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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进了屋, 木九单膝跪地:“属下办事不利,尚未查明陆姑娘为何人点的长明灯, 还请主子宽限几日。”

    其实已经查了一半了,两盏长明灯, 一盏陆姑娘点给自己, 另外一盏不明。这也让木九很疑惑, 哪有人给自己点长明灯的,偏陆姑娘这么干了。

    魏璟头也不抬,道:“长明灯的事暂且不用查了。召你回来另有吩咐, 将军府冤案堂审在即,邓鸿煊此人必须活着,你带人部署一番,以免有人狗急跳墙。”

    陆子徵上任查的最大一笔贪污案,结果牵连出十三年前将军府灭门惨案,这邓鸿煊便是贪污案的主谋,查抄吏部尚书邓鸿煊家产抄出将军府被构陷证据,这些证据牵连甚广,几乎囊括朝堂一半的大臣, 可说牵一发动全身。

    偏偏此时将军府遗孤现世,十三年前的惨案成冤案,民愤起, 皇上不得不下令测查此事,容不得有失。

    “属下领命。”

    *

    陆府,书房门前。

    陆珺宜带着丫鬟去外院书房的路上与一男子相遇, 对方看见她后,退开两步错开身让路。

    待陆珺宜走过后才跟着陆府的下人离开。

    到书房门口,陆珺宜问门口的年勇,“年勇哥,刚刚离开身穿灰色衣衫的男子是谁?”

    年勇笑着开口,“那是老爷的客人,会在府上暂住几日。”

    陆珺宜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总感觉那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进了书房,小蝶和茶花将饭菜一一摆上桌,陆珺宜态度强硬将陆子徵拉到桌边,“爹,您好久没跟我一起吃饭了,早出晚归总也等不到您,

    赵叔说你还没用晚饭,我便让两位婶子做了她们拿手的菜,还有这药膳可是我守着炖了整整一下午的,你闻闻香不香?”

    “嗯,香。”陆子徵乐呵呵坐下,“今天跟你娘去大明寺好玩吗?”

    “少了你和星星不是很好玩,下次待你得空我们带着星星一起去。”

    陆子徵点头应道:“好。”喝了一口汤,药味儿被汤的鲜美冲的淡淡的,与龙大夫相处十几年陆子徵对一些药材也是知晓的,这锅药膳一看便知是特意给他准备的。

    从大明寺回来,路上听严羽鹤抱怨陆子徵,自从查到吏部尚书贪污后陆爹就忙的脚不沾地,书房蜡烛经常一亮一宿。

    严羽鹤的原话是这般说的,“早上给你爹梳头,篦子上满是断发,再这般下去你爹非秃了不可,虽说你爹秃了也是个好看的秃子,不过这般辛苦瞧着就累,我劝是不管用了,你有空说说他,他最是听你的。”

    强行被塞一碗狗粮,撑的陆珺宜下马车差点没找着门。

    与赵叔一聊她发现严羽鹤说的算轻的,陆爹情况还要严重些,夜里几乎整宿整宿不睡。

    陆珺宜回来后直接去了厨房,炖了锅药膳又让两位厨娘婶婶做了几道拿手菜。

    几日不见陆子徵清瘦了些许,看来药膳还不够,明日起得继续温补着。

    挥手让小蝶她们退下,陆子徵一边喝汤一边看陆珺宜,“七娘,你觉得张晋此人如何?”

    陆珺宜夹菜的手一顿,“母亲说人品尚可,我瞧着也是不错的。”

    单说张晋此人,第一眼印象不好不坏,再听严羽鹤试探的效果便觉得挺好,至于他那个未出嫁便暗结珠胎的妹妹……

    看陆爹的意思很看好此人,且是以挑女婿的口吻问起,陆珺宜没说张晋妹妹的事,毕竟那是人家的家事,而且贸然说一个未婚女子有身孕,传出去可是毁人一生的事。

    “张晋家里简单,你嫁过去不用应付妯娌,他母亲听说也是个好相与的不会为难人……”

    陆爹就差说明说这个人做女婿最好,不过最后还是说让陆珺宜再看看,若是不满意便算了。

    应了陆爹的要求,陆珺宜又见了一次张晋,这次与上次大明寺不同,上次大明寺是陆珺宜单看对方不知情,不过看陆爹的态度对方知不知情就有待商榷了。

    因有意,这次双方属于提前打了招呼约好。

    与张晋接触陆珺宜觉得此人还不错,儒雅随和之下还有些许风趣,与之相比不会冷场,待人也随和。

    但陆珺宜却不如第一次那般随心随意,不知为何想到以后要嫁给他,她反而有些抵触,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陆爹虽没有明确一定要她嫁给张晋,但听那意思此人是最好的选择。

    陆爹还对陆珺宜透露出想将张晋外放的想法,地方都挑好了,几个地方距离澧县和明月山庄都不远。

    澧县、明月山庄都可谓是她的主场,这般看来陆爹是要护她,越是这样越是让陆珺宜不想嫁了,总感觉有大事发现偏偏都瞒着不让她知道。

    梳妆台前,小蝶为陆珺宜挽好发髻,“姑娘,真要赴邀?”

    “都已答应了人家自是要去的。”前几日陆珺宜收到张晋妹妹张嫣送来的帖子,邀她去诗会玩儿,连着拒绝了两次,到第三次她开始好奇这姑娘找她到底所为何事,信里语气越发着急了。

    府里的守卫一日严过一日,爹娘虽瞒着她,可她还是感觉有大事发生了,既然陆爹信任张晋,那他也许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可以从张晋口中探听一二。

    带着小蝶和雨虹出门。

    诗会已经过了,张嫣邀她美人阁相见,小蝶路上还吐槽这张姑娘不知怎么想的,邀人相见居然在美人阁,美人阁是卖女人东西的地方,首饰、衣服、脂粉应有尽有,也是燕京女人最爱去的地方,但绝对不是不相熟的人碰面的地方。

    美人阁一共三层楼,第一层卖胭脂香粉、第二层卖衣服、第三层是各式各样的首饰,回到燕京后严羽鹤就让美人阁的人上门挑选过一次,掌柜见过陆珺宜。

    看见陆珺宜下马车便迎了上来,“陆姑娘快请进,这是姑娘第一次来美人阁吧。”

    陆珺宜点了点头,美人阁是她去澧县之后才开起来的,短短三年时间便在燕京立足成为女人最喜欢的地方,上次是直接让人带着东西去府上,来店里倒是第一次。

    “姑娘今儿来的巧,美人阁刚上一批新品,其中以南海……”

    美人阁掌柜话还没说完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掌柜的话。

    “陆姑娘是吗?”

    陆珺宜闻声望去,喊她的是一身穿紫色衣裙的女子,女子皮肤偏黑黄,紫色的衣裙不能把她显得白皙可爱反而衬托的她越发黑黝黝的,“姑娘是?”

    女子扬起头,“陆姑娘可真人贵人多忘事,才连拒我两次邀请这么快就忘了?”

    “你是张大人的妹妹?”陆珺宜愣了一下,语气都透着不确定,偏偏对方点头了。

    陆珺宜一下不知该说什么了,看对方神情很是不耐烦,这是在兴师问罪?

    在陆珺宜反省自己怎么会认错人时,一身穿白衣的女子出现,亲密的挽住张嫣的手臂,笑容纯洁,“嫣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陆姑娘身份高贵岂是你我想见便见的,陆姑娘别介意嫣儿她心直口快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原来是姑娘。”

    说到最后才看陆珺宜,却发现她和张嫣要见的那位陆姑娘自己早几日前就见过,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便收敛了神情。

    陆珺宜看着白衣女子,“请问姑娘是?”

    白衣女子就是大明寺求姻缘签的那女子,陆珺宜一直以为她才是张嫣,谁知竟是认错人了,眼睑往下目光扫过女子的腹部……

    张嫣道:“她是我表姐。”

    白衣女子侧着身子藏了一半在张嫣身后,像个被人欺负的小媳妇儿,柔柔弱弱开口,“我姓许早陆姑娘两年及笄,托个大唤陆姑娘一声妹妹吧,我与表妹今日打算挑选些胭脂水粉,陆妹妹一并来吗?”

    张嫣目光留恋在美人阁物品上,连连点头,“当然一起,为了等你我们可在门口站了许久。”

    “许姑娘还是唤我陆姑娘吧。”她们算起来可不熟,托大唤妹妹也太自来熟了些,而且她总觉得那声妹妹怪怪的,对方说话柔柔弱弱的偏偏她感觉到一股阴阳怪气在里面,听得她不舒服。

    “陆姑娘,雅间备好了你是现在用还是一会儿用?今儿美人阁来的一批新品都是极好的。”美人阁掌柜是人精儿,见气氛不太对为陆珺宜解围。

    知道张嫣另有其人,那么这位怀了身孕的表姑娘就很耐人寻味了。

    陆珺宜心里已经将张家人摒除在外,“还请掌柜带路。”

    张嫣和许姑娘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美人阁新品很是不错,陆珺宜本没打算买东西都看上了几样。

    “陆姑娘我穿这身衣裳好看吗?这衣服上的梅花秀的真好看,我哥哥最喜欢梅花了。”

    “陆姐姐你看我戴这个好看吗?与我哥哥的发髻颜色相似,我哥哥最喜欢用这个色的发髻。”

    陆姐姐端起茶杯掩饰嘴角的笑意,绿色的发髻,看来张大人喜好独特。

    “陆姐姐……”

    陆珺宜看的少,倒是张嫣和她表姐选的兴起,张嫣每每看上一样便要问陆珺宜好不好看,适不适合自己,还总是能扯出她哥来。

    其实张嫣挑选的那些并不适合她,衣服好看但穿在她身上只会显得她又黑又丑。

    偏偏美人阁的人推荐适合她的,却因为她表姐说不好看她便不要,反而听信她表姐的话尽挑选些不适合自己的。

    对于张嫣问好不好看陆珺宜只点头,并不多说。

    过了有将近半个多时辰那两人才挑选好。

    而陆珺宜早早就挑选完了,给她和严羽鹤分别选了一款面饰,给星星选了一个项圈,陆爹一块玉佩,小蝶等几个一等丫鬟每人各一根簪子或者手镯,还有几款胭脂以及可食用的珍珠粉,最后单独包了一块玄色玉佩。

    说是玄色玉佩中间却又有一块血玉,两相结合让玉佩显得格外不同,一眼,陆珺宜就觉得这枚玉佩适合魏璟,鬼使神差就让人将其包起来。

    张嫣和她表姐选的都是头饰衣裳胭脂等物,选的还不少,一人几盒胭脂七八根簪子三四套面饰,四五套衣裙。

    挑选的差不多两人坐在一旁开始与陆珺宜说起张晋,张嫣的语气态度很奇怪,给了陆珺宜一种若是想嫁给她哥就得讨好她这个小姑子的感觉,细细听下来发现不是错觉,对方就是这个意思。

    比起张嫣端着小姑子的身份挑剔陆珺宜,她表姐的态度就耐人寻味了,谈起张晋她眼底的爱慕掩都掩饰不住,一边明着抬举暗着讽刺陆珺宜,一边话里藏私的透露她跟张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陆珺宜笑着放下茶杯,“今日跟两位姑娘聊的很开心,不知不觉这都到晌午了我便不打扰二位了。”

    两人也跟着起身,眼神里透露着欢喜,刚走了两步,美人阁的人开口道:“二位姑娘请这边结账。”

    两人脸上的欢喜瞬间僵住,张嫣看着陆珺宜,语气质问,“你没给银子?”

    小蝶早就忍不住了,怼回去,“我们拿了东西当然给银钱了,张姑娘你这话好生奇怪。”

    张嫣不看小蝶,盯着陆珺宜理直气壮道:“你没把我们的也结了?”

    虽然心里早有了猜测,不过对方能没皮没脸的当面说出来陆珺宜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张姑娘你我第一次见面,彼此没有恩怨仇对,我断然做不出拿银钱侮辱你之事。”

    旁边美人阁的人忍俊不禁,良好的素质让他们没有笑出声。

    说完陆珺宜下楼。

    张嫣气的脸色发白,她表姐面色涨红,羞愧中带着恼怒,狠狠的瞪着陆珺宜。

    两人想走被美人阁的人拦下,“两位姑娘,请这边结银钱。”

    其实她们可以送到府上直接找府上的人要钱,不过看这两姑娘的打算怕是不行,所以管事也没有推荐这个方法。

    “让开。”美人阁的人不让,张嫣见陆珺宜越走越远急了,“一会儿我哥哥会来给钱,你们让开。”

    晌午到了,对面酒楼酒菜飘香,陆珺宜感觉有些饿,打算用了午食再回去。

    张嫣追出来,在酒楼门口将人拦下。

    “你站住……我告诉你我哥哥不会娶你这样的女人的,你若是把那些东西买给我也许在哥哥面前我还替你美言几句,不然……”

    此时正是饭点酒楼前面人来人往,张嫣一句话引的路人纷纷侧目,更有人指指点点议论。

    若是脸皮薄的人遇此怕是羞的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陆珺宜看着面前洋洋得意威胁她的张嫣,杏眼微眯,“这位姑娘,你开口就让我给你们买五六千两银子的衣裳首饰,不买就威胁不让你哥哥娶我,可我与你哥哥并不熟,更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约,你哥哥娶不娶我与我何干?姑娘,这燕京城富贵人家多如牛毛,招上门女婿的人家更是不少,实在抱歉,我家不太富裕也没有招上门女婿的想法。”

    先点明对方让她付上万两银钱,再澄清与她口中的哥哥没有婚约,最后把这对兄妹说成想攀附权财之人。

    围观的人哄然大笑,攀附权贵的人比比皆是,但被这么点出来的还真没有。

    张嫣气的跺脚,“我哥哥才不做上门女婿,我哥哥可是……”

    话说一半那位许姑娘拉了她一下,没让她道出自家门第。

    陆珺宜正可惜,许姑娘突然抓住她的手,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雨虹反应快速捏住许姑娘的手腕将人推开,也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怎么,许姑娘的手抽出时打在了自己脸上,并连连后退。

    张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冲过去抱住后退的许姑娘,“表妹。”

    “表哥。”许姑娘看见张晋,眼泪花顺着脸颊就下来了,哭的那叫一个柔弱,谁见犹怜。

    “陆姑娘,你为何要打在下的表妹?”

    陆珺宜一脸懵,“我……”

    张晋看陆珺宜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不满,“我原以为陆姑娘你是清贵淑美之人,不料私下却喜欢行市井泼妇之为。”

    陆珺宜:“……”想骂人。

    许姑娘红着一边脸怯弱道:“表哥你别怪罪陆姑娘,与她无关,是我没站好有些头晕才会抓住陆姑娘的手,让陆姑娘误会了打我,是我不好。”

    这解释的相当妙,反而落实了陆珺宜打人。

    陆珺宜觉得她在丞相府装小白花都不够格,对自己不狠,瞧瞧这才是白莲花的正确打开方式。

    都是装花的人,陆珺宜很快明白过来,许姑娘定是看见张晋才来这么一招,揉了揉被抓过还有些疼的手腕,小白莲瞧着柔柔弱弱还挺有劲的。

    “雨虹姐姐,给她一巴掌。”

    雨虹没有丝毫犹豫走上前甩了一巴掌在许姑娘脸上,雨虹会武反应快手劲大,张晋还没反应过来,许姑娘的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而打完人的雨虹已经回到了原位。

    陆珺宜神色淡淡开口道:“刚刚那一巴掌是许姑娘你自己打的不能赖我头上我不认,你们一再说我打了你,我若不动手岂不是白白背锅。这次是我开口让人打的,为表歉意你跟你表妹在美人阁看上的胭脂水粉、衣裳头饰我都买了给你赔罪。”说完看向站在门口瞧热闹的美人阁掌柜,:“还望掌柜的将张姑娘许姑娘看上的东西算一算,多少银钱我给了。”

    美人阁掌柜拿着个小金算盘一边拨一边笑吟吟开口,“这二位姑娘在美人阁挑选了上等胭脂四盒,螺子黛两盒,珍珠粉两盒,两支金钗四支步摇,六副耳坠绢花十朵,四套春夏秋冬四款面饰,各三套衣裳一共六套,皆是美人阁新出的面料用于最新的菱纱……这些一共是七千五百六十六两,姑娘买的多便抹个零头一共是七千五百六十两。”

    随着美人阁掌柜一样一样的念出来,围观人群的表情变化各异,待美人阁掌柜拨完算盘报出价格,众人看张许二人的表情就不对了,纷纷议论张许两人闹这一出就是为了讹人,还极其贪心。

    张晋的表情逐渐僵硬,紧接着铁青然后涨红。

    许姑娘面色发白,“陆姑娘你误会了,我们……”

    “小蝶,给银子。”陆珺宜抬眸看了眼吞吞吐吐的许姑娘,也故作无辜问道:“许姑娘大度不要我给赔礼?”

    对方沉默下来。

    张晋松开他表妹快步到陆珺宜面前歉意道:“陆姑娘,我妹妹她们不是这个意思,赔礼我们不能要,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

    陆珺宜看也不看张晋想绕开,有这么一位对张晋虎视眈眈的白莲花,谁嫁张晋谁倒霉。

    就在此时木十从酒楼楼梯下来,“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陆珺宜没有丝毫犹豫跟着木十就走,张家她是沾不起了。

    七千两她可以不出,但她实在不想跟张家人掰扯了,没意思。张嫣那句‘不让她哥哥娶她’处理不好极有可能会坏了她的名声,她直接拿银子砸,并且把事情闹到明面上,就算张嫣之后在外胡说八道她跟张晋,别人也不会信,还只会认为张家人为了讹她银子才什么话都敢编排。

    张晋出声还想伸手去拦陆珺宜,“陆姑娘。”

    “表哥,疼。”

    陆珺宜脚下的步伐快了些。

    推开雅间门,魏璟站在窗户边回头,那窗户正对着刚刚闹剧现场,看样子他看了全程,“你与张晋怎会认识?”

    陆珺宜想了半天憋出两字,“相亲。”

    魏璟:“……”

    好在小二及时出现端上饭菜,陆珺宜是真饿了便没有跟魏璟客气,吃到一半酒楼下突然吵起来,那种吵不是吃饭时的说话声吵,而是打架兵刃相见和尖叫声,“外面怎么了?”

    魏璟神色淡淡像是早就知道或是习以为常,“天锦卫在下面抓刺客。”

    “刺客?发生什么事了?”

    “吏部尚书在牢里被人刺杀了。”魏璟淡定的喝汤,“一会儿我让木十送你回去,近日燕京城不太平你无事不要出门。”

    陆珺宜拿着筷子愣了片刻才缓缓点头,“好。”

    回到府中陆珺宜就诈了年勇,也从他口中知道陆爹近来在忙什么,吏部尚书是庭审关键,谁知堂审还没开始人就被刺杀了,背后之人嚣张至极,然而没有吏部尚书,贪污案和欧阳大将军府灭门惨案就失去最大的证人以及线索,陆子徵为此事急的不行。

    天锦卫在酒楼抓刺客闹得沸沸扬扬,吏部尚书被人刺杀的事也就掩饰不住了。

    百姓最是激动,事关欧阳将军府灭门惨案,最重要的证人死了,要如何翻案?

    堂审还是如期开了。

    堂审一开,当邓鸿煊被押解上堂时,所有人都震惊了,也瞬间打了幕后黑手一个措手不及。

    经过一番审理,邓鸿煊全招了,指证他背后的主子是庆王,他帮庆王做事,受庆王的命令伪造书信嫁祸欧阳大将军。

    常年呆在自己的封地,一直以来表现的不争不抢以闲散著称的庆王竟然是幕后黑手。

    灭门惨案过后,吏部尚书那一党的人还要单独审他们参与的贪污受贿、买卖官爵、草菅人命……一桩桩,一件件清算,而这些事都是庆王授意的,他贪污这么多银钱想干什么,思细级恐。

    堂审进行了五天,天锦卫去庆王府拿人时。庆王已经畏罪潜逃,留下庆王妃母女二人,陆子徵让人围了庆王府。

    陆府的守卫又森严了起来,事情过后陆珺宜才得知,她在陆爹书房见过的那位少年就是将军府遗孤,陆珺宜也终于想起她在哪儿见过他了,下画舫时扶她一把的就是此人,只是当时他应该做了装变,不过那双眼睛她记得。

    庆王跑了,全城戒严搜查,陆爹更加忙了,陆珺宜身边的丫鬟又多了两个,应该算是女侍卫。

    即便这样还是有人摸到了陆珺宜面前。

    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丫鬟,又瞥了眼丫鬟带的信,“拖下去关起来,让赵叔彻查一下,看看府里还混进来那些探子。”

    雨虹一挥手,一位女侍卫提着那丫鬟就往外走,丫鬟一边挣扎一边开口,“姑娘我是王妃的人,是你亲生母亲给你消息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女侍卫抬手卸了丫鬟的下颚,快速拖着人下去。

    陆珺宜抬手去拿桌上的信,小蝶先她一步,“姑娘别动,奴婢来,先看看她们有没有下毒。”

    信没有下毒,不过信里的意思就有些让人啼笑皆非了,庆王妃竟然以陆珺宜亲生母亲的身份口吻唤她去庆王府见她,还威胁她要遵循孝道。

    看的陆珺宜都笑了,第一次觉得庆王妃如此天真。

    “这也忒不要脸了,姑娘咱不理她。”

    没事的时候母女合起伙欺负姑娘,出事了搬出亲生母亲身份来继续欺负姑娘,忒不要脸了。

    陆珺宜直接将信烧了,庆王人跑了还不知躲哪儿,以庆王妃对她的厌恶,拿她威胁陆爹妥妥的,傻子才往上送人头。

    给陆珺宜送信的丫鬟是府上二等丫鬟,若不是她自己暴露出来还真是发现不了,这也给陆府众人敲了一记警钟,赵叔带人将府里的人都排查了一遍。

    就在陆珺宜收到庆王妃给她传信的第二天,庆王妃和惠安郡主被双双下了大狱,还是进的刑部关押重犯的地方。

    有陆爹和严羽鹤在,庆王府的事打扰不到陆珺宜面前。

    见过张晋的妹妹和其表妹后,陆珺宜只对陆爹说张晋此人不行,便也不再关注张家,就冲张晋有个对他一往情深的表妹,张家那个坑她就不会去跳。

    不过陆子徵和严羽鹤却不会就这么稀里糊涂算了,从小蝶哪儿知道美人阁发生的事后,便让人去查了,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张家内宅可不简单。

    张晋姑姑丧夫带着女儿回娘家,妙的是母女二人并没有直接住张府里面,反而是在距离张家不远的地方买了院子,两家后院一墙之隔索性直接打了道门,表面上寡居的夫人不出门外人不知道两家关系,其实人家内里是一家自处。

    “小蝶姐姐,门口有两位女子求见姑娘,其中一位自称姓许。”

    “姓许?不见,你把她们打发走,以后但凡有自称姓张姓许的都不见。”

    门房点头应道:“是。”

    门外谈话声陆珺宜听到没做反应,先前还觉得张晋此人不错,谁知他们一家人都看走了眼,美人阁之后接连收到数封张晋的信,陆珺宜看也没看就直接烧掉,但还是有些烦不胜烦。

    不一会儿门房再次回禀,“小蝶姑娘,那两人不肯走,还嚷嚷起哄败坏小姐名声,奴才看她们存心找茬就把人绑了,人现在就在偏厅里头绑着,奴才想问问这要如何处置?”

    陆珺宜:“……小蝶,让他进来回话。”

    问过门房那两人嚷嚷了什么,听完后陆珺宜真是气笑了,与张晋相看本就是八字没一撇事,到那两人嘴里成了她与张晋情投意合,她还真是低估了她们。

    张嫣性子冲动极听许娇娇的话,这些话如果不是许娇娇暗中授意陆珺宜打死不信,严羽鹤调查得知那位许姑娘名娇娇。

    看来那个张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让女人挡在前面自己一个男人缩在背后搞事。

    小蝶袖子一挽,怒气冲冲道:“姑娘,我去撕了她。”

    “别闹,去把人带来,客客气气的,她们若是不肯定就用轿子抬,别随意碰她们尤其是那位许姑娘。”

    小蝶满脸不甘,那两人诋毁小姐,居然还要对她客客气气的,还得用轿子抬,怎么不美死她啊。

    “快去吧,听我的,千万别伤着。”

    小蝶跺了跺脚带着女侍卫走了,心里则在思量姑娘不会真有把柄在人手里吧?

    还真是抬着来的。

    张嫣咬着牙开口,“你想干嘛,你让人把我哥哥打了,还想打我们不曾?别以为你是陆大人的女儿就可以无法无天。”

    陆珺宜一愣,张晋被人打了?谁这般好。

    许娇娇下了轿子躲在张嫣身后,看着陆珺宜目光怯弱,未语泪先流,“陆姑娘你生我气可以,但求你不要迁怒表哥,表哥是无辜的,表哥他对你一心一意你不要辜负了表哥的一片真心……”

    “说这么多累了吧,歇会儿喝口茶。”陆珺宜抬手让丫鬟上了茶,两人一脸警惕并不去碰茶杯。

    陆珺宜也不在意她们喝不喝,开口道:“七千两银子都堵不了你们的嘴,胃口有些大了。许姑娘我学过黄岐之术,我不希望你们以后再继续纠缠我,所以今儿我便把话说明白吧,从今天起你胆敢再败坏我的名声,我就把你与张晋苟合珠胎暗结的事传出去。”

    许娇娇身子摇摇欲坠,挂在张嫣身上,“陆姑娘我们是来道歉的,你为何要诋毁我。”

    陆珺宜看向张嫣:“张姑娘,年底你就是要出嫁,你不想你夫家退婚吧?那就闭上嘴并且看好你这位表姐,三个多月的孩子你们也别想不声不响的流掉,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许娇娇还想辩解,“我不是,你污蔑我。”

    “污蔑你孩子爹不是张大人?那没事,只要世人认为是就可以。”许娇娇看张晋的眼神就像看自己男人,她肚子里的孩子十有□□是张晋的。

    陆珺宜见张嫣呆滞,提醒道:“张姑娘若是不信可以带着你这位表姐去看大夫,也可以去找稳婆。顺便一提,张姑娘这身穿戴不适合你,会显得你矮、胖、黑、丑,反而衬托的你这位表姐美若天仙楚楚动人。”

    挑事谁不会呀,只是不爱干而已。

    许娇娇的脸色是真的惨白了,死灰一般,脸上那楚楚可怜样再也装不下去,眼底透出的冷光恨不得溺死陆珺宜。

    让人将两人怎么抬进来的怎么抬出去,多一句话都不想听她们说。

    用过午食陆珺宜睡了一觉。

    醒来豆大的雨哗啦啦下成一片,大雨洗刷空气中弥漫尘土的味道。

    她是被雨声叫醒的,起身喝了一杯水,因下雨的缘故外面天色有些暗,看沙漏里的沙知道现在还是下午,窗外雨声滴滴答答,转身之际看见书桌上的玉佩。

    第一眼看见玉佩她就觉得魏璟用最合适,只是她没有合适的理由送,买了便一直放在书桌上。

    走到书桌前伸手正要去拿玉佩,一滴水珠引起了她的注意,地上也湿了一摊水。

    陆珺宜心漏了半拍,小蝶她们不会动这块玉佩即便动了也不会留下水珠。看水渍应是外来人,而且人大概还在屋里,她身边没有防身的东西,她睡午觉屋里不留人,对方悄无声息进来武功一定很高。

    不动声色回到床上,盖上被褥手摸到枕头下的银针,屋外的雨声滴滴答答,她不敢分神侧耳注意屋子里的一举一动。

    “醒了就起来,真是刺客你醒的机会都没有,真以为一根针就能保命了。”

    听这无比熟悉的嘲讽语气,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刺客武功没你厉害,真是刺客他们也进不来。”

    陆府的守卫还是很严的,一般刺客根本没机会进来,偏偏魏璟不是一般人。

    陆珺宜起身拿了件薄披风披上,“刺客进陆府了?”庆王跑了后天锦卫更忙了,到处搜查,现在外面乱糟糟怨声载道。

    “张晋是我打的。”

    轻飘飘六个字落在心头却格外珍重,陆珺宜唇角微扬,“谢谢璟哥哥。”

    被张晋和许娇娇恶心到后她也想打人,可惜没找到机会。

    “以后看人准点。尤其是挑选夫婿,也不用怕,有我在若是那人敢对你不好就揍到他听话为止。”

    陆珺宜看着魏璟面上虽不耐烦,却句句为她好,起了心思,“我若是嫁了一个表面谦谦君子,背地里其实是人渣的人怎么办,他表面惯会做样子谁也不说他不好,背地里却打我骂我辱我,怎么办呢?”

    “那就剁了。”

    “寡妇不好过,世人多恶语,还不许出门一辈子只能关在方寸之地。”

    魏璟突然觉得女人嫁人怎么这么麻烦,“你待如何?”

    身为天锦卫指挥使,他见多了黑暗,陆珺宜说的这种人不是没有,他以前查案就遇到一个,表面一副温文尔雅爱妻如命君子模样,背地里却喜欢看人强/暴自己的妻子,还言语辱骂妻子水性杨花,那人落他手里他直接剁了他子孙根,丢进全是关押重犯的地方,等提出来时身上已无一丝完好。

    小傻子又怂又笨,真嫁给这样的人渣还有活路?

    手指揪着衣角,陆珺宜仰头看着魏璟,“要不……你娶我呗。”

    话出口陆珺宜才发现自己很紧张也很期待,掌心浸满了汗,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在欢悦的求答案,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念头,可回顾自己身边,似乎就魏璟一人相熟一点,与其和陌生人相处,还不如找个熟人,虽然脾气不好人又凶还喜欢骂人,仔细想来他从未伤害过她,还处处护她。

    魏璟表情一僵,忽而讽道:“你这么傻我才不要。”

    屋里瞬间静下来,只闻屋外雨声喧哗。

    魏璟轻咳一声移开眼不看陆珺宜,半响后抬手放在陆珺宜头顶,“待日后你出嫁,我送你十里红妆。”

    努力眨眼将眼泪憋了回去,笑道:“好啊。”

    魏璟不去看陆珺宜,心里很是烦躁,“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魏璟走到窗边陆珺宜开口叫住人。

    快速抓起书桌上的玉佩,“第一眼看见这枚玉佩就觉得与璟哥哥相配,你的生辰日我不知道,就当做给你补的生辰礼吧。”

    魏璟伸手接过玉佩。

    *

    雨后陆珺宜大病了一场,当天陆珺宜只见过张嫣和许娇娇,陆爹严羽鹤以为是那二人气的,陆爹直接将张晋打发去贫瘠之地,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机会回来了。

    陆珺宜这一病就是半个多月,病好了人也清瘦了一圈。

    在她生病期间宫里的皇上也陷入了昏迷,一时间朝堂后宫动作不断。

    在此期间宫里的陆贵妃时不时派太医和宫女来探病,得知陆珺宜病好立刻召她进宫,一同的还有丞相府的六姑娘,美其名曰想自家姐妹了。

    十八皇子百日宴后,丞相府三姑娘淑妃娘娘就被晋升为贵妃并掌管六宫。

    陆珺宜有县主封号,进宫得穿县主衣服,佩戴头饰时,她鬼使神差拿了一支金钗戴上。

    金钗是扁平的,有人指头宽,模样看起来有些笨重庸贵,好在县主的发型和服饰能压的住这簪子。

    接人的马车是宫里出来的。

    陆珺宜隐约猜到陆贵妃召见她的目的,皇上昏迷不醒,上一次宫变皇子们死的死伤的伤被囚禁的囚禁,留下的几乎年幼,而年幼皇子中,除了十八皇子以外母族都不显。

    十八皇子虽然还是个奶娃娃,可他生母是贵妃,还有丞相府扶持,没成年之前陆贵妃可抱着他亲政。

    不过陆丞相毕竟老了,但作为皇帝跟前的大红人陆子徵还正当壮年,十八皇子唤陆子徵一声伯爷,若是得了陆子徵的支持,十八皇子坐稳那个位子的机会就又大了几分。

    一上马车,六姑娘摸了摸陆珺宜的脸,怜惜道:“怎清瘦这么多,以后不可犯傻了,哪有为了一个男人让自己受罪的。”

    六姑娘在她生病期间也来过几次,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张晋的事她多少知道点,不过被这般误会陆珺宜也没有解释,只点了点头。

    陆贵妃越发雍容华贵了,面对陆珺宜很是热情,到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难得你们进宫,便留在宫里多住几日,与我说说外面的事。”

    陆珺宜笑着应下,陆贵妃召见连她爹都挡不住,把她留在宫里又何妨,而且在得知要进宫时,她就知道这趟宫进来容易想出去怕是难。

    入夜,陆珺宜眼皮直跳,跳的她无法安睡,隐约中听见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起身一看远方燃气高高的火焰,夹杂哭喊声。

    “六姐姐。”喊人的同时陆珺宜将衣服穿好,县主服又厚又笨重,进宫之前想着若陆贵妃真要拿她做威胁她便跟她搏一搏,因此里面穿的是方便行动的便装,也是她瘦了县主服装得下。

    将手指款的金钗拿起来插在发髻上,拿出进宫前藏在身上的药粉。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六姑娘也已经起来了,神色自若不见慌张,交给她一样东西,“把这个拿着能用上。”

    陆珺宜低头一看发现是个火匣子,宫里出事六姐姐塞给她一支火匣子,虽然怪异不过陆珺宜没多言直接放在身上,随手分了些药粉出去,“六姐姐你拿着这些,以备不时之需。”

    陆贵妃被侍女叫起来,整个人都是慌张的,虽然故作镇定却还是难掩她颤抖冰凉的手。

    一小太监一边慌张往里跑一边大喊,“娘娘,庆王和四皇子带兵逼宫了,叛军杀过来了您快走。”

    小太监话落就被利箭刺穿头颅。

    箭尖刺穿小太监的脑袋吓的陆珺宜心跟着一颤,可她不敢闭眼,怕自己的脑袋也像那样被刺穿。

    不远处为首的叛军扬刀大呼,“庆王有令,活捉陆氏女,其他人,杀无赦。”

    宫女太监被吓的尖声大叫四下逃窜,逃窜的宫女太监反而激的叛军像猫捉老鼠一般,追着他们砍。

    陆贵妃身边的一位侍女会武功,同六姑娘一起勉强能挡几下,另有宫女太监装作陆贵妃和十八皇子的样子引开叛军。

    然而叛军太多了,被引开一路叛军,却又遇上另一堆叛军。

    “娘娘快走。”宫女为了拖延时间挡在前面。

    陆贵妃的寝宫距离皇上的寝宫近,这也导致叛军都集中到了这里,药粉越来越少,可走哪儿都是叛军。

    十八皇子的哭声也引的叛军最快追上她们。

    陆贵妃急的不行,“怎么办他们追上来了,别哭你别哭了。”

    六姑娘抱过十八皇子,“孩子给我抱。”

    很快十八皇子就不哭了,陆珺宜看见六姑娘给十八皇子用了一点蒙汗药,孩子那么小用蒙汗药对他不好,可现在情况危急只能这般。

    “跟我来。”六姑娘抱着十八皇子跑在前面,陆珺宜拉着陆贵妃跟着,她们进了一间屋子,不知六姑娘碰了何处墙上出现一道门,不做丝毫犹豫三人快速穿进去。

    密室门关上,三人背靠冰凉的墙壁喘息。

    密室里面很黑伸手不见五指,经六姑娘提醒陆珺宜摸出她给的火匣子,火匣子的光一照她们隐约看清一点密室的样貌,密室是用石块砌成的,除了墙壁什么也没有空荡荡一片。

    一墙之隔就是叛军,密道并不算安全。

    “走这边。”六姑娘指了个方向,三人往漆黑不知尽头的密道走去。

    陆珺宜左手边是抱着孩子的六姑娘,右手边是陆贵妃,右手臂被陆贵妃抓着她只能左手举着火匣子。

    “我从来不知六妹妹武功这般好,六妹妹是怎么知道宫里密道的?”幽静的密道响起陆贵妃的声音。

    面对叛军六姑娘那一手漂亮的杀人手法,再有开密道的熟练,陆珺宜还以为她不会问,谁知这么沉不住气。

    “你进宫之前没人告诉你宫里还有保命的密道?”

    这句话争议就大了,还有挑事的嫌疑。

    一句话陆贵妃闭嘴了,也不知是顾忌自己儿子还在人手里还是怎么,反正没再开口,不过她心里怎么想没人知道。

    火匣子的光不够亮,只能勉强照出些许路来,未知的黑暗让她们走的小心翼翼。

    走了不知多久,陆珺宜忽然感觉后脖颈一疼,人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陆珺宜感觉到冰凉,四周一片漆黑,她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脖子,手无意中摸到掉在旁边的火匣子,将火匣子打开,陆珺宜看见陆贵妃倒在她旁边,至于六姑娘和十八皇子却不见人影。

    六姑娘抱着十八皇子不见了,

    “嘶~”陆贵妃也缓缓清醒,借着火匣子的光看四周,突然抓住陆珺宜手臂,声音颤抖,“六娘呢?她把十八皇子带哪儿去了?她把十八皇子带哪儿去了?”

    “我不知道,我也刚刚醒来。”

    陆贵妃大喊大叫,然而密道里面只有她自己的回应,密道里面很黑她也不敢乱走。

    待她冷静下来陆珺宜开口道:“走吧,往前走走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

    走着走着突然听见说话声,两人屏住呼吸发现并不是错觉,顺着说话声传来的方向摸索去。

    走着走着,隐约中那个方向还有亮光透进来,摸索到地方,发现亮光是从小孔透露进来的,通过小孔看到密室外的情况。

    外面的情形惊到了陆珺宜,她没想到密室竟然通到了皇上寝宫,外面庆王带着坐着轮椅的四皇子像胜利者般高傲,在他们身后是手持刀剑的叛军,在他们脚边是鲜血横流的满地尸首,侍卫的、太监的、宫女的,还有小孩子的,其中有一抹陆珺宜熟悉的身影是,六姑娘。

    陆珺宜捂着嘴眼泪顺着手指缝隙流下。

    在庆王和四皇子对面,魏璟满身是血单膝跪地手持剑柄死死支撑,在魏璟拼死守护的身后,一身明黄衣衫的皇上躺在床上生死不明。

    “魏璟束手就擒吧,本王的皇兄他醒不过来了,你若归顺本王本王便既往不咎,你做皇兄的走狗除了帮他杀人做些见不得光的事,他又能给你什么?只要你杀了皇上投诚本王,本王登基许你异姓王。”

    魏璟单膝跪地手握利剑不见丝毫动容,抬手擦去唇角的血迹,眼睑微抬,“王爷厚爱微臣承受不起啊。微臣是皇上手里的刀,自然唯皇上所用。”

    庆王冷笑连连,他知道魏璟伤口上的药效发作了,提着剑绕过魏璟走到床边,“皇兄做了那么多事,还能有你这样忠心耿耿的下属还真是他的荣幸,只可惜他醒不过来了,顺本王者昌逆本王者亡,外面全是本王的人,你出不去了,天一亮本王就登基为帝,本王是你姑父,看在你姑母的面子上本王不想杀你,可你若执意要阻拦本王,那也只能去黄泉路上给本王的皇兄尽忠了。”

    魏璟抬眸看着庆王,淡淡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魏璟绝不皱下眉头。”

    庆王眉眼沉了沉,剑尖直指魏璟,“你可想清楚了?当真不降?”

    “老七啊,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难成大事。”一道略带苍老的声音响起,话音很平淡却隐含上位者才有的威严。

    庆王的脸色瞬息万变,眼中慌乱一闪而过。

    龙床上的人缓缓坐了。

    庆王看着醒来的皇帝开口道:“皇兄,你又骗了我呀。不过没关系,你这般也不过是多活两个时辰罢了,既然你醒了那把诏书下了吧。”

    皇上枯瘦的脸颊眼窝深陷,眼神却异常深邃精明,“你就这么笃定你会赢?”

    庆王把玩手中的剑,“叶清淮被困在桉州,你的禁军统领被我杀了,禁军现在听我指挥,而你的天锦卫,瞧瞧这满地尸体,也就还剩下一个指挥使了。”

    皇上看着地上倒下的人脸上瞧不出变化。

    一叛军浑身是血连滚带爬进来,“王爷,陆陆陆大人带着叶家军杀进来了。”

    “怎么可能,叶清淮他不是……”

    皇上冷笑一声,“被困在桉州是吗?老七,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被困在按州的确实是叶清淮,却不是叶家军。”

    说时迟那时快,陆子徵带着援军出现及时,“庆王,你逃不掉了。”

    援军一到,双方拔刀相向互相僵持。

    陆子徵看着庆王,冷冷道:“庆王,你输了。”

    “本王没有输,给本王杀。”

    随着庆王一声令下,叛军与援军打了起来,一时间兵刃相交的声音响彻寝宫。

    庆王急了,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皇上,提剑而上,他等不及逼魏璟动手了,皇上一醒魏璟绝不会交出玉玺,他只能抢了。

    刹那间,一黑衣人出现在皇上面前挡了庆王的剑,交手不过三招庆王便挡不住对方的攻击。

    眼见对方要擒住庆王,一柄剑横扫过去黑衣人退后庆王得以脱身。

    皇上沉声开口,“魏璟,你在做什么?”

    那柄剑的主人正是魏璟,他手中的剑凌厉狠辣招招致命,黑衣人没办法躲闪只能迎战,两人武功高强打起来惊险万分。

    魏璟这一手来的突然,让皇上和庆王都没有料到。

    在庆王下令动手时,陆子徵便带兵逼迫叛军出了寝宫,此时寝宫除了死人也就只剩下陆子徵,魏璟,皇上,庆王,四皇子几人了。

    “怎么回事?”皇上看向陆子徵,问的却是魏璟。

    黑衣人是他的暗卫首领肖鹰,魏璟认识,正因为认识两人打起来才让他费解。

    陆子徵摇头,“臣不知。”

    与暗卫首领交手,魏璟先前那浑身是血的凄惨模样荡然无存,剑在手他仿佛能斩尽所有人。

    暗卫的速度渐渐的有些跟不上魏璟,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打了近乎三刻钟,魏璟一剑削掉暗卫的头颅,用暗卫的铁爪勾起他的头悬挂在房梁之上。

    皇上震怒,“魏璟——你好大的胆子,你刚刚想连朕也杀了。”

    暗卫落下风躲闪时皇上的位置不够好,魏璟没有丝毫迟疑便刺了过去,暗卫见状只能返回挡剑,这才受了致命伤。

    魏璟看着被挂起来的暗卫头颅露出一个笑容,森寒阴冷,配上他满脸血迹让人遍体身寒,“请皇上赎罪,为了杀肖鹰微臣也是迫不得已。”

    “你为何要杀肖鹰?”

    魏璟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的血,“为了告慰欧阳府两百六十三条人命。世人皆知欧阳府妇孺上吊自尽,却不知她们都是被人拧了脖子挂上去的,皇上,陷害欧阳大将军的主谋是庆王,肖鹰背着您杀害忠诚家眷,他是庆王的人啊,微臣杀他无错。”

    庆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魏璟,你错了,肖鹰是皇兄跟前最忠心的狗,下令屠杀欧阳府满门的是皇兄,不是本王,欧阳邢和他几个儿子也不是畏罪自杀,是被我皇兄灌了药毒死的,哈哈……”

    “闭嘴,蠢货。”皇上呵斥庆王,看向魏璟的目光带着打量,“你是谁?欧阳府出事你不过才七岁不应该知道这些,你为谁效忠,你背后之人是谁?”

    魏璟提着滴血的剑缓缓向皇上走去,一边走一边开口道:“微臣效忠的人自然是皇上。”

    坐在椅子上的四皇子突然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剑挡在皇上面上,“休要伤害我父皇。”

    魏璟像是看到什么可笑的东西,看也不看四皇子,“皇上,微臣突然想起来有一件事,时隔多年微臣一直没能回禀你,皇上可还记得微臣做你手里刀杀的第一个人吗?前太医院院首石梁,从他那儿微臣知道一件事,四皇子他是足月生的而非太医院记录的早产,他看似羸弱实是被皇后娘娘亲自喂了药以便骗过您。”

    “父皇你别听他瞎说,母妃她没有背叛你。”四皇子辩解,他深知皇上疑心重残暴,一直以来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不然当年的欧阳将军府也不会灭门。

    “微臣这儿有石太医的手札,皇上要看看吗?说起来庆王千辛万苦治好四皇子的腿,逼宫还带着他;微臣记得四皇子小时候得天花,庆王殿下得知后立刻从封地赶回来;有一次秋猎四皇子差点被黑熊袭击,也是庆王殿下以身做盾救下他……”

    随着魏璟一桩桩一件件说出来,皇上看庆王和四皇子的脸色越发阴沉。

    “父皇,父……”四皇子低头看着刺穿自己胸膛的匕首,眼中难掩惊恐。

    庆王捡起地上的剑刺进皇上的身体。

    就在此时寝宫的门打开了,大臣们被援军救出来,急忙赶来救皇上,却在开门那一瞬看见庆王刺杀皇上。

    “皇上。”

    魏璟用尽最后的力气杀了庆王,倒在皇上身旁,他咧嘴满口鲜血笑的猩红笑的得意,“皇上,微臣骗了你,被骗的那个人是庆王,皇后娘娘骗了他。您最后一个儿子被自己亲手手刃,悔吗?当年你下令杀欧阳府全族,悔吗?微臣知道,你不知悔字为何物,你只在乎你的皇位,可这皇位马上要易主了,登基的还不是你儿子,你悔吗?”

    在大臣们看不见的地方,魏璟将皇上胸前插的剑推进几分。

    “你,为什么?”皇上满眼不甘心,瞪着眼想要弄明白,却还是逐渐停了呼吸。

    大臣们蜂拥而至,为首的陆丞相被人搀扶着扑到皇上跟前跪了下去,生出颤巍巍的手探上鼻息,“皇上,殁了。”

    顷刻间整个寝宫一片哭声。

    陆珺宜突然感觉手臂疼,侧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臂被陆贵妃掐出了血来,两人这才看向对方,寝宫的光让照的她们彼此面旁晦暗不明。

    “魏璟他杀了皇上,魏璟他……唔唔唔……”

    陆贵妃刚要大呼起来,陆珺宜一把捂住她的嘴,几尽疯癫的陆贵妃力气很大张嘴咬在陆珺宜的右手上,挣脱陆珺宜的手转身一把匕首刺入陆珺宜腹部。

    陆珺宜顾不上疼,左手拔出藏在发髻上的金钗,金钗有个小暗扣里面藏了一把指头长的小刀,薄而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划破陆贵妃脖子上的皮肤,鲜血涌出。

    灼烫的鲜血喷在陆珺宜的脸上,她仿佛感觉不到身上的痛,扑过去将陆贵妃压在密道石壁上死死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叫出声。

    眼泪从脸颊流下咸的陆珺宜心颤,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就在那么一瞬间,她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想魏璟的秘密被发现,不想让他成为千古罪人,不想让人知道他弑君。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完结!完结!正文到这里就完了!!!

    番外慢慢更上。

    一直想正文HE,结果翻来覆去看大纲还是做不到,只能番外HE了(づ ̄3 ̄)づ╭?~,,网址m..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