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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楚留香也在看他, 或者说楚留香同样一眼就看到了他,然后再看不到其他人。

    他凝视着叶卿,这样静默又露骨的眼神, 任谁看了,都能在瞬间明白, 被他所看的人对他而言有非凡的意义。

    楚留香在这一刻若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他便绝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叶卿。

    思念像藤蔓滋长,一次又一次冲破理智设下的藩篱, 以至于骤然见到这个人, 楚留香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对上他的目光,叶卿顿了一下,然后温和地对楚留香颔首,“好久不见。”

    那种淡淡的疏离和客气,仿佛他们不是只分别了一个多月, 而是数年之久。

    楚留香涩然道:“好久不见, 你怎么也来了沙漠?”

    叶卿回答,“有事在身。”

    楚留香轻声道:“需要我帮忙吗?”

    “多谢好意。”叶卿不假思索地拒绝,“香帅来沙漠应该也是有要事在身, 便不劳烦大驾了。”

    “原来你们认识,这真是太好了。”楚留香身旁的胡铁花露出惊喜的表情,“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叶卿。”

    胡铁花也报了名字, 还一起介绍了下姬冰雁, 叶卿反应过来,这两人就是传说中楚留香最好的两个朋友了。

    看他们一行人憔悴又狼狈的模样, 显然境况不太好, 于是叶卿又主动客气地询问他们要不要一起来分享晚餐。

    这个问题立刻得到了胡铁花热情的回应。

    然后胡铁花一边心满意足地喝着肉汤, 一边在苏梦枕的询问下讲了他们之前的遭遇。

    他们也是听到两个垂死之人的呼救后去好心相救, 结果被他们用有毒的暗器毁掉了所有带进沙漠的水。之后他们也没有能再找到水源,遇到叶卿这一队人前,他们几个人已经一天多滴水未进了。

    在外面一天不喝水或许不算什么,可沙漠中的高温和干燥会让人体水份快速大量流失,只要两三天不补充水份,人就必死无疑了。

    说完他忍不住拍了一下楚留香的肩膀,笑道:“我从没有哪天像现在这样佩服过这只老臭虫,在这见鬼的沙漠里,都能遇到他的朋友。可惜这里没有酒,不然我一定要和诸位痛饮一场。”

    楚留香看向叶卿,“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不等叶卿有所反应,一直沉默的宫九突然开口,“不知香帅来沙漠所为何事?”

    楚留香以为对方是出于心中警惕,所以才询问他们的目的,于是回答道:“我的三位义妹被人劫持进了沙漠,在下此行是来救人的。”

    宫九饶有兴味地扫了叶卿一眼,见到他依旧淡然自若的神情后,顿时感到无趣,淡淡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片刻后他站起身,拂去身上沾染的沙尘,然后对叶卿说:“记得过来找我。”

    叶卿放下碗,也站起了身,“一起。”

    他总觉得楚留香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奇怪,让他实在难以忽略,心中也随之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他选择和宫九一起提前离席。

    叶卿猜测,或许是上次幽灵道的事件让楚留香觉得他是个危险人物,怀疑他这次是不是又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才盯他盯的这么紧。

    宫九自然没有异议,“也好,我确实已经快等不及了。”

    叶卿沉吟了片刻说:“换个地方吧。”

    宫九:“嗯?”

    叶卿神色淡然,“你难道想被所有人听到?”

    在场都是高手,这么近的距离又只隔着层帐篷,还不什么都听的清清楚楚?

    叶卿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为了宫九背上一个诸如变态之类的名声。

    宫九自然也不想被这么多人知道自己的小爱好,否则他上次就不会说非死不可那些话了。

    于是他下令让沙狐再去附近找一个可以扎营的地方,然后将自己的帐篷挪了过去。

    那个地方离其他人扎营的地方相隔了一座沙丘,只要宫九不扯开嗓子喊,应该都不会惊动沙丘这边的人。

    “叶公子小心。”听二人的对话似乎是为了什么私事,苏梦枕只叮嘱了一句便没有多加过问。

    楚留香看着相携而去的两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难道他才离开这几天,叶卿身边便已有了能将他代替的人?

    看两人的相处,叶卿对宫九似乎极为特殊,他们到底要去做什么?什么事是不能被人听到的?

    他低下头喝了口汤,然后微笑着问苏梦枕,“苏楼主此番来沙漠也是为了风雨楼的事么?”

    苏梦枕道:“我现在已经不是风雨楼的楼主了,此次来沙漠是替陛下调查一起火器失踪案。”

    楚留香听了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叶卿难道也和这件事情有关吗?”

    苏梦枕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答,“叶公子是来欣赏大漠风光的。”

    这个理由楚留香根本不信,以他对叶卿的了解,若没有十分重要的事,叶卿根本不会跟着几个身上有明确任务的人,千里奔赴这荒凉险恶的沙漠。

    随后他又状似不经意问,“那位宫公子也是朝中之人吗?”

    苏梦枕道:“那是太平王世子,他只是与我们恰好同路。”

    楚留香笑道:“原来如此,或许这位太平王世子也是来见识大漠风光的吧,所以才和叶卿如此投缘。”

    苏梦枕淡淡一笑,用一种看透一切的眼神注视着他,“香帅若是想知道叶公子的事,为何不亲自去问他?”

    楚留香顿时哑然。

    “什么意思?老臭虫,你难道得罪过人家,所以有什么事都不敢亲自去问?”胡铁花瞪大眼睛问。

    要说楚留香得罪过的人,那恐怕数都数不过来,但若说得罪了就不敢去找的,那就是闻所未闻了。

    楚留香无奈道:“我不是不敢,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胡铁花听了哈哈大笑,“还有你连这个老臭虫都搞不定的人,这个叶公子是什么来头?你怎么得罪人家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姬冰雁冷冷开口,“好好喝你的汤吧。”

    胡铁花瞪了他一眼,“我和老臭虫说话,关你这个铁公鸡什么事?”

    姬冰雁冷嗤了一声,“傻子。”

    胡铁花顿时炸毛了,“说谁呢,谁是傻子?!”

    姬冰雁摇了摇头,低头继续一言不发地喝汤。

    楚留香见状笑了笑,目光却忍不住飘向不远处的那座沙丘,片刻后终于站起身道:“我去那边看看。”

    沙狐是宫九的人,宫九换了地方他自然也跟了过来,只是很知机的扎好帐篷后就以探查周围情况的理由避开了。

    宫九回到帐篷后找出鞭子递给叶卿,然后正襟危坐,看上去矜贵又傲气,他抬眼看向叶卿,“开始吧。”

    叶卿没说话,事到如今本也不需要再说什么,他抬起一只手解下宽大的斗篷,另一只手中握着黑色的长鞭,洁白修长的手指根根如玉。

    微微垂下的眼帘遮住了他眸中神色,宫九却已经为他这淡漠又禁欲的模样兴奋起来,他轻轻喘息道:“把面具拿下来。”

    叶卿蹙了下眉,不过还是依言取下了脸上的面具,宫九的眼角顿时染上一层绯红,配上他那隐隐狂乱的眼神,看上去几乎有一种妖异的感觉。

    他的声音已经开始不稳,“你……你下手用力点……”

    叶卿沉默地抬手,用力一鞭子挥了下去。

    沙漠的夜晚寂静地连风声也听不见,一座小小的帐篷伫立在空旷的沙地上,连绵不绝的呻.吟和喘息从里面传出,这声音充满了痛苦,却又饱含愉悦。

    仿佛遭遇到了极大的折磨,又好像在享受极致的快乐。

    楚留香站住了,沙漠夜间寒冷的风仿佛一瞬间钻进了他的骨子里。

    那么冷,那么刺骨,让他的血液几乎都要被冻住了。

    就连他的眼中都流露出些许类似痛苦的神色,这是他识得情字后,第一次体会到它并不是只会带来快乐甜蜜,它也是能如利器般伤人的。

    楚留香几乎要呆不下去。

    忽然所有声音都静止了,叶卿依旧平静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火器在哪里?”

    宫九只发出痛苦地低吟,“鞭子……快抽我……”

    叶卿冷冷道:“要么忍着,要么回答我的问题。”

    这时候忍着简直让宫九生不如死,他颤抖着开口,“龟兹国……石观音……”

    叶卿:“还有?”

    宫九:“西方魔教……没有了……快点动手,我受不了了!”

    而后伴随着鞭子抽在人身上的声音,宫九痛苦又愉悦的呻.吟再次响起。

    楚留香:“……”

    不知过了多久帐篷里的动静终于平息下来,只听叶卿淡淡说了一句告辞,然后帘子就被掀了开来。

    刹那间,四目相对。

    叶卿怔了下,然后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继而披上斗篷走到楚留香面前,他沉默地看了楚留香一眼,楚留香立即会意,两人无声地离开了这里。

    走下沙丘后,叶卿才低声开口,“香帅怎么来了?”

    楚留香神色还有些复杂,“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说。”

    叶卿:“请说。”

    楚留香抬手摸了摸鼻子,“幽灵道之事的后续我已听闻,当日是我误会了你。”

    楚留香没有系统,他自然不知道叶卿选中的都是作恶多端之徒,幽灵道中还有很多贫困孤苦的人,他们居住在幽灵道不过是因为没有容身之地,若是被卷进叶卿的计划,那该死的多么无辜。

    叶卿凭借此事一夜成名,何况那时正逢两大剑客对决,诸多江湖人齐聚京城,之后自然也将此事迅速散播开去,楚留香也因此听闻了这件事的结果,以及叶卿那御赐的“替天.行道”之名。

    叶卿脚步顿了顿,“这是道歉?”

    楚留香道:“我当日不该不辞而别。”

    叶卿彻底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看着他缓缓开口,“我知道你并不认同我的作为,即使现在你已经知道那些人都该死,你依然不认为我的做法是对的。”

    楚留香沉默不语。

    叶卿淡淡笑了一下,“事实上你不必对我表示歉意,半点也不需要,因为我也认为你才是对的。”

    “即使那些人都罪大恶极,但我不是法律,也不是可以代表法律的捕快,我没有处置罪人的资格。”

    楚留香渐渐露出动容的神色。

    叶卿继续道:“我只是在这个世界法律正确的范围内,做了错误的事情,因为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我还是会这样做。”

    “不是因为我正确,只是因为我不想死,我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