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根据柚木的路线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 他又静静地看着柚木抱着三条金条进了黑市的当铺, 软软的小包子还没有当铺的交易平台高，踮着脚尖才露出了他的眼睛, 把守在台前的人吓了一跳。

    然后这个可爱的小孩子就用一口软软的奶音和店家讨价还价，咬字清晰、逻辑完美、据理力争, 他和老板讲价讲到小数点后两位……拿到了比织田作自己干要两倍还有多的钱。

    他把那身高档和服也卖了一个好价钱, 换了一身轻便的童装。

    走出来的柚木, 抽出了一叠纸币给织田作。少年自己想了想, 并没有收下, “你帮我先保管吧。”

    柚木闻言愣了。

    在地下世界里面, 可不存在帮忙保管这种说法。

    不过他很快就领悟了织田作之助的意思, 笑着收了起来, 两个人就开始搭伙一起生活。

    这个比他大了好几岁的少年杀手, 比柚木想象中的还要能干很多，无论是杀人、防火、偷盗啥都能干, 全能得让柚木心花怒放。

    小孩就笑着“织田尼”前, “织田哥”后，叫得织田作晕头转向, 几乎什么都答应他——除了食物。

    织田作不知道哪来的健康营养知识, 严禁不卫生的食品入柚木的嘴巴里——哪怕安全的食物要贵上许多。

    有了织田作之助的帮忙，他赶上了在他叔叔破产之前拿回自己的那部分。同样看在最后一点血缘关系的份上，留下了他应得的部分，还给了他敲诈学校的机会。

    反正往后就再也没什么关系了。

    假装是最后的善良。

    柚木善良是不可能善良的，他跟这个品质没有任何关系。倒是织田作, 真的是出乎意料地善良。

    和什么道德底线没关系，织田作之助是天生的善良。

    他对什么都有悲悯之心和认同感，面对这里流浪儿童、遗弃儿童，会愿意给他们买一点吃的——给钱他们马上就会被路边的混混抢走——哪怕会压缩自己生活的质量。

    所以很多时候，织田作啃着面包，柚木却吃好喝好。

    所有的善行都是从织田作自己的那部分钱支出，他从来没有要求柚木这样做，也不蹭他的便宜。

    简直正直得过了头。

    柚木为织田作这种高尚品德感到了吃惊和敬佩。

    他们在一起过了大概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就收到了一个黑手党家族的邀请，柚木看着上面落款的名字，既不惊讶也不感兴趣。

    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询问了织田作的意见：“想去吗？”

    “什么？”

    “意大利最大的黑手党家族，密鲁菲奥雷家族，首领白兰·杰索发来贺电~！”

    织田作眨眨眼，有点莫名其妙，“你的熟人？”

    柚木撇撇嘴，“勉强算是……？不是太喜欢的人。”

    对方那种看待试验品的眼神太明显了，白色的外表却是黑泥一样的人，柚木就不怎么喜欢他，就连说话的想法都欠奉。

    织田作无所谓地说：“那就不去。”

    得到了拒绝的答案之后，密鲁菲奥雷并没有马上发作，但持续不断的试图给柚木和织田作找麻烦，少年杀手业务能力强，他们几次都没有成功之后，柚木就有些烦了。

    他误导了对方的人，让他们暴露在了军-方面前，自己和织田作绕后偷走了他们所有的钱财，接着就跟织田作两个浪迹天涯。

    呸，是到处浪。

    柚木这才离开了那块地方，开始观察形形色色的人。

    他看到有一个女孩子坐在爸爸的肩头上，哈哈哈的一路撒下了各种欢声笑语，小女孩伸着手举向了天空，脸上是和阳光一样明媚的笑容。妈妈站在他们的身边，脸上是同样发自内心的笑容，她抬头看着孩子，悄悄地伸手在孩子周围护着她。

    他们脸上都带着笑，让柚木有点出神。

    他……想起了家人。

    和那间木制房子没有关系，那里像是别人硬塞给柚木的片段记忆，所以他并没有很在意那间某种程度上来讲承载满了他记忆的东西。

    柚木对那里也好，那个叫做叔叔的人也好，只有一种荒谬的不真实感。

    好像哪里不对，细说出来又显得特别苍白而难易被人理解。

    好像那一家看起来幸福美满的家庭，强壮的父亲，温柔的母亲，可爱的孩子，特别幸福美满的样子。

    可是，那种微妙的不协调挥之不去。

    就是一种……冷漠和虚假。

    柚木盯着他们很久了，那家人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就像是路上的行人来去匆匆，也没有人多给这一家人一眼。

    宛如人偶一样。

    这是理所当然的。

    有一个声音在柚木脑海里面说。

    没有任何问题。

    它试图催眠柚木。

    小孩看了看拿着地图看公交线路的织田作，又看了看那家人。

    好像除了他以外，没有人觉得这不正常。

    “这是你的幻觉。”

    声音的主人变了。

    声线变得很特别。

    飘忽不定的音调，好像大写着“玩世不恭”四个大字。

    假如说刚刚柚木还有种世界欺骗的感觉，现在他就觉得，这是个游戏。

    不知道是什么游戏，对方就连“游戏”的性质都懒得说明。

    非常不走心地告诉你，“这是个游戏。”之后，甩手就走了。

    非常任性。

    又是熟悉的配方。

    他还在出神的时候，突然被卡着腋下抱了起来。

    柚木一惊！

    扭头一看是织田作。

    少年抱起了他，还试图举高他。

    柚木：……？

    他比柚木大几岁，耐不住柚木嘴巴没停，一天到晚吃吃吃，硬生生把自己从一个苗条的小人偶吃成了一个圆圆的小人偶。

    对方不太配合的情况下，织田作还费了点劲才把小孩举过头顶，放在肩上。

    第一次坐在别人肩上的柚木：……

    内心太过震撼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呆呆地抓着织田作的头发，震惊过后又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攀上心头。

    虽然理解有点偏差，但他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

    “噗哈哈哈……”小孩抱着织田作的脑袋开始笑，伸手从后面捏着织田作的脸。“你的理解一定是满分！”

    织田作：？

    要不是小孩看着别人家的孩子那么出神，他也不至于这样。

    小屁孩。

    那个瞬间流露出来的孤独感，让织田作忍不住就想做点什么。

    小孩子一直笑着就好了。

    柚木拿着织田作之前手里的地图，翻了一下，坐在织田作的肩膀上开始指点江山。

    就算是这样，他都不生气。

    就是柚木这个不算很胖的小胖墩坐了小半天的肩膀，难以避免地感觉到了酸痛。

    他到底是多重？

    织田作牵着小家伙的手，垂眸扫过了两眼，不敢问。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织田作知道，他这个问题一出口，小家伙肯定得炸毛。

    虽然炸毛也挺可爱的，但是顺毛有点难度。

    织田作估量了一下这两天的工作，默默地假装无事发生。

    两个人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小孩滚来滚去，对方一动，织田作也睡不着了。他忍了半宿，终是长手一伸，把这个不好好睡觉的小家伙抱了过来，揽住了他的腰固定住。

    白天的各种不安开始慢慢沉淀下来，腰间的温度让自觉忘记了很重要事情的柚木感觉到了踏实。

    第二天柚木起来的时候，织田作已经去工作中了。

    辛辛苦苦的织田先生和柚木的生活状态不一样，柚木负责接头和收尾，所有对外谈价等方面都是他的工作内容，而织田作大部分时候负责实际工作和……做慈善。

    柚木太小了，如果不是上一次的客人口味特殊，他很少亲身上阵。

    他除了后面跟着织田作去过几次工作现场，观察到了织田作的工作能力之后，就没跑去现场了。

    小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爬起来去洗漱，自从有了织田作这样优秀的万事屋先生之后，柚木就朝着懒惰的深渊一路滑翔。

    他闭目养神地刷牙时，突然感觉到了右手一阵抽搐一样的疼痛，睁开眼，右手仿佛是屏幕信号不良，出现了显示问题。

    右手被分解成了横线的条纹，以一种不规律的状态不断跳动着。

    这一刻的小孩非常冷静，冷静过头了反而有种置身事外的“终于来了”感觉。

    白兰·杰索外露的目光，自己记忆的偏差，其他人微妙的不协调，到这一刻的“接触不良”。

    所以……这里是哪里呢？

    这个世界当中，又有什么是真实的？

    柚木等了好一会儿，手才稳定了下来。小孩慢吞吞地弯腰捡起了牙刷，放在水龙头底下冲了好一会儿，重新挤出牙膏，再优哉游哉地刷起牙来。

    无心的时候可以忽略掉所有应有的信息，有心的时候就会发现处处都是破绽。

    柚木确定了自己的记忆遭到了篡改，他的过去和他的家人统统都对不上号，但这种篡改的力度，比柚木想象中的要小得多。

    小孩观察了一下他可爱的万事屋先生。

    织田作也歪着头微笑着看他。

    “要抱吗？”

    小孩非常顺从地张开双手。

    直到有一天，柚木的肚子白白的肚皮上，出现了黑色的印记。

    圆形的标记非常熟悉，柚木坐在厕所的马桶板子上看着自己的小肚子半天，皱着眉头拍了拍肚皮——一只橙红色的小狐狸就滚了出来。

    “哇哦！”小柚木忍不住笑了起来，抱住了九喇嘛。

    九喇嘛有一段时间没出来，这会儿被小孩死死地抱住，忍不住挣扎起来，狐狸爪子摁在了小孩的脸上，“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这么小了？又死了吗？”

    柚木拨开他的爪子，握在手里捏了捏。“又？”

    九喇嘛皱起了眉头。

    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小孩的手就准确地捏住了他的吻部。“嘘！”他食指竖起在嘴巴前，笑眯眯地说，“我问，你答，好吗？”

    小狐狸点点头。

    柚木才松开了他的嘴巴。“这里感觉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九喇嘛耳朵竖了起来，他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儿，“这里都是能量体。”

    能量体？

    “真实世界？”

    九喇嘛摇了摇头。

    “能感受到能量源吗？”

    小狐狸想了想，指了一个方向。

    柚木皱了皱眉，“多远？”

    九喇嘛也搞不清楚，迟疑地说：“很远？”

    柚木：行叭。

    辛辛苦苦工作回来的织田作，一到家就发现他家有了新的家庭成员。

    小家伙举着一只更小的家伙在门口前，织田作一进门就被狐狸糊了一脸。“这是什么？”

    柚木看了看九喇嘛：“狐狸？”

    织田作挑着眉看这只窝在柚木怀里的狐狸，小孩子的怀抱太小，小狐狸都有半条腿拖在了外面，姿势看上去就相当不舒服。就算是这样，小动物还是一声不吭。

    他又看了眼柚木。“哪来的？”

    “捡的。”

    这回答就相当不走心了。

    织田作也不是傻子，不过看小狐狸委委屈屈的样子，他又觉得莫名的好笑。伸手摸了一把狐狸的头，橙色的狐狸昂起头来似乎想用鼻子顶住织田作的手，很快又不知道想到什么，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撇下耳朵给织田作撸。

    一身煞气的织田作一直都没什么动物缘，除了摸到柚木的头，现在就是狐狸的脑袋了。

    九喇嘛委屈。

    呸，一手硝烟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赶不上，明天叭。也可能是下下一章[托腮.jpg]

    不是IF哦~各位，不是IF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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