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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火化
    这六个红色数字明显是手写的,而且不知是写的时候太过匆忙,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字体歪歪扭扭,很不规范。

    如果不是内容确实简单,凭这字体,估计想辨认出内容也得费点劲。

    “好了没有?这么半天磨叽什么呢?死人身上藏钱了还是咋地?”

    刘小二在门外催促了一声,语气之中尽是不满。

    我瞥了一眼门口处,飞快把那身病号服叠好,冲外面喊道:“好了,可以进来了!”

    一群人陆续回到太平间,刘小二和刘大姐嘴里一直不干不净的念叨着什么,我听不清,也懒得听清,反正肯定都是些狗嘴吐不出象牙的难听话。

    三兄妹一起凑到冷冻棺前,摆着领.导验收下属工作成果的气势,一起看向冷冻棺里的刘老汉。

    三人看的很仔细,却极有默契的都没掀盖子。

    我拿起那身叠好的病号服问道:“三位,这衣服怎么处理?您三位谁拿走?”

    “那破玩意儿拿什么拿?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没见过钱?赶紧扔了扔了,脏不脏…”

    这身病号服对刘小二来说,仿佛是什么恐怖的洪水猛兽一般,看到我举起来,他不自觉的后退两步,冲我嚷了起来。

    刘大姐一脸厌恶的扇了扇鼻子,刚想说点什么,解放似乎看不下去了,突然说:“三位!抓紧的吧,尸体马上就要‘过午’了!怎么着?就这么舍不得老爷子走?”

    ‘过午’,就是指‘超过中午’。

    按北安的风俗,尸体必须在中午之前火化,不然不吉利。

    解放的话提醒了刘家三杰,他们终于没再找事儿,而是命令我们赶紧抬棺。

    抬棺的间隙,我抽空跟解放说,换衣服对方给了我五百,咱仨该咋分?

    解放说,这活儿是我一个人干的,钱我自己拿着就行,不用分。胜利也说,这种‘活儿’八百年遇不到一回,没必要太计较。

    如今的我也知道,他俩每出一次这种差事,赚的钱也相当不少,所以也没在这点钱上跟他俩太矫情。

    冷冻棺装上运尸车,按说就没我什么事儿了,但刘家三杰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非说怕到了火葬场找不着其他帮手,所以非让我跟车一起去。

    我原本不想去,不过解放偷偷跟我说,毕竟已经额外收了他家钱了,要是最后这一点活儿不帮他家干了的话,搞不好他们就会借题发挥,趁机胡闹。

    就当是售后服务吧。

    我尊重解放的意见,跟着他们一起上了运尸车。

    到正门时,我没下车,直接摇下车窗跟守门的任科叮嘱了几句。

    再次摇上车窗,运尸车驶出县医院大门的一瞬间,我就有些庆幸听了解放的话,坐了这辆车。

    因为我看到县医院大门外不远处,正停着一辆明黄色的微型代步车,车里坐着四个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这辆运尸车。

    是来确定刚才在幸福街看到的到底是不是我?还是因为那场偶遇,导致他们惦记上我了?

    我一时有些忐忑。

    还好运尸车的车窗是不透明的,他们看不到车里的我。

    因为惦记着这四个人,所以我一路都没说话,也没太在意刘家的事。

    而且关于今天这趟运尸,说不清从哪个环节开始,我就一直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但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我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是一个除了我以外,别人都没发现的问题。

    就这么一路走着神,抵达火葬场,按常规流程:抬棺下车,儿女当众痛哭秀一波‘孝心’,尸体进炉火化。

    到这时,就算是彻底没我和解放胜利的事儿了。

    尸体火化完,装殓入盒,他们抱着就能带回家,不再需要我们用运尸车和冷冻棺帮他们运输。

    解放也没客气,尸体一进火化间,就提出要走。

    刘家三杰也确实再找不出留我们的理由,所以只得放我们离开。

    我跟着解放胜利的车一起回城,路上闲聊时,胜利解放吐槽了一会儿刘家三杰出了名的不孝顺,我则跟他们说了说我给刘大爷换寿衣的经过。

    说的过程中,我越说越觉得好像哪里确实有问题,但死活就是想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而听我说完,解放他俩也明白了,为啥刘家三杰不亲自给他们爹换寿衣。

    其实‘褥疮’这种病,在我们北安还有另一种叫法,就叫‘孝子病’。

    因为这种病只有长期卧床的生病老年人才会得。

    而且如果孩子孝顺的话,只要孩子适时给老人搞好清洁工作,老人家基本上就不可能会得这种病。

    久而久之,当大家都理解了这种病的成因时,就给这病起了‘孝子病’这么个名称。

    毫不夸张的说,从一个老人身上褥疮的严重程度,就能看出这老人家他孩子不孝顺的程度。

    不管孩子管不管,医生在给病人查过体后,肯定都会如实把病人的情况告知家属,所以刘家三杰必然是知道老人家的身体状况的。

    良心的谴责?单纯的怕恶心?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总之,解放认为,刘家三杰不肯亲手给刘老汉换寿衣,虽然挺混蛋,但并不算多么难以理解的事。

    运尸车在经过我家附近时,我下了车,步行回家。

    这会儿已经过中午了,到家我就先折腾了点午饭,吃过饭便开始逗花花玩儿,打发时间。

    不多时,解放忽然给我打来了电话,我一接起来,解放就跟我说,刘老大刚刚问他要去了我的手机号码,听起来是有事要找我。

    至于具体是什么事,解放也不知道。

    他问过刘老大,刘老大没告诉他。

    谢过解放,我挂掉电话便开始猜测,刘老大会因为什么原因想要找我?

    不到两分钟,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个陌生本地号。

    我一接起来,就听电话里刘老大扯着嗓子嚷道:“喂!是太平间看门的小赵不?”

    我说道:“是我,您是刘大爷吧?”

    “靠,一个看门的还用首都号,装什么洋相?”

    好像是刘小二的声音,我没理会,刘老大也没理会,而是冲着手机喊道:“真是你啊?那就好!赶紧过来幸福街!收了钱了就给我们把事儿干完!快点啊!”

    “幸福街?幸福街啥位置啊?还有啥事要我干啊?”

    我装着傻问了前半句,又真心迷茫的问了后半句。

    刘老大不耐烦的说:“别废话了,到这儿你就看见了,赶紧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