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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新大厨
    司南和唐玄从宣德门出来, 远远地瞧见,宣德门外蹲着一排小豆丁。

    是自家小崽子呀!

    司南紧走几步,孩子们也兴高采烈地跨宣德门, 扑到司南怀里。

    守门的兵士善意地笑笑, 没拦。

    矜持的二郎没扑。

    高冷的唐玄没人扑。

    一大一小互看一眼,彼此别开脸。

    摆明了没有希望对方扑/扑对方的意思。

    小甜心崽到底惦记着郡王爹爹,扑完司南,又过来扑唐玄。

    甜甜的酒窝引得郡王大人勾起嘴角, 长臂一挥, 把小家伙抱了起来。

    小崽咯咯笑着, 十分熟练地勾住他的脖子。

    其余几个孩子没让抱, 一只只小手牵住司南的衣角, 你牵这边,我牵那边, 加在一块居然把司南的衣摆拽出“蓬蓬裙”的效果。

    “郡王大人, 槐树哥没回来吗?”小崽软软地问。

    唐玄挑眉,“叫什么?”

    “郡王爹爹。”小崽聪明地改口。

    幼稚玄终于满意了,稳重道:“槐树留下吃一位同僚的喜酒, 三日后同永安县主一道回京。”

    小崽眨了眨眼, 看看他又看看司南, 然后凑到他耳边,用很小很小的气音说:“小崽也想吃喜酒——郡王爹爹和师父哥的。”

    唐玄揉揉他的小脑袋, 嘴角不经意溢出柔软的笑,“快了。”

    小崽眼睛一亮, 惊喜地把头埋到他肩窝。

    唐玄笑意不减, 抱着孩子, 挨着媳妇, 不紧不慢地走在大街上。

    今日腊八,街上不少行人,瞧见一家几口纷纷上来攀谈问候。

    司南和唐玄在河间府的事迹早就在传遍了全京城,如今百姓俨然把他们当成了英雄看待。

    大伙争先恐后地同他们打招呼,熟稔之余,又多了几分无法掩饰的敬意。

    司南心态很稳,依旧是那个热情幽默的司小东家。

    不傲不骄,不改初心。

    众人心内更为敬服。

    终于进了家门。

    黄狗小呆第一个扑过来,尖尖的耳朵背过去,脑袋尾巴一起摆,喉咙里发出“呜呜嗯嗯”的声音,尽全力表达着对主人的思念。

    条条崽也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了,抬着小前爪看看司南,又看看唐玄,最后居然选择跳到“那个可怕的两脚兽”怀里。

    因为,崽崽最喜欢的小两脚兽也在呢!

    条条崽的父母,小黑和小白也过来嗅了嗅司南,然后又飞快地钻回了窝里。

    小羊和母羊也咩咩叫着,冲司南打招呼。

    冷清的院落一下子热闹起来。

    司南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多月没住人的样子。

    屋子打扫过了,炕烧暖了,棉被皮褥都是新晒过的,还带着阳光的味道。就连草棚里米面调料都添上了。

    二豆煮好了腊八粥,在锅里温着。

    香香甜甜的味道逸出来,一闻就馋了。

    司南要盛,被孩子们按到椅子上,他们自己动手,一碗碗盛好,放到司南和唐玄面前。

    不光有粥,还有一屉白白胖胖的花饽饽。

    花饽饽的形状特别好玩,不是传统的寿桃、花朵或者小兔子、小老鼠,而是照着条条崽、小羊羔、小呆和家里的孩子们捏的,最前面的是司南和唐玄。

    细看并不像,却恰到好处地抓住了每个人、每只动物的神韵,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笼屉边上有个长条条,把几只白白软软的花饽饽圈在一起,用红色的颜料写着“一家人”。

    司南满眼惊喜,“二豆,跟谁学的这手艺?”

    “不是我,是小馒头。”二豆憨憨一笑,把小馒头推到前面。

    小馒头还在州桥的时候又小又瘦,脸颊都陷进去了,如今在家里养得白白胖胖,真像个宣软的小馒头了。

    小家伙挠挠头,腼腆地笑着,“我现在不学做火锅了,跟着林嫂嫂学捏花饽饽……嫂嫂说,我捏得还行。”

    “这哪儿是‘还行’啊,简直棒极了,天下第一超级棒!”司南把小家伙捞到怀里,捏了捏小胖脸,“你哥我可做不出这么好的花饽饽。”

    得到司南的夸奖,小馒头激动得脸都红了,一下子抓过代表自己的那个花饽饽,送到司南嘴边,“师父哥,你吃!”

    司南失笑,“我可舍不得吃我家娃,我还是吃自己吧!”

    说着,拿起“自己”,一口咬掉头。

    孩子们都笑了。

    “小崽也吃自己!”

    “二豆也吃自己!”

    “我也吃自己!”

    “……”

    大家都吃起了“自己”。

    最后剩下“槐树饽饽”和“郡王饽饽”。

    小崽小心地把“郡王饽饽”抓起来,举着送给唐玄,“爹爹,你也吃自己吧!”

    唐玄接到手里,拐了个弯,送到司南嘴边,“让南哥儿吃我。”又把司南手里那个缺了头的抠过去,“我吃南哥儿。”

    眸中的侵略与暧昧不加掩饰。

    司南嫩脸一热,咬掉他的头。

    孩子们嘻嘻笑着,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交换起来。

    喝粥吃饽饽,总觉得少点滋味。

    吃到一半,二豆呀的一声:“还有大骨头!二娘姐姐炖了大骨头!”

    孩子们这才想起来,像一筐小土豆似的骨碌碌跑到灶台边。

    你拿碗,我端盆,他掀锅盖,我掌勺,总之每个人都能找到事做。

    司南如同老父亲般盘腿坐着,目光慈爱,“咱们老了,沾上孩子们的光了。”

    唐玄顺了顺他半散的发髻,失笑。

    你也是个孩子呢!

    吃着肉,司南问起了于家姐弟。

    孩子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回答。

    “大娘姐姐给店里做冬衣,得了满满一罐钱,过年可以买肉吃了。”

    “七宝早就馋肉了,叫他去火锅店吃他又不肯。”

    “三娘姐姐可厉害,把店里管得特别好,前天有个客人喝多了耍酒疯,是三娘姐姐把他扔出去的。”

    “二娘姐姐也很厉害,做饭可好吃了!”

    二豆顿了一下,小声说:“我听七宝说,那天下了学看到二娘姐姐在哭……说是家里人都能挣钱,就她一个人吃白饭。”

    孩子们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好难哦!”

    看着小家伙们一本正经发小愁的模样,司南只想笑。

    他咬了口骨头肉,软而不烂,火候恰到好处,骨髓刚好能用小勺挖出来,吃一口,滑嫩咸香。

    从前就听说二娘做饭好吃,没想到这么好。

    司南对二豆说:“明日跟你实叔说声,贴份招聘告示,找个会做酱大骨的厨子,快过年了,咱们添份酱骨锅。”

    二豆反应有点慢,“我也会做呀,师父教过我……师父也会做,为何还要请人?”

    二郎给他使了个眼色。

    当然是为了帮二娘姐姐!

    他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家兄长的想法。

    司南想帮于二娘,却不会上赶着,只会提供一个适合她的机会,让她自己迈出那一步。

    小崽也反应过来,推了推小茄子,“这事不用二豆哥说,小茄子说最合适。”

    原来,司南不在的这段时间,小茄子也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

    他性格佛系,不争不抢,又十分细心,每次在后厨与前厅之间跑腿,总能把事情办得井井有条。

    崔实瞧上了他一点,时不时把他带在身边,教他记账、进菜、处理店中的突发事件。

    每天都比别人上工早,下工晚,小茄子却毫无怨言,总是笑眯眯地跑来跑去,像个开心的小陀螺。

    崔实观察了大半月,终于正式收了他,往管事的方向培养。

    小崽也有好消息——

    他要升入甲字班了,原本只是上的预科班,因为旬考表现很好,山长特许他过了年就进入甲字班,顺利的话,明年年底就可以参加太学的入学试。

    冬枣和二郎也很优秀。

    尤其是二郎,原本只是初级班的“班头”,现在已经是整个演武场的小头头了。

    大概是继承了生母月玲珑的武学天赋,又有唐玄从旁指点,这小子以六岁之龄,一力碾压了那些十二三岁的学长,成为最有希望参加下一届武举的学子之一。

    七八岁的武举人……简直难以想象。

    司南却并不惊讶。

    二郎有多努力、多专注,对武学多赤诚、多热爱他都看在眼里。这小子目标明确,毫不三心二意,每天都把大把时间用在这一件事上。

    如果他都不能成功,那就没有人可以成功了。

    无关年龄。

    至于冬枣……

    在撞破两扇门、拍断三根木桩、打烂无数草靶之后,马步军都指挥使大人特意到若水书院瞧了瞧他,把人预定下了。

    再学三年,只要品性不移,就能选进马军营。

    单单离开一个月,孩子们就成长了这么多,司南欣慰又汗颜,撞了撞唐玄的肩,“老父亲也要努力呀,不然就被孩子们比下去了。”

    唐玄拿帕子擦了擦他嘴边的油渍,轻笑道:“先从吃饭礼仪开始。”

    司南……愤愤地咬了一大口肉。

    就是不从容不优雅不修边幅,就是要沾到嘴上。

    反正……有人给擦。

    唐玄含着笑,认命地擦了。

    司南得意了,摇头晃脑继续吃。

    孩子们扎着小脑袋,一边啃骨头一边窃窃笑。

    吃完饭,唐玄回郡王府报了个平安,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又折回来了。

    司南没想到他会回来,正跟孩子们钻在被窝里讲鬼故事呢!

    外面寒风阵阵,屋内烛火颤动,讲到兴起处,猛地一抬头,窗外突然贴过来一张黑沉的脸。

    司南魂儿都没了。

    孩子们哇哇叫着钻进他怀里。

    唐玄的脸更黑了,大步走进屋内,把司南一扛就要往西屋带。

    司南一双大长腿圈在他腰上,拽着门框不肯走,“那个屋冷,没烧炕。就在这睡吧,一起睡,成不成?”

    唐玄听到“一起睡”,脸色好了一丢丢。

    只有一丢丢。

    司南腿圈得更紧,“你挨着我,咱俩钻一个被窝,正好——”

    还没说完就被唐玄扔回了炕上。

    紧接着,司南亲眼见证了什么叫“一秒扒衣”,顺带着叠成小豆腐块放在旁边。

    唐玄干脆利落地躺到炕上,掀开被子一角,拍了拍,“过来睡,别冻着了。”

    司南……就乖乖过去了。

    然后被紧紧抱住,手脚相缠。

    孩子们机灵地侧过身,把小脑袋藏进被子里,不听也不看,绝对不打扰大人们的“好事”!

    ***

    司南窝在唐玄怀里饱饱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吃过早饭,开开心心去了火锅店。

    还没进门,就看见匾额上招招摇摇的大红绸。进了门,对上一张张写满喜气的脸。

    司南顿时笑了,“行,每天都是这个精气神,不愁咱们店没人气。”

    于三娘小声念:“一、二、三——”

    员工们齐刷刷鞠躬:“欢迎东家回家!”

    司南眼眶一热,竟有点想哭,“发奖金,每个人都有,这段时间辛苦了。”

    员工们再次鞠躬,“我们不辛苦,东家最辛苦!”

    司南摆摆手,“行了行了,再煽情就假了哈!”

    大伙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有来得早的客人,看到司南和店员之间平等又融洽的气氛,不住点头。

    怪不得人家能赚大钱呢!

    员工把火锅店当家,把店里的买卖当成自己的营生,自然会尽心尽力。

    快过年了,司南决定搞个促销活动。标语沿袭了他一贯的风格,沙雕又好笑。

    “东家回来了!”

    “跳楼大减价!”

    “给东家赚嫁妆啦!”

    ——司南发誓,最后一句不是他写的!

    大早上的,他挨个抠展板,愣是把“嫁妆”改成了“聘礼”。

    唐玄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笑而不语。

    只有真正的小媳妇,才会这么在意嫁娶的问题。

    既然要搞活动,自然少不了新菜品,司南定了两样,酱骨锅和驴肉锅。面食增加了刀削面。

    刀削面可以附加表演环节,削面师傅走到客人雅间,当场表演“快刀斩面片”。

    于是,招聘告示贴出去的时候,除了找一个会做酱大骨的厨子,还增设了一个职位:削面工。

    备注:不会可以教。

    于二娘看到告示,忍不住心动了。

    她没有那份自信,猜到司南会特意为了她写这份告示,只以为是巧合,是上天给她的机会。

    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为自己决定过什么事,都是胡氏安排,或者跟着大娘三娘一起做。

    这是第一次,她独自做选择。

    不由想起很多事,父母重男轻女,三个姐妹中最不起眼的存在,常常被胡氏骂“软得像坏烂肉,三脚踩不死一个蚂蚁”……

    于她而言,这些记忆都是灰暗而麻木的,并没有觉得伤心或难过,已经习惯了。

    唯一一抹亮色是第一次去司氏酒楼,看到大厨炒肉,是用芋头和水芹菜炒的,浇上酱汁,一下子变了颜色。

    很浓重、很漂亮的金色。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跟月玲珑说,想学做菜。

    那样一个耀眼的人,笑着拍了拍她的肩,用很轻快很爽朗的语气说:“那便学。”

    于二娘闭了闭眼,做出了决定。

    火锅店。

    司南正在柜台后写请帖,看到于二娘跨进门,不等她开口,便笑着说:“恭喜,你被录用了。”

    于二娘不由呆住,不敢相信。

    司南像他母亲当年那样,拍拍于二娘的肩,轻快又爽朗地说:“二姐姐做的酱骨头十分美味,你这手艺打着灯笼都难找,既然进来了,我断没有放你出去的道理。”

    于三娘一下子扑过来,“二姐快答应啊!你不是一直想做大厨吗?大郎哥让你专门负责骨头锅,工钱比我还多!”

    “我、我……我答应,谢南哥儿,谢谢……”于二娘的泪唰的一下涌出来。

    司南最见不得女孩子哭,轻咳一声,开了个小玩笑,“注意啊,正经名叫‘酱肉火锅’,不叫‘骨头锅’,吓死人了!”

    于三娘扑哧一声,笑了。

    大厅的客人也跟着笑起来。

    有人扯着嗓子开玩笑:“司小东家,‘骨头锅’预定一份啊,不拘谁的,只要别是这位新来的大厨,咱们还等着尝她的手艺呢!”

    于二娘破涕为笑。

    在于家小院里关了这些年,她从未感受过这般善意。,,网址m..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