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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拉风(修)
    唐玄是喜欢男人的。

    他十四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年他过完生辰, 官家给他安排了两个“教养姑姑”,只是,对方的手还没碰到他, 唐玄就吐了。

    官家以为他小,还没开窍, 唐玄却清楚,他只是不喜欢那样的身体。

    后来做了个梦, 梦到的都是在营中训练的情形, 模糊的人影, 没有脸, 只有和他一样的肌肉线条, 还有细密的汗珠。

    醒来之后,唐玄又吐了。

    从此之后就排斥别人的触碰,拍拍肩、搭个手这样的动作都无法接受。

    司南是第一个让他想要亲近的人。

    不过,也仅限于这无伤大雅的小亲密。

    他接受不了自己的“特殊”,怎么可能去害司南?

    他知道, “司南”从前常常出入满庭芳, 与虞美人走得极近。从前是他念着虞美人, 如今司家没落了,虞美人又反过来关照他的生意。

    此等情谊, 让人泛酸。

    不光虞美人,还多了个蝶恋花。

    唐玄亲眼看到蝶恋花向司南撒娇,司南亲昵地叫她“姐姐”。

    所以,唐玄坚信司南喜欢女子, 将来也会娶一位女子为妻。

    他并不打算阻拦。

    更不会强迫他。

    他见过那些情意甚笃的人, 少年时海誓山盟, 最终还是抵不过世俗的眼光, 各自婚娶,老死不相往来。

    也有不分开的,感情却没那么认真,朝秦暮楚,三五成群,比养宠狎妓高级些罢了。

    相比之下,他更愿意隔着这层窗纸,宠着他,护着他,做他最亲近、最信任的“男朋友”。

    这就是唐玄,永远清醒而理智。

    并且,对自己够狠。

    司南也在走神。

    他在琢磨怎么还礼。

    这么贵重的房契,不可能真的白要,“我也送你一份大礼,恭喜你升官。”

    说着,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在唐玄眼前晃了晃。

    唐玄勾唇,“我得看看够不够‘大’。”

    司南:……

    是不是有辆小火车污突污突地跑过去了?

    “木耳培植?”唐玄挑眉,“木耳不是生在野外吗?”

    “也可以人工培植,只要给出恰当的条件,优选菌种,会比野外自然生长得更好。”

    其实宋代已经有人种植木耳了,只是大多集中在西南山区,地处偏僻,山民们以此为生,不愿外传,这才一直没普及。

    司南大二那年,因为玩游戏没抢上本专业的选修课,被随机分配到了农学专业,跟着那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下了三个月大棚。

    老教授当时就说:“我教给你们的东西,不是看两页书、背几道题就能学会的,这是能拿来吃饭的手艺,万一哪天穿越了呢?”

    老教授还特意瞅了他一眼,“比如这个小伙子,五官端正,双目有神,我看着就挺有穿越的潜质。”

    此时此刻,司南恨不得给老教授打了电话——您跟穿越大神是亲戚吧?不然怎么一说一个准儿?

    唐玄在看方子,表情略显凝重。

    司南趁机夸道:“种木耳的好处在于不用良田平地,找个荒山就行,方法得当,一年能收好几茬,比种粮食、种果树划算得多。”

    这个时代,野生木耳难得,行情一直不错,他原本想自己种来着。

    司旭在崔家寨买了几百亩荒山,因为价贱,当初家里出事时便没往外卖,到现在一直荒着。

    司南想着锯些椴木搬到山上,埋上菌种,请人看顾着,一年收上几茬,若卖得好,几年就能挣出一间铺子。

    唐玄想的是另一件事。

    无忧洞被剿,除了作恶多端的贼人外还查出数万名无家可归的流民,老的老,小的小,不能服役,也不能入伍,这些人如何安置,实在让官家头疼。

    若能找个地方种上几百亩木耳,只需每日浇水、采摘、晾晒,老人和孩童都能做。

    唐玄第一反应是把这个方子献给官家。然而,看到上面软叭叭的字迹,又舍不得了。

    这是少年亲手写的,是给他的贺礼,理应自己留着。

    于是,爱惜地折起来,收到了怀里。

    司南仰着脸,笑眯眯,“王爷大人,能不能打个商量?”

    唐玄挑眉,每次这样乱叫,就是有事相求。

    “说吧。”

    “等你种出来木耳,能不能优先卖给我?”

    唐玄说:“那得看你表现。”

    “我一定好好表现!我现在就好好表现!”司南笑嘻嘻地扑过去,捏肩,捶背,可殷勤了。

    唐玄恍了下神儿,刚才那张小脸突然凑近,他以为又要……亲上了。

    后厨,亲从官们苦哈哈地洗着碗。

    “疆子,你咋反应那么快?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老大是要让咱们洗碗。”

    钟疆笑笑,“见多了,就反应快了。方才老大那模样,跟我哥一模一样。”

    “咱哥也这么厉害?”

    “不能跟老大比。就是那段时间我嫂子有了身孕,他心疼,就对我们严厉些。”

    钟疆感叹:“你们是没见过,那口气,和老大护着南哥儿时一模一样。”

    所有人:……

    ***

    和若水书院约定的日子到了!

    要开始送餐了!

    若水书院整整三百名学子,不仅有四五岁的孩童,也有二十余岁的青年,倘若一份份分好送过去,不仅不好打包,还没办法确定饭量。

    司南想了个主意,像郡王府那样,把菜和饭用木桶装着,直接运过去,到了那边再分。

    书院里有现成的碗筷,学子们吃完后有专门的杂役收拾清洗,这样大大减少了司南的工作量。

    他一早就给崔家寨送了信,崔木头加班加点地做出来十余个大木桶,并整整十辆“外卖车”。

    司南设计的外卖车和现代的自行车差不多,依旧没有链条,只在前轮安了一对脚蹬子,由前轮带着后轮走,虽然费劲些,怎么也比跑着方便。

    更何况,村里的年轻小伙有的是力气,拉风的脚踏车一骑,一个个美得简直要飞到天上去。

    一路上,十来个年轻力壮的少年一阵风似的往前蹿,崔实骑着老旧的三轮车吭哧吭哧地跟在后面,嘴上气恼,心下却暗自欣慰。

    从前司家寨是汴京以南最穷的村子,再加上祖上是山匪出身,名声一直不大好,稍微标致些的小娘子都不愿意往他们村嫁。

    这些天,司家寨又是三轮车,又是脚踏车,当真出了好大的风头。

    如今,又有这么多年轻人到汴京城“送外卖”,旁边几个村子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村民们不知道“送外卖”是干啥的,反正就觉得高大上。短短几天,已经有三个媒婆到崔家寨来说媒了。

    崔实知道,这一切都是司南带给他们的。自知没什么可报答的,只能多出力气、尽全力帮他。

    到了玉堂巷,司南都准备好了。

    三桶煎饺,不是随意堆放的,而是一层层用竹篾隔开,每层放上百余只,总共下来正好是一千只,九百只给学子们吃,另外一百只送给书院的先生。

    除了煎饺,还有金黄的韭菜盒子,掺着鸡蛋和木耳,还有咸香的小虾皮。

    最近唐玄极爱这一口,司南下意识就做了。给书院送去六百张,剩下一碟温到锅里,唐玄下了衙就能吃上。

    配菜自然是火锅。

    这个要麻烦些,不能放那些容易变软、变味的绿叶菜,司南便做了些豆腐、豆皮、面筋、腐竹之类,外加竽头、笋块、腊肉、羊肉、鱼丸、虾丸,既入味又营养。

    底料五种都有,连同配菜足足装了十桶,到时候让学子们自己选。

    除此之外,还有软糯的蔬菜粥、鱼肉粥、豆绿汤,又装了几桶。

    桶不算大,一来不会太重,二来方便分发。

    因着是第一天,司南特意多做了些,想看看哪个吃得最多,以后就能着重做哪样。

    一心学塾那边也改成了这样的法子。

    尽管有了若水书院这样的“大户”,司南也丝毫没怠慢那群小郎君,虽然只有十份,却和从前一样用心。

    脚踏车后轮上面有个挡泥板,两侧各挂着一个竹笼子,用木楔固定好,跟焊上去的一样结实。

    装饭的木桶和竹笼是配套做的,放进去刚刚好,不晃不颠,即使装些汤汤水水也不会洒出来。

    十个精精神神的小伙子,每人拉两桶,往巷子里一排,要多拉风有多拉风。

    崔实却老大不放心,“去书院的路可记牢了?教你们的话还想着没?脾气都收一收,别毛手毛脚的,那些都是金贵人,将来是要做大官的,可不能冲撞了!”

    小伙子们不住点头,实际心早就飞远了。

    司南笑道:“实哥,没必要这么紧张,到底是第一天,就算出些岔子,山长那边也会谅解。”

    “那可不成!你好不容易得来的买卖,不能毁在他们手里。”

    司南笑笑,“没那么严重。”

    崔实叹道:“要是有个熟人带带就好了。”

    不单是带路,还有汴京城的人情往来、言语忌讳,他们这些村子里出来的,露怯是小,万一得罪了哪个贵人,那不是给司南惹麻烦吗?

    正发愁,就见巷子那头过来一个人,远远地就下了马,朝着司南挥挥手。

    司南一笑,“钟哥来了?”

    钟疆笑着点点头,“不是说今日开始送外卖吗?我想着过来试试,老大就准了假。”

    司南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那日就是随口一说,可别带累了你的名声。”

    钟疆摆摆手,“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南哥儿可能不知道,我也是农户出身,村子离着崔家寨不远,若不是撞了大运遇见老大,怎么也不可能进皇城司。”

    即便进了,也不适应。

    天子近卫多是官家子弟,要么祖上有从龙之功,要么三族六亲在朝为官,更有唐玄、赵兴这样的宗室子,他一个农户家的穷小子,若不是唐玄护着,根本没法混。

    不说别的,单是同僚们出去吃了饭喝个酒的开销他就应付不来。

    偏偏钟疆做人实在,不是那种光占便宜不吃亏的脾气,因此这几年下来,虽说赚得不少,却也没为家里置办过什么。

    如今他刚刚成亲,嫂子又有了身孕,弟弟眼瞅着也要娶媳妇,他早就想攒些钱,把家里的旧房子翻盖翻盖,也算尽些为人子、为人兄的责任。

    相比之下,一个可有可无的官职反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这话钟疆没遮掩,笑呵呵地同司南说了。

    不仅司南对他印象更好,崔实在旁边听着亦是连连点头。

    十几个小伙子,看着他俊朗又大气的模样,更是心生敬意。

    有他带着,大伙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钟疆跨着马在前面带路,小伙子们骑着脚踏车整齐有序地排成一列,一个个意气风发。

    路人纷纷侧目,只觉新奇。

    司南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宣传机会?

    每辆脚踏车上都插着一面红彤彤的小旗子,用极大的字体写着:“司氏火锅店,玉堂巷第六户,开业大酬宾!!!”

    ——三个感叹号加粗加大。

    为了照顾那些不识字的,小伙子们骑上一段就要喊上两嗓子。

    钟疆见他们喊,也跟着喊了起来。

    小伙子们顿时心气更大,嗓门更亮。

    这下,整个汴京城都知道了,玉堂巷第六户开了家火锅店,可有排面了!

    更有那知情的,神秘兮兮地说:“可不止排面这么简单,你知道人家门楣上的匾额是谁写的吗?”

    “谁?”

    “龙椅上坐着的那位!”

    “你就吹吧!”任谁听了,都不敢相信。

    “不信自个儿瞅瞅去,匾上盖着印呢!”

    就这样,司氏火锅店正式迎客的第一天,门槛就差点被踩烂。

    司南想到了客人不会少,却也没料到有这么多。

    淡定,不慌。

    南哥早有准备。

    槐树分分钟叫来一帮小伙伴,都是从前在无忧洞结识的,如今被官府暂时安置在善堂。这些少年大多超过了十二岁,不能一直在善堂待着,过不了几天就会被赶出来找活干。

    司南一早就惦记着这件事,让槐树跟他们打好了招呼,要是找不到合适的活计,就来火锅店帮忙。

    原本出于善意,没想到,到头来竟是孩子们给他救场。

    这真是……

    太爽了!

    看着一桌桌满满当当的客人,司南眼睛里全是小钱钱。

    古代的食肆有一个好处,不讲究**啊,私人空间什么的,都是大长桌子大条凳,别管认识不认识,挨着一坐,都能天南海北地聊起来。

    这就方便了司南,只要有位置就能加凳子,不用让客人等。

    其中有个特殊的客人,白夜。

    他不仅来了,还带着贺礼。

    司南面上热情地招呼着,心里却暗自警惕起来。

    白夜瞧出来了,笑意温和,“司小哥不必如此紧张,白某到底在五味社担着副社长的名头,有新食肆开张,理应过来看看。再者……”

    他顿了一下,看着司南的目光带上明显的亲近之意,“不知月前辈是否跟你提起过,白某少年时曾受过她的恩惠。”

    司南眨眨眼,真的假的?

    他娘怎么还跟无忧洞的人扯上关系了?

    “是真的。”看着他机灵的模样,白夜笑意加深,“当年若非月前辈出手相救,白某可能已经被发狂的疯马踢死了。”

    “这样啊……”不管是不是真的,既然白夜借着这事跟他套近乎,这就说明,他至少不会明着为难他。

    司南的笑真诚了几分,亲自引着白夜上楼。

    唐玄一进门,就看见他的小少年在对着别的男人笑。

    睫毛顿时垂下来,大步走过去,不着痕迹地一撞,白夜一下子磕到楼梯上。

    “你来啦?怎么今天晚了一刻钟?锅里温着韭菜盒子,还想着你再不来就凉了。”

    司南丝毫没去关心白夜摔得怎么样,大大的笑脸全都给了唐玄。

    郡王大人顿时气顺了,睫毛抬起来,声音带着明显的愉悦:“去吃。”

    “嗯嗯,我跟你一起,我也没吃呢,也不知道盐味重不重,虾皮放得够不够……”

    司南像个小尾巴似的,开开心心地跟在他身边,完全忘了白夜的存在。

    白夜那个脸色啊,啧!,,网址m..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