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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场
    宁宇森去要水, 这边水都用光了,昨晚上梅如来用热水多。

    “送水车还没有来。应该昨天就到的, 结果昨天也没有到, 还得等上几天的。”

    接水的人也很绝望, 但是是正常情况,送水车经常晚点, 但是这边的用水是军需保障,必须要送到的,全部是荷枪实弹的押送, 水线就是生命线。

    当地军政全力保障。

    宁宇森看着这不喝水也不行啊,但是你要是要水,大家都是保障用水, 自己喝的, 真的没有多余的水。

    雪又开始纷纷扬扬的下,他找了一些药,想着不能给西爱在这里呆着了,她不退烧,在这里雪大了, 出都出不去。

    “给我们一辆车吧,我们去县城里面去。”

    “真的没有,我们这里没有保障性用车,不然水车也不至于不过来了。”

    真的没办法,条件就这样,“我们这里的卫生员帮忙看着呢, 你放心好了,务必保证退烧,西爱是科学家的孩子,他们在内部辛苦工作,我们做后勤工作的,绝对不能让西爱出问题。”

    咱们的党性,什么时候都得讲政治。

    什么时候都得看大局。

    人跟人之间,没那么多误会的,西爱人员是差劲,但是这时候没有人顾忌这些的。

    组织捐水。

    宁宇森就看着一人端着自己的陶瓷缸子,里面水有多有少的,全部给放在西爱屋子里的水壶里面去。

    他人生中,也是第一次看到捐水的。

    大大小小的排好队,最小的那个,抱着茶缸子都不稳当,眼巴巴的看着屋子里面,手比划在嘴边,“嘘,嘘,小声点。”

    这一位是刚来的,爸爸是二所的人,搞原子能理论建设,苏联留学回来的,妈妈是上海知青,感情不和离婚了。

    妈妈那边要再婚了,没有人带着,只能给送到爸爸这边来了。

    孩子小,却懂事儿,抱着半茶缸子的水,倒进去,“妈妈说发烧了要多喝水,要多盖被子。”

    宁玉森的心啊,你说说。

    自己进屋子,给西爱烧水,没有别的办法了,尽人事听天命。

    一定要多喝水。

    里面他给西爱加白糖,一点一点的喝,不喝也得灌进去。

    外面哒哒的马蹄声远去,这是今年最后一次打猎了。

    格桑花给苍耳带好水壶,又塞上一包小鱼干,“山里冷,你们中午烧水的时候放进去,西爱哥哥从青海湖拿来的,好吃的很。”

    鱼干有咸味儿,在热水里面煮汤喝,补充体力是最好的。

    苍耳揣在怀里,笑了笑,漠北的汉子,牵引缰绳便走转了天下,打马回身的时候大家都笑。

    一群人策马,路面上是马蹄印儿的雪泥,光辉灿烂。

    宁宇森本来打算要去的,他也是青壮年,但是西爱病了,他不能离开。

    “西爱啊,晚上有肉吃了。”

    “你可得醒过来。”

    等日落时,天色便与地色交接,远处的策马声挥斥朔风,破空霹雳,一行人满载而归。

    血色滴滴答答,路边雪染红,梅花一样的晕开。

    马蹄落在冻土上,雄壮蓬勃,这是战马,打了胜仗一样的,听的人心里踏实安稳。

    这是黄羊肉。

    冬日前吃一顿锅子,大补。

    可保证一冬天不生病,固本生元。

    宁宇森刚要出去,结果就看见回来的人,忽然鸟散一样的,马上又飞快上马去了。

    孩子们还在围着卸下来的黄羊转圈圈,大锅热水都已经烧好了,炊事员早上起来就磨刀,这会儿拎起来就开始拆解。

    伴随着一阵凌乱的马蹄声远去。

    西爱总似是在梦里一样的。

    时远时近。

    好似是飘着。

    有人在说话,好像不是对自己,又好像不是这个年头,好像是很远很远的年头了。

    可是忽然一拉近,她好像是又能听到了,听到身边的人突然的欢呼,有孩子在笑者拍巴掌,转着圈圈的跳,“黄羊肉,大锅煮,吃了肉,喝口汤——”

    西爱想,这是打猎回来了。

    转而又没了意识。

    宁玉森晚上没有去打饭,是有人送进来的。

    “趁热给西爱吃,刚出锅的就给你们带过来的,你也多吃点,这个对身体好,我们这边的黄羊,别的地方是没有的,放心好了,后半夜我来守着。”

    宁玉森看着那满满的半盆的羊肉,“吃不了这么多,真的吃不了,西爱喝汤就够了。”

    纳闷,格桑花为什么没有来,平日里都是她来看的。

    来的人眼中闪过什么,又很快散去,只是低着头,说了一句,“吃吧,多吃点,吃了对身体好。”

    这是给孩子们吃的,上级要求务必保证孩子的营养,尽全力保障,没有物资,他们就自己出去打猎。

    没有什么,她们就生产什么,自己会纺织粗布,晚上保育员们就一起去纺线,做出来的粗布虽然硬却结实耐穿,劳动人民穿十年都不会坏的那种。

    给孩子们缝补,做鞋子,用土壤宝贝一样的种植葱姜蒜。

    她们想在这里开辟一片绿洲,沙漠里面本来一无所有,可是有一天,来了一群人,他们踩在这片无人区。

    笑了笑,说这里不错,这里应该有水,所以自来水工程做了三年,马上就能通水了。

    这里应该有教育,所以孩子们的学校有了。

    配套的职工都来了。

    这里的孩子应该什么也不差,然后所有人都在努力的生产,生产放在第一位。

    所以才一次次的拿着枪去打猎。

    西爱到半夜,人就烧的不行了。

    她就爱晚上发烧。

    烧的人已经意识模糊了。

    自己也不感觉难受了。

    到极限的那种。

    “我觉得现在很好。”

    “我的头也不晕了,皮也不疼了,感觉很舒服。”

    然后歪着头,看了宁宇森一眼笑了笑,“大哥,我是不是好了啊。”

    应该退烧了。

    细声细气的,她自己没有注意到越来越用力,越来越虚弱的声音。

    脸上还带着笑,那么天真。

    宁宇森心里面沉沉的,像是一杆枪戳在了肺管子上,撕心裂肺的疼,撕心裂肺的沉啊。

    “是,你好了,马上就好。”

    “西爱啊,你再喝汤,喝汤。”

    转眼起身就落泪了。

    他这辈子,说实话,亲爸爸没了的时候都没怎么哭。

    张平跟他说坚强,他是英雄的儿子,他爸爸是在战场上都没有哭过的人,还能指着敌人的手榴弹说是仙女散花。

    所以他就特别坚强,特别勇敢。

    可是现在,他就受不了了。

    泪哗哗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后续发展:感觉遇到的人都很好,家里对我很好,很友善,给男孩子特别加分那种。感谢在2020-05-30 13:45:55~2020-05-31 09:2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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