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快来！”沈清在远处大喊, “这里好像可以躲一躲！”
众人奔过去，看见他站在一间矮小破败的房屋前。
欣怡脸登时垮了下去：“你要我们躲在这种地方？！”
与其说房子，倒更像是一间摇摇欲坠的破棚子, 可这个地方位置隐蔽, 又不知追兵什么时候会追过来，众人没有选择，只得勉强挤进去。
房子里似乎没有住人，大门连锁都没有上, 众人很轻易就进入屋子, 一踏进去，欣怡就被弥漫而起的灰尘呛了口气：“咳咳咳！”
“嘘！”十愿一把捂住她, “你想把追兵引来吗？！”
欣怡拼命摇头，半是委屈半是害怕地捂住嘴。
房间狭小而阴冷, 还堆满了各种东西, 有摔碎一角的液晶屏，少了条腿的椅子……比起人居住的地方, 倒更像是一个垃圾场，众人艰难地卡在里面, 动也不敢动。
好在过了数分钟, 外面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十愿松了口气, 总算有心情打量周围。
欣怡悄声道：“你们说……这种地方真的有人住吗？”
“如果是间空屋的话，我们倒是可以一直躲在里面。”沈清道。
“怕是不行，”十愿摇摇头, 手指向某处, “你们看。”
一张堆满了垃圾的矮脚桌上放着咬了一半的三明治, 它似乎有些发馊了, 几只苍蝇欢快地在上面打转。
不仅如此，水槽里胡乱堆放的脏盘，玄关处丢得乱七八糟的鞋子……无不昭示着有人生活的痕迹。
欣怡发出一声干呕：“天哪！”
十愿走过去，拿起那个三明治端详。
欣怡脸都绿了：“……等等！这么脏的东西你拿它干嘛啊？！”
“唔，”十愿道，“看看能不能吃啊。”
听到这话，欣怡只想当场表演个原地去世。
十愿：“哎，逗你玩的嘛。”
她放下三明治，注意到下面还压着什么东西。
十愿提起来一看，是三明治的包装纸，上面印着个胖乎乎的妇人，写有“玛丽夫人面包店”的名字。
她扬起眉。
“我想……”手指摩挲着包装纸，她缓缓对众人道，“也许这件屋子的主人不会回来了。”
沈清惊讶：“什么意思？”
——“因为他已经死了。”
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十愿举起三明治的包装纸：“还记得之前拉走杰克警察的那个妇人吗？”见众人点头，她继续道，“我记得……杰克当时好像叫她玛丽夫人来着。”
“等等！玛丽夫人控诉汤姆偷了她家的面包，而这里又有三明治的包装袋……”沈清睁大眼，“这里是汤姆的家？！”
“应该没错，”十愿点头，“所以三明治吃到一半就被放在这里馊掉了，因为汤姆已经被女巫给杀死了。”
“哇哦~这么说我们误打误撞还找对了地方？”
修突然来了兴致，他蹲下身，开始在那堆破烂里翻找起来。
“吱吱！”
几只硕大的老鼠被他的动静所惊扰，从角落里猛地窜出，长长的秃皮尾巴扫过众人的脚。
欣怡吓得差点跳到十愿身上。
“修！你干什么？！”
面对欣怡的质问，修连头也不抬，两眼闪闪，兴奋地盯着那些沾满灰尘的垃圾道：“当然是找找看有没有线索啊。”
“他说的没错，”沈清赞同道，“汤姆或许会留下一些有关当年的东西，大家赶紧找找吧。”
汤姆已经死了，而他确实目前众人已知唯一与三十年前绑架案相关的人，就连一直抱怨的欣怡也乖乖蹲下翻找起来。
房间内一时间沉寂下来，偶有几声咳嗽响起。
“嗯？”
修突然出声：“我找到了个好东西。”
他扬起手，一张四四方方的硬片躺在手心里。
欣怡好奇道：“这是什么？”
修惊讶挑起眉毛：“你不知道？”
“这是软盘，”沈清解释，“90年代还没有u盘，一般以使用这种软盘为主。”
欣怡道：“可是这个软盘又有什么特别的？”
修冲她勾起嘴唇，美丽的笑容即使在这种逼仄肮脏的地方也褶褶生辉。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直觉。”
闻言十愿睨了他一眼：“那用你的直觉猜猜看，现在我在想什么？”
“嗯~”修单手托腮，碧蓝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你是不是很想给我一个吻？”
“嘭——”
十愿一脚踢在他膝盖上，微笑道：“恭喜你，猜错了。”
她那一脚简直毫不留情，修疼到面容扭曲，委屈道：“你可真是开不起玩笑。”
十愿面不改色：“再废话，下次踢的就不是膝盖了。”
修：“……”
一旁欣怡幸灾乐祸：“哈哈哈哈哈！”
“你们别闹了，”沈清简直像个操碎心的老母亲，“赶紧再找找线索吧！”
这时，十愿眼角瞥到一抹亮色。
她走过去，看见一块脏兮兮的地毯下压着什么东西，露出一小角鲜艳的布料。
十愿犹豫了下，刚想伸出手，赫莱尔的声音倏然响起：“人类，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捡起来啊。”
听到她的回答，赫莱尔声音都扭曲了：“捡起来？！直接用你的手去把那块——细菌的温床，老鼠的洗脚布，给捡起来？！”它简直在冲十愿的耳朵咆哮，“你要是敢碰它一根指头，我就剁了你的手！”
十愿耸耸肩：“你要是敢拦着我，我就用它当搓澡巾给你洗个澡。”
赫莱尔沉默了。
十愿猜它可能是被气到胃痛了。
于是乎，她毫无阻拦地揪出那块布料。
“咦？”
等十愿看清它的全貌，不禁疑惑了一声。
——那是一小段嫩黄色的女式衣袖，做工精致，布料顺滑，，袖口还缝着一颗小小的银扣，一看便知其价格不菲。
可是……这种高端衣料怎么会出现在汤姆家中？
“啊——！”
身后忽然传来欣怡的惊呼。
她三步并作两步跳过来：“它怎么会在这里？！”
十愿听出不对劲：“你见过？”
“当然！”欣怡用力点头，“我在莉莉安娜的梦里就穿过这件衣服。”
十愿愣了一下：“你确定吗？我没有在衣柜里看到过这件衣服啊。”
她对自己的记忆力一向很有信心，何况是这种颜色鲜艳的衣服。
被十愿质疑，欣怡不服气道：“我绝不可能记错！”她指着那衣袖道，“就因为梦里那件衣服只剩下半截袖子，我才会记得特别清楚！”
十愿脑中忽然有亮光一闪。
“这是莉莉安娜的衣服，却没有被放在衣柜里，而是出现在汤姆家中……”她慢慢道，“而且还只剩下一块碎片……”
袖子的切口参差不齐，挂着许多线头，像是被人用力拉扯过的结果。
一个猜测渐渐在十愿脑中成型。
“你们发现什么了？”
沈清与修走过来。
“我想……汤姆应该是当年的绑匪之一。”
“什么意思？！”沈清惊讶。
十愿把莉莉安娜的衣袖展示给他看。
沈清果然很快明白她的意思，沉吟道：“的确有这个可能性，而且当时第一个散布谣言的也是汤姆。”
修却关注在其他的点上：“你说‘之一’？”
十愿点头：“你们忘了文森特吗？”
“莉莉安娜为什么偏偏选择将汤姆的尸体挂在文森特的门前，这只是单纯的恶作剧，还是……”她突然放低声音，“某种致命的警告？”
昏暗的房间内，少女微微勾起的眼紧紧盯着众人，像一只神秘诡异的黑猫。
沈清莫名打了个寒颤。
有的时候……他总觉得十愿很危险。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就像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明知再接近会有危险，却仍停不下脚步。
修注意到他的眼神，缓缓勾起一个笑容。
而十愿环顾一圈，见众人都不说话，只好继续开口：“所以我认为我们最好再去看一次文森特，如果他真的是当年的凶手之一，女巫的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他。”
欣怡皱起眉：“可是现在镇民都在找我们，出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完不成任务也只有死路一条，”十愿道，“还不如……”
她的嘴突然被一只带了手套的手给捂住了。
修忽然从后抱住她，轻声对另外惊恐的俩人道：“嘘，有人。”
他吐出的气息温热扑打在十愿的脸侧，带起一丝令人遐想的旖旎与暧昧。
十愿却无暇顾及。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追捕他们的镇民。
“找到那群凶手了吗？”
“没有。”
“该死！他们还能跑到哪里去？！”
“先别找了，听说文森特的父亲回来了。”
“哦？他倒是一直走运，生意越做越大不说，老父亲丢了也有上帝帮忙找回来。”
“别管他了，那群逃犯怎么办？”
“镇长说他们都是外乡人，没有车反正也逃不掉，我们今天先回去吧。”
“行，那我们……”
声音渐渐远去——他们似乎走了。
玩家才松了口气，一颗悬在喉咙口的心落回肚里。
可修的手还放在十愿唇上。
她眨眨眼，一把拉下对方的手，正想从修的臂弯中抽离，却被他一用力，再度跌回修的怀抱。
“你……！”
“嘘。”
修忽然俯身，他比十愿高出一个头不止，高挑的身影压下，像是一座从天而降的铁笼，立刻笼罩住了十愿。
棕发扫过十愿的鼻尖，柔顺到几近失真。
那双凝神看向十愿的眼中，似乎寄宿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修轻声说道。
“你身上……有恶魔的味道。”
对上十愿惊愕的眼神，他缓缓勾起嘴角。
好似一朵曼珠沙华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