃圾桶里捡来的。”
说罢周子清翻了个白眼，径直去了厨房。
“他这什么意思？啊，他这是什么意思，挑衅我吗？现在说都说不得，都学会顶嘴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规矩！”周母觉得她作为家长的威严受到了触怒。
周父摸着饿扁的肚子，劝道:“你先别气，让他做完饭，等吃完饭再收拾他也不迟。”
厨房里正接水的人听到周父这句，冷冷地勾起嘴角。
还想吃饭？
吃屁喝风吧。
冰箱里还有些菜，周子清才不想亏待自己，蒸上两碗米饭的量，炒了两个菜。
菜炒好后端上桌，周母探头一瞧又有了攻击的点。
“你这做得都不够吃，成心想饿死我们，说你两句就不高兴了，还敢跟大人甩脸色，你出去看看谁家有像你这样的孩子……”
周子清将米饭舀干净，压得实实的，坐到餐桌坐下，听着周女的啰嗦就饭吃。
周父等了一会儿见大儿子没有给自己舀饭，而是自顾自吃起来，等不下去的他去了厨房，下一秒又从厨房里出来。
“饭呢？”
正骂到兴头上的周母不耐烦道:“在锅里你不会自己盛吗？”
周父手里端着个空碗，“锅里没饭了。”
周小宝一听立马仰着脸闹腾起来，“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自私，只做自己的饭！”周母立马转头质问。
此刻周子清已经吃了大半，将两个盘子的菜扒拉到自己碗里，淡淡回了一句:“你没手吗？”
他眼也不抬，“没饭不会自己做？”
“没人做难不成你们会饿死？”
周母一梗，而后尖声道:“可这以前都是你做饭啊！”
“是啊。”周子清大口咀嚼着饭菜，“我现在不想做了有问题吗？”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了！
“你不做饭让谁做饭？让我还是让你爸，难不成还让你弟？”周母不客气道。
周子清轻飘飘朝周小宝扫了一眼，“怎么不可以，我记得我开始做饭还没小宝大呢。”
“你当哥哥的照顾弟弟是应该的。”周母说得理所当然。
周子清冷笑一声，“那你们当父母的照顾我不应该吗？”
“你……”
周母说不过他，转而求助丈夫，“你快管管你儿子。”
周子清听了一阵好笑，“这个时候我又成你们儿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又是你们仇人呢。”
“周子清，你给我适可而止！”周父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见丈夫动怒，周母反而不急了，因为她知道周父一向是不动怒则已，一动怒必定是往死里收拾对方。
周子清吃完最后一口饭，擦了擦嘴，反问道:“我说的话过分了还是说实话让你们难堪了？”
“我看你今天是不想活了，我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你！”周父说着转身就去找棍子。
周母护着小儿子到沙发角落，母子俩人等着看好戏。
吃饱了的周子清身上有了劲儿，可一点不怕动手，尽管身体还很弱，但他可以借技巧啊。
“有本事你打我呀！”
周子清嘴上挑衅，一手将碗盘摔到地上，也省得待会儿洗碗。
周母被“噼里啪啦”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一地残片，搂着小儿子对周父恨声道:“给我往死里打！”
仿佛那不是自己儿子一样。
不等周父扬起棍子，周子清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往电视机上砸，来个先发制人。
来啊，比谁动静啊！
反正不是自己花钱买的，砸了也不心疼。
这液晶电视可是新买的，周父猩红着眼，怒吼道:“你个畜生！”
回应他的是周子清一脚踹翻茶几，“你再骂一句，你骂一句我砸一件。”
茶几压到周小宝身上，吓得他大哭起来。
“爸爸，妈妈……”
周父心疼地看了小儿子一眼，挥着棍子重重朝周子清打来。
周子清不慌不忙，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棍子，冲击力虽然让掌心有些疼，但还可以忍受。
他毫不客气地反客为主，把棍子挥舞到周父身上，打得周父“嗷嗷”叫唤，左躲右闪，像极了原主从前挨打的模样。
周子清可不会因为那点血缘关系而放水，每一下都用了狠劲儿，就像周父从不会因为血缘关系而轻些，每次都将原主打得半死。
“老公！”见丈夫处于弱势，周母扑过来想拦住。
“反了天了，儿子敢打老子了……”
周子清一把推开她，一棍子将想要反击的周父打回去，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周母道:“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周母被他眼中的杀意吓到，像是第一次认识，呆呆地愣在原地。
没了周母的干扰，周子清拽着周父的衣服把人从地上拽起来，不意外看到对方带着恨意的眼神。
他拍拍周父的脸，“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配吗？”
话音一落，他手下用劲，只听“嘎不”一声，有什么断掉了。
周父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整张脸通红发紫，眼眶凸出，竟是疼得没声儿了。
缓了一会儿后他才发出痛苦地大叫，整张脸狰狞地扭曲在一起。
周子清把他甩到地上，周父捂着自己的胳膊，疼得浑身颤抖。
周母爬过去，看到丈夫疼得这个模样，哭天抹泪地喊:“老公你没事吧，你的手怎么了……”
周父大口喘气，右手指骨弯起，手腕呈扭曲的姿势。
“去……去医院。”
“对对对，咱们上医院。”周母晦涩地偷瞄大儿子一眼，“这可是亲爹，狼心狗肺六亲不认，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
周子清握了握掌心，轻笑着附和道:“是啊，亲爹啊，得多狼心狗肺六亲不认才能下这么重的手，我要是记得不错，那棍子得是第六根了吧。”
成年人粗的木棍，前五根都是打原主打断的。
思及此，周子清心中生出戾气，棍子狠狠敲在周父的腿上。
他十分注意力道，确保这一棍子能讲周父的腿给打断。
“这下得叫救护车来接了。”他扔掉棍子，冲周母笑眯眯提醒道。
然而这笑容在周父周母眼中，与那恶魔别无二致，激得他们心底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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