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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打算怎么办呢?”

    “先观察一段时间, 看看他有没有想起来的可能性吧。”

    “……若是,他想不起来呢?”

    “那他就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

    “阿闻不助他么?”

    “我会帮他修补神魂,至于能不能找回记忆, 找回记忆之后又会不会来找我坦白,这得看他自己。”

    究其所以,玄君并非沈闻认识的那个“求心”,即使有了记忆, 即使有着相似的性格,即使有着许多共通的习惯, “太一玄君”, 都不是那个和自己生死与共, 那个要自己替他去看万水千山的盲僧。

    他有头发, 他还是万人之上的九仙君之首。

    虽然白头发也能冲,但是到底不一样。

    沈闻判断自己需要在接触太一玄君的时候,保持有自己的理智思考, 不能将他当做求心来看。

    沈闻承认自己在某些事情上太过理智和冷酷, 但是贸贸然将“玄君”和“求心”划下等号,对三个人都是不公平的。

    伤人伤己,没有必要。

    至于之后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吧。

    沈闻单手撑着脸,看着把公输弦送走之后,整个人还处在一种窘迫状态的玄君,脑子里想起和妙法的对话:“怎么?不高兴被我知道你的黑历史?”

    玄君楞了一下,旋即摇头:“也不能这般说, 我只是……”他顿了顿,苦笑道,“被傀儡人偶抚养长大, 自幼在师父跟前学习玄门数术,鲜少和人接触,某由此不通人情世故。让阿闻姑娘见笑了。”

    这个人看上去永远这般彬彬有礼的,谦和温柔的模样,只有少数知道他本性的人才不会被他骗到。

    “见笑到是没有见笑……算了,我在你这里待的够久了,在凤鸣小筑休息对于调理内伤原本就是事半功倍。我前两天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沈闻伸了个懒腰,“是时候南下去南疆踢馆了。”

    玄君:????

    踢馆这个词你是不是用得不太对。

    沈闻斜眼一笑:“这一次我本来就是冲着西门清越去的,为什么不能用‘踢馆’这个词呢?”

    玄君低头思考了一下“西门清越”这四个字指的到底是谁,半晌才恍然大悟道:“望帝是无心境的剑修,你不要轻举妄动。”

    “是不是无心境我不知道,他确实是挺没心的。”沈闻吐槽。

    玄君也不多说什么:“我跟你一起去南疆。”

    沈闻瞥了他一眼:“先陪我去土戈城吧。”

    玄君有些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

    沈闻垂眸,唯有此时,她的眼神有些怅然:“……先去看看吧。”

    她说话的态度太过伤感,以至于玄君也不好再问下去了:“好。”

    大劫过后的土戈城,几乎没有什么生气,经过来自后尘国的佛修们,齐心协力一段时间的除秽和超度之后,弥散在土戈城上方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才稍稍变淡了一些。

    皮山王室早在事情发生之后,就立即在国内征招愿意前往土戈从事矿工的子民,皮山王史思力是个手腕精明的商人,土戈这一块地方的利益,他自然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只是现在还没有多少人愿意顶着土戈城周遭浓郁的怨气和血腥味在此居住下来,所以现在的土戈城显得空荡荡的。

    唯有城市中央那些悬挂用来增加开春祭祀喜庆氛围红绸的麻绳,在土戈的寒风中发出让人心口打颤的嗡嗡声。

    麻绳上还零零碎碎得挂着一些污浊得瞧不出原本颜色的红绸。

    土戈城数以万计的凡人血肉在阵法启动那一刻,连带着他们的魂魄都被搅碎,自然也寻不得一具全尸让他们得以安葬了。

    皮山、明家和昆仑殿,外带前来超度的后尘佛修们讨论之下,一致决定为原本生活在土戈城的凡人们建造一间镇魂寺,由大塔林寺的僧人在此长期驻扎,为剩下的亡魂们念经超度。

    昆仑此时已经开春,从山上融化的积雪之中流淌出的淙淙雪水丰沛了附近的水源,连从山中吹出的风也带上了融融暖意。

    只是,那些原本可以在漫天的红绸之下,歌舞欢唱的人们,却再也回不来了。

    沈闻坐在高处,手背上绑着个酒葫芦一口一口喝着。

    她脸上似乎无悲无喜,只是边上站着的太一玄君侧头望着她。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沈闻伸手指了指一处:“这以前原来是个羊汤摊。这家煮出来的羊汤膻味不浓不淡,配上烤馕吃最是可口。”

    “那家是个肉串摊子,老板儿子是矿工,肺病是阿马……我是说贺兰韵治好的,所以他每次去老板都给他打半折,我也跟着一起去蹭,奈何对方嫌弃我吃太多。”

    “那边是个果酒摊子,摊主是个一个顶我四个宽度的圆脸大妈,心情好了会便宜我一个免费的沙枣。”

    沈闻说着,又喝了一口酒。

    “我不记得他们叫什么了。有些人,我甚至没试着去问他们叫什么。”

    玄君垂眸,抬起手来,却僵在半空不知要做些什么,便只好又放下:“诸事无常,阿闻姑娘不必惦念太多。”

    ——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其实是想双手合十,加入那如轻烟散入土戈的袅袅梵音唱经之中的。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沈闻扭过头去看着他:“这笔账我会要回来的。”

    她站起来拍了拍裙子:“走吧。”

    “?”太一玄君一时半会不能理解她到底指的是什么。

    却见沈闻走在他前面,瞪大双眼道:“难道你还想回凤鸣小筑收拾个行李,拿上一大堆的灵石,然后再逃家啊?当然是直接走啊。”

    玄君这才意识到,沈闻说的“走吧”,并不是回玄术宗,而是直接从土戈开溜,说走便走往南疆而去。

    他自幼时起,便极少离开玄术宗,单独一人什么都不带便逃家这样的体验更是几乎没有——不知怎么的,他的胸中居然隐隐升起了一丝雀跃。

    只是他尚未来得及品味这种异样的情绪,便被打断了,玄君微微皱眉,往身后看去。

    沈闻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回过身去,却见身后站着一个一身黑色,仿佛一只乌鸦一般的青年。

    月隐虽为逐日城之后,却没有继承逐日城血脉那双至关重要的金色眼睛,他看人的时候往往会带着一种让人后退一步的怨愤和戾气。

    而他此时却没有以往那种会把人刺伤的眼神,只是平静的望着沈闻。

    ——他眼里,甚至都没有玄君。

    “怎么?”沈闻问道。

    月隐低下头,半晌才复抬起头来:“是你让明曌放走逐日城所有的明家凡人么?”

    沈闻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周围。那些建筑后有一些窥视的身影,其中几个似乎还只是幼童身材。明家出生的凡人没有资格继承“明”这个姓氏,便以“月”为姓,自从被明家放出来之后,这些“月”姓族人便聚集到一起,成了新土戈城的第一批凡人住民。

    也许接下来,他们便会开始繁衍生息,最终成为土戈城的一方大族吧。

    “是我,怎么了?”沈闻道。

    月隐望着她,突然对着她单膝跪下:“月隐谢过恩人。”

    沈闻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摇摇头:“没什么,不用谢我。”言罢,便转身欲走。

    只是没走出几步,就意识到月隐还跟在自己的身后,而且玄君也没动一步。

    “?”沈闻皱眉。

    月隐用右手按住了胸口:“恩人大德,月氏一族上下无以为报。”

    沈闻还是没能抓住他的意思:“你已经自由了,不必跟着我,没有必要总是一口一个大恩大德。我也没指望你们回报我什么。”

    玄君望着这些自称“月氏一族”的凡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为首的月隐身上。

    月隐依然没有打算走开,只是弯着腰,对沈闻道:“我们月氏一族,已经习惯了为人驱策的生活,自由对于我们来说是过分遥远的字眼。”

    沈闻:……

    所以嘞?

    “从今往后,我月氏一族会在土戈城繁衍生息,如扎根大漠的沙枣树一般。但在那之前,请许我代替月氏一族,常伴恩人左右,为奴为仆,任君驱策。”

    沈闻:?????

    等等。

    停。

    你说啥?

    你要干嘛?

    仿佛是觉得沈闻愣怔是因为自己说得还不够清楚一般,月隐将自己的身躯更向下弯了一点:“这是我全体月氏一族的共识。若是恩人不满意在下,自然可以从众人之中再选出一位来,替月氏一族常伴恩人左右。”

    沈闻:不是,你们明家人是不是都喜欢用“报恩”当借口往我身边黏糊?大尊者这样,你也这样?

    原本躲在暗处的月氏一族陆陆续续走出来,对着沈闻单膝下跪道:“恩人安置我等,恳请恩人许月隐代我等跟随恩人左右。”

    四十余人,男女老幼皆有,开口说话到是整齐划一。

    玄君道:“若是她不要,你们打算在此长跪不起,逼她许此人跟在身边吗?”

    他态度倒是并不高傲,相反的,甚至十分随和温柔,只是话语的内容却犀利如刀:“你们这是报恩,还是欺负她心软呀?”

    太一玄君浅笑,如昆仑开春的风一般和煦,却不知怎的,让人觉得威压十足。

    即使他根本没有放出一点修为来,也让人难以忽略这种上位仙尊的气势。

    月隐顶着这股威压,低下了头。

    “月隐绝无此意。一切单凭恩人决断。”

    沈闻想起他极为擅长情报刺探,比起修士,凡人更不起眼,也更加容易融入当地环境,虽然月隐相貌颇为出色,但是修士是极少将注意力放在凡人身上的。有些沈闻不方便做的事情,月隐却能做。

    这个人用得着,只是还需要调-教。

    “好吧,你可以跟着。”沈闻耸肩道。

    “!”玄君猛地回头看了一眼沈闻。

    随即又撇开了目光。

    沈闻:……

    不是,你委屈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玄君:我就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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