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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生产
    战胥来到长寿院时, 这边的火已经烧得很大了。

    四处都是浓烟, 下人们都吓傻了, 面如死色瘫坐在地上, 脸上全是黑灰, 看得出也是死里逃生。

    一些侍卫在泼水灭火, 另一些则冲进火场救人, 但至今为止,还未有人见到老夫人。

    战胥随手拉过一人,厉声道, “陆老夫人着火时在何处, 带路!”

    “在……在佛堂……”

    下人刚回了话,一处房梁的被烧得坍塌了一部分, 砸在地面上, 发出一声巨响。火舌也被带起的风,吹得朝外猛的一窜。

    胆小的丫鬟们吓得惊叫起来。

    战胥看了眼浓烟四起的院子, 微微蹙眉,他其实并不在意陆老夫人的死活,但她是自家女儿的婆母, 陆铮的母亲,若是这时候死了,即便陆铮再疼爱知知,多少也会迁怒于她。

    这才是战胥第一时间便过来的原因。

    “带路!”战胥沉声。

    勉强维持住镇定的下人带路, 很快将战胥领到了佛堂。

    不知为何, 这边的火也烧得很大, 浓烈呛人的黑烟从窗户中冒出来,热气将整个院子蒸得灼热难忍。

    战胥没迟疑,接过下人手中的桶,将整整一桶凉水倒在自己身上,浑身湿透后,用湿布条盖住口鼻处,在后脑打了个结。微微晃了下头,确定不会往下掉后,便径直朝佛堂走去。

    一脚踹开被烧得摇摇欲坠的门,窜进去的空气令火猛的烧得更大了,战胥顾不得这些,直接冲入佛堂。

    浓烟密布,黑烟熏得人睁不开眼,即便是战胥,也只勉强能看清脚下。

    他环绕四周,在外间没看见人,一脚踹开内间的门,扯下被烧得看不出原样的帘子,踩灭在脚下。

    但内间的火也一样的大,战胥的举动也只是杯水车薪。况且,当下还是救人最重要。

    “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在吗?!!”

    “陆老夫人!”

    战胥大声喊着,片刻,从床榻边的墙角处传来一声极低的声音。

    有人哑着嗓子答话,“我……我在这儿。”

    战胥立刻抬步过去,扶起“陆老夫人”,大抵是在屋里熏得时间长了,她面上满是黑灰,根本看不清脸了,但从她的衣着还能看得出她的身份。

    救人心切,且火这么大,时间不等人,战胥沉声道,“陆老夫人,我背你出去。”

    说罢,也不等人回话,一把将人扶着,背到背上,刚要走,房梁猛地砸了一处下来,战胥眼疾手快,躲过那当头砸下来的房梁。

    “抓紧了。”战胥吩咐道,随后以飞快的速度,从内间冲了出来。

    正要继续朝外走的时候,战胥脑中飞快察觉一丝不对劲,久经沙场,刀剑无眼,生死之间,经常会有这种直觉。

    他的眼前飞快划过方才的场景,猛的侧头,瞥见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以及露出的一截手腕。

    那手虽不算肤如凝脂,但无论从肌肤,还是指节,都绝不是一个老妇人的手。

    战胥脑中一根弦一下子绷紧,精神高度集中之下,竟然听到耳边传来的,利刃破空的声音。

    他一下子将背上的人甩了出去,饶是他动作已经够快了,那把原本朝向他脖子的匕首,因为方才的突变,扎错了地方,捅在了他的肩上。

    战胥一把拔下那匕首,仿佛察觉不到疼痛一样,直接用膝盖制住了还在挣扎的“假陆老夫人”,“老夫人在何处?说!”

    假老夫人被死死摁在地上,火舌灼伤了她的脸,计划的失败和火烧的疼痛,令她感到一丝畏惧,她流露出恐惧的神色,摇着头,“我不知道。救我……救我出去……”

    战胥微微蹙眉,打量了一眼屋子,忽然瞥见一处地方。

    那是香炉,几座小香炉,里边还插着香,看得出这几日还供奉过。可香炉前,却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仿佛少了什么。

    火是忽然烧起来的,谁会在这种时候,记得将那里摆放着的物件取走。不救陆老夫人,却记得将那里的物件取走,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

    除非,除非在着火前,便有人把东西取走了……

    有人知道会失火,或者说,根本不是失火。

    是有人故意纵火!

    那是为的什么?

    图钱大可不必闹出这样的阵仗,还偏偏挑在今日。挑在知知生产的这一日……

    战胥猛的沉了脸,一把松开那假扮陆老夫人的人,顾不得越烧越大的火,直接往外冲,临到门口时,房梁又塌了下来。

    他躲得及时,并没被砸中,但火星仍是将他的袖子烧着了。

    他顾不得其它,直接冲出了佛堂,侍卫冲上来朝他身上扑水,却被战胥一把抓住了领子,“正院那里留了多少人?”

    侍卫一懵,战胥没等到回话,一把松开他,直接朝正院奔去。

    还未到正院,便看见正院的方向,冒出的一股股浓烟,战胥心里一凛,脚下更快了。

    ……

    正院。

    一刻钟前,战侯走了没多久,青娘正强行镇定下来,面上毫不慌张,替稳婆打下手。

    她时不时递上一块湿帕子,端来水,喂知知喝下。

    稳婆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这种时候,就算是外边死人失火了,她都不会往外看一眼,她最重要的事,就是确保产妇母子平安。

    稳婆的沉稳,令众人都不由得安心起来。

    知知感受的疼痛,也渐渐变得剧烈起来,从一开始还能忍着不喊,到现在,已经顾不得其它,手抓的死死的,痛呼出声。

    青娘在一边不停给她鼓劲,节骨眼上,又听到屋外一阵喧哗声。

    青娘心里真是恨不得骂娘了,又出了什么事,偏偏在这节骨眼上!

    知知也依稀听到了些,但她实在没力气问青娘发生了什么,全身的力气,都用在生产上,耳中只能听得进稳婆从容的声音。

    青娘不知何时出去了,大约是查看外边的情况,却一直没回来。

    知知心中疑惑,倒是稳婆,丝毫不乱,声音既沉稳又有力,“夫人别管外头,外头好着呢,您只管使劲儿,我一定保证您母子平安!”

    知知呼出一口气,不再去想那些事,跟着稳婆的指挥,不断发力。

    终于,天色彻底暗下来的那一刻,一声婴儿的哭啼声,从房中传了出来。

    稳婆大声道,“恭喜主家,母子平安!”

    院内乱糟糟的众人听到这哭啼声,仿佛浑身卸了力气一样,青娘更是直接瘫坐在地上,不停朝天拜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战胥也是脚下一软,险些没站住,停在原地,深呼吸了一口,心中满满的感激,眼里差点落泪。

    就在不久之前,他冲入正院,看到的便是空荡荡的院子,和在产房门口扭打着的青娘和一老妇。

    那老妇手持匕首,死命要往产房里冲,面上杀意看得人心惊。

    被她刺了好几下的青娘,拼命拽住她的衣裳,连命都豁出去了,任凭那老妇如何踹她,都未曾松手。

    那老妇虽手持利刃,但到底只是个年迈妇人,战胥没费什么功夫,便把人制住了,按在地上,膝盖压着她的腰,任凭她哀嚎大喊。

    “老夫人,你为何要害夫人?!”青娘满脸不敢相信,她虽知道,老夫人惯来不喜欢自家夫人,但无论如何,也不到害人性命的地步。

    更何况,自家娘子正是生产的关头,她若是真的进去了,不就是一尸两命?!

    听到青娘那一句“老夫人”,战胥神色一冷,将人丢给侍卫,声音冷得犹如数九寒天的冰,“捆起来,塞住嘴。”

    吩咐完,一眼扫过犹在震惊中的青娘,语气缓和几分,“事后追究,别惊动了知知。”

    青娘立马闭了嘴,饶是如此,经历了这么多的突变和意外,正院众人个个面上都带着惊恐和不安。

    直到传来那一声小婴孩的有力的啼哭声,才将众人从不安和惊恐中拯救出来。

    不少胆小的丫鬟甚至直接哭出声,抱作一团,仿佛劫后余生一般。

    战胥做主,让人扶青娘下去休息,又吩咐正院原本的侍卫去安置伤员,自己的侍卫,则将产房内外围得严严实实。

    他冷眼看过侍卫,“不得任何人入内,给我记住了!”

    侍卫难得见他这样震怒骇人,跪了一地,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懈怠,“是!”

    一片混乱之中,被惊醒的珠珠被乳母抱了出来,乳母一见到外边这样的阵仗,下意识腿一软,手上却紧紧抱住了小娘子。

    战胥瞥见外孙女,眼神一下子柔和了下来,朝乳母走去,伸出手抱过珠珠。

    珠珠年纪小,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且小孩子对情绪是最为敏感的,她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心里却害怕起来了。

    小小的手紧紧搂着外祖父的脖子,抽抽噎噎,想哭不敢哭的样子,抽噎着道,“娘、珠珠要娘……珠珠要娘……”

    战胥心中一痛,更觉万般庆幸,若不是他今日警惕,非但他失去了女儿,更害得珠珠失去母亲。他神色一厉,心中更是狠厉了几分,对那要害自己女儿性命的恶妇,更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但面上却满是温柔,拍着珠珠单薄的后背,低声哄着她,“娘在屋里呢,你娘刚生了弟弟,要好好休息,珠珠不能闹着她。”

    珠珠趴在外祖父宽阔的肩上,泪眼朦胧的,哭唧唧道,“看看娘。珠珠不闹……珠珠乖……”

    战胥摸摸小姑娘的发,低声应了句,“好,外祖父带你进去,但你要乖,不要吵着娘睡觉,娘今天很累了。好不好?”

    珠珠拼命点头,“好!珠珠最乖!”

    战胥低低一笑,“是,珠珠是最乖的小娘子。”

    战胥轻轻拍拍小珠珠的后背,转过身,整理好面上的狠厉,化作一腔慈父心肠,甚至露出了一个从容的笑容,抱着珠珠,推开了产房的门。,,网址m..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