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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死丫头
    她有点理解西爱这个孩子了, 家里人太疼爱了,据说是家里就这么一个小孩子,全家一定是捧在手心里面的。

    所以这个孩子,娇惯的很。

    西爱吃东西依旧是不来劲, 勉强活着的那种, 她胃口变得很小, 但是精神气儿好了一点,依旧是没朋友,保育员跟老师也不喜欢她。

    太刺挠了。

    只有格桑花跟她说话,平日里带着她一起。

    “西爱,肉为什么不吃?”

    西爱撑着下巴,她瘦了很多, 本来就不是很结实的人, 现在看着更瘦弱了。

    格桑花拍打着衣服站起来, 晾在绳子上, 西爱看了一眼,眯着眼睛对着阳光,看着她微笑, 看着她站在那里那一双红活圆实的手,一点一点把衣服拉开,“嗯。”

    “嗯是什么意思?你是因为不来接你生气了吧?觉得他们不要你了吗?”

    这一下戳中西爱的肺管子了,她的心里面忽的一下子腾起来一包□□,瞬间炸开,把五脏六腑都震得难受, 皮肤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每一个细胞都说不出来的感觉。

    一些事情,一点心情,不愿意要任何人知道。

    不需要任何人懂。

    幼年时期的很多东西,需要在成年后,经历很多事情,走过很多路,度过漫长岁月自己才会慢慢懂得。

    尤其是执拗的人。

    她瞪大了眼睛,依然那么勇敢,看着格桑花,里面带着一丝丝的水光,却从来不眨眼睛,“不是,是我自己要在这里,我之前说要走,是骗你们的,他们要我会去,我不要回去了。”

    是我,我自己不愿意回去的。

    不是因为,没有人来接。

    不是因为,没有人爱。

    那样的眼神,格桑花不敢再说下去。

    匆忙低下头,拿起来衣服继续挂,“对,很多人喜欢你,我就很喜欢你。”

    大家都不喜欢这个孩子,可是格桑花喜欢,她喜欢任何一个孩子,但是最疼爱的,是西爱。

    这个孩子,很不一样,她懂她。

    这么漂亮的一个孩子,跟白天鹅一样的,格桑花想着,大概是白天鹅外面染了黑色的墨水,沉浸在黑暗之中。

    所以大家都看不到里面,只以为是黑。

    看不到原来的白。

    西爱每日坐在土坡上,看着远处,那里会有火车经过。

    她在等伸伸。

    伸伸说要来的。

    所以她在等着,每日里日照最强烈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在这里等,自己披着纱巾,就那样看着。

    她觉得不论是谁来,都可以。

    只要有个人,来这里。

    无论是陪着她,还是带着她走。

    她的世界,现在是崩溃的。

    以前在大院的时候,她那么快乐那么爱笑,那么喜欢刺儿人,每日里猫狗都嫌,告状的人都能在门口排队,可是那时候她觉得生活就是这样的,人生就是这样的。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好像是说她不对,她成为了一个自己以前从来不知道的另类,格格不入让她的内心颠覆。

    她敏感、彷徨。

    疑虑、困惑。

    更重要的是,自我怀疑,否定。

    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错误,所有人都是对的,那她就是错的。

    三观的颠覆。

    伸伸这孩子,人家老话儿不是说了,蔫人出豹子。

    平日里不声不响,闷不吭的,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

    人家看着很老实了,听话懂事又知书达理,还是三好学生,永远是白色的衬衫,然后军绿色的裤子,温温和和的在那里站着。

    人长得干净,透彻,眉眼清秀,带着一点儿的文弱劲儿。

    从来不爱瞎闹腾,为此大院里面的人纳闷了很多年,这样的人,怎么就跟西爱那个死丫头混在一起这么多年呢。

    西爱很多时候,他都帮着收场,或者说,帮着她坏。

    他难道不知道西爱做的不对吗?

    知道。

    但是他就愿意陪着一起干,他觉得小坏不大。

    宛如起身收拾碗筷,挽着袖子要端着走,伸伸就站起来,“稍等一下,我有事情要讲一下。”

    宛如就笑了笑,“什么事儿啊?”

    放下来碗筷,盆子在桌子上。

    刘江靠着姐夫的关系,现在安排工作就在这边,不打算回天津卫了。

    刘凤也看着伸伸,“多大的孩子,说的跟正紧事一样,说吧,我们吃饱了也没事,听一听。”

    想了想,对着宛如夸,“我们伸伸啊,打小就听话,人懂事的很,比一般能闹腾的孩子,省多少心啊。”

    一副很欣慰的样子。

    她骄傲啊。

    骄傲的上天的那种。

    她自家小孩,就是部队里面扑腾呢,都离得远,不是去东北了,就是在云南。

    就伸伸,这气质,这排场,“上学还好,聪明的很,老师讲的东西,一点就通了。”

    说完看宛如一眼,宛如吧,这个弟媳妇,她觉得相当一般。

    为什么呢?

    年纪大了,而且工作也不体面,就是卖鱼的。

    刘江这条件,说实话,紧着挑选,什么样的没有啊。

    以前是莫云云,人年轻漂亮,知情知趣儿的。

    可是就一个不好,资本家的小姐。

    不能要,要了刘江就完蛋了。

    而且上次她听到的话儿,她心疼伸伸,一对比觉得宛如也不错了,为着不爱跟小姑娘一样,对一个孩子还要争风吃醋,而且能照顾人。

    各有各的好处,现如今,莫云云的好处,她们家里不需要了。

    美滋滋的,刘江也笑。

    宛如也笑,“是呢,大姐,以前小孙给我们送菜的时候,经常提到伸伸这孩子。”

    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就是伸伸自己也笑,觉得你们说的都对,你们开心就好,然后笑着笑着,自己开口说话了,“我要去西北。”

    “什么?”刘凤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要去西北。”

    他还是笑着。

    就跟说西爱今天又闯祸了一样风轻云淡的。

    刘凤的心啊,你说就稀巴烂,这孩子,哪里来的这样的想法。

    她觉得很突兀。

    突兀到震惊。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而且我觉得对我没有什么影响,都挺好的,在哪里都一样,还可以去见识不一样的世界。”

    蛮佛系的。

    刘凤死死的拽住他的手,“你说,你是不是为了西爱,是不是西爱那死丫头喊你去的,你们有联系是不是?”

    以前喊西爱丫头,现在成了死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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