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方尔雅接到学校的电话, 吓得整个人都不太好，她慌慌张张地赶到了医院，就看到走廊里除了陈园长和许老师之外, 还有个坐在一边, 垂头丧气的小男孩。

    “怎么样了？”方尔雅急急问道。

    “唐太太，您来了。”陈园长忙上前，心情有些忐忑, 她才信誓旦旦的保证会照顾好唐净, 才过了小半天就出了差错，万一唐家迁怒怎么办？

    “方姨, 对不起。”江焕垂着小脑袋, 小声地道着歉。

    “不怪你, 你也不是有心的。”方尔雅揉了揉他的发顶，“别自责。”

    她说着, 也顾不得多安抚小江焕，直接走上前去, 询问情况，“我女儿现在怎么样了？”

    “在输液，医生说没事了。”许老师很是自责, “实在很抱歉，如果我当时看着一点就好了。”

    方尔雅没有答话,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去了学校半天就这样了, 心里怎么可能没有半点迁怒，不过她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 当即摆了摆手道：“我先进去看看。”

    她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唐净躺在病床上, 睡得正熟，脸色看上去还算正常。

    医院的医生得知家长到了，也忙赶到了病房里，“您女儿已经没事了，以后还是切忌不要吃太冷的东西。”

    “嗯，谢谢，我会更加小心注意的。”方尔雅冲医生略微点了下头。

    医生又用听诊器检查了一下唐净的心跳，“等会儿小姑娘输完液就可以回去了。”

    江焕站在病房门口，想了想，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看着病床上的大小姐，江焕心里怪不得劲的，他忍不住伸手扯了扯方尔雅的衣袖，“方姨，净净妹妹真的没事了吗？”

    “嗯，没事了。”方尔雅看着江焕眼中的担忧和自责，慢慢蹲下身，“不是你的错，净净她一出生心脏就不好，所以这些年才一直养在国外。”

    “所以，她才会喜欢喝红茶吗？”江焕问。

    方尔雅愣了一下，眸光柔和了下来，“因为医生说，喝红茶对心脏好，她外婆就有意识地培养她品茶的爱好。”

    江焕没有再问什么，心中有些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会喜欢西洋棋术，艺术鉴赏，钢琴和小提琴这些。

    唐净小眉头皱了皱，缓缓睁开了那双黑葡萄似得眼睛。

    一直留意着唐净的方尔雅见人醒了，忙上前去问她，“净净啊，现在还难受吗？”

    唐净摇了摇小脑袋，目光却落在了江焕的身上，“我、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呀？对不起啊。”

    江焕不说话，大小姐现在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他家养的那只傲娇的猫咪。

    “妈妈对不起，是我自己想吃的，您别怪江焕，我以后再也不吃了。”唐净垂着脑袋，悄悄地瞄了江焕一眼。

    江焕觉得，大小姐好像有点可怜。

    “妈妈没有怪他，妈妈也不怪你。”方尔雅摸了摸唐净的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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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袋，“焕焕，你在这里陪一会儿净净，等会我带你一起回去。”

    “嗯。”江焕点了点头。

    方尔雅走出病房，去和还守在外面的陈园长和许老师说话。

    病房里，江焕走到病床边，目光盯着唐净的脸。

    唐净被看的颇为不自在地扭过头，“干干干什么一直看着我！”

    江焕：好的，大小姐果然还是那个傲慢骄矜的大小姐。

    “你这里。”江焕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真的不疼了吗？”

    之前在教室里，唐净捂着心口疼的模样，的确有些吓到了江焕，毕竟他以前还从来没有见过谁，会疼的额头上都起了一层冷汗。

    “嗯，不疼了。”唐净想了想，有些别扭地说，“但是冰淇淋，真的好好吃啊，谢谢你。”

    “你以前，都没有吃过吗？”江焕问。

    唐净点了点头，在国外的时候，外祖母管的很严格，太冷的，太热的，味道太刺激的，她都不可以吃。

    “那你好可怜哦。”江焕下意识地就说出了这句话。

    “我才不可怜！”小姑娘顿时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她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一点也不！”

    事实上从唐净记事起，那些被雇佣来照顾她的人，总会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她，那会让她清晰的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正常的、健康的小孩。

    所以她很努力的学习知识，学习礼仪，从此那些同情的目光就变成了赞叹和欣赏，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说她可怜了。

    全然不知自己踩中大小姐雷点的江焕，小嘴还在叭叭地说：“那你都不能喝冰冰的果汁，也不能吃好多好好吃的菜，也不能和大家一起玩，这样很可怜的！”

    “才不，我才不可怜！”唐净气鼓鼓地扭过头，目光凶凶地瞪着江焕，眼圈开始泛红。

    江焕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忽然看到唐净的眼睛里开始掉金豆豆，顿时有些慌了，“我，我不说了，你不可怜，一点也不。”

    “哼！”小姑娘憋着嘴，气呼呼地继续瞪他。

    江焕一边在心里嘀咕小姑娘果然好麻烦，一边默默的走上前，抽出抽纸，有些笨拙的给大小姐擦眼泪和鼻涕，“别哭了，我以后不会说了。”

    方尔雅送走陈园长和许老师，回到病房就看到了这么一幕，“怎么了？净净是又难受了吗？”

    江焕有些沮丧的想要道歉，是自己把大小姐弄哭了，就听唐净先开口，“不疼了，我没有事了。”

    方尔雅看着两个小孩之间，略微有些别扭的气氛，略略猜到点什么，不过并没有说破。

    输液结束之后，护士来替唐净拔了针，方尔雅载着两个小孩回了家。

    “方姨，我回家啦！”江焕说着，直接朝着别墅里面的那堵爬满了花的花墙跑去。

    “唉！”方尔雅想要阻止，就见江焕直接把小书包扔过了花墙，小手利落地揪着花墙上的藤蔓爬了上去。

    唐净看的目瞪口呆：还还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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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吗？

    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在不远的将来，这堵花墙会被小少年爬成了日常。

    江焕回到家之后，被江父和江母数落了一顿，江焕抱着家里养的那只黑猫，听得心里直犯嘀咕，他又不知道大小姐不能吃冰淇淋。

    “你比净净妹妹还大点，大家都是邻居，在学校里要照顾着点妹妹，知道吗？”江母最后做了个总结陈词，这一茬就算是揭过去了。

    “知道了。”字的尾音被拖得长长的，江焕答完就抱着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揉着黑猫的脑袋，“你看看你，都是你的错。”

    他把猫放在地上，打开了小柜子，从里面一股脑的掏出了一堆可爱的小物件，选了半天，选了一枚粉色的小卡子，戴在了黑猫的脑袋上，“嗯，这样比较像。”

    他把猫按在面前，像个小大人似得开始教训它，“身体不好就不要贪嘴，结果自己难受，还害的我挨骂……”

    数落着数落着，江焕看着黑猫无辜的双眸，又泄了气，“算了，你也挺可怜的，冰淇淋多好吃啊，你都没有吃过。”

    他抱着猫在地毯上打了个滚，将猫举高高，猫被他闹得烦了，开始张牙舞爪地反抗，一人一猫闹得不可开交。

    谁能想到，在学校里懒洋洋的小少年，在家里竟然是个吸猫狂人，兼具粉色小物爱好者呢。

    少年闷骚的属性，在此时就已经初见端倪。

    第二天一早，江焕被家里的司机送到幼儿园的时候，唐净已经到了，正在给教室里的大家分发小礼物，作为昨天吓到大家的赔礼。

    江焕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唐净刚刚发完其他小朋友的，见他来了，将给他准备的那一份递给了他，“这个，给你的！”

    “哦。”江焕将礼物接下，大小姐就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又端端正正地坐得笔直。

    其他小朋友都开始拆礼物，江焕听着那一声声地惊呼声，有些不以为然地趴在桌上，都是一群马屁精，他就不相信那些礼物他们自己家买不起，不过是做给大小姐看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许老师留在了教室里，生怕出现昨天的意外。

    江焕看着唐净的午饭，再看了看自己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冰淇淋最后也没有吃。

    午饭之后，就是午睡，江焕小床的位置挨着唐净，他翻了个身，正巧面对面的看到了大小姐的睡颜。

    大小姐的眼睫毛好长，栗色的自然卷短发，被睡得乱乱的，他想起第一天见到大小姐的时候，她发上戴着的那枚粉钻樱桃发卡，那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他喜欢的小发卡戴出最好看的样子。

    他悄悄扬起脑袋看了看，大家都睡着了，他偷偷地伸手，摸了摸大小姐的头发。

    啊，手感果然很好，软乎乎的，比家里的黑猫还好摸！

    他摸了一下，想了想，又摸了一下。

    摸着摸着，大小姐的眼睫毛颤了颤，他连忙收回了手，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在睡觉，小心脏却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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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通地跳，有种自己做了坏事但是谁也不知道的兴奋。

    下午的课外游戏时间，老师带着大家玩游戏，跑跑跳跳的，江焕眼尾的余光，一直时不时地扫到站在阴影处，看着大家玩的大小姐。

    唔，可怜的大小姐其实也挺幸福嘛，他就好想躲到阴凉处去，一点也不想做这些无聊的游戏！

    日子就这么慢悠悠地往前爬，日历一页翻过一页，对唐净和江焕来说，都有点无聊的幼儿园生涯，终于结束了。

    幼升小的暑假，方尔雅在为女儿去哪所学校念书而头疼。

    恰巧这时，隔壁江太太领着江焕上门拜访，为的也是孩子读书的事。

    客厅里，江太太十分羡慕地看着方尔雅，“每次看到你家女儿，我都恨自己为什么生的不是个女儿，看看我家这个小子，整天懒洋洋的，钢琴还是看到你家净净弹得好，才又继续学的。”

    唐净坐姿端正，或许是从小被养成了习惯，在有客人的场合，她的大小姐气场端的永远很稳当。

    “哪有，你儿子也挺好啊，看看这长相随你，长大了肯定有不少小姑娘喜欢。”方尔雅听人夸自己女儿，心情就十分美好，和江太太你来我往的开始互抛彩虹屁。

    江焕听着，心里有点不服气，他悄悄地用脚踢了踢唐净的小腿，凑过去小声说：“我钢琴弹得比你好！”

    唐净没有回头，只是视线侧过来看着江焕，“比比？”

    “比就比！”江焕至今还记得第一天见到唐净时，江父嘲笑他钢琴弹得没有唐净好，后来他暗搓搓的练了很久，十分用功，他就不信他现在还比不过！

    于是在两个母亲互夸的时候，两个小孩一起朝着琴房走去。

    唐净的钢琴十分名贵，每天都有专人保养。

    “命运交响曲？”唐净将手搭在琴键上。

    “没问题！”江焕在唐净身边坐下，也将手搭在了钢琴上。

    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是一首四手联弹的曲目，唐净一开始以为，江焕肯定跟不上自己的节奏，然而弹着弹着，她倒是有些惊讶地偏头看了江焕一眼。

    明明两个之前完全没有过配合，也没有一起练习过，但是一曲弹完，竟然没有出错。

    “你还挺厉害的。”唐净对这个坐在自己边上，坐姿从来就没有端正过的同学，有了点改观。

    “你、你也一样。”江焕嘴上这么答着，心里却有点沮丧，他还以为今天能够比过大小姐，一雪前耻的！

    “但我下次肯定会比现在弹得更好。”唐净哼了一声道。

    “不可能，我下次肯定比你更厉害！”江焕不服气。

    楼上两个人之间火花四溅，胜负欲空前膨胀，楼下两个母亲之间的气氛却极其融洽，恨不得马上结为儿女亲家，不过大家的理智都还在，最终回归了正题，一起选了一家口碑和教学质量都不错的小学，明杰小学。

    明杰小学也是一家贵族学校，九月一号开学当天，豪车云集。

    江太太和方尔雅约好了一起送孩子报道，作为青市两大巨头的唐家和江家，一到场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和两家有点交情的，都主动上前攀谈，就连学校的校董都出面招呼。

    人群中，有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目光落在方尔雅和唐净的身上，眼中有一抹憎恨与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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