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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她回视着他, 眉眼弯弯,撒着娇,不自知的妩媚勾人。

    她说, 喂她。

    有浓稠到无论如何也化不开的黯然覆上了贺憬西眼角眉梢, 他一瞬不瞬地将她脸蛋锁住,神经悄然紧绷, 呼吸也越来越沉。

    情绪蠢蠢欲动, 他几乎是从喉间深处硬挤出的声音:“桑偌,我是谁?”

    明明知晓那个答案,他却不死心。

    眼底悄然染上猩红,揽着她腰的手不忍用力怕弄疼她, 可他端着玻璃杯的左手手背上却已是青筋毕露, 经脉也好似要绷断。

    他盯着她。

    她攥着他衬衫的指尖松开, 微微蹙眉, 但不出两秒又狡黠俏皮地扬了扬唇, 眸光澄澈像是有光, 嗓音软软:“你……”

    “我喂你。”贺憬西蓦地粗声打断了她,嗓子极哑极紧绷,若是细听便能发现其下掩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突然不想听了。

    微不可查地扯了扯唇, 苦涩弥漫, 贺憬西不由自嘲, 活了这么些年, 他第一次选择自欺欺人。

    “喝蜂蜜水,”喉结艰难地滚动, 他僵着身子小心翼翼把玻璃杯贴上了她的唇,低低地哄着她,“很甜, 喝吧。”

    桑偌长睫眨了眨。

    潜意识地想说话,然而喉咙里忽然蹿出了一种火辣干涩的感觉,太难受,当玻璃杯贴上来,她本能地张开唇听话地喝了起来。

    蜂蜜水喝了一半,怕她低头的姿势不舒服,贺憬西抬起了手将玻璃杯抬高些好让她喝得顺利。

    动作使然,她仰起了头。

    那张透着酡红的脸蛋再度清晰地映入眼帘,包括那抹娇羞媚意,她的眼睛看着“他”,手抓着他的,毫不设防,万般信任。

    恍人心神。

    贺憬西就这么看着她,眸底暗色汹涌,下颚愈发紧绷。

    很快,她喝完了。

    想问她还要不要喝,却见她突然伸出舌尖,似无意识地舔了舔被水浸润的红唇,望着他的眼神懵懂无辜,丝毫不知自己像是在引诱。

    倏地,贺憬西呼吸失控,有欲念像是要涌出。

    额角猛地跳了跳,喉结格外艰难地上下滚了滚,极力克制着越来越沉重的呼吸,他从喉间蹦出紧绷一句:“还要吗?”

    桑偌思绪混乱。

    “要……”她只是乖乖地点头,笑。

    贺憬西阖眼。

    “好。”他说着暂时将玻璃杯放到茶几,而后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拿过抱枕垫在她腰后,小心翼翼地让她靠上。

    “等我。”

    她贝齿轻咬了咬唇,冲他笑。

    贺憬西呼吸一滞,起身迅速重回厨房。

    和先前一样让水温差不多后再泡了杯蜂蜜水,他大步返回,看到的却是她不知什么时候倒在了沙发上,蜷缩着身体已经睡着。

    秀发散落在她脸蛋上,稍显凌乱但不掩美感地遮住了她半张脸。

    安静蔓延。

    贺憬西站着,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一动不动。

    忽的,她蹙了蹙眉。

    贺憬西连忙放下玻璃杯在沙发前蹲下,试探着低声叫她:“桑偌?”

    没有回应,只有她细浅的呼吸声。

    两秒后,贺憬西长指轻轻地将那缕发丝替她拨开,露出那张酡红依旧在的明艳脸蛋,那颗勾人泪痣也逐渐显露,分外惹眼。

    他定定地注视着,眸色越来越沉。

    她没有反应,也没有危险的意识,任由他看着。

    半晌,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抱向主卧,又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到了床上,跟着他在床沿边坐下帮她将脚上的拖鞋脱下。

    她低低地嘤咛了声,他顿时僵住不敢动,直至掌心里她的脚抽出,她翻了身侧对着他。

    贺憬西侧眸。

    只是一眼,他的呼吸再变得粗沉——

    她上衣上卷,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露出一截,白得晃眼,她的腰是她的敏感之一,他曾吻过多次,知晓有多令人流连忘返。

    那些欲.念愈发汹涌,贺憬西闭上了眼,极力克制着不对她做什么。

    他起身想走。

    目光扫过她脸蛋,他复又顿住。

    她还没有卸妆。

    他隐约记得她第一次工作回来累得都睁不开眼了,却依然强撑着要先卸妆洗澡,而那次他就在倚在浴室门口瞧着她,最后拽着她一起洗了澡故意折腾了她。

    薄唇紧抿着,贺憬西抬脚去了浴室,盥洗台上一堆瓶瓶罐罐,眉头皱了皱,他摸出手机拨通了席墨远的电话,语调波澜不惊:“让蒋施施接电话。”

    蒋施施的呼吸和席墨远一样有点儿喘,语气很冲:“干嘛?”

    贺憬西盯着那些瓶瓶罐罐,哑声问:“怎么卸妆,有什么需要注意?”

    “我干嘛告诉你?”蒋施施很不客气,是席墨远叫了她一声,之后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几句,末了还是忍不住刺他,“你会么你。”

    通话结束。

    贺憬西先是找出卸妆液和卸妆棉,转身回到床沿边坐下,记着蒋施施所说的注意点,他动作万分轻柔地替她卸起妆来。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

    他不敢用一点儿力,深怕弄疼她,怕吵醒她,他小心翼翼的,就像对待唯一的无价珍宝。

    壁灯暖晕,他眼神温柔缱绻。

    笨拙地结束,贺憬西准备把卸妆液回归原处,却见她原本安安静静睡觉的模样不再,她蹙起了眉,撅着唇嘟囔:“脱衣服,洗澡……”

    她无意识地扭动着,被子被她卷在了身下,纤腰露出的雪白肌肤越来越多,眼看着她的手就要脱自己的衣服……

    “桑偌。”贺憬西猛地覆上她手将她阻止。

    长睫颤了颤,她缓缓睁开了眼。

    “洗澡呀……”她望着他,娇娇软软地委屈。

    不自知的勾人。

    只这一眼,贺憬西好不容易压下的欲.念再度汹涌而出,他紧紧地抿着唇几乎成一条直线,浑身所有的神经亦紧绷到了极致。

    但很快,是其他情绪袭来。

    他现在是“季行时”,她信任的是季行时,她……

    他不能,更也不想这样脱她的衣服帮她洗澡。

    先前那股钢筋扎进身体的钝痛伴随着窒闷一起悄无声息地再涌了出来,蔓延至贺憬西身体最深处,彻彻底底地将他淹没。

    额角突的跳了跳,他闭了闭眼,极力克制着,强势但不失温柔地将被子盖在了她身上,将她不经意露出的风光遮掩。

    她还在扭动。

    “洗澡洗澡,洗澡呀……”难得的,她像个孩子一样发脾气。

    尽管掌心隔着被子,却似乎依然能感觉到她肌肤的触感,贺憬西呼吸越来越粗.重,掌心稍稍用力,按着她不让她动。

    他的眸色极暗,犹如外面的夜空。

    “洗了。”他骗她。

    可她却信了。

    或许是酒精的影响累了,或许……是她太信任“季行时”,她眨着眼睛乖乖地哦了声,红唇不再撅着,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她信季行时,不信他。

    安静再度笼罩。

    不多时,她绵长的呼吸声细细浅浅地响起。

    贺憬西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僵硬起身,几步走进浴室,连身上衣服都等不及脱掉地打开了花洒,任由冷水从头将他冲刷。

    衬衣很快被浇湿,湿透地紧贴着他肌理,然而水明明那么凉,却始终无法浇灭在他身体里肆意地横冲直撞的欲念和躁意。

    还有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阴霾晦暗铺满他整张脸,他浑身的线条和神经都绷得很紧,心头更像是有股火在烧,一切都无法发泄,更无处发泄。

    他手掌撑着光滑的墙面,不自知地用力,导致手背经脉一下下地跳跃像是要爆出来,他的呼吸更是一声比一声沉。

    明明知晓此刻该克制,然而他的脑海中却全是她,牢牢占据每一寸地方。

    从前她和他亲密时她的妩媚娇笑,欺负她狠了时她的用力咬他发泄,她眼中只有他的样子,她看自己时满腔爱意浓浓眷恋……

    一幕幕一帧帧,挥之不去。

    可到了最后,最为清晰的还是今晚种种。

    贺憬西阖上了眼。

    *

    湿透的衣物被脱下来扔在了地上,终是冷静下来的贺憬西目光扫视一圈,最终抿着薄唇拿过了一条她的浴巾围在了腰间。

    花洒已关,偶尔有水滴滴落地面发出声响,又是一滴滴落时,贺憬西敏锐地听到了外面忽而传来不甚清晰的闷重一声。

    没有丝毫浪费时间,他急步走出浴室,在看到桑偌从床上摔下来摔在地上时眉心狠狠一跳。

    “桑偌。”他两步到她身旁,动作温柔迅速地将她扶起,想抱她上床,手臂却被她一把抓住。

    她双眸没有睁开,只红唇一张一合发脾气似地低喃:“水……要喝水,渴……喝水,快点呀,我要喝水,喝水……”

    她推他。

    贺憬西稳住她的身子,哑声低哄:“好,我去拿水,很快。”

    她似乎没听见。

    贺憬西额角跳了跳,怕她还会再摔下来,他只得暂时让她靠着床沿坐着,而后迅速起身去外面倒了杯温度适宜的白开水。

    他重新将她搂在怀中,杯沿轻轻贴上她的唇,哄她:“桑偌,张嘴,水。”

    大概真的是渴极了,一碰上,她便就着他喂她的姿势喝了一大半。

    喝完,她停了。

    “还要不要?”贺憬西深眸专注地望着她,问,“桑……”

    话音戛然而止。

    她没有回答,而是脑袋一歪,身体软若无骨地靠上了他胸膛,而她那被水浸润的唇,就那么巧那么意外地贴上了他的……

    电流蹿过一般的异样感觉倏地迅速蔓延,势如破竹攻城略地缠上他的心脏,继而到达四肢百骸每个角落。

    贺憬西身体瞬间紧绷到无法形容。

    属于她的气息混合着淡淡酒味萦绕在他鼻端,入侵他的五脏六腑,她无意识地动了动,唇轻柔蹭过,他的身体再僵硬。

    贺憬西变了脸色,下颌线绷紧得厉害。

    “桑偌……”喉间晦涩难忍,他极其艰难地低唤她的名字。

    没有回应。

    她不动了,而他,一动也不敢动。

    尽管心头的那股火重新被点燃灼烫着他,他却始终不愿将她松开,宁愿就这样搂着她饱受折磨,仿佛和她还是从前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她彻底陷入沉睡。

    喉结滚了滚,闭着的眼睁开,贺憬西缓缓起身,不顾双腿的发麻难受,稳稳地将她抱回到了床上,再给她盖上被子。

    他重新回到了浴室,一遍遍地冲着冷水澡,足足冲了有半小时却始终没有冲灭某些东西,于是结束后他抄了烟盒去了阳台。

    夜色浓郁。

    贺憬西身影被月光笼罩,他抽着烟,目光沉沉地望着远方,除了月色,仅有的火光便是他指间那簇明明灭灭的猩红。

    烟雾徐徐模糊了他的面容,而萦绕在他周身的,唯有孤凉死寂。

    半包烟全部抽回,他转身回到卧室,又一次冲洗了个冷水澡,直至身上再无烟味才走至床边随意地在地上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伸在外面的手。

    肌肤一如既往的细腻柔嫩,他握着,不敢用力,只敢轻轻触碰,可终究是情难自禁,他指腹缓缓地温柔摩挲了番。

    久违的触感,让他恍惚,更让他贪恋不舍。

    他靠着床沿,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她安静的睡颜上,不愿有一秒的分离。

    良久。

    贺憬西身体稍稍前倾,薄唇轻碰上她手背,如获珍宝般轻吻她的指尖。

    “你走后,”他开腔,嗓音低得几乎就要听不见,喉结几番艰涩滚动,他才溢出缠着浓郁涩意的剩下话语,“我很想你。”

    他的嗓音已然哑透,字字紧绷。

    可她没有回应,也不会给他回应。

    “我很想你。”他说。

    是夜,贺憬西就着这样的姿势握着她的手,看着她,一晚没动。

    *

    翌日。

    有意识醒来时,桑偌头昏脑涨,迷迷糊糊慢慢地睁开眼,缓了好一会儿,视线所及皆是熟悉的一切,是她的卧室。

    她蹙眉。

    她怎么了?

    指尖按上眉心,她试图回想,却发现一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隐隐约约地记起昨晚她似乎是做了噩梦,然后喝了什么。

    再然后……

    她想不起来了。

    舒缓着呼吸,最后桑偌慢吞吞地坐了起来,手撑着额头时不知怎么回事,脑海中竟闪过一个极为落寞的模糊身影。

    突然,恶心上涌。

    桑偌皱眉,急急掀开被子下床跑进了浴室,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胃里难受得很,她强忍着洗漱换衣服,决定先喝杯水。

    等她走出卧室,厨房方向隐约传来轻微的动静。

    她狐疑,下意识往那走去。

    厨房是半开放式,走得近了,揉眼之际她瞧见了一道男人的身影,脑中同时想到什么,她脱口而出:“行时……”

    男人转过了身,手上端着早餐。

    剩下的那个哥字蓦地堵在了桑偌的嗓子眼。

    这张脸……

    是贺憬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长鱼宁、单曦衍不是人的营养液~,,网址m..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