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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闻不动。

    那传入沈闻识海之中的苍老声音静默了一会, 重复道:“玄术宗正殿顶端,又一暗道可以直通正殿大厅,你只需从正殿中央的梁柱往上攀爬, 趁着夜色蔽目, 快速到达飞檐牙梁之下,便可躲开值守的魔修。”

    似乎是觉得自己第一次给的内容不够详细,这声音还特地把路线也详细说道了一番,生怕沈闻听不懂。

    沈闻还是不动, 也不回答。

    那声音沉默了半晌, 见沈闻毫无动静,便稍稍调整了一下那居高临下的说话态度,反而自我介绍道:“无需担忧,老朽乃是云中君, 小友不必如此拘谨, 可呼我老朽为鹤前辈。”

    沈闻还是不理睬他。

    只是把手放在下巴上,虚着眼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鹤重楼:……

    你倒是给老朽我说句话啊?!

    “你说你是你就是,那我说我是太一玄君你信不信?”沈闻终于开口了。

    她之前之所以不开口,一是不确定自己的回答对方是不是能听到,二是她对这个“声音”的主人抱有戒备。

    鹤重楼:……

    老爷子活了千岁了,第一次遇到这么和自己说话的后生仔, 一口气没憋上来, 差点当场吐血。

    “后生多疑, 到是好事。”他憋着嘴角的血如是说道。

    “妙法来找我的时候变得那只黑猫是公是母?”沈闻反问道。

    “……那是个骟了的白猫。”云中君只觉得和这小丫头多说两句话他都要心肌梗塞了。

    “什么?居然是骟了的,妙法贤师真是豁出去啊。”沈闻大惊, 难怪死活不让她露肚皮,原来是害怕被人看见干瘪的喵铃铛啊。

    鹤重楼的这一缕分神觉得再继续和她纠结这个问题,可能气得当场消散, 于是便继续讲道:“老朽现在只是一缕分神,大殿之中坐在中央的魔修名为梦浮生,是个梦魔,他将我等的肉身同他连接在一起,作为维系梦魇毒阵的灵力,故此我等性命反而暂且无忧,老朽等人也从未放弃……”

    “哦~原来是这样啊。”沈闻右手握拳捶了左手一下,“所以他们才没有趁机把你们一刀一个了,我就说嘛,原来是要依靠你们发电。”

    沈闻把手指放在下巴上思考了一下:“既然梦浮生与你们的肉身相连,就是说,杀了你们他也会受到相应的伤害。”她歪了一下脑袋,“所以,目前的状况应该是……他以自身为阵眼,带整个玄术宗的正道修士入眠,同时将自己的肉身和你们的肉身产生联系,并且将你们困锁梦境之中……但是,你们终究是要反抗的……啊,啊,啊,别说,别说让我猜猜……梦境之中有别人来解决你们吧?”

    鹤重楼:……

    虽然她说的是对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火好大,他活这么大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这么想对着一个后生仔的后脑勺用力一巴掌抽下去。

    “既然梦浮生要支持让浮空大阵中所有人睡眠的阵法,也就是说,下面那个笼罩住天机城的结界应该是由别人支撑的阵法,如果支撑阵法的人在天机城中的话,没有必要特别将原本悬停在龙皇山上方的玄术宗浮空大阵弄到天机城来……”沈闻继续无视了老头子的怒火,分析了下去,“也就是说,此刻正殿之中应该还有一个镇主下面结界的阵眼。”

    “结合你之前让妙法带给我的话,你们这边其实并不是毫无准备,甚至可能打算等到对方算好的动手时机的时候,来个反打脸,告诉对方‘老子预判了你的动作’,但是没有想到对方突然暴起,打了你们一个措手不及对吧。”沈闻摸着下巴,语调里上挑的尾音完全暴露了此人现在的幸灾乐祸和似有若无的兴奋。

    鹤重楼:……

    等他这缕分神回到本体之后,他一定要对着这个小丫头的后脑勺用力拍俩巴掌,妙法拦着都不好使。

    “你们的梦境是相连的吗?”就在分神思考着回归本体以后是用几成修为给这个说话气死人的臭丫头后脑勺上来一巴掌的时候,他听到沈闻如是问道。

    “老朽只是一缕分神,匆忙之中被本体分出,不知本体状况如何。”分神道,“但若是梦魇大阵,老朽却可断言,玄术宗浮空大阵之中所有人的梦境应该都是相连的。”他原本就擅长各种术士阵法,在太一玄君出世之前,云中君鹤重楼就是在玄数阵法之上无人可以攀越的高峰。

    梦魇大阵要以他们几人的灵力作为驱动,加上梦浮生自身的灵力,他是没有余力给玄术宗那么多人每个人都单独造一个梦阵的,所以……

    “只要心智足够坚定,便能突破自身的梦境,进入别人的梦魇之中,只是可惜,魔修之中此次跟来的不仅有梦浮生,还有曲别风这个擅长引诱出他人内心魔障的魔头,所以若是老朽没有猜错,此刻诸位同僚们都在苦苦抵抗内心的心魔吧。”修为越高,心魔越是难以对付,这是修仙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潜规则”了,而即使是凡人,也有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念想而生出心魔来,所以,这“心魔”曲别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其他魔君更难对付。

    “早说嘛……”沈闻面无表情吐槽。

    早知道,她就不爬桥过来了,直接找个舒服又隐蔽的地方直接睡过去就是了嘛。

    她按住自己的嘴唇,打了个哈欠:“最后一个问题,他们一直在围攻的那个塔,还能坚持多久?”

    鹤重楼的分神沉默了半晌,估算了一个时间道:“天衍塔的阵法是我徒儿太一玄君所设,同玄术宗各种防护阵法是单独分开的……上头灵气充裕,若是梦浮生、曲别风,还有康秋水这三人不曾出手,大约还能抵挡两个时辰。”

    “这样啊……那就尽量一个时辰搞定……吧。”沈闻说着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实在是太困了,没有力气玩什么飞檐走壁了。桥梁靠岸的地方空间又大,又是视觉死角,安全的很。

    鹤重楼:……

    等等?

    我是想让你去把我们叫醒啊?你睡什么睡?!给老朽起来啊!?

    当然,他已经叫不醒沈闻了。

    沈闻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正从外面和煦得照射在自己的身上。

    她坐起来看向外面。

    是熟悉的风景。

    首都第一医院VIP病房。

    沈闻抬起手,看着因为打点滴而发凉的左手,有些疲累的眨了眨眼睛。

    所谓的“心魔”指的就是这个啊。

    她拔掉了自己手上的针头,掀开了被子看了一眼,从床上翻下来坐在了边上的轮椅上,自己推着轮椅溜到了卫生间。

    VIP病房的卫生间有镜子。

    左腿膝盖以下截肢。右臂勉强保住了。

    她盯着镜子里的女人伸手撸下了自己脸上的绷带。

    露出几乎覆盖半张脸的狰狞伤疤,以及没了一半的头发,全是伤疤只能等待假发拯救的头皮。

    左眼视力严重下降,右眼视力完全丧失。

    “呜呜呜,老大,老大……对不起老大,都是我的错,老大……”病房里传来汉子抽泣和嚎啕的声音。

    沈闻扶着墙从卫生间里挪出来。

    看到几个小子围在病床前一个个泣不成声。

    妈的兔崽子,嚎丧呢?你老大我还没死,嚎个屁的嚎。

    不过这学的还挺像的。

    那颗雷爆炸前她说了啥来着……哦,对,啷个小子敢在她坟前哭,她从坟里爬出来拖他们下去哭个够。

    小兔崽子们就是仗着她没进坟,所以一个个敢围在她病床前嚎。

    沈闻单手插着腰,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几个小崽子。

    就这?

    “别哭了。”她冷冰冰道,“一点也不像。”

    哭得最狠那个小崽子抬起头来,然后他的脸逐渐模糊,蠕动,最后变成了另外一张眼神颇为狠厉的脸:“你的梦境到是极为有趣……”

    沈闻猜测此人应该就是“心魔”曲别风了。

    她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曲别风作为一个出窍期的大能,他对自己的实力自然是十分自信的,而且自己面前这人最多也就只有筑基修为,自然不必放在眼里,见她一言不发,便道是她畏惧自己,正想着该如何从噩梦之中脱身吧。

    毕竟,对方是个女子——这天底下哪有不爱美的女子,这张脸被毁成这样,一双眼睛也和瞎了没什么不同,对于女子来说,必然是天大的痛苦。

    “脱了。”沈闻道。

    就在曲别风揣测沈闻想法的时候,却听到对方突然有些暴躁地开口。

    曲别风:?????

    不是吧这位姑娘,就算是魔域那些个妖女,馋他美貌和身子,也没有上来就让他脱的啊。

    沈闻满脸不耐,皱着眉头暴躁道:“给老子把你这身脱了,你不配。”

    曲别风:??????????

    魔域之中连那两个合一境的逍遥道疯疾患者都不敢这么和我说话,你一个才筑基的你……你、你……

    “你不脱我来帮你脱。”沈闻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不知什么时候,她不再是刚刚那副残疾的样子,脸上的伤疤也一扫而空,站在那儿的是一个和“沈闻素”容貌白、幼、瘦完全不同,年龄大约四十四、五上下的女性。

    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利落的短发,小麦色的肌肤以及最多只能算是清秀的脸,却有着一双冷冰冰的死鱼眼和难以一言以蔽之的锐气。

    她站姿挺拔,既像是一柄指向天空的长剑,又像是一堵坚不可摧的墙。

    随着这一指响,曲别风身上的衣服“唰”一下就溃散,并且转为他本体所穿的那件黑色的法袍。

    “怎么可——”曲别风瞪大了眼,却见对方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了一个形状诡异的法器,这个玩意,经常玩战略吃鸡游戏的话,恐怕不会陌生。

    ——火箭推进榴弹Rocket-propelled grenade,俗称RPG。

    沈闻的嘴角挂着一个“大人,时代变了”的贱笑:“我的地盘我做主,你给老子爬。”

    “你娘我一生无瑕,为国捐躯,紧跟党的领导保家卫国,心魔?过来过来,不要你无人机也不要你航母,姐给你当场表演个手撕心魔乐乐。”

    自从来到这个冷兵器为王,大家都跟咸鱼一样不爬科技树,爬修为树的世界,她实在是憋得太狠了。

    等她有了钱……不是,是有灵石了,她一定要造航母。

    把曲别风一RPG轰出自己的梦境之后,沈闻看着那个被RPG炸出来的,像是连接着未知空间的黑暗大洞,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曲别风没有见过这么暴躁的法器,更没有见过有人面对自己一生最惨的境遇的时候,还能跟沈闻一样谈笑风生。

    毁容?无妨。

    截肢?无妨。

    退役?无妨。

    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

    很难想象筑基级别的修士,居然会有这样强韧的精神。

    这疯批刺头的劲,比起外头的康秋水还要胜那么一筹。

    曲别风毕竟是老狐狸了,他下意识觉得不能和这个疯批在她的梦境里对上,所以脚底抹油先行撤退了。

    只是一个筑基期,除非她身上带着什么足以进入其他人梦境的神魂信物,否则她是不能从梦魇大阵之中出来,将自己的神识注入其他人的梦境之中,将别人叫醒的。

    曲别风自知,只要控制住了九宗七姓的魁首,这个名为沈闻的奇怪女修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沈闻垂下肩膀,看着面前这个黑漆漆的大洞,又最后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梦境,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拍了拍,歪了一下脑袋,眨了眨眼:“虽然这么说,但当然还是漂亮比较好啊。”这么说着,便一脚跨出,跳进了那黑色的洞窟之中。

    沈闻一跳进去,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极其粘稠的液体给包裹了起来,甚至有一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但是在这一片黑暗粘稠之中,却有一股诡异的力将她拉向某个方向,沈闻想了想,决定借着这股力试试看。

    就像是鳄鱼在沼泽里艰难游动一样,沈闻顺着这股力到达的终点是一点光亮——颇有几分“豁然开朗”的味道在里头,沈闻进入这个梦境的时候,下意识的伸手遮挡了一下过分谣言的光芒。

    她仰起头,左右看了看这里的场景,随后……

    地铁老闻看手机jpg

    原因无他,此时此刻,她的面前有一颗盛放的千年老桃花树,那粉色的花瓣随风飘飘摇摇,铺满一地,倒也十分壮观。

    当然,关键并不是在桃花树上,桃花树它是无辜的。

    关键在于桃花树下,还有一张双人榻,上头的女子衣衫凌乱,千娇百媚,眉眼含笑、含情脉脉得看着她身边的男子。

    那男子正捏着这举世无双的美人下巴,也敞着自己的长袍,露出结实的胸肌和腹肌,手持眉黛为那美人画眉。

    啊……这一副“洞房花烛朝慵起”的春晓画倒也没什么,就是……拿女子和沈闻素一张脸,那就很尴尬了。

    而且……

    沈闻保持着“地铁老闻看手机jpg”的表情,嫌弃得向后退了一步:“曲先森,你还要搞这个的吗?这也太拼了吧。”

    曲别风:……

    嗨,我也不想的,谁知道呢。

    当个心魔我容易吗我。

    还有,你个疯批到底是怎么进入望帝仙君的梦境的?!望帝这厮怎么看都不会是那种喜欢男人婆喜欢到把自己的神魂信物交给她的地步啊?!而且他都把惊鸿夫人这样满汉全席一样的美人搞到手了,难道还会喜欢沈闻这种清粥小菜?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曲别风还是故作惊讶的瞪大了眼,抓住西门清越的袖子道:“夫君……”

    西门清越整好袍子,提起剑道:“汝是何人。”

    不得不说这位老哥穿好衣服其实还是很人模人样的,就是……

    惊鸿夫人是沈家家主——沈闻早忘了自己那个便宜爹到底叫什么名字了——的老婆吧?

    加上这位望帝仙君又姓西门。

    哎呀,西门大官人,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一如既往的黄毛人设是改不掉了啊。

    沈闻想了想,似乎明白了前后症结所在。

    自己当初在流云阁见到西门清越会心悸,是因为他长期和惊鸿待在一起,搞不好还玩得很high,所以自己对他身上的惊鸿夫人的气息十分敏感,自然而然产生了血脉共鸣一样的情况。而正是这一点点的气息,起到了神魂信物的作用,让自己作为“沈闻素”,进入了望帝仙君的梦魇之中。

    沈闻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依然是成人的手掌,但是摸到自己的脸的时候,却明显感觉到和自己原本的脸不太一样了。她在自己的梦境里,和在望帝的梦境里,是不一样的长相。

    这是自己的脸,也是沈闻素的脸。

    如果用比喻来形容的话,人的肉身在修真界的概念之中,就像是容器一样,而人的灵魂更像是水,在哪个容器之中待得久,灵魂就会逐渐成为哪个容器的外形。

    当然,仅仅是外形而已。

    沈闻想了想,自己是打不过西门清越的,所以决定以理服人,以情动人:“爹爹,我是您和惊鸿夫人的女儿啊。”

    西门清越:……

    曲别风:……你要点脸好吗?

    别说,她现在这幅样子,还真有□□分像惊鸿夫人,想到这里,曲别风的眼神都变了。这个西门清越,不但霸占人-妻,还和人-妻生了个孩子给别人养吗?论起会玩,你们正道也很懂啊?

    西门清越垂眸,目光晦暗。

    “胡言乱语,我与惊鸿相识之时,她已经出了月子,沈家闻素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

    沈闻:……

    哦,你知道啊。

    嗯,等等你知道啊?!

    老哥你怎么回事啊老哥,你们这波到底是谁绿谁绿谁啊,现在我看谁都是头上一片绿油油你们搞这么乱真的可以吗!?

    西门清越提剑,就在沈闻以为他要对自己动手的时候,他突然一剑刺穿了“惊鸿”的胸膛,嫣红的鲜血飞溅出来染红了桃花。

    曲别风按住胸口,不可思议地望着西门清越。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为何——

    剑尊望帝,在沈闻惊诧的注视下挽了一朵熟练的剑花:“惊鸿满脑子惦记的都是妙法,怎么会呼我为夫君,假的就是假的,只求片刻安慰罢了。”

    沈闻:……

    哦,老哥你好棒棒哦,要我给你鼓掌吗?

    宁不应该叫望帝的,宁应该叫影帝。

    作者有话要说:  闻哥:太乱了,我想回家。

    生活不易,喵法叹气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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