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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你为什么对我二皇兄笑?”

    虽然身处陇西,但顾锦沅也算是听着外祖母的故事长大的,是以她过来燕京城的时候,不会知道如今睿远侯府有什么儿女,宁国公府有几房,但对于他们祖上的故事却是一清二楚。

    睿远侯夫人是镇宁公主的女儿,这镇宁公主虽只是一个小小宫人所生,但到底是皇室血脉,之后嫁的是汝南王,生下睿远侯夫人,之后睿远侯夫人又嫁回来了燕京城。

    至于睿远侯,祖上也是和宁国公府一般,有从龙之恩,世受荫庇,到了睿远侯这一代,依然是备受皇恩,而这位睿远侯夫人更擅长结交,用上自己母亲血脉上的那些关系,竟然在宫中也是混得风生水起,甚至于在太后跟前也很有些面子。

    至于谭裴风竟然是二皇子的伴读,这个倒是她刚刚从谭丝悦口中听到的了。

    她冷眼旁观,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顾兰馥明明是一个不受欢迎的,还要跟着来。

    她可能知道二皇子会在,想着在这里亲近二皇子。

    此时,风和日丽,黄莺早啼,一切都散发着勃勃生机。

    谭丝悦邀请了颇有些男女过来,她安排的第一个节目便是去欣赏别苑的鸟儿。

    走在通往万鸣轩的路上,顾锦沅可以看到,就在后面,顾兰馥正跟在二皇子身边说着话。

    俊秀的男子并看不到面上有什么不耐,但是顾锦沅可以感觉到他的不喜,也能感觉到顾兰馥从旁解释的艰难。

    谭丝悦这个时候凑了过来,她低声笑:“你这妹妹可真有意思,生怕别人抢她夫婿似的,其实谁稀罕呢!”

    顾锦沅很喜欢这句话:“世上男人多得是,难道她以为,我就是那种肚量的人,非要抢别人已经定亲的男人?”

    说实话,和顾兰馥沾边的男人,她是想都不带想的。

    为什么要捡别人剩下的呢?

    谭丝悦噗嗤笑出声:“要不说我怎么和你觉得性情相投呢,我深以为然!”

    顾锦沅笑道:“你小声点吧,仔细让人听到了,到时候别人会把咱们当做疯子。”

    谭丝悦却不在意的,继续道:“谁心里没个谋算?不过是藏在心里装端庄罢了,依我说,我们这个年纪,就是应该好好为自己打算了,我倒是罢了,反而是你,你已经及笄了,你家里有谁能为你谋算这些——”

    她这里正说着,顾锦沅便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忙戳了她一下。

    谭丝悦的话声停住,转首看过去,就见后面过来的竟然是二皇子。

    顾兰馥不见了,只有二皇子。

    而二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听到了吗?

    谭丝悦闹了一个大脸红。

    顾锦沅扯了一下她的手,向二皇子见礼了。

    二皇子神情温润,也向她们两个见礼,问起这别苑中的鸟儿,谭丝悦别扭了一会,也就放开了,向二皇子和顾锦沅介绍起来,原来这万鸣苑养有数百种灵禽,诸如百灵画眉鹦鹉等,那自然是有,也有孔雀,翡鸟等稀罕的。

    顾锦沅看过去,二皇子听得专注,偶尔间还会问一些适宜的问题引发谭丝悦的谈兴。

    从面相上来说,这人实在是一个良善的人,体贴温润,却又长相俊美,如果为夫婿,必是良配,谁嫁给他,那也算是福气了。

    其实这样的男人配顾兰馥,顾锦沅觉得可惜了。

    顾锦沅望向了远处,远处春风拂柳,桃花娇艳,她望着这明媚春光,心想这世上憾事很多,倒是也不缺这一件事。

    这么想着的时候,万鸣苑已经到了,谭丝悦还有其它客人,便先过去招待了。

    二皇子却没离开,他站在顾锦沅左边,温声道:“姑娘,之前顾二姑娘怕是有什么冲撞了姑娘的,还请姑娘海涵。”

    顾锦沅听这话,知道是因为之前的事。

    她低首,恭敬却轻软地道:“二皇子说哪里话,妹妹并没有做什么,反倒是我,误会妹妹了。”

    这是实话,然而二皇子显然是不信的。

    他只以为顾锦沅在为顾兰馥开脱,他望着顾锦沅,看着这么一个清灵如雪的姑娘,就那么垂着墨黑的长睫,明明受了委屈,却依然这么温顺柔和。

    他眸中泛起怜惜:“姑娘,适才到底是因为什么,可否告知,或许我可以帮上一二?”

    顾锦沅抬起眸子,望着他,淡声道:“二皇子,这件事只是一个误会,希望二皇子不必再提,忘记就是了。”

    她这种小伎俩,如果摊开了讲,岂不是一不小心就戳破了?

    然而这句一出,二皇子显然想歪了。

    二皇子蹙眉,望着顾锦沅,轻叹了口气。

    他想起来之前顾兰馥在自己面前竟然试图说顾锦沅的坏话,但是顾锦沅呢,竟然要帮着顾兰馥掩饰顾兰馥对自己的无礼。

    分明是姐妹,但是心性真是天壤之别!

    此时万鸣苑里鸟语婉转,二皇子望着那枝头颤巍巍的桃粉,叹道:“我记得,幼时曾经见过姑娘的外祖母,倒是一位慈爱的老人家。”

    顾锦沅听得这个,睫毛轻颤,多看了一眼二皇子。

    掐指算来,二皇子应该是长她五岁,自己的外祖母流放陇西的时候,他四岁,确实也应该记得了。

    顾锦沅轻轻握了下藏在袖中的拳,抿唇没有说话。

    二皇子只觉得,自己说出这话后,周围气息都仿佛紧了几分,他猛然意识到了,再看顾锦沅,如清雪一般的面庞上此时染上了轻淡的惆怅。

    他顿时生了歉意:“顾姑娘,请恕我莽撞之罪。”

    顾锦沅微吸了口气,倒是平静下来,这并不是不能提的事情,外祖母走了,走得安详,也算是寿终正寝,她并不会因此难过。

    只不过,那个在陇西生活了十几年最后死也不能归故乡的外祖母,被这燕京城里的人追忆一下,她会觉得有些恍惚而已。

    然而二皇子却是歉意满满,他原本就因为顾兰馥而对顾锦沅生了歉意,如今发现,自己竟然套一个近乎安慰一下别人都不会。

    “顾姑娘,我——”

    顾锦沅却在这个时候笑了:“我看我妹妹兰馥过来了,二皇子,她是要找你说话的,我就不奉陪了。”

    二皇子看过去,果然是顾兰馥过来了。

    刚看了一眼,待要回首,顾锦沅已经只剩下一个背影了。

    着一袭鹅黄春衫的背影纤弱婀娜,走起路来,仿佛一只轻盈的林中鸟儿。

    ***************

    顾锦沅匆忙离开后,也懒得去和众人一般去观赏什么鸟儿。

    其实论起来,陇西也有很多鸟儿,虽然不如这些好看,但一个个比这个强壮灵动。

    顾锦沅见旁边有一处紫藤架子和秋千,便停了下来,打量了一番这紫藤架。

    她的清影阁也有紫藤架,她觉得顾瑜政这两次特意过去她的清影阁,就是去看那紫藤架的,所以紫藤架对于顾瑜政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顾锦沅从紫藤架上揪下来一根叶子,她想,等哪天回去,她就要把那紫藤架给祸害了,到时候顾瑜政脸上一定特别精彩。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一个凉凉的声音道:“你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顾锦沅一个激灵,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紫藤架后,矜贵的男子发簪用白玉簪高高挽起,身着一袭月白素面刻丝袍,看着身形挺拔,犹如仙人入世,那是再高超的画师都难以描绘的风采。

    流泻而下的紫藤花串中,他如玉般精致的面容冷淡无波,负手而立间,气势卓然,就那么居高临下地望着顾锦沅,黑幽幽的眸子犹如万年深潭。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春日,顾锦沅凭空感到后背阵阵泛冷。

    她抿唇,一脸无辜:“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微撩袍,拾阶而下,走到了顾锦沅身边。

    顿时一股冷冽的气息笼罩着顾锦沅,她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事当场被逮的。

    太子墨黑的眸子落在了她耳边那颗嫣红小痣上,他轻笑,那笑略带着一丝冷沉沉的嘲讽:“你是不是在想着,怎么勾搭二皇子,把你妹妹的男人抢过来。”

    顾锦沅听着这话,微微挑眉,看向太子。

    这个人非常莫名其妙,做事诡异到让人难以捉摸。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她揣摩着,他肯定是要利用自己,而自己的利用价值可能就在于二皇子那里。

    所以他是想让自己勾搭呢,还是不想让自己勾搭呢?

    顾锦沅想了想,试探道:“太子何以出此言?那是我妹妹的夫婿,与我何干?”

    太子微微俯首,男子的气息就那么轻轻拂过她耳边:“你当孤不知你那些小手段,故意在二皇子面前陷害你的妹妹,然后落了一个大度的名声,还顺便坑了一把你妹妹,不是吗?”

    顾锦沅听到这个,倒是一脸淡定。

    他果然将自己的一切作为都看在眼里了,这是哪里来的神仙,他到底要做什么?

    她当下也不装了,哼了声,淡声道:“太子真是好兴致,竟然这么盯着我们姐妹,是我大昭国国泰民安,太子没事干了吗?”

    太子:“看你伶牙利嘴的,喝了我点的茶,怎么丝毫不知感恩?”

    顾锦沅望向太子:“太子,臣女喝了太子的茶,自然是感激不尽,只是太子冤枉臣女,说臣女行事不端,这就有些过分了,臣女纵然敬仰太子,也必是要争个明白。”

    太子低沉的声音,透着丝丝寒意:“那你刚才和二皇子说了什么?你又为何对他笑?”

    顾锦沅无辜:“就说了下我的妹妹啊……那不是我妹妹的未婚夫吗?至于笑?我看到端庄君子,礼貌含笑,这有什么不对吗?太子何以这么污蔑臣女的清白?”

    太子凝着顾锦沅,却见她眼神清澈坦然,言语中竟然是透着懵懂的无辜,倒好像,她真得什么都不知道,她真得好生委屈。

    有那么一瞬,几乎就想相信她。

    但是他当然知道,这个女人嘴里说出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