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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小做作
    小支书拿出来信纸, 看了下时间,写信去了。

    给国中写信呢,跟国中的联系一直就很密切,两个人还是处的非常好, 就是表达一下自己来了这段时间的整体感受呗, 到底是不一样的这里, 这里光是生活就能学到很多东西。

    他来这边第一天, 张西爱就跟他说了, “人长了眼睛是用来看东西的,嘴巴是用来填饱肚子的, 脑子是用来记忆跟思考的,懂吗?”

    声音很淡, “你要学的是生活, 改变自己前半生的生活很难,但是你是个比较仔细的人,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可以学的很好。”

    说的话,整天显得自己特能耐一样的,小支书不服气她。

    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

    你教我做事, 你做事成什么样子啊?

    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样。

    打哪以后啊, 就盯着西爱了,我心态好,我学习看看你, 你几点睡觉我几点睡觉, 你几点起床我几点起床。

    结果就很被动,你说晚上睡得早,他寻思早上起来能早点起来呢,穿好衣服去扫院子, 刘妈人家都打扫完了,“起来了?”

    “嗯,西爱呢?”

    “还在睡呢。”

    小支书看了看时间,七点钟了,已经很晚了,他这人起的就特别早,七点钟还是挨到那时候的。

    西爱不起来呢,家里吃早饭就稀里哗啦的,能分成好几拨的。

    第一波的,张平张建国这样的上班档的,人家吃了饭得早早的去单位,绝对不在家多待一分钟的,吃完走了。

    就简单点的稀饭,昨晚上的剩菜,然后吃点馒头呗。

    王红叶给捞出来俩鸡蛋,跟稀饭一起煮的,然后捞出来洗洗,“你等着下班了,去买点羊肉吃啊。”

    “副食店不能买啊?”

    “不一样,线儿胡同那里有一家菜市场,里面有卖羊肉卷的,要多少给弄多少,味道一点膻味也没有,说是从口外来的呢,你得看着点,喊着人薄一点儿,我爆炒羊肉吃。”

    张平就不吭声了,西爱吃那就吃呗,“买多少?”

    “两斤就够了。”

    “能够啊?”

    “够了。”

    家里人多,吃饭都是分开吃的,不然一桌子都坐不下来,羊肉贵啊,她拍打着手上的面,“早先的时候,就回回吃羊肉,大家伙儿都不吃,羊肉牛肉卖的便宜,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兴了,这羊肉比猪肉贵多少啊。”

    张平就是个工具人一样的,骑着自行车就走了,张建国就跟个隐形人一样的,扶了扶眼睛,也跟着走了。

    但凡是张平在他前头,他也就剩下个呼吸了,人家就特别的不操心,特别的没想法,你们说什么都行,说什么都好,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要问他,真的白问。

    仔细想想这样的人也是挺有福气的,刘妈就说了,“西爱爸爸啊,你说回回话也没有一句,人安静的很。”

    “他就那样子,我嫁进来这么多年,他就话少,就早先梅如在的时候——”

    说着说着,抬眼看了一眼西爱的窗户,没吭声了,早先梅如还在的时候,他不是这样子的,跟梅如两个人,好像是说不完的话,人也好像是开朗一点的,看着暖气一点的。

    明菊跟宁宇森得晚点儿走,明菊坐下来喝汤,看着桌子上还有菜呢,切好了,就放在那里的。

    心里就有数了,果真等着吃饱的时候,王红叶就喊西爱起来,“西爱,你起床了。”

    “吃点饭,不吃饭不行,吃完了再睡。”

    看西爱起来了,然后就去炒菜去了,早上起来给炒的芹菜鸡蛋,芹菜给切得碎碎的,然后加鸡蛋,倒在锅子里面热油炒一下,炒一盘子,刚好西爱洗漱完吃饭。

    这时候,她才跟着西爱一起吃饭呢,张德顺跟宋慧萍也跟着一起吃,烧的玉米面儿汤,吃馒头咸菜。

    “早上起来吃糖蒜就好了,突然想吃糖蒜了。”

    “吃,我等着去你姥姥家,你舅妈每年都做的,前两天就喊我说给你拿点儿,我一直没去呢,我吃了饭去,中午就回来了。”

    一盘子菜,你说就是给西爱吃的,老人呢,吃几口就不吃了,喝点粥吃点馒头就觉得很不错了,那小咸菜比菜好吃。

    伸伸早就走了,他吃饭呢,不固定,跟谁吃都行,有时候自己吃,刚去工作,就很忙,自己心里也很紧张,就想着干好这份活儿。

    吃完了,西爱就去晒会太阳,小支书就看她自己那看不出来一点的肚子,人家在那里,像模像样的扶着,然后坐在椅子上,拿着一把南瓜子磕着。

    还戴着个帽子呢,不用问也是怕晒黑了。

    你说有的人都那么白了,怎么就还在意这个呢,来气。

    “唉,你最近看书怎么样,会不会啊?”

    西爱闲的大概无聊,看小支书在院子里树底下看书呢,这院子一上班,人就走光了,老人都去街上晒晒背去了,院子里安静的很。

    “很多不会的,我底子薄。”

    “嗯,正常,毕竟你基本上没有底子。”

    小支书一噎,“你怎么吃南瓜子,不是刚吃完饭?”

    他就很神奇,有的人嘴巴怎么能那么馋呢,真的就是什么时候看到,什么时候在吃东西,要么就是在等东西的路上,一家子人上班不一个地方的,都能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谁路上路过包子店,谁回家给她捎个糖葫芦什么的,一清二楚。

    她就等着吃就行了。

    “南瓜子助消化又美容养颜,饭后吃还能去去饭味。”

    小支书不明白啊,吃饱了就吃饱了,你怎么就还能吃得下去呢,“你不撑啊?”

    “你搞笑,吃饭难道要吃饱啊?”

    西爱就觉得这小土老帽怪有意思的呢,知道看不惯自己但是又不能怎么样,她就可着劲的得罪人呢,“不是我说,吃饭七分饱,你能不能控制好自己,人吃饭不能吃太多的,不然看书容易困,知道不?”

    她就很少吃很饱,除非是特别好吃,特别高兴放松的时候,那就随意吃,吃到吐。

    但是她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自己的上午茶了,她都给自己安排妥当了,下意识的就控制好自己,不然上午茶吃不进去了啊?

    小支书撇过脸去,然后撇嘴,觉得真行。

    拿着笔在纸上轻轻的落笔,重重的写下来四个字,又懒又馋。

    所以他就思考了,一个人又懒又馋又不干活,她怎么就能生活的这么好呢?

    怎么就赚那么多的钱呢?

    老祖宗教

    的人勤劳本分,节俭养德这些玩意儿,对人家是一点影响也没有。

    这问题就一直很困扰,他不懂。

    晚上伸伸下班了,他外院拉着伸伸,“你说,你老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过得这么好呢,我仔细想想,以前在东北的时候,那机关大院的都说你老婆有福气,我想想还真是对哦。”

    伸伸就不太懂,“嗯,她不太爱干活,以前院子里很多人都喊她懒婆娘了。”

    说完自己笑了笑,他跟西爱说过一次,她干不干活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那家务事能不沾手就不粘手,机关院儿里也不知道怎么传到,就说懒。

    这年头,这样的女孩子,真是被人背后说小话的。

    “所以,你就说她怎么就能成功的呢?你看啊,人家对象找你了,你人多好啊,脾气多好啊,那就没见你发过火。再一个你看人家家里疼的跟什么一样,一家子等着吃饭。人家也有自己事情,赚的钱那是人家几辈子赚不来的钱。”

    你如果说人善良努力能干,有这样的待遇也就算了,他就不说了,可是你看,西爱就完全相反的。

    伸伸顿了顿,他这人也很老实本分了,想了想有什么说什么,“她天赋好,聪明,从小就喜欢研究土壤种子这些的。”

    老天爷赏饭吃。

    这个逻辑就很混乱,小支书也没弄清楚,他就着魔了一样的。

    自己吧唧吧唧的看着伸伸,刘妈嘿笑了下,“你来,我跟你说,你这孩子跟我们家儿子一样,虎气。”

    又看着伸伸一眼,“晚上加班了吧,吃过了吗?”

    “没事,说会话,我吃个面包,也不饿。”

    他也想听听呢,刘妈挽着袖子,在那里做鞋底呢,拿着锥子针一阵一阵的扎,“人呢,越是聪明,越是看不出来,你瞧着人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是人家不干,不是不会,人家那脑子啊,不跟我老婆子一样想着怎么吃饭怎么洗衣服,人家全用来想别的事情了。”

    “这脑子一直转的人,能不聪明吗?”

    “越是懒的人啊,其实越聪明一点呢。”

    刘妈看的透透的,就伸伸这么晚回来,西爱是很少去给煮个面之类的,有剩饭就自己吃一口,没有你就煮点这样子。

    伸伸也不挑,有什么吃什么,家里人剩饭也吃。

    真是好般配。

    伸伸自己听着刘妈说话就笑了,嘿然一下,大晚上月色也朦胧,但是五官都松快了很多,他下班了,也喜欢人说说话,“嗯,她不是很喜欢干家务,也少操心。”

    其实心里想说,我老婆很笨了,人家直接就说不喜欢干,不是不会,就是不喜欢,你不能逼着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吧,明摆着呢。

    她智商又不是不够,难道家务还不会?

    就是不愿意。

    人家也不操心,就想着自己怎么吃喝玩乐的,整个人生啊,就是围绕自己转悠的,我喜欢吃什么,我喜欢什么样子的人结婚,然后我喜欢去做什么事情我就去做,我按照心意来,其余事情一律不操心。

    所以这样的人,她怎么能不聪明呢

    她心思在自己身上了,她想做的事情,卖了命的去干,人家的投入比你看到的要多得多。

    一般人呢,你就说小支书,来读个书都不敢,为什么呢?

    因为他想很多,他有很多牵挂的事情,他心思杂。

    小支书自己躺在那里,就想着刘妈那一番话,想着伸伸的话,想着西爱的所作所为。

    想很多很多。

    终于知道曾经伸伸跟他说的了,西爱人很简单,心眼不坏,很直,有点孩子气。

    人是不是应该跟她那样活呢?

    小支书觉得,瞧着人家这不好那不好,十指不沾阳春水,用伸伸的话说,就是小做作。

    他们家的小做作,就是张西爱。

    但是人家把时间精力,用在该用的地方了,好吃好喝好玩了,然后在该干事业的时候,把自己整个沉浸式的投入进去了,那种感觉,真好啊。

    小支书是没看过西爱那种沉浸式工作的状态,不过他想,肯定很好,很不错。

    他突然就很兴奋,西爱说跟生活学习。

    小支书觉得这大概就是跟生活学习了,宽容一点的去发现身边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情的优点,然后学习,然后改善,生活教会我们其实很多很多。

    想着想着,给西爱加了一点光环。

    又懒又馋换成了与众不同。

    他自己就好像是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第二天对西爱态度就很不一样了,自己不会的地方,就巴巴的去问西爱。

    “你有什么梦想吗?”

    “没有。”

    “我有。”

    西爱嘴一下子就歪了,瞅了他一眼,觉得你一大早上学习也就算了,还想着跟我谈梦想是不是?

    这玩意她不是很喜欢谈,自己知道就行了,别人没有办法讲的,除非是特别亲近特别支持你,跟你一直一个心眼的人。

    小支书的梦想,不用说她也知道,赶紧抬起来手,“我散散步,一会说。”

    自己散步去了,她得多走走不是,毕竟是个孕妇。

    算计着今年冬天就能生了,生在腊月里,下雪的时候,多美啊,人家一睁开眼就能看雪花儿。

    她其实心机蛮成熟。

    自己去转悠着买零食去了,街上有告示栏呢,热热闹闹的,西爱一把拽住那老秦家的孙子,问一句,“干什么呢这是?”

    “西爱姐,这出来新政策了,这第一个来访的外国交响乐团来北京演出呢。”

    “哟,好事儿啊,有眼福了呗。”

    “没钱看,白搭。”

    “嘿,你小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掉钱儿眼里去了呢?”

    小秦嘿嘿笑,护着西爱一把,“我爷爷说您身子重了,人多的地儿呢,您就甭看了,您有钱啊,去买票去,看那交响乐团去。”

    眼看着西爱走了,等回头的时候,自己去抄了一份儿通知,给送西爱院子里去了,“您爱看新闻,给您看看,这外面报纸啊,没有街道上面的仔细,以后有什么事儿啊,我来跟您说说。”

    扭头走了,门口遇见张平下班了,乐呵呵的,“大爷您家来了,晌午了。”

    “嗯,家里吃饭啊?”

    “不了,爷爷等我呢。”

    一溜烟就不见了,张平看的闷半天,骑着自行车进院子,“你说这老秦家,真是不容易,好容易回来了,剩下小秦这么一个独苗苗儿,还得自己照顾着老爷子,糊弄着一口

    饭吃呢,我头两天瞧着这孩子跟一群妇女挖野菜去吃呢,铁定是家里没粮食了。”

    这小秦,就是当年这巷子里面数一数二的买卖人,老秦家小酒馆的独苗苗孙子,那时候形势不好,他家里属于地主成分,小秦妈妈,就是老秦头的儿媳妇,也是地主家的闺女,她家里人跑南边去了,剩下她一个给人揪斗,最后愣是人没了。

    那时候小秦还是个吃奶的娃娃呢,要不是张平那时候护了一下,指不定也没了。

    这孩子是记着好呢,特特的来给西爱说说新闻的。

    西爱手里拿着一份光明日报,上面刊载了一整个篇幅的文章《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她仔仔细细的从头到尾读几遍,笑了。

    觉得这事儿真不赖,“这以前啊,是光喊口号了,现在啊,终于知道做实事了,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动动手指头。”

    张平不爱谈政治,这回也跟着说一句,“可不是,现在厂子里面可忙,你是不知道啊,那原先的时候要大炼钢铁,一家子按着人头交铁,我记得是一人一斤半是吧,家里铁锅都拿去化了,你说那杂七杂八的东西那纯度能一样吗?一大半都是不能用的,现在还得提纯呢,提纯出来不够费事的。”

    全是糟践东西。

    张平就不待见这事情。

    现在好了,就跟一股春风吹遍大地了一样的,什么牛鬼蛇神啊,都过去了,到处都是向着太阳的,张平一颗小红心噗通噗通的。

    西爱点点头,她看好那交响乐,“我出钱,谁看的举个手,带你们长见识去了。”

    结果就没有一个人举手的,不来劲,对这个不感兴趣,还不如去看说相声的。

    西爱就看伸伸。

    伸伸顿了顿,眨巴着眼睛,“那什么,好看吗,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嗯,那我就勉为其难跟你一起去吧。”

    可高冷了,然后加上一句,“你不知道,可好看了,那舞台上人都好看,能蹦能跳的。”

    “你看过啊?”

    “没有。”

    “那你知道?”

    “我聪明,我有脑子,我会想。”

    西爱撇嘴,不高兴,一群小土帽子,不看省钱了,“你们不去看就拉倒,你们一辈子都不会欣赏到这样的舞台效果知道吗?这个世界上你说除了我,谁还能带你们去看啊,你们就作吧。”

    那手摊着很无奈,眼神却很欠揍,看过白皇后没有?

    就那种感觉,那种调调,那种劲劲儿的。

    她带大家去看看国外交响乐团,那就跟多好多大的事情一样,上纲上线的,还顺带夸夸自己,多孝顺的好姑娘是不是,那意思是你们得珍惜我。

    给王红叶笑的,多稀罕人的姑娘啊,她现在就觉得西爱回来多好啊,知足了,人孩子在身边,比什么都强,“你问问虎子看不看,年轻人去,你看了回来跟我说说就是了。”

    “能一样吗?”

    “一样的,我看你比谁都漂亮,看你就够了,不用看那什么交响团。”

    这马屁拍的,西爱一下子就笑了,人也不叽歪了,“吃饭,吃饭。”

    拿着筷子吃肉可真凶。

    你说乐团是什么,伸伸也不是很清楚,他也没那品味跟层次,这过去全国人民哪里见过人家国外的交响乐团呢,就样板戏看呗,跟西爱俩人去了。

    俩人坐下来,西爱是真砸钱啊,票买贵的,靠前,“你小心点,你裙子掉地上了,掖一下。”

    伸伸弯腰坐下来,顺便就给她花儿绽放一般的裙摆给收拾起来了,两边一提溜,然后给她塞两腿中间去了,这样子就不会掉了,兜住了。

    西爱那小手,还在另外一侧捕捉痕迹的让自己的裙摆绽放呢,可有仪式感了,穿大裙摆的裙子,人家掐腰的,然后戴个小帽子,那裙摆呢,刚刚好,坐下来的时候铺展开,多美啊。

    结果给他一把捞起来掖起来了,西爱也不好说什么,趁着他不注意,自己抖擞开了。

    凡尔赛嘛,一定要不不着痕迹,我的裙摆很漂亮,我只是随便坐,都这么漂亮,都这么配我,我配,真配,跟我配的一脸。

    美美哒。

    看着舞台上,觉得自己就是小焦点。

    伸伸一低头,怎么看见那裙摆又掉下来了,自己弯着腰,又给捡起来了,“西爱啊,你这裙子都掉地上去脏了,我给你看了,你这样打个结,就不掉了。”

    西爱微笑,“我愿意。”

    “你愿意什么啊?”

    “我愿意掉地上。”

    “你就气死我,这衣服挺贵的吧,你就掉地上这么脏,回头给人踩了怎么办?”

    手脚麻利的给打个结。

    西爱生怕给旁边人听到了,凑到他耳朵边咬牙切齿的,“刘伸伸,你个憨批,我裙摆在地上才好看,你刚才都给人听到了,都笑话我。”

    “笑话什么啊,好好的衣服,料子多贵啊,你不是说这样的衣服洗了就不好看了,你得爱惜下,灯都灭了也没有人看到。”

    愣是给人打结了,打的好好的。

    西爱坐正了身体,看着舞台,已经开始了,她觉得自己心态是真好啊,但凡是心态不好的,做作一点儿的,真能给旁边这位天灵盖都掀开凉快凉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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