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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
    六十年代黑天鹅

    1.

    老刘您说委屈不委屈, 西爱拿着锁头,轻轻的咔嚓一声捏起来,心里就觉得雀跃。

    这个天儿, 厨房里面可算是舒服了,又是闷热又是潮湿的,还带着一股子油烟味儿,一家子跟绑小鸡仔一样的捆起来, 然后扔在潮湿呼呼的地板上。

    老刘在那里鬼喊着, 小刘也在喊着, 声音里面不免带着惊慌, 又带着一些气势与笃定。

    老刘的背后是谁啊?

    是那一位老佛爷。

    那一位老佛爷的背后是谁啊?

    据说在会议上, 老佛爷的讲话太优秀了, 所以得到了江女士的表彰。

    自那以后, 那可不得了了,这一位真的成了老佛爷了。

    耀武扬威的,在这一片区域内不可一世。

    走到哪里都是呼风唤雨的, 群星围绕着。

    不过据说这一位老佛爷, 自己立身不正, 男女关系方面有一些问题, 当然谁也不敢在明面上说这个事情。

    心眼大概小的只有芝麻粒那么大小, 老刘就是她的人, 手底下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一个芝麻粒的官儿, 因为时代的原因, 姑且就把老刘当个七品芝麻官吧。

    并且刘小兵也成为了官二代,跟他老子一样的路。

    西爱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她现在不太想听到别人的声音,她有点兴奋, 大概是高烧到一定温度了,她觉得自己有点飘飘然。

    你既然还在叫嚣,那么一定是我的手段还不够,所以才给了你脸了是不是?

    要你们怕我,这就是西爱的想法。

    因此外面乱糟糟的抄家一样的找证据,她自己拿着那么大的盘子,哗啦啦的扔在厨房的门上,摔得稀巴碎。

    就跟打开了身体的开关一样的,西爱兴奋,她觉得舒坦,你这时候仔细看她的眼神,里面带着莫名的狂热,带着那种不可阻挡的希冀,让人看的着迷,也看的害怕。

    里面有人惊呼,大概是老刘老婆,压抑的害怕的声音,西爱听了,满意了。

    然后转身,拿着盘子,全部摔碎了。

    渐渐的,外面声音越来越大,厨房里面老刘也闭嘴了。

    西爱看着一地的杂乱,有人拿着照相机在那里拍照,大家寻找的是蛛丝马迹的证据。

    “西爱,你那边有没有?”

    “哦,还没看到,不过我想都是比较隐蔽的,这样的人,心机很深的。”

    她站在卧室外面,很犹豫。

    微微歪了歪头,“哪个呢?”

    到底要把哪个送地狱里面去呢。

    老刘还是小刘呢。

    然后愉悦的走进去老刘的卧室,她拿出来一张相片,上面抹着已经干涸的口红,照片上的女人,瞧着漂亮妖艳极了。

    她弯着腰翻看被褥,然后一下子扔到床底下,然后顺手把一只口红,扔到了床垫子底下切。

    一切都是那么的迅速,跟着一起的人都没看到。

    她也吭声,就在那里继续翻找。

    因为不会有人放过一点蛛丝马迹的。

    “快看——”

    后面有人惊呼,西爱就笑了,她自己扯了下自己的面皮,觉得人得善良一点,最起码要表现得很善良。

    等她挤过去的时候,已经围起来一圈儿了。

    “就说是破鞋,大家都说是破鞋,要不是破鞋,怎么就有她的照片在家里呢。”

    “瞧瞧,嘴巴上的是什么啊,竟然是口红,两个人指不定是什么关系,呸。”

    西爱终于挤进去了,紧跟着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就说一家子父子俩不是好东西,都是臭流氓。”

    很好,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照片是她从报纸上剪下来的,随手可见。

    口红是她拿的自己的,那个颜色不是很喜欢了,买的时候也便宜的很。

    一切,都是张西爱的构陷。

    她看不惯照片上的那个女的,也看不惯老刘。

    照片上的那个女的,就是那一位老佛爷,是西爱的老熟人了。

    老刘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定下来他的罪名,可不能就只是因为一个小刘啊,撬不动的,要弄就得找点实实在在送命的证据。

    所以,就是先抄家,再定罪,寻找证据,这叫出其不意。

    老刘就是想破脑袋了,也不知道这一群人里面,是谁在搞自己呢。

    看着张西爱,觉得这丫头有这么恶毒吗?

    能想出来这样的主意吗?

    西爱瑟缩的往后一推,紧紧的拉着旁边男生的胳膊,男同学瞪了老刘一眼,一拳打上去,绑着人就走了。

    老刘一家,就这样居家隔离了,暂时成了案板上的里脊肉,肥美可口的很。

    西爱,垂涎已久。

    她自己眯着眼睛,觉得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啊。

    刘江坐着小马扎,大刀阔斧的脚岔开踩在那里,看外面月明星稀,星辰旷野。

    热风似浪,整个麦场带着暑期的余温在发酵。

    墨色沉沉里面,颇有长坂坡的悲凉。

    他从没想过,一个女孩子,妖气成这样,他对于西爱的定位,三个字。

    从今以后是三个字。

    野心家。

    一个出其不意的野心家。

    却是一个天生的野心家。

    有的人,天然的,不用动脑子,就会想到一切,她稍微转一下脑子,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变得那么的简单。

    三天后,刘江结束农场工作,回到城里面继续接受改造。

    西爱依旧在发烧,她烧一开始耽误了,当晚回去挨了一顿骂,晚上退下去,早上起来便又开始烧起来。

    人已经烧几天了,王红叶已经深更半夜静悄悄的开始求神拜佛烧纸了。

    拿着个陶瓷盆子,然后拿着叠好的金元宝,银元宝的,难为她现在还能从家里找出来烧纸,自己狗狗祟祟的爬起来,张平皱了皱眉头,“干什么去?”

    “睡你的,管我呢。”

    端着盆子就出去了,找了个犄角疙瘩,背着人,不敢让人看到了,不要要命的事儿。

    然后你就看,她微微闭着眼睛,嘴巴里面絮絮叨叨的,像是真的说给老神仙听的一样,正常人听不太懂的套话儿。

    那是相当的虔诚,拿了我的值钱,就得保佑我家里小孩是不是?

    想法天真的很。

    “碰——”

    后面响了一声,王红叶麻溜的蹦跶起来,心都要跳出来了,“啊——”

    头也不回的就跑,可不能让人抓住了。

    张建国想拉她来着,结果看她吓坏了,也不敢去追,只喊着,“是我,大嫂——”

    王红叶听着不对劲,突然扭头,一看是张建国,那心啊,就气死了,多好的脾气都想把手里的金元宝摔他脸上了。

    “你来干什么的啊?”

    “不是,我睡不着,出来散散。”

    你散什么散啊,大晚上的,王红叶就想一口花露水喷他脸上。

    但是一想到他失眠,说不定是想梅如了,蹲下来,安慰自己说不定文人都这样,半夜睡不着出来散散呢。

    便紧闭着嘴,然后就瞧着张建国拿着打火机继续在那里烧,王红叶眼眶子都快出来了,“不是,你不是不信这个吗?”

    “嗯,不信。”

    “那你烧纸干什么?”

    张建国抬眼看她一下,温吞吞的那个死脾气啊,就急死人了,慢声慢气儿的说一句,“给梅如烧的。”

    我可去你的吧。

    我这里给西爱烧呢,你来找什么茬儿你。

    赶紧滚。

    王红叶给暴躁的。

    端着盆就走了。

    后面张建国微微张嘴要说什么,也沉默了。

    得,不给烧就不给烧呗。

    他寻思着给梅如顺便烧点,万一这事儿要是真的存在怎么办?

    想的倒是挺美好的。

    他是绝对想不到烧纸是不能一起烧的。

    你这给神烧的,能旁边有鬼等着领钱不?

    第二天一早,西爱又烧起来了,王红叶深以为是张建国坏事儿,打算晚上重新烧一场。

    西爱眯着眼睛起来,她人气若游丝的,真虚,“嗯,我有事儿出去,您忙着。”

    “发烧了哪儿去,在家里休息,我看你天天不好,就是因为出去玩儿的,就不能消停会儿,平时也不见你出门,唯独生病了天天邪乎了一样的。”

    西爱摆摆手,“你莫管。”

    劲儿劲儿的就走了。

    王红叶给气的,手上帕子就摔桌子上去了,“我不管,我这也不管,那也不管,你就能死了。”

    张平就点头,“那可不是,就不管她,饿——”死她算了。

    话没说完,就看见王红叶着急忙慌追出去了,窗户外面传来一声,“先别走,饭一会儿就好了,早上起来给你煮鸡蛋吃了,伴着韭菜花酱,你不是爱吃。”

    张平就面无表情的转过脸去,呸,狗腿。

    那可不是,张西爱的头号粉丝,谁啊?

    王红叶。

    结果等吃饭了,张平也没看到鸡蛋,“不是,你不是煮鸡蛋了。”

    “嗯。”

    “那怎么没拿出来啊?”

    “西爱不吃,走了。”

    张平就夹着咸菜丝,看她一眼,“嘿,我算是知道了,你们娘儿俩是亲生的,我就是外人。”

    “你别絮叨,烦死了,她早上没吃,兴许一会儿饿了就回来吃呢,给她留着。”

    就这德行,就这样的家庭地位。

    桌子上,其余三个人就当没听见一样。

    张建国别看留学回来的,但是人家是真不挑东西吃,给什么吃什么。

    张德顺也是这样,孩子的事儿他不管,西爱做什么他不管,他现在年纪大了,就西爱在身边,他多看一眼是一眼,人到七十古来稀。

    你就看他吃完饭,他就到巷子口那里坐着去,然后给家里数着人头,下班了谁回来谁不回来,他谁都不惦记,就惦记西爱。

    这会儿吃完饭坐在阴凉地那里呢,就瞧着宁宇森跟明菊一起来了,明菊后面一步,手里拎着东西呢,一网兜子的,还有带着包装纸的礼盒儿。

    俩人这是从青海湖那边回来了,“爷爷,您怎么在这儿呢,屋里去。”

    张德顺自己拄着拐杖起来,“行,家里去,你家里爸妈身体都好啊?”

    “嗯,挺好的。”

    宁宇森高高大大的,推着自行车,进院子王红叶就看见了,她是整天在院子里,洗衣服做饭的。

    明菊人瞧着又是漂亮了许多,这就是打算结婚了,日子都订下来了,这一次去就是给明菊家里打声招呼的。

    “我爸妈说了,没什么意见,觉得家里人都对我好就行,也没什么要求,结婚的时候他们来这边。”

    瞧着是正儿八经过日子的样子,这家里只要是没有张西爱,那可真的是神清气爽,也没有人抬杠了,也没有人阴阳怪气儿了,也没有人在那里专门扔狗屎的。

    宁宇森心情怪好的,还跟明菊说话呢,“西爱你别介意,她就是心眼儿小,还是小孩子脾气呢,说话别放在心上。”

    任性,难缠,给人难堪,且不讲道理,宁宇森看着西爱长大的,那缺点了解的透彻的很。

    他觉得西爱不喜欢明菊,原因很明显,就是因为当初他跟西爱的那些事情,导致她对明菊有意见呗。

    现如今破镜重圆,蛮好的。

    明菊现在呢,是真讨厌西爱,你没办法去跟一个这样的女孩子相处,你做什么努力,怎么讨好她都不会甩你,不会给你一个好脸色的。

    她就当你是空气,可是你即使是空气了,她都嫌弃你难闻。

    真的是一点教养一点修养素质都没有的样子。

    狗见嫌的西爱在干什呢?

    她可不在乎人家骂她,活的脸皮太厚了,铜墙铁壁一样,别人说自己所有的不好她全部都能自动屏蔽,特别强大。

    她对明菊态度就那样,明菊拿着她没办法。

    西爱看着刘江,自己拉着衣服外套,有点热也有点冷,她感觉自己浑身刺挠,所以刘伸伸电话她也不接。

    我难受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你不在,那你就是不对,她就是迁怒,所以刘伸伸打电话连续几天,她都没空接。

    刘江拿着碗,坐在门口吃饭,一大碗炸酱面,吃的稀里哗啦的。

    西爱站在院子里,就看着眼前那盆草,能看出花儿来一样的,一会儿摘摘叶子,一会儿去拔拔草,活像是她养的,养的无比的精细。

    伸手把一片枯了的叶子摘下来,西爱头也不抬的,“那一位老佛爷下水了,不用明天,今天就会反扑的。”

    刘江挑起来一筷子面,大口吃,咽下去,然后拿着一个蒜头咬下去,满嘴的辛辣,“莫云云这个人,报复心极重,她如果知道是你做的,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的,那一位老佛爷,就是莫云云。

    风起云涌,一直追逐权力顶端的莫云云。

    张西爱早就打定主意了,从那一晚遇到刘江开始,她就在通篇的谋篇布局。

    下一盘棋,她自己都是棋子。

    她要的不仅仅是去掉刘小兵,她还想更高一点,把那一位莫云云,顺手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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