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贴了招聘公告之后, 柚木就暂时不管这件事了。

    想着缺人缺人，事实上也没那么迫切。人都会有这种心理, 越是急切的事情越不想做。越是火烧眉毛越是想放弃。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鸡汤很毒, 喝下去穿-肠-烂-肚，也架不住太阳底下的咸鱼前仆后继在毒鸡汤里面遨游。

    一直梦想着当咸鱼，实际上入了行就成为了007的柚木, 为了不进入这种毒鸡汤的循环里, 什么事都养成了提前布置的习惯, 然后……就放着吧。

    柚木找了个中原中也有空的时间，又把大家聚集起来测试小梦野的异能力和幻术。

    两个曾经的沙包一号和二号一脸菜色。

    当年被掏空的日子历历在目，不管是身体极度疲惫，神经也抽搐得疼。

    这回他们跑回了镭钵街实验，因为担心引来不必要的人，柚木还特地做了结界。

    六道骸爱用的幻术体是莲花，毒蛇则是蛇, 佛教的莲和咬尾蛇都各有寓意, 而小梦野展现出来的幻术则是……泰迪熊。

    这只泰迪熊还是柚木卖给他的那只特殊款式, 和小梦野一样, 一半黑色一半白色的样子。

    大小不一的泰迪熊包围了小白虎和小黑狼, 深知梦野属性的两个人都不敢贸然攻击这些泰迪熊，只能狼狈逃窜。

    柚木问道：“这些泰迪熊有什么特殊的吗？”

    “它们都连接着我的神经，”梦野说出了跟六道骸这么长时间里面的实验结果，“不一定是现实攻击, 连接到我痛感神经的攻击也会算在里面，精神异能就能发动了。”

    柚木就不问到底怎么实验出来的了。

    换句话说，这些大大小小的熊熊们受到了攻击，就会马上进入小梦野的异能攻击范围内。

    柚木高兴地揉了揉小孩子的脑袋，“这段时间做得很好嘛！”

    这样一来小梦野的异能力短板就算是补上了。

    中原中也听完也笑着凑过来，和柚木一起抱着他开始揉脑袋。

    异能力的运用和开发并不容易，中间得经过长时间的运用和积累，在不断被打击的过程之中体会到自己的短板，才能有开发成功做到的事情。

    混沌状态的孩子，难得笑得很开

    心，像任何一个被夸奖的普通孩子，蹭了蹭中也，又蹭了蹭柚木。

    这一次大概是真心的。

    织田作看看这边三个温情脉脉的互动，又看看场地里两个苦苦挣扎的孩子。

    真是对比惨烈的对照组。

    首先扛不住的仍然是中岛敦，陷入了狂暴之中的他变身成为了一只亚成年的白虎，一爪一个泰迪熊，被撕毁之后的泰迪熊宛如被风吹散的雾，很快又在白虎注意不到的地方重新出现。

    白虎在这个过程之中不断地嘶吼，仿佛有看不见的敌人在他的周围。

    老虎的吼叫引来了潜藏在镭钵街里的探子们。不过柚木在附近布置了陷阱，又有中原中也的重力，在踏入一定范围的时候，那些好奇心满满或别有用心的人就得趴在那里一整个晚上了。

    “嘻嘻嘻。”

    “嘻嘻嘻。”

    中岛敦的精神世界里，依旧穿着一身孤儿院服装的小孩身边，被黑白色的泰迪包围着，泰迪们手拉着手围着一圈圈住他，一边蹦蹦跳跳地转动一边笑。

    “中岛敦……”

    “中岛……”

    “——怪物！”

    “老虎！老师，中岛敦是老虎怪物！”

    “好可怕！他是怪物，怪物滚开！怪物！”

    被包围的孩子抱着膝盖瑟瑟发抖，他紧紧地闭着双眼，把脑袋埋在了膝盖之间，好像在拼命地摇头，实际上只是在发抖，“我不是、我不是……”

    “垃圾！”

    “废物！”

    “没用的东西！”

    就算是这样，他也努力地想要保护自己，最终都是徒然。

    一句接着一句话不断地蹿进耳朵里。

    手脚伶仃的孩子穿着破旧的衣服，捂着耳朵不断地否认，但是没用。

    他们只会越来越过分。

    然后他开始默不作声地哭泣。

    那一圈诡异的泰迪依旧没有改变，它们嘻嘻哈哈地包围着中岛敦，圈子越缩越小。“嘻嘻，垃圾！”、“废物，来玩啊。”、“怪物，滚蛋！”……

    “我不是！”皱着眉头异常痛苦的少年似乎马上也到达了临界点，他说话的声音不如之前那样气弱又声小，嘶吼地声音逐渐变得不像人声。

    等到泰迪们的圈子几乎贴着他的时候，声音也越来越多，指责越来越尖锐，神经质的声

    线试探着人的心理底线。

    一根栓在中岛敦脑子里的弦，开始越绷越紧。

    以前他做梦野的试验品的时候，还没有试过这样的情况。

    黑暗里，他似乎成为了孤立无助的一个。

    只有他一个。

    一直呆在孤儿院。

    他从来没有提前离开过孤儿院，也没有人来救他。

    他被院长关在了孤儿院里面，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也没有小伙伴，只有他一个人，和高大的院长。

    院长巨大的影子以一种扭曲的姿态笼罩着他。

    “废物！”

    “像你这样的人，死在那个角落就好了。”

    “消失吧，谁都不会喜欢你，谁都不需要你。”

    他在孤儿院里一直呆到了18岁才被院长先生赶了出来。

    他被所有人排斥，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他……还杀过人。

    他看到自己流落街头，依靠捡垃圾为生，还被白虎追在身后……

    男孩子猛然睁开眼睛。

    不！

    不是这样的！

    没有白虎追赶他。

    他就是白虎，白虎就是他。

    金黄色的眸子变成了类似于兽类的竖瞳，少年的两只手也变成了毛茸茸的白虎虎爪，他用力一挥撕碎了那些喋喋不休的泰迪，“我说了我不是！”

    精神紧绷到极限的少年站起来，白色的孤儿院衣服摇身一变成国中校服，小孩也慢慢长成了少年的模样。“我不是怪物，我是中岛敦。我有一只白虎，它……他……！”

    存在于中岛敦脑海里的弦越绷越紧。

    “我有芥川，有柚木尼，有中也尼，有雏美姐……我才不是，才不是……怪物？”

    中岛敦呜咽着吼出来。

    越来越紧，接近极限了之后——

    许多年前中也柚木说的一句话浮现上心头：“是怪物又怎么样？”

    明明马上要陷入癫狂状的白虎少年，像是发狂之前被项圈挂住了脖子，乍然紧绷的神经又放松了那么一点点。

    那根越绷越紧，几近崩裂的弦，在断裂的边缘霎时回弹。

    少年喃喃自语：“是怪物啊，那又怎么样？”

    ……

    在梦野的能力测试里面，中岛敦的耐力一直比不上芥川龙之介，这一次中岛敦先忍不住也是理所当然之中的事情。

    失去理智似乎就是一瞬间的事

    情，中岛敦就从人彻底变成了白虎的形态，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亚成年的白虎一边不满泰迪熊的困扰，同时也对芥川龙之介充满敌意。

    很快现场唯一保持理智的芥川龙之介就陷入了被包围的境地，前有白虎后有熊，罗生门不断的防御来抵抗泰迪熊们玩闹一样的攻击，同时还得跟白虎对抗。

    柚木扶着梦野的肩，头靠在了他的头顶上，“介介的攻击不够强势啊。”

    最心疼弟弟妹妹的中原中也忍不住为芥川辩护：“那不是因为之敦敦的异能刚好克制他么。”

    柚木轻飘飘地瞄了中也一眼不说话。

    织田作倒是公正地评论了：“芥川的异能作为尖端战斗力还差了一点硬度，但是作为搭档来看的话，他的异能就很好用了。”

    布料强化的异能单独使用，强攻或者防守都能进入高手行列。一旦遇到两种类型中尖端高手，又两方面都不够看了。

    “如果练好体术，以异能为突袭手段的话，劣势就没那么突出。”

    柚木叹了口气：“以现在的状态，他想要突破敦敦的异能还得吃苦头。”

    中岛敦的月下兽异能，高敏捷、高防御、高物理攻击。

    是作为前线尖端作战的好异能。

    就是这孩子到现在为止勉强接受了自己不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还不太敢面对自己的异能这件事令人头疼。

    中岛敦的意识里抗拒着异能，这种逃避的情绪直接催生出了白虎。

    明明异能与异能者是一体的，中岛敦硬生生分出了人形的他和白虎的他。

    一旦陷入无法反抗的困境，白虎就会取代他的意志，以野兽的想法行动。

    面对这样的中岛敦，芥川龙之介不是不强，只是不够强。

    织田作说：“异能又不是绝对的，最后还得看临时发挥。”最后能做到什么程度，还得看谁用得好，谁现场发挥更敏锐。

    他就对此深有体会。

    他的异能就是大爷，爱动不动，时灵时不灵。

    芥川一面要抵抗泰迪熊和他的精神攻击，另一方面还得看着那只老虎，很快外套的布料就要用完了。

    中原中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异能用得还不够利索啊。”废掉的招式太多了。

    “敦敦完全失控了呢

    。”都过去差不多一年了，还没点长进。柚木叹了口气。

    红发的少年又狠狠揉了一把梦野的头，“还是我们小梦野最棒了，加把劲超越你两个哥哥！”

    小梦野笑眯眯地应道：“嗯！”

    织田作听到这里侧脸看了看两张靠得很近的脸，终于发现曾经感觉到的那种相似感不是错觉。

    梦野久作的大部分行为和思考模式，都在学习中也柚木。

    结界里，两个弟弟的战斗仍然在继续。

    有了白虎的干预，芥川龙之介也不免攻击到了梦野放置的泰迪熊，这些幻影一样的熊宛如挥之不去的噩梦，除了老虎的嘶吼声之后还会听到芥川偶尔泄露出来的一两句咒骂。

    “烦死了。”

    “滚！”

    “傻瓜中岛敦，你快点给我醒醒！”

    柚木笑着说：“其实他们两个感情很好嘛。”

    一直吵吵闹闹的样子，好像各自都很不满对方，真的到这一刻的时候，又会相互勉励。

    别看芥川嘴巴老是坏坏的，脾气也不好，其实他老在意自己的小伙伴，是个典型嘴硬心软的孩子。

    “你把介介和小银放去了武装侦探社？”中原中也皱着眉头问。

    察觉到哥哥只是问一句，并没有生气的意思，柚木悄悄松了口气，“对啊。”

    虽然这样说有横滨各大势力关系的考虑，也有出于对他们两未来的考虑，总归是没有跟中原中也商量就行动，柚木也不免多了那么一点点心虚。

    织田作不着痕迹地看了少年一眼。

    原来他也会心虚。

    其实柚木也在考虑中岛敦怎么办，不可能让小黑狼他们走了，就放着中岛敦一个人在家里的。

    武装侦探社那种温吞的人际关系不太适合他，柚木还犹豫着要不要下一剂猛药。

    比如某个黑泥精。

    但是他不敢跟中原中也说。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开始搭档之中，两个人在工作上合作无间、相互信任不假，但私交……呵呵。

    小白虎放到黑泥精手里是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

    柚木还在胡思乱想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结界内的形势发生了一点变化。

    白虎嘶吼着似乎和自己在战斗，一爪就给自己的后腿划了一道，顿时鲜血迸溅，染红了他的白毛。

    面对陷入了某种不知名困境的白虎，芥川一咬牙，把剩下的布料先裹在了他自我攻击的白虎爪子上，然后芥川彻底光着膀子了。

    原本柚木就打算对梦野久作的新技能了解一下，没想到两个小的那么认真，居然走到了这一步。

    敦敦……也有点长进了啊。

    柚木这样想的时候，白虎中岛敦一个冲刺自己撞到了结界上。

    场地有限，冲刺的距离不足，白虎的力度还不足以冲破葎草的束缚，但是小可爱的目的也不在于此。

    没有角的白虎君，成功把自己撞晕了。

    倒下的就是恢复人形的中岛敦。

    作者有话要说：九喇嘛：这年头谁还不是个怪物了？,,网址m..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